第60章
第60章
遲燃被寧頌雅抱上樓,滿身青紫色。房間裏彌漫着茉莉花的香氣,但是已經沒有人在乎。
遲燃的理智被信息素完全支配了,偶爾出現殘留的清醒,卻不會令他快樂。麻痹自己原來是保護,他恨自己無力反抗,恨寧頌雅在車上強要了他,哪怕他知道,這件事只會有他們兩人知道,但對于一個男人而言,一個被心愛之人欺瞞唾棄的男人而言,這是一種羞辱。
“是不是舒服點了?”寧頌雅把遲燃放在床上,擦幹他的身體和頭發,“我們已經到家了,我剛才看了看時間,正正好是兩個小時。老婆,我卡時間是不是挺準的?”
遲燃呆滞地看着前方某個位置,一言不發。
寧頌雅默了一秒,但并沒有生氣,他一邊為遲燃換上睡衣,一邊耐心道:“你不知道,很多omega的信息素的味道,都難聞得要死。也不知道你的腺體是怎麽分化的,恰到好處的香氣濃度,甜而不膩。”說到這裏,他蹲在遲燃面前,俏皮地眨眨眼,“如果不是你想出去透氣,我真想把你關在這裏,這樣沒有人能和我分享你。”
遲燃的眼神似乎總算有了一絲波動,但依然沉默。
許久,他艱難地別開了腦袋,用行動來表示對寧頌雅的抗拒。
寧頌雅無聲地看着他。
遲燃感覺汗毛豎立。
alpha的壓迫力卷土重來,而他依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omega.他對自己感到惡心。
“為什麽不說話?”寧頌雅低聲問。
遲燃閉上眼睛。
“遲燃,我還想做。”寧頌雅撫摸遲燃的耳垂,極為迷戀,“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
遲燃在被子下捏緊了拳頭,他心頭無名的怒火就快要到臨界點,他知道自己不舍得對寧頌雅動手,寧頌雅卻依然在步步緊逼。
“你在車上傷心流淚的樣子,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寧頌雅引着遲燃的手放在他的下方,“這裏很痛。”寧頌雅親了親遲燃緊繃的眼皮,“我們做吧,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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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燃猛地睜開眼睛,一把推開了寧頌雅。
他大口大口喘氣,眼神裏燃燒着怒火。
“……不。”遲燃總算開口了,他的聲音顫抖,語氣堅定,“我不想。”
“為什麽不想?”寧頌雅歪了歪頭,“可是我想。”
單純無害的表情,無論是誰都會覺得,遲燃才罪大惡極。
“我說了不想就是不想,沒有為什麽!”遲燃掙紮起來,他渾身脫力,剛一起身就摔倒在地毯上,他努力撐起身體,跌跌撞撞地想要往外走,這裏太窒息了,無形的繩子正緊緊地勒緊他的脖子!
“你想去哪裏。”寧頌雅在他身後問。
遲燃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
趁他現在還有一絲理智,他想離開。
沒等他腳步踉跄地走到客廳,寧頌雅已經追了上來,一把将遲燃橫抱回了卧室。
“寧頌雅!你剛才在車上發了一次瘋,你羞辱我羞辱得還不夠嗎?!”遲燃在他懷裏不斷掙紮,憤怒讓他氣息不勻臉頰通紅,“你放開我!頌雅,就當我求求你!我真的不想做,你讓我走吧,我想回家,我想我的爸爸媽媽了,你讓我去見他們吧!我求求你了!頌雅,頌雅!”
“你爸媽很快就會到陵游市來。”寧頌雅打斷了遲燃的哀求,“他們會和我的父母一起參加我們的婚禮。老婆,你理智一點好不好?現在不要去打擾他們好不好?”
寧頌雅越是平靜,越是襯托遲燃的憤怒多麽“無理取鬧”。
遲燃死死地看着寧頌雅,發出的卻是泣音:“你總是這樣……總是……用這種話來壓我……可是我不會再上當了!寧頌雅,我不是傻逼!你他媽能不能別再這樣!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
不知從何時起,寧頌雅已經将他完全掌控,大到人生軌跡,小到生活瑣事,寧頌雅仿佛完全洞悉了遲燃,就連遲燃最在乎的人都成為了寧頌雅反戈一擊的工具。
他們之間的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樣畸形?!
“受夠了?”寧頌雅怪異地重複一遍。“你受夠我了?是不是在外面找野男人了?”
遲燃驚愕地盯着寧頌雅:“你說什麽……”他的嘴唇顫抖,無法相信他深愛的男人竟然在質疑他的忠貞,“寧頌雅!你說什麽!”
“你要去找誰?”寧頌雅充耳不聞,他焦躁地走了幾步,他自言自語,做着令遲燃驚恐的猜想,“範晟溪和鄒錦逸,這兩個omega的确還有幾分姿色,但是你們好像沒時間勾搭在一起?甄心甄意這兩兄弟,你似乎也從來都不感興趣。呃,還是你從前公司裏的……又或者,是別人——”
寧頌雅的腳步驟然停止。
他好像想到了什麽,盯着錯愕不已的遲燃,眉眼竟然彎彎一笑,聲音變得清甜,柔軟——
“原來燃燒哥哥,要找的人是我啊。”
遲燃頓時渾身劇震,臉色煞白!
只有一個人會用這個聲音,這個語調,喊他“燃燒哥哥”……
寧頌雅就是……
寧頌雅就是——
遲燃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
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布好獻祭的狩獵!
