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舞臺上表演還在繼續, 室內就算開着空調,溫度也因為氛圍的緣故而變得很高。
因為前面的人都站起來了,徐頌聲繼續坐着的話就只能看見人牆。于是她也站起來, 剛好比前面站着的幾排女生略高一些,目光可以略過她們看見舞臺。
距離太遠,其實沒辦法看清楚每個成員的臉。
徐頌聲想着柳嘉是這個團隊的鐵粉, 于是拿出手機想錄一段現場,帶回去給柳嘉看。
她拿着手機認真錄像時,旁邊的周澄午忽然湊近:“姐姐,這裏信息素太濃了, 我有點不舒服, 先去洗手間洗一把臉。”
他突如其來的貼近, 說話時氣息拂過徐頌聲耳廓。
有點癢, 徐頌聲本能縮了下肩膀, 而後又稍微後仰着身體,轉頭看向周澄午——這下變成面對面,仍舊很近,對方的溫度近在咫尺,偏偏環境又昏暗吵鬧,微弱光線穿過許多障礙物最後星星點點漫落在周澄午臉上。
他脖頸上的黑色抑制環扣得很緊,看着就挺勒脖子的。
徐頌聲:“……嗯好。”
點了下頭, 她想起來, 又補充一句問候:“要不要我幫忙?開個抑制劑之類的。”
她是beta, 相對而言不像Omega那樣容易被信息素影響, 也沒有發情期。
以前上學的時候, 同班的Alpha或者Omega,經常喊徐頌聲去廁所給她們送抑制劑。中途偶爾會遇上幾個抑制劑不夠用信息素失控的倒黴蛋, 徐頌聲很一視同仁的收他們每個人八十塊跑腿費,送抑制劑的同時還提供幫鎖門服務。
周澄午很緩慢的眨動眼睫,好像在思考,長長的眼睫就在徐頌聲眼前撲閃。
片刻後,他聳了聳肩:“不用,還沒有到那個程度,我去洗一下冷水就清醒了。”
他把玫瑰花放到座位上,自己擠開旁邊尖叫癫狂的粉絲們,往外面走去。徐頌聲有點在意,目光追着周澄午的背影,但他的背影很快就被人群淹沒,只餘下熱情粉絲的尖叫聲還充斥在徐頌聲耳邊。
直到完全看不見周澄午的背影了,徐頌聲慢吞吞收回視線,目光落到自己的手機屏幕上——手機的錄屏從剛才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沒有關閉,還在好好工作着。
放大後的畫面,可以看見舞臺上成員臉上的表情。
這支女團出道的宣傳噱頭就是全員Alpha,所以此刻站在舞臺上的女孩子們,脖頸上也都戴着不同顏色的抑制環。
皮革材質的抑制環,外表根據造型進行了一定的美化修飾,挂有造型可愛的墜子。
抑制環這種東西雖然是政府登記後統一發放的,但對抑制環進行外表上的二次加工本身不算違法行為。
她目光轉過旁邊的人,在人群中瞄到了許多戴着抑制環的Alpha和Omega——盡管他們脖頸上的抑制環都有進行二次裝飾,但底部材質無一例外都是皮革。
沒有人像周澄午那樣,抑制環是金屬的。
徐頌聲把那段錄像發給柳嘉。
柳嘉今天沒課,很閑,收到錄像第一時間回複了徐頌聲。
【柳嘉:啊啊啊你去看我老公的演唱會了?你居然還給我錄像了?我好愛你啊頌頌QWQ】
【徐頌聲:嘉嘉,你知道那些Alpha或者Omega的抑制環,會是金屬的嗎?】
【柳嘉:呃,是金屬外殼嗎?就是二次加工塗鴉之類的。】
【柳嘉:我知道有些喜歡朋克風的Omega會搞這種類型的。】
【徐頌聲:不是二次裝飾,是抑制環本身就是金屬的,而且掂起來還挺沉的那種。】
【柳嘉:嘶】
【柳嘉:沒有聽說過,抑制環材質都是皮革的,後面嵌着感應器和備用的強效抑制劑,在信息素劇烈變化的時候會自動注射進腺體裏給Omega強制清醒。】
【柳嘉:而且抑制環改代過好多版本,最新版的抑制環超級輕,就跟普通的裝飾性choker差不多,那種分量很沉的抑制環,早在我曾祖母那一代就被淘汰掉了。】
徐頌聲還沒看完柳嘉發過來的一長串消息,就聽見人群不遠處傳來騷動。
顯然不是粉絲在附和氛圍的那種騷動,徐頌聲聽見了一些驚恐不安的質疑聲。
