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徐頌聲第二周去兼職的時候,發現她接班的同事居然還沒走。
他身上還戴着滑稽可笑的僞裝,站在櫃臺前跟老板說着什麽。
徐頌聲走過去打卡,同事曲起一條胳膊搭着桌面,跟她搭話:“sugar,你知道嗎?前天煤石街發生了一件大事。”
徐頌聲擡頭看他,表情上恰到好處流露出一些迷惑。
同事:“斧頭幫新幫主和他的擁護者,一夜之間全都死了。尤其是那個新幫主,死得……啧啧。”
他搖搖頭,又聳肩,用語氣詞側面表達出那位新幫主死狀的凄慘。
徐頌聲:“地下幫會嘛,是這樣的。”
同事搖頭,又神經兮兮湊近徐頌聲,搭在桌子上的小臂幾乎碰到徐頌聲手背。
他道:“不是地下幫會鬥争哦,有人在現場發現了一束紫菀花。”
他指了指窗外。
徐頌聲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望見窗戶外面,遠遠的教堂塔尖。
“死的那位新幫主,公開宣揚過自己是無信仰者呢。”
這種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徐頌聲每次來兼職都能聽到很多。
畢竟她兼職的地方距離煤石街就隔了兩條轉角。雖然名義上不是一個地方,但确實特別近。
送走那位同事後,老板給徐頌聲切了盤蘋果。
他有點擔心徐頌聲會因為安全問題跑路,遂寬慰了徐頌聲一句:“別聽他瞎說,都是些有的沒的在亂猜。警察都沒下定論呢,他們就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而且就算打起來了,也都是Alpha和omega的事,和我們beta沒什麽關系。”
徐頌聲‘嗯’了一聲,并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老板見她神色鎮定,大概沒有要辭職跑路的意思,于是放心離開。
他前腳剛走,後腳徐頌聲熟門熟路撬開公安網絡信息後門,進去抓資料看了。
煤石街的事情,公安确實有備案。
但是只有潦草幾句話,連照片都沒有拍。
徐頌聲沒有看見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幹脆退出,老老實實開始上班。
混到下班時間,走出機房時,徐頌聲擡頭往遠處看去,目光停留在教堂高聳的塔尖上。
帝國推崇宗教,宗教信仰在這裏是很普遍的事情。
除了主流的光明神教外,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宗教信仰,其盛行程度遠超過流行明星。
但信仰最多的還是光明教。
畢竟是國教。
徐頌聲不信教,身邊卻有許多同學和老師是宗教信徒。
不過,正如老板說的那樣。
那些事情和自己也沒有關系。
徐頌聲收回視線,原地跳了跳好活動自己有些僵硬的腿腳,繼續往地鐵站走去。
地鐵站內部開着暖氣,靠牆的地方躺着幾個流浪漢,卷着報紙在睡覺。
在流浪漢隊伍的末端,面容美麗的亞裔少年靠牆而立,潔白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撥片,正在彈奏一首光明神贊歌。
有不少工作了一天神色疲憊的社畜,都微微側着頭面朝那容貌美麗的少年,做出傾聽的姿态。
過于寧靜悠遠的曲調,對于忙碌了一天的工作黨來說,正好是一種令人不至于耗費精力也不會感到煩躁的聲音範圍。
徐頌聲駐足,看他彈貝斯。
周澄午是她見過的,第一個用電子貝斯彈贊歌的人。
她雖然是音癡,但也能分辨周澄午應該彈得很好。
一首贊歌接近尾音,恰好地鐵入站,呼嘯聲蓋過低沉樂器聲。
周澄午收了撥片,彎腰撿起自己面前擺着的那個鐵碗,輕快的站直,邁開腿只需要跑兩三步,就能跑到徐頌聲面前,笑容晴朗:“晚上好啊,你今天兼職?”
徐頌聲:“嗯,你呢?”
周澄午拍了拍自己身上挂着的貝斯,“這幾天沒有公演,所以出來混點零花錢。”
徐頌聲注意到他另外一只手拿着的鐵碗,裏面零碎有幾張小面額的紙幣。
她沉默片刻,等那趟自己不需要的地鐵開走。
地鐵飛馳而過,帶起來的風吹動衣角。周澄午生怕自己碗裏的零錢被吹走,還特意騰出一只手來壓住那幾張輕飄飄的紙幣。
徐頌聲:“地下偶像現在這麽艱難?”
周澄午聳了聳肩,坦坦蕩蕩的承認:“我們糊嘛~”
他說話t時尾音輕快的上揚,好似是在逗笑和撒嬌。
等地鐵走了,周澄午才撿出碗裏的紙幣,點了點數,揣進自己口袋。
這時候6號地鐵進站,兩人近乎前後腳的上車。
6號地鐵總是人很少,徐頌聲不管什麽時候來坐都會有空位。她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後,周澄午也在她旁邊坐下。
那個錢已經被掏空的空碗被周澄午拿在手裏,他仰着身子很放松的将後背完全靠在靠背上,聲音懶散跟徐頌聲聊天。
“姐姐的同事裏面有Alpha嗎?”
徐頌聲:“……嗯?”
