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玩家論壇上還沒有誰敢給出敘藜回應。何必呢？真正能辨別NPC和玩家的人已經死亡, 聯合體雖然在搜捕玩家但還沒有鬧到這個地步。
這是大部分事不關己的人的想法，但也有人在下面留言：
【這個號是有認證的，所以這個叛徒指的是玩家陣營還是NPC陣營的叛徒？還是灼心的成員, 你到底是敘藜身邊的玩家, 還是就是敘藜？】
論壇炸了。
他們之前沒有仔細想過，現在才反應過來：
玩家論壇只有玩家才能進入, 所以他們之前大肆讨論他們以為是NPC的敘藜, 實際上也是玩家中的一員。
她開始瘋狂報複聯合體和玩家, 就是希望兩個世界都亂起來？！好從中獲利也是真的？！
【所以之前放出基因拍賣信息的那個就是敘藜？！不是被她威脅或者提前拿到消息的玩家玩家？！】
【太可怕了.......不敢想象這樣一個惡魔竟然是玩家, 你會遭到報應的】
【敘藜要是是玩家不是NPC，那我們不是完了（瑟瑟發抖】
問出問題的人留言：
【也不一定，畢竟灼心之前才招募玩家和NPC過，有玩家把號賣給了敘藜并不奇怪】
之前也有敘藜的發言, 但那些號的IP不一樣，至少玩家號是不同的, 看上去更像是和聯合體一樣, 收買了玩家然後作為一個消息渠道。
但這次不一樣。
主頁是真的顯示：已認證, 代表賬號唯一, 持有者唯一。代表持有者要麽死了, 要麽就是敘藜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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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是哪種情況, 事情都很糟糕了：敘藜的攻擊完全是無差別的，不管是玩家還是NPC，都會在她手中喪命！如果她是玩家，知道那麽多玩家的秘辛, 那他們還有活路嗎？
惴惴不安的玩家開始破口大罵那個出賣論壇的走狗, 畢竟潛意識裏還是覺得，敘藜這麽瘋狂且嗜血, 絕不可能是他們玩家的一員。
黎明卻盯着那個問題，目光幽深。
你是嗎？你會是嗎？
如果是玩家，他把陸知清柏黎這樣的NPC殺了也就罷了，為什麽還要對玩家出手。
還是說，她對灼心這個組織的恨意真的已經到了這t種地步，她真的就只是為了洩憤，不管是玩家還是NPC，她都要屠戮殆盡。
論壇刷新出199樓的新回複。
是一個歷史發言記錄為零的賬號，內容簡單直白：【科技大廈88，567，第一艦。】
【沈契。】
那個黑色賬號跳動一下，就像死神緩慢地握起了她的鐮刀：【收到。】兩個字，都帶着血淋淋的刺骨的味道。
黎明看清楚名字，豁然起身！
隐形浮空城的上方很快有人收到消息，但第五第六區的浮空城是資源貧瘠後最慢建立起來的，其他區上方的機械浮空城早已滿員，而他們才不過是部隊入駐，只有少部分權貴居住在這裏。
這其中還包括少部分為這些高級将領和廢墟“貴族”服務的人，享受的卻是整個廢墟，別說是貧民窟，就連那些公務人員都享受不到的絕頂資源。
所以一開始，他們根本沒把這條消息放在眼裏。
席任回到浮空城，還有人一邊看着舞蹈吃着葡萄和他說道：
“聽說席慎禮又被處罰了，唉，席上将哪都好，就是這點讓我們有時候也為你們兩兄弟心寒，太鐵面無私了。”
席任：“主任言重了，都是為廢墟服務，不分公私。”那人嘲諷地笑笑，繼續往嘴裏扔葡萄。
席任看了那廢了五百畝地才種出來的名貴水果一眼，移開視線，待到回到住所才傳訊副官讓他查查下面又發生了什麽。
“玩家論壇中有人懸賞沈研究員，”副官神情有點凝重，“據001記錄應該和前幾天第五區和第六區的暴亂有關。”
死鼠。那個接連挑釁維修局稽查隊，現在又使得護衛隊和高級将領也為之膽寒的女傭兵。
席任個性比他那個哥哥沉着冷靜很多，在拿到現場爆炸的錄像後仔仔細細看了三遍後，他開口，讓副官把沈契請過來。
沈契。
他到底是玩家還是NPC？
黃稚在清洗治療室裏的機械椅，因為之前柏黎眼睛受傷，她就把這裏改裝成了她自查眼睛恢複情況的地方。現在第五區資金鏈被上級斬斷，眼睛診療器械許久沒有更新了，椅子儀器卻纖塵不染。
可就算表面都已經光滑了，她還是伏身拿着酒精納米棉把椅子表面擦了一遍又一遍。何喻傷痕累累地進來，靠在門上，捂着一只受傷的眼睛，低着頭不說話。
黃稚：“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何喻胸腔中湧起一陣想作嘔的欲望。
黃稚：“她接了新的懸賞，現在整個區整個聯合體都在查她指定的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叛徒。”
她說話的聲音是顫抖的，表情卻像是機械組裝的機器人般，面部表情僵硬且抽搐。
她轉過身，聲音很輕：“你真的認為他們會為柏黎洗清冤屈嗎？”
現在是晚上，仍然有公民路過維修局唾棄一身。沒有人會為這唾棄而傷心，因為死在這裏的是一個人盡皆知的叛徒，而不是什麽值得歌頌記住的人。
