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平日裏出門, 秦馥嫣習慣穿旗袍,及腰長發會用簪子绾起纏繞成發髻,妝容精致得無與倫比。
也只有在房間裏休息的時候, 唐郁東才能看到她将長發披散下來,半遮掩着巴掌大的臉蛋,一雙秋水眼蕩漾着純淨的漣漪。
讓人很想欺負。
不只是想, 唐郁東現在就要欺負她。
他彎下腰,粗犷的手臂從她雙腿下穿過,将她直接打橫抱起, 往裏面走去。
房間裏就一張雙人床, 鋪着酒店式白色被褥,沒有亮燈的空間裏, 顯得尤其暧昧。
唐郁東動作不算粗魯,半跪在床沿,他将人輕輕放下,弓着背靠近她, 像是蘇醒的猛獸聞到了最美味的獵物。
溫熱的嘴唇貼上她白皙的額頭, 沿着高挺的鼻尖慢慢往下,貼上她柔軟得像是棉花糖一樣的嘴唇,用力咬下去, 惹得秦馥嫣倒吸一口氣。
原本混沌的腦袋瞬間清醒過來, 秦馥嫣單薄的手掌貼着他結實的胸膛用力推了推,沒推動。
她只能勉強掙紮着, 将臉錯開。
唐郁東溫熱的氣息落在她脖頸, 濕潤的嘴唇張開又要咬下去的這一刻, 秦馥嫣修長的手指抓住他線條硬朗的脖頸。
“你馬不停蹄過來,就是為了跟我做這件事嗎?”
唐郁東停下動作, 對上她那毫無興致的眼眸,“不想?”
秦馥嫣身上的荷花旗袍被扯開了兩個扣子,露出線條柔美的天鵝頸。
她能感覺到,唐郁東的視線從她隐約可見的雪白往上,臉頰像是貼着鐵片似的燃燒起來。
她也能感覺到唐郁東那個地方的變化,箭在弦上,可她确實不想。
她老實交代,“我今天心情有些不好。”
一句話讓唐郁東徹底熄了火。
他舉起手掌為她将淩亂的長發撫平,只是旗袍的扣子被他扯壞了,沒辦法為她重新穿好旗袍。
他幹脆将人扶起來,雙手貼着她的手臂搓了搓,随後将人摟入懷中,為她半遮掩着。
“要不去洗個澡?”
不知道為什麽,秦馥嫣忽然覺得鼻頭酸澀。
這是她二十六年來,第一次果斷地拒絕別人,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面對自己的母親自己的族人,她從來不敢說出反駁的話,可是面對唐郁東,她卻敢跟唐郁東說不。
最重要的是,他接受了她的拒絕,即便箭在玄上,他仍然可以毫不猶豫地停止。
秦馥嫣眼眶微微濕潤望着唐郁東,咬住紅唇。
壯碩的男人随手揉了揉她,“別這幅委屈模樣,都還沒欺負你。”
他跳下床,“我洗個澡,你收拾收拾,待會帶你出去吃飯。”
說罷,他轉身走進浴室。
秦馥嫣望着關上的浴室門,很快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想起唐郁東那壯碩的身軀,望着浴室的門都是件羞赧的事情,她很快收回視線。
雖然心情還是不怎麽樣,但至少比方才好上許多,秦馥嫣轉身下了床,白皙赤足踩在冰涼的地板,走到衣櫃前,拿出這趟帶出來最華麗的旗袍換上。
她對于旗袍情有獨鐘,平日裏穿的旗袍都比較樸素,但她也會收藏比較豔麗的旗袍,比如換上的這套。
淺紫色旗袍,底紋是花兒,後背深V,纖細腰間點綴着的白色珍珠,隐隐約約可見右邊腰上繡着一只輕盈的蝴蝶,是極為美麗的。
秦馥嫣站在全身鏡前,擡眸望着裏面站着的美人,纖細手指撩起濃密黑發絲,很快纏繞成發髻,用青簪子固定。
她還拿出她最喜歡的深紅色口紅,一點一點塗抹在線條分明的嘴唇。
微微揚起臉,她迎上自己的純淨眼眸,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發出輕微的“啵”一聲。
最終才滿意地将口紅放下。
浴室裏。
唐郁東倚靠在洗手池上,壓根沒去洗澡,手裏握着手機正在跟唐小塘問秦馥嫣的情況。
他才離開半個月,為什麽好好的人這會兒心情不好了?
