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別重逢
第四日午間了,林水憐剛吃過飯,頭晌剛擦了屋子,下午打算把衣服洗洗,天兒早就放了晴,日頭洋洋的,照的人暖烘烘。
闫峰是最後把林姨娘私自來了薊縣府衙的消息說的,見爺神色不好,不敢再呆,後退着出了帳子。
宋巅抿緊了唇,白日公務繁忙,夜間噩夢連連,對着外人勉強壓抑,這會兒聽見這個,氣的一腳就踢翻了案臺,按壓着眉角半天,才松了手,繼續看文書。
薊縣如今已死了共三百六十人,先把屍體處理了,以免發生瘟疫,從外縣運來的藥品和棉衣還在路上,恐怕還得熬上幾日,叫來了幾個官員,分別配了地界,讓他們監督人趕緊建起簡易的磚房,讓人先住進去,前幾日雪清的差不多,也可算回暖了,等到物資一到,能松快不少。
袁恒在隔着不遠的縣,同樣也是重災區,不過他那附近有座觀音廟,收容了不少災民,還有會醫的尼姑,死傷不足二百。
宋巅忙了一整天,和幾個官員喝了口酒,就回了帳子,讓闫峰點了炭盆子,夜裏睡不着覺起來練拳,直到天明,袁恒帶着物資先拜見了宋巅,才主持着發下去,留了幾個官員後續,他們先回薊縣,再安排後事。
薊縣已然恢複,酒樓林立,宋巅被邀着喝了幾杯,有個知府就建議去怡紅院松快松快,桌上幾人都附和,唯獨京城來的這兩人,宋巅一臉禁欲,袁恒一臉了然。
“侯爺,袁大人,我們怡紅院裏的姑娘可個個活色生香,邊角樓子裏的,更是比對着揚州瘦馬來的,腰肢僅一手握,可去嘗個鮮兒?”
袁恒看着宋巅,宋巅皺眉,他雖聽慣了這話,軍營裏的大漢更加直白,大多累狠了,才提提自己婆娘,撒個火氣,他是不允許軍中有慰婦的,要有随意擄掠婦女的,軍法處置。
這幫官員顯然是常态,他閉了眼,“各位還是先關心關心難民,宋某先走一步。”
袁恒抱拳,告辭。
前後回了府衙,林水憐正抖着衣裳挂在暖房裏,一眼就看見了宋巅,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只不過憔悴了些許,胡子拉碴的,一路小跑着下了臺階,亮着眼睛行禮。
“爺,妾都等你許久了。”
宋巅嗯了聲,看了眼盆子裏的衣裳,眼角見她手指通紅,一口氣憋在胸口,“讓婆子燒點水,你随我進來。”
林水憐伸頭見宋巅去了沐室,還想着把濕衣服晾上,要不一捂着,該出味兒了,墊着腳總算完事了,回了屋子裏,還沒見着男人的影子,摸了摸自己灰不拉突的棉襖,折身去了屏風後頭,換了件绛紫色掐腰長裙,肚子那稍微有點緊,吸了口氣,覺得不那麽緊繃了,才拐出去。
宋巅等了半天,都不見個動靜,随便沖了披了件袍子走出來,還是沒個身影,這奴才,越來越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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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水憐拐出來,一擡眼兒,就看見圈椅上坐着的男人,瞬間就羞紅了臉,松垮的外袍帶子系的松,堪堪遮住了下身,堅硬的胸膛和結實的腹部坦露無移。
“偷跑來的?”宋巅獨有的冷意傳來。
林水憐愣了片刻,收斂了見到他砰砰跳動的心,斂聲答,“是。”
“想幹什麽?”宋巅明顯陰謀了,女人無非為了寵愛,為了地位,為了高人一等。
林水憐是想他,才胡來的,只是上次犯錯時已經用了,無法再張嘴說第二次,只好當個鋸了嘴的葫蘆。
自古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見她垂着頭,“明日讓闫峰送了你回去。”
林水憐倏地擡頭,一雙杏眼水潤汪汪,帶着委屈的倔勁兒。
“我不回。”
宋巅拿着茶杯的手攥緊,一雙銳利的眸子盯着她,身上的氣息異常冷冽,咬着字問,“你說什麽?”
真是許久沒碰到不聽話的奴才了,手癢的很。
林水憐脊背竄過一抹涼意,卻依舊堅持,她的一番情意不該如此就被定了罪。
“爺,要是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偷溜,你打算如何罰我?”
宋巅繃着的表情終于破裂,随手抄了個家夥什兒扔過去,正巧摔在她繡鞋邊,饒是這樣,也吓了她一大跳,噗通,跪下。
“不挺硬氣的嗎?”
