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刺符紋身55%
刺符紋身55%
外面淅淅瀝瀝的忽然下起了雨,楚葭出門的時候并沒有帶傘。
來京港才兩個月不到,她還沒有摸清這裏的天氣。
淋了點雨到酒吧後面的巷子,她從員工入門口位置刷卡進去,身後有人忽然出聲,好像是在叫她,
“哎,等等。”
“我沒帶工牌。”
楚葭動作頓了下,人先進去,但手扶着玻璃門沒松開,一個穿着棒球服的女孩朝着這邊跑過來,
“謝謝啊。”
對方朝着她露出個笑來,也是酒吧這邊兼職的員工,
“你是新來的吧?”
楚葭點頭,“嗯,上個月入職的。”
“上個月?”女生挺自來熟的,“我上個月剛好暑假出去玩了,今天才過來,難怪沒見過你。”
楚葭沒說話,往裏面的員工更衣室走。
晚上八點多,店裏已經開始營業,隔着更衣室的門隐隐能聽見外面傳來的嘈雜樂聲。
身上的T恤剛才淋雨後背已經濕透,楚葭把衣服換下來放到另一只備用的袋子裏打算晚上帶回去再洗。
“對了,我叫林悅。”
剛才跟她一起進來的女生在後面邊換衣服邊跟她搭話,“你叫什麽啊?”
“楚葭。”
楚葭套上酒吧的工作服,把自己的衣服放進儲物櫃。
“诶,名字挺好聽的。”
楚葭沒說話,低頭利落的把散下來的頭發紮了上去。
更衣室的鏡子很大,正對着儲物櫃這邊,她看也沒看,很快把頭發紮好,露出一張漂亮到有些豔麗的臉,很白,且瘦。
林悅正對着前面的鏡子補妝,從包裏拿出口紅,遞給她,
“你要補一下口紅嗎?”
“不用,謝謝。”
楚葭搖搖頭,低頭帶工牌。
更衣室的燈光不太亮,頭頂的一盞還壞掉了,老板一直沒換。
林悅認認真真的補完口紅,看見身後的女孩規規矩矩的戴上工牌,擡起臉。
鏡子的反光跟頭頂的燈光一起反射,很死亡的光線,但很清晰,她這才看清楚後面女孩的臉,居然很漂亮,即使在這樣的燈光下依舊光豔的有些過分。
剛才在外面追上來的時候她第一眼只覺得對方很瘦,有種營養不良的感覺。
但現在才發現她的五官長得相當漂亮,皮膚白的像一捧雪,一點瑕疵都沒有,甚至隐約能看見很細微的絨毛,完全都沒化妝。
酒吧統一的黑色T恤穿在她身上顯得纖細又冷冽,帶着點少女的鋒利感。
“你好漂亮啊。”
林悅忽然開口,轉過身靠着鏡子邊上的洗手臺,目光毫不掩飾的看着她。
“謝謝。”
對面的女孩依舊是跟剛才一樣的語氣,冷冷淡淡的,甚至完全沒擡頭。
林悅被噎了下,但看她好像就是這樣的性格,也沒說什麽。
“我先去外面幫忙了。”
楚葭穿好衣服帶上工牌,戴上有酒吧名字logo的黑色鴨舌帽,轉身先出了更衣室。
——
京港這一片的酒吧街,就屬大溪地這塊最熱鬧,晚上不到八點很多酒吧都開始沒有位置了。
楚葭拉開門,差點被迎面推過來的音浪和嘈雜聲逼得往後退了一步。
幾個有些喝多了的年輕女孩正結伴往衛生間那邊走,楚葭給她們讓開路,走到一旁去拿托盤。
她們的工作主要是給那些卡座的客人送酒,待遇還不錯,工資周結。
“楚葭,給那邊的卡座的客人送一條毛巾和熱水。”
酒吧經理從前面過來,對着她指揮道。
“哦,好。”
楚葭放下托盤,跑到後臺去拿了一條幹淨的毛巾,又倒了杯熱水。
她伸手摸着杯身試了試溫度才放進托盤,跟毛巾一起送過去。
內場的光線有些暗,只時不時有臺上那邊的燈光打下來,視線不适應的時候有些眼花缭亂的。
楚葭認真看着腳下的路,走到剛才經理說的卡座,把毛巾和熱水一起放到卡座前面的茶幾上。
耳邊聲音嘈雜,她戴着耳麥,幾乎聽不清楚任何聲音,也沒注意這邊卡座的人。
茶幾上有些從煙灰缸裏掉下來的煙頭,還有幾瓶喝完的酒,楚葭放下托盤就準備走的,忽然有人拽了一下她的T恤衣角。
楚葭轉頭看過去,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年紀好像跟她差不多大,臉上畫着很精致的濃妝,已經有些暈開了。
楚葭靠近過去,聽對方說話,
“給我一杯檸檬水,要冰的。”
“好的,稍等。”
楚葭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重新去拿檸檬水。
卡座這邊有些擠,她彎腰往前走,視線掠過從卡座沙發上伸出來的幾雙長腿,腳上踩着的都是很貴的聯名款球鞋。
基本每款她都在家門口的鞋架那邊見過。
