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先前吊着的一口氣, 因為裴昃的這句話不上不下尬在了中間，方晴大腦立刻當機，什麽緊張感都被遺忘了，紅暈從耳後開始蔓延, 不一會的功夫她就成了一個小紅人了, 聲音被吓得都開始打磕了, 緊張地解釋：“不, 不是約會, 唔，就是……”
蚊子般大小的吶吶, 吭吭哧哧半天方晴才把“老師讓請家長”這幾個字給吐出口, 而在方晴話音落後，電話中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若不是通話時長還在不斷地增加, 以及那道若有若無的淺離, 方晴都以為電話被挂斷了。
裴昃開口的聲音帶了些無奈：“從男朋友上升為家長，這個轉變我可以拒絕嗎？”
關乎第一次“請家長”的大事，方晴就連裴昃口中的男朋友都給漏過了，她緊張地咽口水：“你，不過來嗎？”
嬌美輕柔的女聲, 帶着明顯的緊張以及不易察覺的期待之意, 仿佛他一旦開口拒絕，就能聽到從聲音裏帶出的失落情緒，但其實這個時間裴昃并不在京都, 昨晚被臨時安排處理家族在外地的産業糾紛，但哪怕是如此，裴昃還是問了句：“惹什麽麻煩了？”
裴昃按揉了下太陽穴，一整晚沒怎麽休息，緊接着還有一下午的會議，但他還是妥協了，實在不忍心讓小家夥失望。
小心地将事情的經過描述清楚，哪怕電話另一端的裴昃沒有笑話她，但方晴臉上升起的紅暈卻是持久未消，約定了裴昃到學校的時間，然後直到電話挂斷時，方晴從被老師叫去辦公室談話時一直吊着的心，總算是暫時放下了。
第二天中午大概十點鐘的樣子，方晴收到了裴昃的信息說已經到學校門口，兩人在教學樓樓下碰的面，裴昃的身高和長相都非常有辯認度，他這趟過來的時候還穿着西裝，給人特別正式的感覺，只不過手上拿着那個系着粉色蝴蝶結的禮品盒就讓這份正式減弱了不少。
課間休息的時候，過路的學生總是不住地朝裴昃看，方晴剛一跑到裴昃的身邊，就用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催促道：“叔叔，跟我來吧，老師已經在辦公室裏等着了。”
方晴的腳步有些急，她有些擔心裴昃被過路的同班同學看到，不過這樣的小心思注定是不能明說的，畢竟叫家長什麽的，實在是太丢人了！
教學樓和教務處是兩棟相鄰的樓，基本上課間不會有學生跑過來的，所以等到兩人走出教學樓的範圍，方晴的腳步就放緩了，然後才發現從剛剛她就一直拉着裴昃的胳膊在走路，就連他穿着的西裝都被她用手攥出了些褶皺，方晴有些讪讪地松開了手：“那個，走這麽快，……就是怕耽誤叔叔的時間，早點開始也好早點結束。”
硬着頭皮說出了這句話，方晴只覺得她心虛的連裴昃的眼神都不敢直視了，不過他們也已經走到了班主任所在的辦公室門口了，本來是數學老師蔡主任讓方晴叫家長談話，但她并非高三（２）班的班主任，所以這件事怎麽都不可能越過徐夫子的了，所以跟裴昃交流的會是兩個老師。
默默擦了擦腦門上不存在的虛汗，方晴這才敲了門，門被打開的時候剛好兩個老師都在辦公室，跟着裴昃進去的時候，方晴心裏最後的抱有一絲僥幸都消失了。
“你是晴晴的叔叔，看起來還挺年輕的？”
蔡主任的話說的一點都不委婉，畢竟她見過學生為了應付家長簽字和叫家長想的辦法多了去了，每次讓叫家長多是來的爺爺奶奶，或者讓哥哥表哥代替的也有，而且裴昃看起來這麽年輕，哪怕他是穿着西裝過來的，蔡主任也忍不住在心中升起了狐疑。
“家中輩份較高，你就是晴晴的老師吧，平時晴晴多麻煩你們照顧了？”
Advertisement