她熄了手機屏幕,注意力往騷動起源那邊去——前面的人也不看舞臺了,互相交頭接耳。徐頌聲隐約聽見了‘信息素失控’‘好像是個Alpha’之類的字眼。
她想到已經離開有段時間,一直遲遲沒有回來的周澄午,不禁眉心一跳,幾分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底下的騷亂已經到了舞臺上的人也無法繼續維持表演的程度。
有個帶着耳麥的工作人員跑上臺,在女團隊長耳邊低語了幾句什麽。臺上的成員很明顯的對視幾眼,有幾個人沒有管理好表情,露出了慌張。
隊長清了清嗓子拿起麥克風:“安靜——請大家先冷靜下來,聽我說。”
“剛剛工作人員發現有一名Alpha在衛生間收到信息素刺激,提前進入了發情期。現在進入發情期的Alpha已經被工作人員控制了起來,但刺激到他信息素源目前還沒有找到。”
“為了大家的安全起見,演唱會必須終止,請大家有序排隊離開……”
她的話沒能說完,手裏的麥克風突然失控,剩下的話語都變成一聲被拖長的尖銳的噪音,響徹整個體育場上空。
原本完全集中在舞臺上的燈光莫名亂晃,強烈的白色光線毫無章法掃過地面一張張或茫然無措或驚恐的臉。
在信息素本就紊亂的體育場裏,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情緒激動的Alpha和Omega們産生了不同程度的應激。
徐頌聲剛被頭頂閃過去的燈光晃得眼前視線模糊,腦子都還沒有緩過來,肩膀就被推了一下;她踉跄着被擠在人群裏,周圍的信息素因為主人的情緒起伏突然變得濃郁起來,濃郁得有些嗆人。
容量超過五百人的現場發生信息素混亂,很輕易的就會演變成一場無差別攻擊所有人的災難。
徐頌聲緊抓着旁邊陌生人的肩膀維持自己不被人群擠倒,這種程度的擁擠,她确信自己哪怕只是蹲下去兩秒,就會立刻被踩t成肉泥。
幸好她的座位本來就是中間靠後的位置,信息素混亂最嚴重的地方距離徐頌聲還有點距離,她身邊的人雖然有些應激反應,但總體上居然還算冷靜,大家都在努力的向出口擠過去。
徐頌聲完全是被人群推到出口的。
就好像那種專門捕撈沙丁魚的漁網出現了一個破口,所以所有魚群都開始不擇手段的擠向那個唯一的出口。
徐頌聲扶着牆壁往回看時,還看見後面密密攢動的人頭,起伏奔湧像某種黑色的流沙淌向出口。
這時半空中響起砰砰砰的巨大聲音,懸挂在體育館房頂上的大燈突然破裂,燈罩破碎的巨響聲音裏混雜着人群的尖叫,同時還有完全暗下來的環境。
體育館是半密封性質的,沒有開窗,頂燈壞了之後整個場所都陷入昏暗,只有從最頂上的半透明星空頂灑下來一點落魄的餘晖。
但那點光芒完全不足以照亮任何東西。
徐頌聲摸着牆壁和出口錯開,逆人群往後面走去。
人太多,她幾乎整個人被擠到牆壁上。因為是逆流往後走,所以往前移動也很吃力,有時候被擠半天才挪出去一小步,徐頌聲感覺自己貼着的那塊牆壁都快被自己的體溫捂熱。
理智上來說她覺得自己應該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沿着牆壁擠入轉角。
這裏還橫着用來分隔粉絲的鐵質欄杆,以此來區分開觀衆和後臺的範圍。
但原本應該站在這裏的保安不見了——徐頌聲也不覺得意外,現場都亂成這樣了,說不定保安也急着逃出去。
跨過欄杆後擁擠的感覺突然消失,這讓一直被擠着的徐頌聲甚至還有那麽一點不适應。
她扶着牆壁站了一會,身後就是縱向往前流淌的人流。空氣中的信息素仍舊混亂,太混亂了,以至于徐頌聲根本分辨不出在那堆泥濘複雜的信息素裏,是否有周澄午身上起泡酒的氣味。
徐頌聲在用手機照明的同時試圖撥打報警電話,只不過場內的信號完全被信息素幹擾,她的手機信號直接蒸發,電話重撥了兩三次也沒打出去。
——所以說官方會被罵也是情有可原的啊!