他很少會* 質問別人,唐小塘也是怕了,給他發了十幾條消息,大致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爺,我聽着覺得夫人好可憐啊。」
「小碗姐說,夫人從小什麽事情都是秦夫人安排的,她就像是提線木偶一樣,壓根沒辦法有自己的思想。」
「蘇繡是她最喜歡的事情,也可能是因為在刺繡的時候,她能夠完全掌控自己手中的針線,想繡什麽就繡什麽。」
「本來凝霜老師的去世已經讓夫人心底很愧疚,她一直覺得是自己害死凝霜老師,導致傾夢關門從蘇繡界消失。還因為這件事,再也沒有自己開過車,估計是有心理陰影了。」
「今天還知道當初其實傾夢是有救的,是秦夫人拒絕了,那肯定會更加愧疚。」
「林紫藤對夫人說話好像也挺不好聽的,夫人今天才會心情特別不好。節目錄制完後,就回了房間,一直沒有出來。」
聽完後,唐郁東凝神深吸了口煙,将手機丢在櫃子上,脫掉身上的襯衫,走進淋浴間。
心情不好。
那他就哄到她開心。
想到此,唐郁東加快速度,弄出來後,随即披上浴袍走出浴室。
一擡頭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她是側坐着的,原是以白皙後背面向了唐郁東這邊,聽到聲音轉過身,旗袍上的細珍珠搖搖晃晃,凝白如雪的肌膚若隐若現,更加勾人。
唐郁東眼神沉了下來,覺得剛剛的冷水澡白洗了。
偏偏她還不讓碰。
他咬了咬牙,将所有情緒壓下去,走到秦馥嫣面前,聲音低沉問:“你帶的衣服都是旗袍?有沒有其他方便行動的衣服?”
秦馥嫣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旗袍,再次擡眸看向他,搖了搖頭。
她基本每天都穿旗袍,除非是獨處時穿的休閑衣服,那些并不适合帶出門。
唐郁東對上她疑惑的眼眸,沒多說,剛好聽到門鈴響起,知道是林澈送衣服過來,轉身去打開門。
秦馥嫣還坐在沙發,垂眸深思,難道是她這身豔麗旗袍不得唐郁東喜歡,他竟然想讓她換掉?
他不喜歡她穿旗袍?
是不好看嗎?
正苦惱着,秦馥嫣看到唐郁東提了袋衣服走進來,随手将華麗的紙袋子擱在床尾,手指一扯,将浴袍脫掉丢在地上。
秦馥嫣就那麽正面看到了唐郁東壯碩的身材,以及他的傲然挺立,羞得她轉過身。
唐郁東速度很快,幾分鐘換好西服,拉着她出門。
她以為唐郁東安排的飯店在古城,沒想他們出了客棧,坐上邁巴赫,直接到了古城對面的岸上。
唐郁東帶她去的是一家豪華法國餐廳,秦馥嫣第一次跟男人單獨去氛圍感很浪漫的法國餐廳,看着唐郁東沉默用餐,心情有些微妙。
他們這算是在約會吧。
秦馥嫣用刀叉插了鵝肝放進嘴裏,緩慢地咀嚼,嘴角慢慢揚起清淺的弧度。
關注了她一個晚上,唐郁東自然是察覺到她的表情變化,挑了挑眉,問她:“味道還喜歡?”
秦馥嫣從小錦衣玉食,什麽美食沒見過,這家法國餐廳味道只能算是一般。
她沒有跟唐郁東虛以委蛇,坦誠表達自己心底的看法。
唐郁東笑了聲,“見你表情變好,還以為你覺得不錯。”
秦馥嫣眉眼彎彎,“我笑并不是因為菜好吃。”
“那是為什麽?”
秦馥嫣沒有回答。
總不能說因為跟他約會很開心吧。
“開心的理由不能說,那來說說你前面為什麽心情不好?”