裴昃臉上挂着客氣而不失周到的笑，連解釋帶客氣寒暄的話，一下子就打開了話題，他身上帶着同齡人身上沒有的沉穩，方一出口就打消了蔡主任的顧慮，為了騰出手，他将手裏提着的禮品盒遞給了方晴，然後方晴就看到裴昃游刃有餘地應付高三教學組兩位重量級的老師。
以嚴格出名的蔡主任，以及話很多的徐夫子……
完全搭不上話的方晴愣愣地看着三人交談，本來她還打算繼續待在辦公室的，結果上課的鈴聲響了，蔡主任就對她說：“晴晴就先去上課吧。”
方晴踟蹰地起身，有點不太想離開，畢竟她在場的話還能知道他們聊什麽，但就連徐夫子都跟着讓她回去上課，方晴根本就無法拒絕了，猶豫着将裴昃剛剛交給她的禮品盒遞過去：“叔叔，這個給你。”
那一瞬間無論是蔡主任和徐夫子的臉色都有些不對，學校裏是禁止家長跟老師送禮的，方晴不知道這一點，不過裴昃顯然是注意到兩位老師的表情，他輕拍了下方晴的手，笑道：“這是出差回來給你帶的禮物，先拿教室去吧。”
可能是裴昃太過自然的表情和語氣，自覺想多了兩位老師放松了表情，而根本沒打算收禮物的方晴反而糾結了起來，不過眼下不是說話的場合，她也只好先離開了。
～
方晴返回教室的時候代課老師已經開始講課了，她是喊了“報告”才進的教室，匆匆地跑回自己的座位，然後将手裏提着的東西塞進了桌兜裏，呼吸這才平複了些。
“晴晴，你剛剛出去做什麽了，怎麽還提着東西回來的？”
趁着老師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江筱文湊過來小聲問了句，眼睛還不停地偷瞄她放進桌兜裏的禮品盒，而直到江筱文詢問的時候，方晴才想起來讓叫家長的事，她竟然還沒有說過。
昨天方晴起身時江筱文塞過來的那張小紙條，上面解釋了她為什麽沒能及時提醒的原因，因為蔡主任在方晴課桌旁邊站停的時候，江筱文也在伸着頭看她畫畫，而之後蔡主任又完全沒有打斷方晴的意思，江筱文只好時不時地擦碰一下胳膊來提醒她，所以，所以，……就不是故意的。
以小紙條的形式說明了被叫去談話的內容，然後肉眼可見江筱文的愧疚感更深了，她将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認為是她伸着頭趴在她身邊看，才會吸引到老師的注意，于是方晴在聽講的同時，還需要分出心寬慰江筱文不要自責，這件事跟她沒有關系。
整整一趟課的時間，方晴都有些心不在焉，裴昃沒有跟她發消息，說明他還在辦公室裏談，方晴預料中這次叫家長應該只會花費二十幾分鐘的時間而已，所以才找了裴昃幫忙，誰知竟然花費了這麽長時間，
上午的最後一堂課是自習，沒有老師過來占課，所以這群自制力有限的高中生，依舊是沒能忍住跟同桌或者前後桌說悄悄話，差不多一堂課剛過了三分之一的樣子，教室裏突然間躁動有些明顯了起來，甚至還有大膽子的同學趴在窗戶上往外瞄，不時地聽到女生們說什麽“好帥”、“不會是學校裏來的新老師吧”之類的話。
方晴沒有關注外面的動靜，當然她也不敢在課堂上做不相關的事了，被逮到一次，她本來就不大的膽子就變得更小了，方晴正在做試卷，因為她最近學習用功的緣故江筱文也被帶得開始看課本了，所以兩個人都沒有擡頭，直到叽叽喳喳的聲音安靜下來，前排的同學喊了句：“方晴，有人找你！”
碰到不會的題目還在苦惱揪頭發的江筱文，聽到這個聲音也擡起了頭，臉上還帶着一絲的茫然：“晴晴，誰找你？”
因為是插班進來的，所以方晴跟江筱文的座位是在靠牆的內側，隔着長長的教室，斜對面門口的位置，裴昃逆着光站在門口，嘴角含笑，眼波溫柔……
“哇，晴晴是找你的！”
江筱文激動地抓住了方晴的手，眼睛死死地鎖住門口的那道身影，賊兮兮的表情一看就沒安好心：“上次忘記問了，你們倆什麽關系？是這種？”
