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第42章
第 42 章
蘭斯在公開處決的時候表現的非常鎮定。
在公開審判前,蘭斯的神情似乎還有期待,但正式開始後,他的眼神掃過貴族議院的坐席,發現某個位置空無一人的時候,黑色的眼睛不可抑制的低落,深邃的目光中凝聚了說不清的情緒,而在那之後,審判開始之後,蘭斯幾乎沒有任何的反駁,更沒有進行任何的據理力争,這位曾經獲得過全國辯論大賽冠軍的前總統,在全國民衆面前,對大部分罪行供認不諱,甚至某些輕易能夠洗脫的罪名,他也沒有為自己開脫,全程表現的非常忏悔,這幾乎不像是他的作風。只除了處決前的最後,他要求公開做忏悔。
這唯一的要求,沒有人能夠拒絕他。
“上帝不會拒絕任何一個想要悔改的孩子。”教皇深深的嘆息,在教皇看來,每一個改過自新的孩子都應該擁有一次重新嘗試的機會,但目前教廷的權力日漸削減,并不能給予蘭斯庇護。他能夠做到的,也只是保證蘭斯至少應該擁有忏悔的機會。畢竟,向上帝忏悔,這是上帝賦予每一個人的基本權利。
景寧保持了沉默,喬家也并未阻攔,在他們看來,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蘭斯忏悔的時候聲情并茂,似乎在做他臨死前的最後一次演講,又仿佛重新回到了進入帝國第一學院的那天,蘭斯露出一個回憶的笑,左手小幅度的揮舞着,時不時的伴随着右手的動作,講述着他曾經的迷途與忏悔,敘述全程充滿了愧疚與歉意,蘭斯是一位出色的演說家,他為自己争取到了十五分鐘,而在這十五分鐘內,他似乎構建了一個語言的王國。
民衆們回憶起蘭斯最初的那些功績,不由唏噓。
但審判結果已經下達,沒有人能夠更改。
十五分鐘後,蘭斯結束了他的忏悔,同時也結束了他大起大落的一生。
蘭斯的頭顱滾落在地,他曾經親手制作的機甲按照設定的程序,将他的頭顱掃入了垃圾箱,軀體運往不知何處的垃圾場。
石亦去了現場。蘭斯處決後,石亦閃入了盛放蘭斯軀體的地方。
一個吊墜在陽光的閃耀下熠熠生輝,散發着與此處格格不入的光芒。
吊墜的前面刻着一只高傲的白貓,黑色眼睛一動不動的注視着前方。
吊墜的背後已經染上了血跡,沾染了血跡的罂粟分外鮮豔,石亦嘆了口氣,幫蘭斯合上了雙手,又取了幹淨的布擦拭這吊墜染上的血跡。
石亦回去的時候,情緒有些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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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榮沒有怎麽在意,畢竟當場處決,石亦還去了現場,回來情緒低落很正常,景榮随口問他: “沒吓着吧”
“沒有,”石亦隔着座椅從背後攬住景榮,頭埋在景榮的肩膀蹭了蹭,淺金色的頭發掃過景榮的耳畔, “就是有點難過。”
景榮将手頭的公文往外一推,自己靠着椅背,側頭挨着石亦,拍了拍石亦圈在他腰腹處的胳膊,勸慰石亦: “蘭斯他是自作自受,我并不認為處決他有任何需要難過的地方。”
石亦攬着景榮的胳膊緊了緊,頭壓在景榮的後背上,半晌,景榮的後背濕了一片。
“你哭了”景榮有些詫異,而後想,石亦到底是一個孩子,大概從未見過公開處決的血腥場面,于是景榮安慰的拍了拍石亦的胳膊, “喝點牛奶早點休息,睡一覺明天什麽都過去了。”
石亦吸了口氣,久久不肯起身。
第二天。
景榮送石亦去上學的時候,石亦已經恢複如常了。
“我今天去喬伊那兒處理點事情,估計晚上不回去了。”景榮送石亦下車,跟石亦吻別後說道, “蘭斯關押後,大部分事物都已經移交貴族議會,我的那份一直扔給喬伊,過幾天要拟出一個臨時總統章程來,我得去瞧瞧。”
“嗯,”石亦笑道, “少将去吧。”
景榮笑着揉了揉石亦淺金色的頭發。
景榮踏進喬伊辦公室,喬伊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怎麽了這是”景榮一邊脫外套一邊嫌棄他, “看催淚劇呢。多大的人了,孩子都七歲了,你這還能看哭”
“沒,”喬伊扯了紙巾擦眼淚, “蘭斯處決的時候,你去了嗎”
“沒去,”景榮松了松領帶,拉開椅子坐下來,随手扯過一張報表, “臨時移交手續處理完了沒”
“你怎麽沒去呢,蘭斯該多難過啊,”喬伊沒有搭腔,自顧自的又繼續說下去: “昨天我女兒回來,說他們老師放了蘭斯處決的忏悔片段,哭的她稀裏嘩啦的,根本止不住。”
景榮:
媽的上輩子蘭斯屠戮了那麽多帝國民衆的時候,他怎麽不難過
這輩子蘭斯用貧民做W試劑實驗的時候,蘭斯他怎麽不難過
景榮冷笑: “世上讓人難過的事情多了,少他一個不少。”
“何況,蘭斯要想讓人相信他,有的是本事跟手段,帝國被他坑的還不夠慘嗎。”
“不是,”喬伊抹了一把淚, “你真的該看一眼,蘭斯做了死前忏悔,我,真的是,”喬伊一邊哭着一邊試圖說服景榮, “怎麽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閉嘴幹活吧,”景榮沒什麽耐心, “活不夠你幹的嗎同情心泛濫,蘭斯他是罪有應得,你有那閑情,怎麽不去福利院走一趟。那些孩子更無辜,更可憐。”
“那不一樣,”喬伊拖回進度條,又從頭看了一遍。
一整個上午,喬伊都沉溺于蘭斯的忏悔中,景榮實在不知道這有什麽可看的,當然他也絲毫不感興趣。