雖然已經從唐小塘那邊得到了答案,但這跟秦馥嫣親自交代不一樣。
他想看她是否願意跟他敞開心扉。
秦馥嫣細長手指捏住紅酒杯,端起來輕微抿了一口,幾乎是沒什麽猶豫地跟唐郁東說起了傾夢的事情。
她是從十二歲拜師開始說的,一直到她十八歲那年,凝霜老師意外出車禍去世後的所有事情。
秦馥嫣的性格一向平穩,也可能是今天的獨處讓她已經整理好了心情,她跟唐郁東再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情緒并沒有想象中的低落。
“當年傾夢出現危機的事情,我壓根不知道。當時因為老師離開,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我身上,想要從我身上挖出更多的消息,也影響到了傾夢的工作,所以我才會答應媽媽回到景山修養。我只是以為,只要我消失了,傾夢就不會被更多的輿論阻擊。我怎麽都沒想到,傾夢後面會遇到那麽多困難,而當時小藤來卻在來找我之後被拒絕,眼睜睜看着傾夢關門。”
當年,凝霜是因為帶着她的作品到國外參展,才會出了車禍去世,這一切都是她間接造成,她因此非常自責,更不想因為自己,讓傾夢工作室受到影響。
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在傾夢最需要她的時候不在,讓老師的所有心血頃刻間毀于一旦。
“原本我一直想讓‘傾夢’這個名字重新回到大衆的視線,霓裳坊不過是我的探路石。前面我是沒什麽把握的,但現在我決定,不管如何,我一定會找機會跟小藤解釋清楚,一定要重振傾夢。”
唐郁東擡眸,看到了秦馥嫣眼眸深處的篤定。
他之前一直以為這就是朵素雅山茶花,卻不想原來還是性格堅韌的山茶花。
他忽而想起秦扶疏讓人送過來的秦馥嫣生活記錄手劄,那些被秦夫人掌控在手心裏,被人像是玩偶一樣架着的時光,好似沒有将她徹底殺死。
她現在離開了景山,離開秦夫人,心底難得燃燒了反抗的念頭。
唐郁東打算以這個“念頭”為出口,徹底打破她心底的禁锢。
用餐結束,他們回到車上,但司機沒在。
秦馥嫣轉身看向唐郁東,“我們回古城嗎?”
“先不回。”
唐郁東側眸看了眼她身上的紫色旗袍,後背挂着的細珍珠微微晃動,白皙如雪的肌膚隐約可見。
“待會要做的事情,你這身旗袍不适合。”
秦馥嫣垂眸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疑惑想着他難道是要帶她去某些重要的宴會場合?
畢竟是生意人,這種場合都是難免的,秦馥嫣雖然沒有經常出席,但陪他一同去應付倒不是什麽大問題。
她低頭看了看今日穿的旗袍偏豔麗,跟素雅沉穩一點關系都沒有,确實不太适合出席晚宴。
她想了想,說道:“我知道這附近有家工作室,禮服還不錯,不然我去那邊換一套?”
“禮服?”唐郁東明白她是誤會了,笑道:“不用,我讓人送來了。”
話音剛落,車窗被叩響。
唐郁東推開車門,秦馥嫣看到外面站着的林澈将紙袋子推了進來。
她都還沒反應過來,唐郁東已經将車門關上,掏出紙袋子裏的衣服遞給她。
“換上。”
秦馥嫣雙手捧着材質柔軟的雪紡衫和闊腿褲,很快明白,原來唐郁東的不方便是這個意思。
這套衣服偏職場風格,雖然也很華麗,但至少方便行動,是在秦馥嫣能接受的範圍內。
她欣然接受這套衣服,轉身望着唐郁東,想等他下車換衣服。
等了片刻,猶如雄獅的男人卻巍然不動。
她凝神看着他,“你不下車嗎?”
唐郁東仰着頭,腦袋抵在真皮靠墊,濃眉微微往上挑了挑,眉眼難得透着一股慵懶,那眼神明顯在說,“你竟然讓老子下去?”