江筱文的兩根食指對碰，方晴只看了一眼沒作理會，她從座位上起身，走出了兩步才又返回将帶回來的禮品盒也拿了出來，還是上課的時間，校園裏是沒有什麽人的，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最先忍不住的方晴開了口：“叔叔，老師都跟你說了什麽，還花了挺長時間的。”
方晴說話的時候就見裴昃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折好的紙，他當着方晴的面慢慢展開，然後前幾天她上課被收走的作案工具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裴昃的手中。
。。。
裴昃直接擋在了她的正前方，還用右手攥住她的胳膊不容許方晴逃離：“這上面畫的是我。”
陳述句，而并非是詢問或是其他的，在此之前裴昃已經确認了答案。
方晴回望過去：“手機裏的照片，就只剩下叔叔自己的了。”
那天手機裏張悅傳的那些照片，裴昃說是要删幾張，結果等到方晴拿到手機的時候就發現裏面只剩下裴昃的照片了，在讓裴昃冒充家長的時候方晴就有設想過這個問題，所以回答起來是有所準備的。
“嗯。”淡淡的輕哼，勾翹的嘴臉像是心情很不錯的樣子，裴昃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也沒有回答方晴之前的詢問。
之後方晴被裴昃帶到了他停車的地方，然後見他從車上卸下了好幾個手提袋的禮物，本來還打算将最初收到的禮品盒交給裴昃的，結果她尚沒有說出口，就在就被裴昃接下來的一句熱紅了臉:“接下來我還要忙，不能陪你了，後天就回來，乖乖聽話，嗯？”
被摸頭的方晴表示，她很乖的！很乖！
裴昃好像是很忙的樣子，從剛剛手機就一直在響，所以将東西交給方晴他就開着車離開了，而方晴也徹底忘記了要将禮物還給他的事，手邊的禮物反而是更多了。
方晴返回教室時，離下課只剩下幾分鐘的時間了，原本她進門的時候教室裏都是些叽叽喳喳的聲音，等到她一出現就全都消失了，大家的眼神明顯是投向了她手中拎着的一堆東西，方晴沒有理會其他人的眼神，匆匆返回座位，在她剛坐下的時候下課鈴聲就響了，平時一下課就結伴去食堂的女生，這次一下子都圍到了她的座位跟前。
“晴晴，剛剛的那位帥哥是找你的嗎？”
“對呀對呀，長得好帥，他過來幹什麽的，穿西裝打領帶，感覺好像電視裏演的精英人士。”
“嗚嗚，是哥哥嗎，是哥哥嗎，千萬不要告訴我是男朋友！”
“肯定不是哥哥，你忘了……”
……
方晴完全沒有想到因為裴昃的緣故她竟然被班級裏的一群女生搭了話，要不是中午還要吃飯的緣故，估計她的座位還要維持好長一段時間的擁堵情況，等到人群散開後，剛松了一口氣的方晴就發現她松的太早了。
吃完飯後，方晴記得是班幹部的一名女生走了過來問她：“下周日是《向陽日葵》開機儀式，已經确定劇組開機的地點就在京都，本地的雪碧們都會盡量抽時間趕過去探望，到時候咱們班也有幾個要去的，你們倆去嗎？去的話我把地址和路線發給你們。”
大概是自從江筱文在班級裏站起來那次，方晴和江筱文已經被班級裏的“雪碧”們單方面認定成了夥伴，所以會邀她們兩人加入，雖說是意外卻又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方晴跟江筱文對望了一眼，她本是打算同意的，畢竟慕雪算是幫了她的忙的，可是還沒等方晴開口，教室裏就響起了另外一道女聲：“程笑，你可別忘了方晴的身份，嬌嬌姐是她的親嫂子，找她去幫對家撐人氣，有沒有搞錯！”
女聲再次響起:“這周日嬌嬌姐也有活動，我這裏票還有多的，方晴你要參加嗎？”
都是周日，時間剛好沖突，所以這還是一道二選一的選擇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