中午吃飯的時候,景榮撈起外套,路過喬伊那邊: “吃飯嗎”
“不,不了,”喬伊哭的真對不起他的年齡, “你自己去吧,我再哭會兒。”一邊說着,喬伊一邊将進度條往前拖了一段,回放不知道第多少遍。
媽的有病。
景榮掃過一眼屏幕,卻頓時愣住了。
“你等等——”
景榮按住喬伊的手, “別動——”
畫面上,蘭斯的左手比了一個手勢,而右手輕輕點着。
注意石亦,狗。
景榮的眉頭高高的皺起,這套手勢是他跟蘭斯慣用的一套暗語。
只是,蘭斯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會在臨死的時候說這個
景榮又往下拖了一點的進度條。
蘭斯的左手小幅度的動作,右手協助。
赫爾曼,馬。
景榮的眉心一跳,心中忽然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再下一點進度條。
蘭斯的左手曲起,右手偏移。
賈斯珀,牛。
景榮快速的拖動着進度條。
蘭斯在一點一點的告訴他某些事情。
牧一凡。貧民星球。
博福特戰役。
來自維埃的複仇。
宇人計劃。
挑唆聯邦,出戰帝國。
覆滅帝國。
貧民星球。
……
在短短的十五分鐘內,蘭斯提到兩次貧民星球。
景榮的眉頭高高的皺起,他的手迅速的拖動進度條,拉到了最後一組動作。
景榮,注意安全。
景榮快速的看到最後,蘭斯最後的一組動作,是一個地址。
地址陌生而又熟悉,那是景榮跟蘭斯在一起之後,景榮置辦在第一學院外的住所。
視頻中蘭斯的神情藏在眼底,深邃的眼睛中表露的,帶着些頑劣,神情如同每一次蘭斯的篤定,篤定景榮是錯誤的,景榮見過無數次這般的神情,因此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蘭斯那不是在開玩笑。
景榮的心像是吃了一整塊鐵,墜的他發慌。
“喬伊,”景榮讓開位置, “我出去一趟,這裏的事情交給你了。”
喬伊還在看視頻,景榮也不管喬伊到底有沒有聽見了,說完話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他現在需要求證這些信息。
如果蘭斯提供的信息符合現實,那石亦呢,他對這件事知情嗎石亦從那艘飛船上下來,又為什麽一言不發,什麽都不跟他說
景榮腦子裏亂糟糟的,石亦的反常反反複複的出現在他的眼前,短短的一段路,景榮卻仿佛走了幾千裏。
石亦對他的依賴,對他的愛意,灼熱的要将他融化,可按照蘭斯的說法,赫爾曼的事情,石亦也參與其中,至少,石亦對這些事情都是知情的。
石亦為什麽要隐瞞他,又為什麽要欺騙他。
為了跟蘭斯一樣的目的,從此掌控帝國嗎
多麽可笑啊,自己重生回來,以為可以避免一切,沒想到,只不過從一個陷阱進入了另一個陷阱。
景榮冷笑着閉上了雙眼,夜幕漸黑,寂靜的聲響似乎要将他吞噬。
抽屜翻找的聲響在一片寂靜中更加清晰,景榮摸黑在車抽屜中找了半天,終于找出了一盒煙。景榮打了幾次火,終于打着了打火機,黑暗中引出一小撮火苗,映着景榮一個人又孤寂又落寞。
半晌,景榮深深的嘆了口氣,神色莫測。
前日跟石亦的溫存尚在眼前,石亦如同小奶狗般蹭來蹭去,湛藍色的眼睛望着他,滿滿的都是信任。
可幾個小時前,石亦吞吞吐吐猶猶豫豫的神色也做不得假。
景榮抽完一盒煙,終于下了決定。
他終于打開了宅子的大門。
那所早就廢棄了的宅子中,蘭斯留下了一個小芯片以及蘭斯的一小段頭發。
芯片通體漆黑,沒有任何的接口,景榮仔細研究了半天,這個芯片沒有辦法用現在的任何技術打開。
景榮轉而看向蘭斯的頭發,他愣了一下,哪怕蘭斯留給他一封信他都不驚訝,但蘭斯為什麽會留給他一根頭發,景榮詫異了一會兒,但很快的,他明白了蘭斯的意思。
景榮将這段頭發拿去做了詳細的DNA序列圖譜。
不是那種收錄在帝國民衆籍貫中的大致圖譜,而是類似賈斯珀早前被研究時的那種特殊DNA序列的詳細圖譜,詳細到每一個末端的DNA序列都被記錄在案。
結果出來的很快,與賈斯珀相同,蘭斯的同段基因,擁有同樣的比例。
景榮望着通訊器的結果,深深的閉上了眼。
幾乎不用再詳細探究,石亦的基因圖譜必定也擁有同樣的比例。
景榮解蘭斯,蘭斯能留下自己的頭發,告訴景榮鑒別的方法,那必定已經篤定石亦的确确的是這個組織的人。
怪不得石被擄走後什麽事情都沒有。
自己居然還傻逼兮兮的跑去找人。
呵。
景榮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他重生後,接二連三的偶遇石亦,這到底真的是偶然相遇,還是他們蓄意已久的陰謀。
他到底該不該信任石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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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耶,一個O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要舉報他的A,
為了不那麽虐,我改了三次,最後定了這個版本。但是蘭斯就是這麽一根刺,再怎麽改,景榮也要因此而成長,同樣的,石亦也将因此而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