秦馥嫣并不買賬,“請下車,我要換衣服。”
“不下。”唐郁東姿态悠然往後靠,“你的身體我又不是沒看過,我還從頭到尾摸了個遍。”
“……”
秦馥嫣實在無法理解,這人一臉自豪和嘚瑟說出這話,到底是出于什麽心态。
但他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兩人原本就是夫妻,也不是沒有肌膚之親過,秦馥嫣也不扭捏這些了。
換好衣服,秦馥嫣跟着唐郁東下了車。
夏夜裏,星空閃耀,唐郁東轉過身看了看秦馥嫣,闊腿西裝褲搭配淺粉色的雪紡衫,讓秦馥嫣給人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以往穿旗袍的那種柔美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精英的幹練。
不過,總覺得有些怪異。
唐郁東上下打量她,走過去抓住她黑發中纏繞的青簪,輕輕抽出,她的一頭烏黑長發猶如瀑布傾斜下來。
夏季的風吹拂而過,與她的青絲糾纏。
秦馥嫣擡眸望着他,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看着唐郁東,感覺他的神色與以往都不同,沒有參雜任何意味不明的暧昧,那麽溫柔。
唐郁東拽住她的白皙手腕,走到邁巴赫後面,秦馥嫣赫然看到停着的黑色機車,眼神裏有着疑惑。
帶着人走到機車旁邊,唐郁東拿起機車上挂着粉色的頭盔,轉身面向她:“事情小塘跟我說了,我這人不會安慰人。帶你去放松放松。”
說罷,動作粗魯地為她将頭盔戴上,像是故意的,想讓厚重的頭盔蓋住她的耳朵。
但秦馥嫣還是聽到了。
“畏懼是懦弱者的借口,想要站起來,就必須打敗它。沒什麽可害怕的。你總不能因為你老師的事情,以後都不敢自己開車,不敢正常生活,甚至不敢追求速度得到快.感。”
唐郁東為她扣好頭盔,用力拍了拍,眼神壓根沒對上她的,好似在閃躲。
秦馥嫣歪了歪腦袋,忽然明白,這人該不會是因為開導了她幾句就害羞了?
她藏在頭盔裏面的嘴角慢慢往上揚。
唐郁東故意忽視了她的笑容,寬闊的手掌抓住她纖細的手臂,像是拎着小兔子似的,很輕松地将她抗上重型機車。
自己上了車後,他手臂往後彎,拽住她的單薄手掌環住他粗壯的腰,腦袋往後撞了下,像是在告訴她要出發了。
秦馥嫣巴掌大的腦袋被套在厚重的頭盔裏面,整個世界忽然變得安靜,只有眼前男人雄壯的後背,以及前方的風景。
下一秒,機車響起沉悶的啓動聲,随即飛了出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的腦海裏閃過八年前看到的那條視頻新聞。
法國街頭,一輛的士翻車在路邊,車頭碎成兩半,淩亂不堪。
周邊的人來來去去,并沒有因此刻意停留查看,現場只有警察和醫生來去匆匆想要将車裏的人拖出來。
兩分鐘後,警察從車裏拽住一位身穿旗袍的女人,人來人往遮擋住了她狼狽不堪的面容,只有纖瘦的手腕從擔架垂落下來。
秦馥嫣怎麽也不會忘記,那雙滿是血跡的手腕上戴着的是老師最喜歡的祖母綠手镯。
随着機車疾馳的速度越來越快,腦海裏的畫面越來越清晰,秦馥嫣的心髒像是被一雙寬大的手掌揪住,就快要不能呼吸。
她惶恐地抱緊了唐郁東,緊緊咬住蒼白的嘴唇,單薄的身軀貼着他炙熱的後背,像是如此就能從他身上吸取到溫熱的力量。
唐郁東能感覺到她的異常,但他沒有停下來。
他曾經也有過恐懼的東西,經過了整整一年才邁過那個坎,他比誰都清楚,心底留着的傷疤,如果不将爛掉的肉割掉,是永遠不可能康複。
她不敢,他就幫她親手割下來。
他相信她可以的。
夏日午夜,重型機車從環島路呼嘯而過,卷起狂躁的風,席卷了秦馥嫣穿着的闊腿褲,像是龍卷風似的要将她往漩渦深處卷入。
她必須要用力地拽住唐郁東的衣角,甚至是他的肌膚,才能勉強穩住自己,不讓身軀往黑暗的漩渦掉落下去。
她不想掉下去。
