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敘藜甚至這麽輕易地真這樣簡單就定下了灼心的副指揮。在殺了那幾個玩家公敵之後。
唐志哪能感覺出來這瘋子想什麽?
聽見頭骨中意識通訊器傳來的詢問, 只敢渾身緊繃着地洗手,在毫無遮掩的情況下向維修局發送暗語。
他成功卧底進來了。
敘藜殺完人甩了甩手就走了。帶唐志到了這棟廢棄的半機械建築裏扯了身普通市民衣服睡了一覺,爬起來時随意掃了唐志一眼, 視線往木桶裏一掃。
房屋裏的木閣樓是唐志建起來的, 他有木系異能,此刻勉強自然地不敢直視二樓的人一眼。
下一秒, 敘藜甩出的一柄飛刀卻直擦過唐志耳邊!
木桶裏的兩個人尖叫起來。
安吉爾尤其膽小, 哆哆嗦嗦地爬出來, 露露淚流滿面, 葉傳撚讓她想起了陸知清。但她還記得僞裝,敘藜問起來就抽抽噎噎說他們也想加入灼心。
昨天敘藜就只指定了唐志一個人,其他人都被驅趕,但露露他們太低調, 竟然一直藏到現在。
好在敘藜并不在意,随手捏了捏手腕:“吸不吸納新成員由你來決定。”
唐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話是在命令自己, 不受控制變得更僵地點頭。
直到打開投影新聞。
敘藜倒着新買的麥片, 穿着T恤像是尋常人一樣托着下巴換着頻道, 眼尾略過危險等級幾個字愉快地眯眼, 冷嘲一聲。
露露抽噎得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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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面是敘藜橫空出世後的死亡名單。
敘藜瞧着被采訪人極端憤怒強忍着的面孔, 招招手心情頗好地問:“想知道我為什麽要殺葉傳撚?”
唐志手指一抖, 還沒靠過去,一大堆破爛袋子裝着的武器七零八落從天而降,甩在三人眼裏。唐志腿軟得幾乎跪倒。
新聞還在沉重播放死亡名單。
她沒有解釋,只毫無誠意地伴随新聞鼓了個哀悼的掌, 然後柔聲細語:“再不該存在的人, 哪怕渾身仿造機械,在維修局牢不可破的監牢裏——”
“我也會把她找出來。”
敘藜沒有給灼心定綱領, 但此時此刻她的話是了:“讓他們一敗塗地。”
唐志:“可是葉傳撚已經被證實是玩家,維修局就算沒有把他保住,也會處決他。”
這句話讓敘藜嗤笑。
敘藜把麥片吃完拍了拍手,然後起身。“可是現在,人是我殺的。”
唐志牙關發顫。他想起不是玩家卻被敘藜殺死的柏黎和陸知清,這就是她的目的?
這就是她想達到的,只要她殺了一個确認是玩家的人,接下來的所有受害者,都會被認定成玩家t的目标?
灼心會被認定成一個反玩家組織,得到民衆的廣泛支持,是嗎?
聯合體已經抓到了很多人,遲遲不對玩家下手,是因為套取情報,可民衆卻不會不管這麽多。
他們只知道有玩家嫌疑的敘藜殺死了,維修局不過是唯唯諾諾優柔寡斷的反派角色,壓根不在乎玩家是不是關乎普通民衆死活。只有敘藜。只有敘藜真正地手起刀落。
甚至把殺死一個玩家作為入門考核。
這樣嗜血的敘藜可能不是是英雄,但屢戰屢敗的維修局一定不是。
這就是灼心得以壯大的土壤,是這些不被聯合體重視,卻确确實實具有無比強大力量的民衆提供給她的,軍資。
在輿論已經一輪一輪爆發之後,她猜,廢墟內部現在估計早就在以訛傳訛,使維修局焦頭爛額了吧。
事情和敘藜想象得有些出入,但激憤的民衆依然很多,維修局都顧不上安撫民衆了,氣氛詭異冰冷的辦公室裏,所有人行色匆匆。
昨天敘藜走後就開的會,到現在第三場還沒有開完。位高權重者在裏面拍桌:“當初是你們報上的可疑玩家名單,也是你們同意的實施抓捕,現在懷疑對象死的死失蹤的失蹤,你們就要反過來質疑上級的命令有誤是嗎!”