宋巅本就壓抑的火氣徹底給挑了上來,“能耐了啊,敢回嘴了,徐媽媽沒教過你規矩?還是,這些日子,我慣的你。”
後幾個字,尤為重。
林水憐眼眶通紅,慘白張臉,恭順的聽着。
“別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
說了這話後,宋巅起身回了內室,不大會兒,換了衣裳出門。
經過她身側的時候,停留片刻,瞥了眼她,挺直腰背跪着,露出一抹白,垂着的手指輕輕摩挲。
“起來吧。”
聽着沉穩的腳步聲遠去,林水憐才捂着嘴哭起來,淚珠子順着指縫流到衣襟,漸漸蘊暗。
黃昏,林水憐跪着腿麻,左右換了重心,才松快了,院子裏的婆子進來詢問晚間用什麽,見她跪着,不敢多言,怕惹了主子不快。
林水憐沒興致親自做,點了幾個侯爺喜歡的,繼續跪着。
宋巅腳不離地,處置了積壓的公文後,才想起林水憐,呷了口涼茶,嘆口氣,回了院子。
掀了簾子,一看,果然,犟種還真跪着,宋巅近前,居高臨下的道,“還不起來了?”
林水憐這時已經沒了氣性,唆了唆鼻子,沒吭聲。
“怎麽,我還說不得你了?”宋巅略拔高了聲兒,伸手挑起她下巴,對着她眼睛質問道。
林水憐眼睛早就哭的紅腫,如兩個圓核桃,水潤蒙蒙,看的宋巅剎那心就軟了,薄唇輕掀,“跪夠了就起來。”
伸手半抱着她起來,一股子皂莢香撲進鼻斷,林水憐腿麻的厲害,直打着擺子,嘶嘶兩聲。
宋巅怒斥道,“活該!”
還是一撈抱起她,颠了颠,又沉了點,放她坐到床沿,掀了裙子,推上去褲腿,果然膝蓋處一片淤青,個不省心的,非得遭趟罪,他又沒怎麽她,愈發煩躁。
林水憐低頭看着蹲着的男人,嘴角微彎,她家爺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心疼她,偏執拗的斥她。
“有膏藥,自己抹抹。”宋巅起身。
“爺,我餓了。”林水憐顫抖着要起來張羅吃食,被大手一按,不動了,擡眼疑問的看他,宋巅搖了下床頭的鈴铛,不大會兒,進來個婆子,低聲吩咐了幾句,宋巅抱着她去玫瑰椅子上坐了。
“闫峰出外辦事了,你抹了藥膏子,明日扮成個小厮随我出門。”宋巅斜了她鼓漲漲的胸一眼,那麽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林水憐怔了片刻,眼睛亮閃閃的看了眼對面的男人,低聲應答。
桌上一道牛腩炖蘿蔔,糖醋小魚排,小炒菜心,滾溜肉,中間一只香熏拼鵝,涼拌豬耳朵,碎拍黃瓜,兩碗手擀面,香噴噴的直讓她流口水,宋巅起身給她盛了碗面,澆上汁兒,遞到她跟前。
林水憐拿了銀筷挑着大口吃起來,挨了一頓訓,胃口倒更好了,宋巅連着也多吃了一碗,飯後,宋巅又抱着她回到床上,林水憐拽着他衣襟哀求,“爺,留下陪我會兒,行嗎?”
宋巅本也是沒打算走,撩開褲腿,認真的拿着藥膏抹均勻的抹上。
“世道亂,以後別亂跑。”
擡眼看了她一眼,複又低頭拿手掌揉壓起來,林水憐忍着疼,細聲細語的嗯了聲,水潤的眸子澀的發幹,閉着眼睛靠着枕頭漸漸睡着了。
宋巅也是累了許久,見她沒了動靜,嗤笑了聲,順勢摟在懷裏,蓋了被子,也閉了眼。
林水憐夜裏又被尿意憋醒,哼唧了兩聲,睜開眼,摸索着要下床去,一碰,才想起,昨個兒侯爺回來了,正躺着睡呢,待适應了黑暗的光線,看男人松着眉頭,睡得正酣,些許夾雜着呼吸聲,只兩片薄唇,依舊緊抿,偷偷的低下頭,輕觸了下,一股子清新的草木香,他身上慣有的味道,小腹處一陣漲痛,忍不得的趕緊放輕了聲響,去了屏風後,這回,沒了窸窸窣窣的流水聲,不一會兒,剛準備一腳跨過去,聽見男人睡意惺忪的問道,“怎麽沒了聲響?”
林水憐腳步一頓,随即騎坐壓住他,暧昧的回答,“爺,想聽?”
宋巅夜裏覺輕,哼笑了聲,大手順着玲珑曲線一路撫到山峰處,隔着白綢緞的裏衣輕揉拿捏。
林水憐本就故意惹他,扭了身子不讓,誰讓主子爺就喜這種調調呢?
“正好你膝蓋不行,讓你在上頭。”宋巅掐了她腰一提,狠勁兒一撂,頓時眼花缭亂,颠的她直顫悠,口齒略微不清的冒出來句,“爺,我,是不,是,觀音坐蓮。”
宋巅受激,急躁的用着力,女人頭鬓松散,那處綿軟也似亂跳的白兔子,晃的他越發癡纏。
日上三竿時,卧房裏安靜一片,房檐凍冰化水,像下了雨,啪啦作響,林水憐醒時,環視了一周沒見到人,套了件藕色薄襖子,起來去了外頭,還是暖和天兒了,連風都柔和的不行,抻着腰扭了扭,轉身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