腦海裏的畫面不停閃過,是老師站在她旁邊,扶着她的手教會她一針一線繡荷花;是林紫藤帶她去後花園裏偷摘檸檬,跑到廚房為她泡了檸檬蜂蜜水;是事故現場,老師被擡上擔架,還沒來得及送往醫院,就沒了氣息,手腕無力垂落下來;是林紫藤站在傾夢繡坊裏面,雙眼迷惘,眼睜睜看着傾夢的大門被關上。
秦馥嫣眼眶濕潤,鼻尖酸澀,在加速的狂風裏,忽然哭出了聲。
二十六年了,她被掌控的人生,在這一刻像是風筝被徹底解開了操控的線,終于徹底自由。
她緊緊地抱住唐郁東,不想放手。
繞着環島路疾馳一圈回到原地,唐郁東慢慢停下,自己落了地,摘下厚重的頭盔,看向仍坐在機車上的女人。
粉色的頭盔再厚,也遮擋不住那雙哭紅了的雙眼。
他有點心疼,突然後悔,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這樣激烈的治療方式。
悠悠嘆了口氣後,他伸出手臂,将秦馥嫣抱下來,往邁巴赫走去。
他坐在後座,讓秦馥嫣坐在他腿上,将車門關上後,才伸手為她将頭盔摘下來丢在前座。
沒有了頭盔的遮擋,秦馥嫣那雙嫣紅的眼眸徹底暴露在他面前,秦馥嫣略帶閃躲地舉手捂住額頭,眼淚還是從手指縫隙滲了出來。
唐郁東深呼吸,寬大的手掌摸到她白皙的脖頸後,輕輕一推,将人摁入自己懷中。
灰暗的空間裏,穿着職業套裝的女人披散着烏黑的長發,整張臉埋在西裝革履的男人身上,發出輕微的抽泣聲。
很輕微的,像是氣息微弱的小動物,好似下一秒就會斷氣。
唐郁東擡眸望向車窗外沉寂的黑夜,眼眸深處滿是心疼。
到底是壓抑了多久,才會哭到如此?
破曉前,唐郁東帶着人回了月光古城客棧。
許是哭得太厲害,秦馥嫣整個人都恹恹的,低垂着頭,烏黑長發半遮掩了她的面容。
唐郁東将人護在身旁,擔心她一個不小心從客棧木梯摔下去。
推開門後,她沒什麽表情地往裏面走。
唐郁東将門關上,站在她身後,壯碩的手臂勾住她單薄的雙肩,用低沉的聲音提醒她,“天亮了,你看天光。”
秦馥嫣擡起濃密眼睫,望向窗戶的方向,可以看到亮起的天光,從一個點散開,閃爍着明亮的光。
而在那片天光裏,窗邊擺放着的木衣架上挂着一件旗袍。
秦馥嫣立刻怔住了。
因為膩在天光裏的是紫藤旗袍。
當年,凝霜老師帶去法國參展的是兩件旗袍,一件是她自己繡的紫藤旗袍,一件是秦馥嫣繡的山茶花旗袍。
車禍發生後,秦夫人親自派人前往處理凝霜老師的後事,在整理她的遺物時,找到了山茶花旗袍,卻沒能找到那件紫藤旗袍。
這麽多年,秦馥嫣不是沒有托人找過,但從來沒有消息。
可現在,紫藤旗袍卻出現在她房間裏。
秦馥嫣轉過身,激動地望着面前的男人,“郁東?”
唐郁東一個壯碩如雄獅的男人,原本是高大威猛的形象,卻甘願在她面前弓着雄壯的後背,低頭與她平視。
“前段時間去法國,一個是為了項目,另一個也是為了給你找回這旗袍。”
他不是那種做了卻會假裝不在意,不讓對方有壓力的人,恰恰相反,他就是要讓她知道,為了她的事情,他可以不管費多少精力和波折。
“找了半個月沒消息,M國那邊等不了,我只能去一趟。好在老三在那邊還有點勢力,輾轉找到了意大利,才拿回這件旗袍。”
唐郁東寬大的手掌捧起她的白皙臉蛋,與她額頭相抵,“不知道這東西,對哄嫣嫣開心有沒有用?”
秦馥嫣低落的思緒,在與他四目相對時,忽而被徹底安撫。
她破涕而笑,握着拳頭在他胸口捶打了下。
唐郁東悠悠嘆了口氣,“就算不能哄嫣嫣開心,也不至于家暴。”
秦馥嫣倒是第一次聽到唐郁東這男人會開玩笑,嘴角的笑容怎麽都抑制不住。
唐郁東還要故意擰着眉毛,“嫣嫣笑了,那算是我哄成功了?”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秦馥嫣推開他,轉身往窗邊走去,上下打量,确認面前挂着的就是紫藤旗袍,方才轉身看向唐郁東。
她原本是想同他說謝謝,卻見他脫掉西裝外套随手丢在地上,又要去解開襯衫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