周澄午:“你身上有其他Alpha的味道。”
徐頌聲詫異,轉過臉看向周澄午。周澄午用手背碰了碰徐頌聲衣袖的袖口,“這裏有。”
她擡起胳膊嗅了嗅自己手背,什麽都沒有聞到。
周澄午解釋:“不是很濃的信息素,這種程度的話,beta應該聞不到。”
徐頌聲:“原來如此——”
“同事裏面确實有個Alpha。”
她想起今天上午,同事跟自己講八卦時,小臂碰到了自己手背。
那個同事剛好是名Alpha,信息素應該就是那時候沾上的。
徐頌聲感覺有些神奇,“只是一點點接觸,也會留下信息素嗎?”
周澄午笑眯眯的解釋:“信息素雖然會留下氣味,但本質上并不是真正的氣味。哪怕只是呆在信息素籠罩的範圍裏,不直接接觸信息素主人,也會被染上味道的。”
“所以才要求所有的Alpha和omega都要戴上這個。”
他說完,用手指點了點自己脖頸上的黑色抑制環。
徐頌聲目光也跟着落到那條抑制環上。
她的舍友柳嘉也是一名omega,就有抑制環。只是柳嘉說過AO的抑制環,其私密程度等同于女性的內衣帶子和男性的第三條腿身高。
不是夫妻的話最好別問別摸也別好奇。
所以徐頌聲從來不會主動去關注其他人的抑制環。
“我不記得他有沒有戴了。”徐頌聲老實回答,同時收回目光,不讓自己多看周澄午脖頸。
周澄午垂下的胳膊也搭在座位上。
每一站停車,他胳膊就随着地鐵剎車的動靜,往前晃,撞到徐頌聲胳膊。徐頌聲有心想讓他換個姿勢,但是側目看過去,就看見少年低垂腦袋,困倦的打着哈欠,有些疲憊。
她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又把嘴閉上。
現在的地下偶像也太難混了——徐頌聲在心裏這樣想着。
地鐵到站,徐頌聲下地鐵時周澄午也跟着下來了。
外面夜色昏暗,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只有路燈光芒閃爍。
周澄午問:“姐姐,你吃晚飯了嗎?”
徐頌聲:“還沒,等會回學校吃食堂。”
周澄午眼睛一亮,高高興興的從外套裏掏出那疊小面額紙幣:“那你吃漢堡嗎?我請客!”
“你上次請我吃了炸雞,我還沒謝謝你呢!”
他說話時特意繞到徐頌聲面前,低着腦袋,眼睛亮亮的注視着徐頌聲。
昏黃燈光落在他身上,就連他掌心那幾張貧窮的紙幣,都好像是會發光的。
有種熠熠生輝的東西在少年眼睛裏閃爍,年輕又充滿生氣。
等徐頌聲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和周澄午一起坐在漢堡店的椅子上了。
她看着桌面上的漢堡薯條雞肉卷,由衷的嘆氣。
美貌誤人。
徐頌聲拆開漢堡,用筷子把裏面的蔬菜沙拉挑出來。
周澄午問:“你不吃蔬菜嗎?”
徐頌聲:“我不愛吃生的。”
周澄午立刻把自己的漢堡遞過去:“那給我吧,我餓了。”
明明是他說請客,但他說自己餓了時也坦誠,坦誠得近乎理所當然。
徐頌聲把蔬菜沙拉夾他面包片上,自己慢慢吃漢堡裏面的煎牛排。
兩人面對面坐着,徐頌聲一擡眼睫就能看見對面周澄午在大口吃飯。他吃東西的樣子太香,讓看着的人都覺得餓——徐頌聲忍不住問:“你吃午飯了嗎?”
周澄午回答:“吃過了。”
他吃得很餓的樣子,徐頌聲還以為他沒吃午飯。
她把自己餐盤裏的雞肉卷也推給周澄午:“這個給你。”
周澄午:“你不吃嗎?”
徐頌聲搖頭:“我飽了。”
周澄午覺得不可置信,甚至稀奇。
他只知道一些等級很高的omega因為體型的緣故,胃口會像豢養的金絲雀一樣小。
但beta的食量則偏向于正常。
正常人會只吃一個漢堡就飽了嗎?
察覺到周澄午不可置信的表情,徐頌聲解釋:“下午在兼職地點吃了東西。”
得到徐頌聲肯定的答複,周澄午才伸手拿過雞肉卷開吃。
徐頌聲問:“你多大了啊?”
周澄午:“十七。”
徐頌聲:“那你不上課嗎?”
周澄午嚼着雞肉卷,困惑的看向徐頌聲:“上什麽課?”
徐頌聲:“高中的課啊。”
周澄午:“噢,高中的課啊,但我沒上過高中。”
他用很坦蕩的姿态,說出了讓徐頌聲沉默的話。
說完這句話的周澄午,好似并沒有自己情況凄慘的自覺,三兩口吃完雞肉卷後,很愛惜食物的問徐頌聲:“姐姐,你還吃面包皮嗎?”
徐頌聲:“……”
她嘆氣,把面包皮放進周澄午餐盤,“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