耳麥裏傳來經理訓斥其他員工的聲音,她低着頭,忽然瞥見一只搭在卡座上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酒杯口,虎口中間有一粒黑色的小痣,很明顯。
酒吧的燈光打過來,暗藍色的光線襯得那只手極白,能看見冷白膚色下翕張的玻璃體組織。
楚葭動作頓了下,耳麥忽然壞掉,傳來有些尖銳的鳴聲,她擡手摘掉耳麥。
與此同時搭在卡座上的那只手慢騰騰的擡起,握着杯口的手指根根指骨清晰淩厲,随着擡起的動作能看見他手腕上覆蓋着一只黑色腕表,轉動的藍色表盤下從腕骨尾端蔓延着到小臂位置,是一排梵文紋身。
音浪、酒精、尼古丁的氣息蔓延在整個空間。
隔着卡座的距離楚葭還是聞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冷冽香根草氣息。
“聿哥,”
邊上有人叫了一聲,“今晚通宵?等會兒去包廂那邊。”
“不了。”
耳麥摘掉後的聽覺變得尤為靈敏,頭頂冷淡散漫的聲音響起,跟着音浪一起壓過來,“回家有事。”
——
回到後廚那邊,林悅正靠着廚臺邊上吃果盤裏的水果。
店裏晚上忙,但偶爾還是會有人悄悄跑到這邊來偷懶吃水果,一般經理并不會說什麽,只要不鬧到跟前都是整只眼閉只眼。
但林悅看見她還是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
“晚上趕時間沒吃東西,有點低血糖,這盤是師傅擺盤擺壞了的。”
楚葭手裏拿着壞掉的耳麥,沒有說話,好像根本沒聽見她說什麽自然也并不關心她在幹什麽。
林悅尴尬的吐了吐舌頭,把果盤放下來,準備出去幹活。
“林悅。”
楚葭忽然開口叫她。
“怎麽了?”林悅轉過頭。
楚葭手裏端着杯剛剛倒好的杯檸檬水,拿起邊上的托盤放上去,“你能幫我把這杯檸檬水送到前面的17號卡座嗎?”
林悅愣了下,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啊,沒問題。”
“謝謝。”
耳麥壞掉了經理沒有繼續t讓她出去送酒,直接讓她留在後廚這邊幫忙師傅擺果盤。
林悅在外面忙了一圈回來的時候臉有點紅,很明顯的有些興奮,
“我的天,楚葭,你剛才讓我去送檸檬水那邊的卡座有個大帥哥诶!好帥啊啊啊!居然還是自然卷的長頭發,好像金城武!”
楚葭低頭戴着手套在給果盤擺盤,聞言沒擡頭,只是說,
“沒太注意。”
“你沒看見嗎?”林悅很激動,“我在這邊兼職都快兩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大帥哥!長得比女生還漂亮!”
“……”
楚葭把果盤擺好,又去弄另一盤,把櫥櫃裏剛才主廚師傅下班之前給她留的一份意面端出來給林悅,
“最後一份了,可以吃。”
“哇,謝謝!我快餓死了!”
林悅坐過來,端起意面吃了幾口,又感慨道,
“哎,真的特別帥,剛才我應該拿手機拍下來的,也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碰到。”
“……”
——
晚上淩晨一點終于下班。
楚葭到更衣室換衣服,出來的時候經理叫住她,把這周的工資給她結了。
現金結賬。
楚葭沒有手機,來到京港沒多久她的手機就被某位大少爺給丢進游泳池直接報廢了。
雖然她的手機裏也沒什麽需要聯系的人,平常也很少用,但在現代社會沒有電子設備還是有些寸步難行的。
前段時間她一直沒有出門也是因為不方便,但今晚的工資到手,加上之前的錢,差不多能買新手機了。
楚葭從酒吧後面的巷子出去,地面上有些潮濕,應該是晚上忽然下的那一場小雨。
但這會兒雨已經停了,空氣濕濕潤潤的,難得有些舒适。
最後一班淩晨公交車是在兩點,還有二十分鐘才到。
楚葭站在公交車站臺前,公交站對面就是工作的酒吧街。
這個點街道上還是很熱鬧,有不少車都停在門口,還有剛剛過來準備享受夜生活的人。
酒吧的客人很多年紀都跟她差不多大,但很多卡座一晚上就花上六七位數,眼睛完全都不帶眨一下的,跟她以前高中那會兒所待的小縣城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
馬路邊上的綠化帶被雨水沖刷的濕潤,樹葉拂動間卷起一股植物的氣息。
她閉了閉眼,拿起包裏表帶已經磨損的手表又看了下時間。
淩晨一點五十三分,還有七分鐘。