她在心裏憤憤抱怨,扶着牆壁繼續往前走。後臺的工作人員不知道為什麽都不見了,徐頌聲走到後臺連半個人的鬼影子都沒有看見。
安全起見她關掉了自己手機燈光,四周昏暗的光線并沒有到全黑的地步,徐頌聲往記憶中廁所的位置走去。
本來以為靠近事發地的話,周圍的信息素氣味也會變濃才對。但是徐頌聲沿着牆壁走了一會兒,并沒有感覺到周圍的信息素變濃,甚至這邊的空氣還比體育場內的要更幹淨一點,沒有那麽多混雜的信息素。
不僅沒有多餘的信息素,也沒有多餘的聲音。
人群的喧鬧聲都隔着一堵牆壁遠在外面,變得模糊。徐頌聲側耳傾聽,沒有發現什麽,正要邁開腳步——她那一腳甚至都沒有來得及邁出去。
變故發生在瞬息之間。
黑影竄入徐頌聲視線的那一刻,槍聲緊随而來,黑影頭部在徐頌聲眼前炸開煙花,液體噗呲一聲濺上牆壁。
黑影重重倒地,被一槍致命後身體本能的抽搐兩下。
徐頌聲眼睛還睜着,手腳僵硬的站在原地。
規律的腳步聲靠近,她後知後覺的開始呼吸,又被空氣中等級不明的信息素嗆到,扶着牆壁咳嗽起來。
她邊咳嗽邊想着後退,至少遠離那道腳步聲傳來的方向。但身體的本能反應總是并不遂人心願,徐頌聲後退時兩腿一軟,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摔倒在地。
屁股落地的瞬間她一下子給痛清醒了,麻鈍的四肢也找回了自己的行動能力——而此時暗處的腳步聲也走到了徐頌聲面前。
熟悉的白袍,熟悉的白色面具,即使是站在光線昏暗的走廊,也能看起他個子很高。
是教堂騎士,還是個拿着槍的教堂騎士。
徐頌聲咽了咽口水,試圖假裝自己不存在。然後那位教堂騎士開始朝她走過來。
一開始徐頌聲還在祈禱這位教堂騎士也許只是要去查看獵物的死活。
直到他一擡腿跨過地上伏倒的屍體,徐頌聲終于不能再欺騙自己……這家夥根本就在朝自己走過來!
她吓得要死,兩手支着地板試圖後退——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腦子比較容易罷工,要是徐頌聲現在還清醒的就該知道這樣坐在地上,就算是爬也絕對爬不快的。
她才後退開不到半米,持槍的教堂騎士已經走到她面前蹲下,沒有拿槍的那只手攥住她右腳小腿往自己面前一拖。
距離瞬間拉近。
太近了,對方幾乎是半跪在她兩腿之間。
徐頌聲腦袋發懵,仰起頭看對方,只看見那張完全覆蓋他臉的純白面具——視線往下,徐頌聲看見他脖頸上黑色的抑制環。
光線太暗,這個距離不上手摸一把的話,根本分不清抑制環到底是皮革的還是金屬的。
對方身上幾乎聞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不知道因為抑制環扣得太緊,還是他才打過抑制劑。
這時他卷起自己衣袖,做了個向徐頌聲伸手的姿勢,吓得徐頌聲立刻別過臉去閉上眼睛。
躲又躲不開,閉上眼睛還能保護一下眼睛——她是這樣想的。
但出乎意料的,并沒有挨揍。
柔軟順滑的布料重重摩擦過臉頰,擦得徐頌聲眉骨和眼角都有些痛。她‘嘶’了一聲睜開眼睛,看見對方純白衣袖上沾染的血跡。
他只是在用袖子擦掉徐頌聲臉上沾到的血。
徐頌聲:“你……”
教堂騎士:“既然害怕的話,就不該獨自一個人亂跑。”
從面具後面傳出來的聲音嘶啞低沉,和徐頌聲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對上號。
但不排除對方僞裝了聲音的可能性。
徐頌聲鼓起勇氣:“你是不是認識我?你……”
她試探性的問題還沒有問完,便感到腰間一緊。
對方兩手握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拎起來倒挂在肩膀上——眼前世界驟然上下颠倒,徐頌聲慌亂的揮了揮胳膊,最後還是緊緊攥住對方外袍背部的一片布料。
他沒有回答徐頌聲的問題,把她抱起來後目标明确的往某個方向走去,腳步聲穩定而平和。
周圍光線太暗,徐頌聲頭朝下的姿勢有點腦充血,暈乎乎的看不清東西。她只聽見教堂騎士的腳步聲,偶爾混雜進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