第五維修局:
“我們只想知道,對葉傳撚的基因檢測到底有沒有誤,敘藜到目前為止只殺了這一個确鑿玩家,是不是有問題!”
“又或許,”一個戴着眼鏡斯文優雅的女上将理了理手套,“她一開始就沒有說過只殺非玩家。葉傳撚就算是玩家也在她獵殺名單裏,我們的思路是錯的。”
也不是所有被敘藜殺了的都全然無辜。
眼看會議桌上又有人吵起來,有人拍桌站起來力挽狂瀾:“現在的問題是怎麽确認她殺的哪些人不無辜無辜!”他們才不會一直被動!
“難道還要叫我們把那些懷疑對象放出來?”“這樣她更容易放跑他們了!”
那女上将依然平緩說話:“她這段時間有放過任何人嗎?”擔心懷疑對象趁機逃跑,不如擔心他們被敘藜誤導冤枉真正忠心于聯合體的人。
“敘藜的攻擊對象完全是随機無章法的,所有人都必須升級安全系統。”她擡起眼,眼神森冷平靜:“否則玩家和我們的同胞也不過是游戲的獎品罷了。”
會議結束,拍桌的那人誠惶誠恐跟上女上将,正要開口被人截住。
溫莘擡起手:“如果是高危險等級的玩家,不想加裝安全系統,不必來和我說。我不對聯合體監禁玩家的決定插手,但還是建議他們對玩家實施保護。”
脫離會議,她冰冷平靜的語調變得和緩:“我們都知道葉傳撚不會是第一個,對嗎?”
回到辦公室,溫莘捏了捏鼻梁,疲憊中摘下眼鏡安靜地看向全息投影中盛漱的身影。轉身時碰到一下,藍色的全息波紋閃爍一瞬,穿過她的手掌,溫柔地散開。
溫莘于是輕輕地嘆息一聲:“還是讓她跑了。”沒能标記上,廢了就廢了。
敘藜在第六區晃了一圈,這個遠離中心區的偏僻城區人口密度較低,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半機械化麥田。
說是麥田,是因為機械化程度再高的人工智能也只能負責一小部分工作。
人類很怕智能篡改他們的權威,糧食則是除異能外廢墟的另一條命脈。出于某種原因這裏的巡邏隊伍少到不合常理,敘藜閑庭信步,逛完一整個農場似的田埂,又多出一個好主意。
打劫維修局是無本萬利的買賣,可惜短時間內不能再來一次,恰巧她又知道玩家集會吸引了一大批聯合體的卧底NPC過來。
他們正預備圍剿。
也正好預備給她撒錢。
組織才起步的敘藜對此來者不拒,肢體售賣是個很好的業務,可惜當初她太厭惡DY-003和陸知清代表的一切所以沒能長線發展下去。還好她手裏還有更好的東西。
于是001晝夜不停地對黑車途經區域進行掃描,也意圖捕捉那個桀骜不馴的女傭兵,某一時刻卻收到很多個分機同時反饋,重複同一句話3
“第六區6738區域遭遇襲擊!重複,第六區6738培育區域遭遇襲擊!!”
敘藜在澄黃的麥田中央揪着稻穗。飽滿的穗苗擦過她的傭兵服一角,竟然把這個兇手的面龐也染得溫和,充滿秋的溫煦。
她一擡頭,所有人都看清她腳下四個角埋藏的重型炸藥,有人狠狠唾一聲。
他們在此交火,和敘藜同歸于盡不要緊,關鍵是農田被引爆會波及很多人。她看似所向披靡其實不還是怕死!竟然把戰場選在這種地方。
敘藜在刀尖上行走久了對這種時不時被包圍的戲碼适應良好,完全不管這些時日被她遛着跑的維修局每個人都累成狗。
他們滿是血絲的眼睛裏也仍然全都是憤恨。
有人不顧紀律厲聲嘶吼:“敘藜!我們一定會讓你給隊長償命!”