何喻身體滑下來，在一堆混着血肉組織的嘔吐物裏死死地掰着那扇機械門。他受傷時柏黎就是扶着這裏，強撐着和他說他沒事。
然後，自己的治療能力都不足以治愈那雙眼睛，就失明了。才兩年，才兩年她就失去了一雙眼睛，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失去了，一切。
何喻喉嚨裏發出含糊的顫音：“現在，還不行。”
他幾乎把自己手指掰斷，這些天在那個新上司面前獻媚，他眼裏還是有那種要焚盡一切的怒火：“再等。再等等。”
黃稚看着他。
她知道何喻會做到的。她知道何喻絕不可能原諒自己，在柏黎的那雙眼睛都被那個瘋子捏碎的情況下。
可她已經等不了了。
“我的未婚夫在第二區。”黃稚的聲音飄若煙塵：“我要殺了她。”我一定要殺了她。
黃稚是因為逃婚才來到廢墟區，在此之前她和她的家人在更核心的第二區，有一門門當戶對的姻親。可她跟着這位已然高升看不起她的未婚夫，上升到浮空城時，大腦還是一片震蕩暈眩。
她死死地抓着自己的白大褂，滿腦子想的只是：浮空城的技術遠超A3。這種程序的懸浮科技先進程度絕對遠超民衆所知。
可他們卻告訴她，一臺A1療愈儀都沒有，一臺可以讓柏黎稍微好受一點的治療儀器都沒有！！這就是他們對治療師的态度，對她師妹的态度。
她壞了的眼睛被兇手碾在腳下，天空之上卻還存在這樣一座城池，連噴水池都是高新科技所塑。
黃稚死死地按着衣服下擺，牙關在打戰。如果柏黎願意升任，如果柏黎到了浮空城，她不會死。
席任讓沈契也來聽黃稚的這場自白。未婚夫态度谄媚，關門時卻甩了一個眼神，示意黃稚千萬別惹怒這位執行長。
他走出去，心裏有些厭煩。現在他都已經是浮空城的巡查隊隊員之一，還要花出去這麽一個人情。還是父親升的太慢了。否則，他大可直接不認這門姻親。
沈契在席任身邊，軍裝規整的執行長在喝茶，他只是尋常的實驗人員打扮，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眼裏有不屬于廢墟的安靜平和。
沈契自己說，他在進入廢墟前被異種撫養長大過兩年。所以他的研究也一直在致力于安撫異種達成人與異種之間的和平共處。“
後來玩家出現。
這個安撫者的頭銜變成玩家與廢墟之間的調停者。
他吸納過沒有攻擊性的玩家，說服廢墟與他們之間達成合作并且共同為世界融合産生的危機很努力。
但這樣的數量也是很小的。
而且一旦玩家真的向廢墟坦白，玩家論壇就失效了。他因此受到不小質疑，聯合體懷疑他就是玩家卧底只是在玩欺騙他們的把戲。
沒有論壇的玩家根本算不上玩家。
而玩家覺得，他是走狗。只是為了設陷阱引他們進入才狡辯稱這是為了兩個世界和平共處。
現在敘藜知道自己确實是個蠢貨。她為自己的愚蠢生吃了惡果，現在自然到撥亂反正，肅清錯誤的時候。
沈契的溫和與平等是她要肅清的第一個錯誤。他的骸骨也會是她踏入浮空城的一級石階。所有馬甲都該為這犧牲歡呼慶祝。
因為他們真正走到了絕路。
沈契轉向黃稚：“我認得你。”他慢慢開口，輕緩的聲線讓他們很難想象他是什麽雙面卧底甚至一個瘋子另一面的身份。
沈契：“柏黎的事，我很抱歉。”
黃稚眼中飄起血霧。
她也記得他。
他就是，他就是當初提議讓柏黎升任的人。她記得。
那時柏黎剛來維修局沒多久，轉正後就有調令下來，但是柏黎拒絕了，并且說和他們待在一起感覺會好些。
黃稚咬緊了牙關，聲音發抖：“柏黎一定認識她。你們可以對治療室做篩查，我這裏。”
她将唇咬出血：“我這裏也有她的遺物。”
會客室的氣氛突然安靜住。沈契眼鏡背後的那雙眼睛安靜地看着她，因為他們都有說話時盯着人看的習慣，黃稚竟然有一瞬間看到了柏黎的眼睛。
但緊接着是它們在女傭兵手裏化作泥濘的畫面。
黃稚：“柏黎深居簡出，從來不怎麽出來，而且我知道她有嗜睡的毛病，如果不是那個女傭兵約她出去，她不會離開維修局的保護範圍。”
她消失時第五局剛好戒嚴，要把一個人悄無聲息帶走幾乎不可能，所以他們才會懷疑柏黎是自己畏罪潛逃。
沈契把眼鏡摘下，擦拭鏡片。
席任看他一眼。覺得沈契似乎是不想在這裏看昔日同事輪番指正的戲碼。
他沉默一會兒，開口：“你知不知道。”
“這番證詞很有可能會被拿來，作為柏黎雖然不是玩家，但仍有可能已經背叛聯合體的證據？”
和一個通緝犯，尤其是死鼠那樣的通緝犯認識，可不是小罪名。
黃稚喉嚨裏全是血腥味。
她知道。她當然知道。
只是至少，至少現在她還能保住曾經給過柏黎一點善意的人。黃稚視線模糊地看向沈契，冥冥之中居然看到柏黎說累，靠在她肩頭的模樣。
她喉嚨喑啞：“但我希望聯合體在追查前能仔細查明。至少沈教授在內的大多數人，對聯合體，和維修局忠心耿耿。”
三人安靜很久。
沈契終于開口，卻是看着黃稚說的：“我會向聯合體證明我的忠t誠。”
從一開始起，屬于柏黎的那一部分就在敘藜和不同馬甲腦海裏不息地跳動着，像一塊腐爛的死肉。這一刻終于真正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