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高考的這兩天, 應該是處于一種緊繃而又有些壓抑的氣氛中進行的，平常模拟考下考場後總是充滿着叽叽喳喳的議論，但高考卻不再一樣, 沒有人對答案，一場考試結束後，緊接着就投入到下一場的複習中, 哪怕這樣的複習效果是微乎其微的。
整整兩天時間, 微信小群裏除了日常的問候，再也不想以往那般熱鬧了, 八號下午最後一場英語考試結束後, 明顯能夠感受得到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輕松了許多。
走出考場的範圍, 手機終于有了信號格, 而方晴也才發現江筱文已經在群裏發了好幾條消息，先是一個伸懶腰的圖表情, 然後就＠了她跟程笑：“終于考完了, 你們兩個, 晚上要不要去網吧打游戲, 或者去酒吧裏逛逛，好不容易解放了，提前豐富一下人生的閱歷嘛。”
好學生程笑很是猶豫：“這樣不太好吧, 聽說那種地方晚上很亂, 咱們就三個女生，感覺有點不太安全。”
江筱文：“那晴晴呢？”
網吧和酒吧這種場合，方晴雖然很少接觸, 但過去原主逃課的時候經常跟一群三教九流的朋友混這些地方，循規蹈矩了這麽久，方晴也想嘗試一些不一樣的，低着頭剛準備給江筱文回消息，結果因為沒看路就撞到了一個人。
“呃，對不起。”
方晴連忙道歉，結果擡起頭才看到擋在她身前的人正是裴昃，裴昃應該也是掃到了她微信頁面上的內容，揚眉問了句：“準備去玩？”
“嗯。”方晴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朋友約我。”
裴昃：“晚上酒吧比較亂，要玩還是去網吧吧，剛好我知道個還不錯的地方，你們幾個女孩子玩還是開包間比較好。”
裴昃的話，方晴在群裏跟江筱文和程笑轉告了，于是幾個人相約去裴昃推薦的網吧，方晴在群裏發了地址，她是跟裴昃一起去的地方，車子開了十幾分鐘的樣子，考場離網吧比較近的江筱文已經在群裏興奮地發拍的照片了，看樣子對于裴昃挑的地方很是滿意，從坐上車方晴就在翻看手機回複消息，而當這時裴昃才像是随口問了一句：“這個暑假，有什麽安排嗎？”
車子還在行駛中，裴昃視線仍是注視着前方，他的襯衣袖口朝上折起了很多，露出一塊銀白色的腕表，表情專注，五官的輪廓從另一個角度看也是同樣地耀眼，方晴偷偷地捏了下手腕處脈搏跳動的位置，心又跳的好快。
方晴：“也沒什麽特殊的安排。”
“要不要出國一趟？”
還沒等方晴開口詢問，裴昃就又自己接着說：“地點和時間可以後期再确定，今天先好好玩。”
車子很快停下，裴昃提醒道:“到了。”
Advertisement
方晴和裴昃到地方的時候，江筱文早就已經占好了一個包廂，程笑坐公交過來的還有兩站的距離，不過剛到包廂的時候，方晴看到的江筱文并沒有在玩游戲，而是托着腮好像有點苦惱模樣，包廂門被推開的時候，江筱文猛地擡頭，不過随後眼神就漸變成失望。
“怎麽了，看到我就這麽不開心？”
裴昃并沒有跟進來，開網吧的人正是他的朋友，不過剛剛在外面方晴還沒有見到人，就直接進來了，而在她也找了個凳子坐下的時候，江筱文湊過來眼巴巴地問了句：“晴晴，你叔叔的那個朋友的手機號你有沒有？”
方晴：？？？
還沒等方晴開口詢問，江筱文就自己嘆了口氣：“唉，算了，上次都見過面了，他都不認識我，估計不會想給我電話的。”
方晴：……
糾結的小女生，不知道在翻來覆去苦惱些什麽，而這時程笑也在群裏發了消息，說已經下了公交，問她們在什麽地方，方晴才扯着暗自神傷的江筱文出包廂接人。
～