所有人都在隔岸觀火,好整以暇地看着遲燃跳入這個陷阱!
而他天真地将這一切稱之為愛情!
他看着面前的寧頌雅,柔軟的嗓音和寧頌雅冷豔的面容形成強烈的割裂,眼前的世界也被分割成無數塊玻璃碎片。它們正在交錯着滑動,最終将一切定格成濃墨重彩的抽象畫。
寧頌雅如惡魔一般,展開潔白的羽翼,在他臉側低語:“可是燃燒哥哥現在已經是為了男人變成omega,我不敢要了。”柔軟的手指輕撫他的腺體,“這裏已經被反複用過很多次了吧,被alpha占有的感覺怎麽樣?是不是無時無刻都在讓你回味?不對,就算你不是被改造成omega,你也是這樣的人啊。”
遲燃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寧頌雅,他被施加了魔咒動彈不得,但他的五髒六腑已經碎無可碎。
“你看,這些錄像帶和照片,不都是你當初被我玩過的證據嗎?”寧頌雅将手機的加密文件打開,畫面绮麗,不堪入目。
每一個視頻和照片都被事無巨細地标記了時間地點……裏面有他知曉的,也有他不知曉的。
但最多的……是那一天。
遲燃不願意去回想的那一天,被“餘安”騙上樓的那一天!
“哈……”遲燃忽然笑了,他大笑不止,笑得心神俱裂,可他雙眼分明在流着眼淚,“哈哈哈,甄心說得沒錯……我才是那個傻逼!”
什麽“可憐的omega”!
什麽“餘安”!
這些通通都是寧頌雅一時興起的惡作劇!
自尊,人格。
這些在寧頌雅眼裏,都是制衡他的工具!
從前那些被掩藏的細節在一瞬間被串聯成荒誕的笑話,餘安竟然就是寧頌雅,寧頌雅竟然就是餘安!
YA……不就是雅嗎?
“NSY”……不就是寧頌雅嗎?
餘安遲遲不肯出現讓他錯過了寧頌雅的生日會,又在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時蒙住他的眼睛,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見到過的餘安的真容……
所有的布局,都是寧頌雅一手精心謀劃!
讓他變得不人不鬼的幕後主使,竟然就是他的枕邊人!
“你殺了我吧……”不知從哪來的力氣,遲燃拼命抓住寧頌雅的手,“你殺了我!!”
寧頌雅收斂了虛僞的微笑,雲淡風輕地替遲燃捋順淩亂的額發。
“我愛你。”他說,“遲燃,你已經看到了,餘安不愛你,愛你的人是我,是你眼前的我。他會殺了你,但是我不會。”
遲燃定定地看着寧頌雅,雙眼布滿血絲:“你不會殺我?”
他的語調因極度憤怒而被扭曲,竟然變成一種奇異的快感。
一個從未出現過的可怕念頭,也在這一剎那霸占了他的腦海——
“可是我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遲燃已經失去了理智,他沖進客廳将水果刀高高舉起,他木讷地重複着痛苦,“頌雅,我會殺了你,我會親手殺了你,然後,我再下去陪你……”
他永遠都無法做到與omega的身份和解。
他犧牲了自己,成全了愛人。
而他的愛人,卻又是他的仇人。
“我們同歸于盡。”尖銳的刀刃上正在劇烈顫動,它抵在寧頌雅的心口,“頌雅,我愛你,可是我永遠都不能原諒你,我們一起死吧……我們一起——”
他的牙齒打顫,似乎對自己的話也已經深信不疑。
寧頌雅面無表情,他低頭,正對着刀尖。
遲燃以為寧頌雅會逃跑,但寧頌卻突然說:“來吧。”
寧頌雅抓住遲燃顫抖的手,朝着胸口的位置刺進:“不要發抖,捅進去。”他微笑着指揮,一字一頓,眼神無比清醒,“來,老婆,你殺了我,就現在。”
刀刃輕松地破開絲綢睡衣,一往無前地開拓血色的疆土。
一開始,只是一點深紅。
深紅漸漸地被暈染開來,招搖着,搖曳着,它們在對着遲燃呼喚:來吧,殺了他,你就能完全得到他,你得到他,便能與他永登極樂——
“不……不……!!!!!”遲燃崩潰地松開了手。
哐當一聲,刀子落地。
“頌雅!頌雅!!!你不要死!我殺了你,我殺人了……我殺了我的愛人……頌雅!”
遲燃将逐漸脫力的寧頌雅抱在懷中,那胸口的紅色又在肆意地張揚——
“你滿意了嗎?”寧頌雅臉色蒼白,伸出手撫摸遲燃的臉側,聲音虛弱,眼神柔情,“遲燃……你現在開心了嗎?”
遲燃淚如雨下,手忙腳亂地撥打救護車,卻對寧頌雅心口那瘋狂暈染開來的血漬無力回天:“對不起,我是瘋了,我好恨你,可是我真的好愛你……你騙了我,我不知道怎麽辦……我是殺人犯,我殺了我最愛的人……頌雅,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寧頌雅搖搖頭,在遲燃無助的抽泣聲中閉上眼睛,他似乎想要說什麽,他好像是在責怪遲燃。
遲燃知道不是。
寧頌雅沒有憎恨,甚至沒有怨怼,他說的是。
——我等你。
作者有話說:
愛很痛苦,讓他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