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寧頌雅一言不發,大約兩分鐘後,他才走到遲燃的身邊。
整個過程,他們彼此又是沉默。
寧頌雅為遲燃整理袖口,頭發垂下來,非常柔順,目光平靜,像在呵護一朵花。
太完美了。
遲燃想,對一個身為omega的遲燃如此完美,是不是對曾經那個beta遲燃的殘忍?
他沒由來地生氣,話不經大腦思索:“你是不是很得意。”
寧頌雅的手指停頓了,但很快,動作又恢複如初,仿佛遲燃的诘問從未出現過。
遲燃猛地壓住寧頌雅的手腕,他紅着眼眶,費力地重複:“寧頌雅,你能不能不對我這麽關懷備至。你離我遠一點,好不好?”
寧頌雅反手握住遲燃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不好。”
這句話卻像點燃了遲燃的怒火。
“為什麽?我不是遲燃了!我現在是omega!我親手殺了從前的我!寧頌雅,你是不是很得意?你看到我為了你變成現在這樣,在父母面前躲躲藏藏,像個不孝的廢物!你是不是很開心……頌雅……你是不是馬上就要尋找下一個beta……”遲燃被寧頌雅抱在懷裏,他閉着眼睛,哽咽着問,“我為什麽總是覺得你離我那麽遠……頌雅,我看不懂你……我也看不懂我自己。我感覺到難受,惡心……我害怕你對我好,我害怕你,也害怕變得喜怒無常的我自己……”
脖頸處正在隐隐作痛。
那裏正在提醒着遲燃,未來的日子将不會和他從前的設想一般平坦順遂。
“很正常,老婆,這些情緒都是正常的。”寧頌雅親了親遲燃的發絲,柔聲安撫着,“術後情緒波動太常見了,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你對未來感到恐懼是因為不确定未來你會經歷什麽,你害怕我也是因為不知道我未來會不會舍棄你,對不對?”
遲燃沒有說話,這也算一種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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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頌雅擦去遲燃眼角的淚:“我們先登記結婚,不做任何的婚前財産公證。我可以立刻寫遺囑。當然,我也會去做匹配認定手術——”
遲燃驚愕地看着寧頌雅:“你說什麽?”
“我說,”寧頌雅頓了一下,為遲燃的反應感覺到開心,而這一點由衷的開心,令他感覺到做到這一步是值得的,“我只和你結婚,只和你上床,只和你親密,沒人能替代你。”
得益于醫學發展,匹配認定手術又被稱為醫學上的“鐘情手術”。
無論是alpha,omega,甚至是beta,但凡進行過匹配認定,那麽他這一輩子只會和被認定的一方孕育生命。
但這個手術并不公平。
主動認定的一方一生只能和一個人綁定,可對方卻有權利選擇更多的人——除非對方同樣做了手術。
人的感情,一輩子誰也說不清,分分合合是常有之事,普通人都鮮少選擇以這個手術來表達忠貞,更何況寧頌雅這樣高門大戶出來的天之驕子?
可寧頌雅還是說了。他的表情淡然,和讨論一件生活中的瑣事無甚區別。
“我不會讓你平白受苦的……”寧頌雅笑了笑,拿出一個絲絨盒子,遲燃心髒狂跳:他的直覺告訴他,寧頌雅給他的東西,是他想的那個。
——“喜歡嗎?”
盒子被打開。
兩枚戒指出現在眼前。
它們比常見的婚戒寬一些,目測超過4毫米,周身鑲嵌數顆切割完美的鑽石,簡潔又不失貴氣。
“這是婚戒,不是訂婚戒。”寧頌雅笑了笑,笑容溫柔,話語卻依舊霸道,“我有點等不及了。”他取出其中一枚戒指,戴在遲燃的無名指上,“這個款式是我找人定制的,造型很簡約,但畢竟婚戒是要天天戴着的,就是要簡單舒服才行。”
寧頌雅的行為總是出現在遲燃的預料之外,他們還在鬧別扭的日子仿佛已經理他很遠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寧頌雅,看着他的無名指上出現的那一圈細碎的光亮。
這一切發展得太過迅速而不真實。
“戴上了,就不能摘了。”寧頌雅自顧自地說,引着遲燃另外一只婚戒戴在自己的無名指上,他舉起手,笑着同遲燃示意,“無論我們以後走到哪裏,無論你去了哪裏,婚戒都會指引我找到你。”
遲燃權當寧頌雅是開心過了頭說了胡話,卻又在想,自己現在已經戴上了寧頌雅送的戒指……難道真的要當着這樣歡欣的寧頌雅說他還沒考慮好?