對面街道忽然傳來一陣轟鳴聲,是跑車的聲音,但具體跑車的名字,楚葭現在還是分不清。
她擡頭往對面街道看過去。
一輛黑色線條流暢的跑車頗為嚣張的橫亘在路中間,擋在酒吧進門口的位置。
車開過來的時候沖散了剛才在酒吧門口的人群,這會兒周圍圍着不少人,顯然是不太樂意剛才的嚣張行為,但看着價值不菲的跑車又沒有人敢上去做什麽。
深夜的街道,隔着一條馬路分成兩個極端,安靜和喧鬧。
楚葭看見對面的玻璃門從裏面拉開,搖搖晃晃幾個明顯喝多了的人走出來。
那輛黑色跑車依舊停在原地,沒人上去。
顯然是主人還沒出來。
楚葭低頭又看了眼表盤,一點五十八分,還有兩分鐘。
忽然間,對面街道傳來一陣口哨聲,像是起哄湊熱鬧般。
楚葭擡眼看過去。
黑色的玻璃門緩緩自動打開,邊上的綠化帶有風卷過來。
剛才在卡座那邊的人步伐散漫地從裏面走出來,他身上穿着件黑色無袖T恤和同色系工裝褲,黑色領子下露出脖頸下一截冷厲的鎖骨線條。
一只手夾着煙,散漫地垂在一側,插在褲兜裏的那只手露出一截腕骨,手腕上覆蓋着一只黑色腕表,藍色表盤折射出點刺眼的光。
青白色煙霧在雨後的淩晨飄散開,模糊又冷淡,擋住腕表下露出的刺符紋身。
後面跟着幾個跟他同行的人,似乎正在跟他講話,表情有些谄媚的讨好。
他眉眼冷淡有些懶散,像完全沒聽見,只把視線投向前面的跑車的那邊。
周圍燈光變化,他的五官從層層陰影遮蔽的光線裏露出來,入目而來的是一張極其英俊淩厲的臉龐,眉骨深邃,鼻梁窄直,唇偏薄,一雙眼睛漆黑狹長,氣質冷淡而散漫,帶着股極強的壓迫感。
他留的長發,是那種自然卷剛剛過脖頸的,露出鋒致薄利的眉眼,從眉骨到鼻梁的線條帶着股冷厲的凜冽感,長相是那種過分漂亮的好看,準确來形容應該是美。
也不怪剛才林悅形容他比女生還漂亮。
前面的跑車的車門從駕駛座那邊打開,一個戴着眼鏡的男人小跑着出來,幫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他擡手抽了一口煙,邁步走下臺階,似乎是察覺到對面街道的視線,他腳步頓了頓,擡起眼。
薄白的煙霧從他指間繞出來,楚葭隐約感覺到他投過來的視線。
有些冷,又漫不經心。
兩人隔着街道對視了幾秒,很快被前面到達的公交車擋住。
車門遲緩的打開,司機在駕駛座上有些,楚葭邁步上車投幣,走到公交車空位上坐下。
公交車啓動,身後的街道都被留在後面,玻璃窗裏似乎倒影出身後的黑色跑車也發動跟了上來。
——
從大溪地酒吧街到現在住的公寓有十三站路。
淩晨兩點三十八分,楚葭從公交車上下來。
小區門口的站臺距離很近,進小區的時候保安認得她,沒說什麽就開了門。
一個月前她入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時間點,被薄聿冷着臉從外面帶回來,兇巴巴的敲開小區的物業門,讓給她錄了門禁卡。
深夜的電梯沒人,摁下後很快就到一樓。
楚葭進電梯,按下28層。
高檔公寓的冷氣開的十足,楚葭打了個冷顫。
對面電梯的鏡子反射出她的身影,熬了一晚幾乎的通宵,眼下有點很淡的烏青,烏黑細軟的發絲被夜裏的霧沾濕搭在額角。
她捏了捏懷裏的帆布挎包,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走出去。
一戶兩梯的格局,一走出電梯門就是薄聿的地盤。
門口擺着的鞋櫃又有些亂,牆壁上亂七八糟的塗鴉跟第一次來的時候一眼猙獰,好在這幾天楚葭已經看習慣了。
她走過去,換下鞋,又幫忙把鞋櫃整理好。
昂貴的黑白聯名款球鞋被随意的丢在一旁,鞋櫃裏的其他幾雙鞋子也一樣被丢了出來。
楚葭有些想不通,明明這段時間自從她住進來後每天都在幫忙收拾,但薄聿還總是能做到一樣亂。
剛彎腰把一只丢到對面牆角的鞋子撿起來,門忽然從裏面打開了。
冷氣和燈光同時洩出來,還有一股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
楚葭擡起頭,看見半小時前在酒吧街對面的人倚靠着門框,身後的燈光打得他的五官昳麗到有些迫人,微卷的長發散亂的被豎到腦後,他只低眸掃了她一眼,擡起手上腕表看了眼,冷冷道,
“幾點了,還知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