償命?這說辭敘藜聽說過很多次了,但怎麽聽都十分無趣。
她只揚眉看了看,就能發現來的人裏面沒有範雨素,眼裏也充滿對她的仇恨和悲怒。
他們在為什麽而悲怒?為了一個已經被确定為玩家,一個翻身無力,一個她作為本體逃走時,還在受刑訊問的馬甲而悲怒?
那她那麽久的忍耐算什麽呢?
那她等了那麽久的安定平和,試圖讓寥寥幾個馬甲永生暗無天日度過換本體無憂的傻瓜決心啊......呵。
不過都是蠢貨。敘藜神色溫和地捏碎鋒利的穗葉鋸齒。她是,廢墟的NPC也是。
但是一場盛大的游戲怎麽能缺少有趣的對手呢。敘藜拍了拍手:“又找上來了啊。”
“讓我猜猜,誰裝的定位器?範總督?不谙世事的黑煙隊員,還是,僥幸逃脫一次,但沒有逃掉第二次的,叛徒總督?”
她輕輕吐出這兩個字,笑容十分燦爛:“他們還真是不把你們的命當命——”
“你閉嘴!你根本不知道隊長和總督是什麽樣的人,像你這種瘋子怎麽能理解我們的信仰,理解他們支撐這麽久只是為了讓你能有一瞬被拖延!”
“你不配提他們的名字!”
更多的還是那句聲嘶力竭的:“他們不是叛徒!”
敘藜的表情冷下來,每喊一聲,她的表情就淡一分,到最後,竟然像是靈魂空洞的雕塑,只有那雙眼睛幽深如最深的黑洞。
滿是漩渦。
“是,”她揚起嘴角的笑,“他們不是叛徒。他們只是不得已僞裝了身份,不得已共事許多年也沒有向你們披露真實的想法,只是不得已,又恰恰好和玩家扯上關系而已。”
她冰涼的語調顯得陰陽怪氣:“葉傳撚也只是因為恰好被玩家系統選中腦海裏才有玩家系統留下的痕跡。”
人群中有葉弘,被靜音屏蔽,屏蔽罩裏他雙手被拷住眼眶赤紅歇斯底裏。林堅也來了,恍惚如行走的游魂。敘藜的話只讓他瞳孔緩慢聚焦。
他們還想和她争辯。敘藜揚眉:“無論如何,無所謂了。”
她始終把屠戮作為自己功勳,兇手視人命如草芥,她視他們的同伴,老師,親友為肆意踐踏的稻草,碎成一地她還踩在殘渣上不允許他們去撿拾,去保護和他們同樣信仰的人。
“灼心會永遠記得他們的名字。”
說完,光屏閃爍起來。
敘藜剩下的錢不多,卻全部用于打造面前這塊全息大屏。維修局內部也曾發過專門訃告,也不如這漂浮着的幾個大字顯眼。
上面的“灼心”昭示着這個瘋子早就潛入灼心的內網。“他們會成為灼心永恒的紀念。”
她念這幾個字時語調輕快,躍躍欲試,神色單純得像是真在為這幾個人慶祝。但誰會想在內網看到戰友的死亡被通知?還是劊子手以這麽殘忍而羞辱的方式。
“你們不為他們感到開心嗎?嗯?”
敘藜踩着稻田濕軟的泥土,明明是維修局一次又一次将她逼入絕境,事實卻像是她以一己之力撬動了這個本該不利于玩家的死局一樣——
她真的輕而易舉殺死了這局中的所有人。
敘藜還在向前走,不畏懼彈藥炮火地張開手:“他們可笑的一生被獎賞了多麽高尚的表彰啊。他們死在了我的手底下,死在了灼心這個名字下。”
有人發瘋似的開起槍來,尖聲:“不!!!”
敘藜聲音更輕更曼妙,像是掄起巨t錘砸在最初檢舉甚至是關押他們幾人的執行者心上:“僅僅是因為他們想,為玩家和廢墟尋求一個虛假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