遲燃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能将拒絕說出口。
他猶豫的是對未來,但他已經做了手術,不能再為了虛無缥缈的未來,傷害寧頌雅的心了。
事已至此,即使再痛苦,再無助,他也沒有回頭的餘地。
更何況……他是真的愛寧頌雅。
據醫生說,遲燃的手術進行得相當成功,幾乎沒有任何術後遺留,除了易感期,遲燃的狀态和從前beta時無異。
遲燃對于未知的易感期感到惴惴不安,寧頌雅卻說遲燃的假期足夠長,哪怕易感期來了以後,他也會陪在遲燃身邊。
剛出院那幾天,遲燃幾乎夜夜睡不安穩,寧頌雅也陪着他熬夜,到了後來,在寧頌雅的精心養護下,遲燃降下去的體重又長了回來,精神狀态也漸漸恢複如初。
在修養的時間裏,寧頌雅一邊準備結婚,一邊斥巨資請來了眼下最負盛名的兩位營養師,說是要幫遲燃調節身體,以便更好地适應成為omega之後的生活。
遲燃的睡眠時間越來越長,對寧頌雅信息素的感知力也在逐日增強。
從淺淡的、自然的白茶香氣,到濃烈的茶香,他只用了半個月。半個月之後,他開始感覺到自己身上似乎也被養出了香氣。
第一次聞到自己信息素的場景,遲燃記得很清楚,他剛喝完營養師為他調配的飲品,就感覺到全身發燙。他身體上出現的不是情熱,反而像是風寒。寧頌雅将他抱在懷裏,被子下的兩個人只是擁抱,什麽也沒做。
也就是那一天,遲燃第一次感受到了被alpha信息素安撫的滋味,他一夜好眠。
這段時間裏,甄心斷斷續續找過遲燃幾次,打電話時,遲燃刻意隐瞞了自己的近況,面對甄心的邀約,遲燃用了各種辦法推辭,最後一次,甄心用兄弟情分相要挾,遲燃這才不得已露了面。
甄心破天荒沒有選擇酒館,而是定了一家飯店,遲燃想來也覺得,自己應當是沾了寧頌雅的光。甄心這個人,對兄弟朋友之間大大咧咧,一見外人,倒是也有幾分人模狗樣。
“你這幾天到底怎麽了,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準備和哥幾個鬧掰呢?”甄心的精神頭也好了不少,一眼就瞧見遲燃的婚戒,“我靠!遲燃!你小子可以啊!”
遲燃的反應力有所下降,他眨眨眼:“啊?”
甄心不管他,盯着寧頌雅離開去洗手間的背影:“你過年的時候不是還和我說你倆成不了嗎?”
“……這世上的事誰又說得清楚。”遲燃淺淡地笑了,他将手掌舉起來,包廂裏的水晶燈灑下的光,從他的指縫中灑下。他微微眯起眼睛,感覺自己像是一顆注視着枝葉的樹。“你為我開心嗎?”
“說什麽傻話,我當然為你開心啊!”甄心愣了愣,猛地生出疑惑,湊近了問,“小燃,你和我說實話,你突然問我這句話,是不是有別的意思?”他皺皺眉,“是不是寧頌雅逼迫你的?”
逼迫……
遲燃張了張口,卻無法将這個殘酷的罪名定在寧頌雅的頭上。
手術是他答應做的,戒指是他同意戴的。
或者,追根究底,是他先喜歡寧頌雅,對寧頌雅念念不忘的。
現在這一切不都是他夢寐以求的嗎?
除了變成omega,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不,”遲燃深呼吸,往後微微撤開了半個身體,“這一切都是我的選擇。”
“真的是你的選擇嗎?”甄心拔高了聲音,“遲燃,你和我是從小到大的兄弟,我太了解你了!如果真的是你的選擇,并且你為此感覺到滿意快活,你早就會告訴我,而不是遮遮掩掩到現在!”他急促地說着,雙手緊緊按住遲燃的肩膀,“小燃,你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真的如同寧頌雅說的那樣,只是因為你生病了才不見人的嗎?”
是或者不是,又有什麽分別。
遲燃痛苦地閉上眼,他不想讓好友看到他內心的掙紮。
他也不能告訴甄心,現在的遲燃,早就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遲燃了。
遲燃悲哀地想,自己好像連說實話的勇氣也消失殆盡。那他還有什麽?
“甄心,如果你真的為遲燃着想,你就應該放開他。”寧頌雅回來了,他截斷了甄心的逼問,将遲燃攬入懷中,“他生病了還在修養,你不應該不顧他的想法,對他節節逼問。”
“我沒有!”甄心着急,對寧頌雅沒了好臉色,“我只是想知道他最近究竟怎麽了!你別攔着他!我要聽小燃他親口對我說!”
遲燃只覺得太陽穴在狂跳。
“……我累了。”遲燃愧疚地避開甄心的視線,握住了寧頌雅的手,“我想回去了。”
“小燃……”
“我們之後再見面吧。”遲燃不敢再待下去了,他害怕再在好友面前多待一秒,他的醜态就會避無可避。他不想以這樣的姿态出現在旁人面前,哪怕這個“旁人”,是他從小到大的兄弟。
作者有話說:
手術都是我瞎編的,有bug請無視。
遲燃:婚戒硬控我n分鐘。
寧頌雅:今天就想結婚了,想給遲燃穿婚紗。
寧頌雅,一款新型恨“嫁”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