這是一間網咖，同時也是一個餐廳，網吧的地方并不對外經營，不過是餐廳的主人康正源跟朋友聚會的時候用的地方，所以被裴昃突然征用，還拿着菜單點各種東西，康正源的臉色也就不好了。
除了律師工作的時候，康正源是很少戴眼鏡的，戴那副平光眼鏡也僅是為了給客戶更多的正式感，畢竟他那雙潋滟的桃花眼，還真的不太容易取信于人。
康正源敲了敲桌子:“說吧，你怎麽帶人到這裏了，明明我這裏就是……”
裴昃:“一個餐廳。”
裴昃直接就接了話，每一次司骥帶人過來的時候康正源也會這樣強調，所以裴昃也沒有太過在意，從後廚取了東西就離開了。
三個人在包廂裏有說有笑，考試結束後，如何答的題也不再是什麽不能談論的事情了，不過關于考試的內容方晴跟程笑也沒有談論太多，畢竟還需要顧慮下江筱文的想法。
江筱文從剛剛就是就好像是脫離了水的魚，整個人都不太精神了，直到包廂的門再次打開，她猛地坐直，然後拍了拍衣服，完全不複剛剛的模樣。
裴昃将拿過來的東西放在包廂內的小桌子上，注意到他身後跟着的那人，取掉了平光鏡康正源的五官在那對有着畫龍點睛之效的眼睛之下，氣質順便有了很大的轉變，方晴趕緊起身，她朝康正源喊了聲“康大哥”，這才将目光重新投注到裴昃的身上。
裴昃:“你們幾個先在這裏玩，有什麽需要的可以跟服務員提，準備回去的時候打我的電話。”
說完這些兩人就重新退出了包廂，而江筱文又開始了長嘆短吟：“晴晴，你故意虐狗，我要向動物保護協會投訴你，想要不被投訴也行，把另一個帥哥的電話給我要過來。”
程笑不太習慣這樣的話題，只是笑着看她們兩個人說話，而方晴則是微眯了下眼睛，問：“你确定？”
江筱文猛地點頭：“确定确定。”
看到方晴真的掏出手機再翻號碼的模樣，江筱文瞬間又慫了：“哎，你不會真的有電話吧，其實不給也沒事，畢竟不說一聲就給別人的電話，他說不定還，”
江筱文還在啰嗦，方晴已經在征詢康正源的同意後将微信名片發給了她，然後還沒有說完的話瞬間就被卡到了喉嚨裏，只不确定地喃喃了一句：“真的給了，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沒關系，我問過了，康大哥已經同意的。”
江筱文瞬間緊張：“你問了什麽？”
遲遲反應過來的程笑，有些驚訝地看着江筱文：“筱文，你喜歡那個男生，是要追他嗎？”
江筱文臉瞬間爆紅，連口否認“才沒有。”眼睛還鎖在方晴的身上，方晴也在這才說了剛剛問的內容：“我說我的朋友有些法律相關的問題不明白，能不能把你的微信號給他，所以就同意了，就這麽簡單。”
江筱文默然，只不過在三個人玩游戲的片當，卻見她偷偷地搜索那些所謂的法律相關問題。
。。。
高考成績六月二十二後可以查詢，那個時候江筱文已經跟着微雨阿姨出國游玩，也算是考察高考成績不好的情況下準備就讀的國外大學，程笑暑假找了一份社會實習，她對于這項規劃已經是提前了很久的。
高考成績公布的前一天，方晴跟裴昃一起搭乘上了飛機，他們的目的地是烏克蘭的一座小島，人不多，但這裏曾經是原主父母乘坐的那架飛機失事的着落點。
國人都要逢節祭祀的習俗，因為不知道身世，再加上沒有建墳墓，或許方爺爺還期許着兩個出門的人有一天能夠回來，方晴本人，甚至于原主從未祭祀過這對父母。
大約是十個小時的行程，飛機降落的時候烏克蘭的天色也已經暗下來了，等到兩人從機場趕到預定的酒店，收拾好之後也應該是北京時間的九點鐘了，一起在餐廳吃了晚餐，方晴就躲回了房間，她這趟出門帶過來原主留下的那半張紙，還有從那對夫婦生前居住的地方找出的最後的設計圖，設計稿原本是沒有完成的，時隔幾個月，方晴已經慢慢地完成了，雖然還沒有做到盡善盡美。
平攤開一張紙，方晴決定将穿書的這段經歷原委全都寫清楚，若人死後真的有靈魂，希望那對夫婦還能跟原主相遇，她也該對這件事做個交代。
到達烏克蘭的第二天，早上起了些風，去小島需要乘轉公交，所以這天她跟裴昃都起得很早，事隔十幾年，小島上早就只剩下當地的原貌，因為不是什麽有名的旅游景點，除了一兩個本地人，這地方碰到的人倒是不太多。
在一個淺灘處用打火機點着的信紙，當地人看到後想要制止，裴昃出面解釋，方晴不懂這邊的語言，不知道裴昃說了什麽很快對方就比劃着離開了。
風很大，吹的方晴的衣服在鼓鼓作響，其中燃燒到一半的信紙突然被風吹跑，方晴想要追上撲滅那上面的火，卻被裴昃搶先了。
“今天的風有些太大了，燒完就離開吧。”
裴昃從不遠處撿起那片沒有燃盡的信紙，本來他沒想着要看，可是風吹開了上面的字跡，他看到娟秀的字跡寫着：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為什麽變成了方晴，……原本的方晴去了……，如果……做些什麽，我想……
方晴掖了掖被風吹的有些淩亂的發絲：“是啊，風挺大的。”
帶來的信紙都已經燃盡變成了黑色的粉末，方晴原本正說着話，裴昃卻伸過手來将他手裏的那片碎紙點燃了，最後碎紙燃盡後灰末掉在了地上，裴昃才将打火機收進口袋裏，他拍了拍手上沾的灰燼，然後就将手伸向了方晴：“走吧。”
兩個人并行回去的路上都有些沉默，方晴是想着關于這趟出行的些許心事，至于裴昃……
快要到公交站的時候裴昃突然停了下來，方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就見他跨着步子走來，懸殊的身高差帶來的壓迫，方晴想要後退，卻被裴昃一下子攥住了手腕。
裴昃眼神暗了暗，随即就用着輕松的語調詢問:“我追的這麽明顯，應該能看出來吧？”
方晴錯愕地擡頭，眼睛裏有些掩飾不住的驚訝，他是說他在追她，他竟然是在追她，可是想想卻也沒有別了理由了。
裴昃:“嗯？”
帶着挑音的問詢，沉默了片刻後，方晴終于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再次開口的聲音已經有些沙啞:“那，要不要在一起？”
原本低着的頭，都被裴昃用手捧了起來，左右都沒有什麽人，路過的本地人也都是笑笑就離開了，方晴內心的窘迫，連同那無法壓制的悸動，沖擊的她根本說不出話來，然裴昃此刻的神情比以往哪一次都要認真。
他是認真的，那她……要不要同意？
內心的模糊的感覺越來越清晰，直指同一個答案，加重的音調仿佛直接在耳邊炸響，只留下一個嗡裏嗡氣的單音:“好！”
耳邊響起了裴昃壓抑的斷續低笑，站點的一輛公交車停靠後沒過多久後就又離開了，很快方晴就被攬進了他的懷裏，胸腔的震動是那麽地明顯，他的心跳也一點不慢。
“那以後，就不要叫叔叔了，”
耳廓邊淺淺的呼吸，淡淡的癢意，方晴擡起頭就對上了裴昃含笑的眼眸，嘴角勾抹的痞氣:“叫聲哥哥吧。”
方晴臉色爆紅，羞澀在心底蔓延，最後出口的音調卻是她都聽不習慣的嬌柔:“你欺負我！”
強調的口氣因為聲音太軟瞬間沒了力度，方晴洩氣地用眼神指責罪魁禍首，水晶一般清亮的眼睛卻在對方那裏有了不一樣的惑意。
裴昃壓低了身子輕輕噙上了那片柔軟片刻後又分離:“不，”
“我是喜歡你。”
風刮得越來越大，兩個相挨的人在路邊站了好久，也沒有繼續在公交站等公交，而是沿着路線慢慢走着，那雙握着的手，慢慢也變成了十指相扣的牽連，或是相視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看這個重點符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