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昨天晚上, 顏落和沈思檸視頻時，沈思檸讓她如果有空，去民政局門口接她, 她要離婚了。
顏落震驚得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實在沒想到自家閨蜜一出手就是領離婚證, 在她的追問下, 沈思檸和她簡略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顏落聽完後, 果斷站在她這邊，指責裴時禮：“太混蛋了，真當你脾氣好就能随便欺負！居然還威脅你！他演霸道總裁強制愛呢！”
“那個慕詩穎, 我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搶我劇本就算了, 居然還想着上趕着當小三，她爹媽沒教她不能破壞別人的家庭嗎？！”
“還有那個什麽溫蒂, 她一個高材生怎麽長得腦子，靠着裴時禮的救命之恩保她一輩子衣食無憂, 非要瞎作，躺這麽多年腦子還沒躺清醒！”
無差別發洩一通, 顏落把矛頭指向沈思檸，氣哼哼的：“還有你沈思檸！都快半年了，你居然什麽都不告訴我！”
“……”沈思檸有些心虛地看着她, “我怕你擔心嘛。”
顏落又氣又心疼，沒好氣道：“雖然我打不過裴時禮，硬碰硬也碰不過他, 但我可以罵他，我罵起人來可有一套了, 你該早告訴我讓我狠狠罵他一頓的！”
沈思檸：“……”
顏落抱怨一會兒，怒氣消散的差不多才問：“去哪兒？”
“先去南岸，我的東西都在那裏，我先搬出來。”
顏落發動引擎，從後視鏡裏看到站在民政局臺階上的裴時禮，莫名的，給人一種孤獨落寞的感覺。
“你們離婚，財産是怎麽分的？”車子駛離民政局，顏落見沈思檸靜靜地偏頭看向窗外，随口扯了個話題。
沈思檸：“他給我他一半的身家。”
“吱嘎——”
顏落猛地踩了下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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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檸：“……”
顏落難以想象，難以置信，“一半的身家？千億？兆？還是更高的計量單位？！！”
沈思檸：“……我沒算過。”
她說不要他的股份，他就折算成其他資産給她，都寫在離婚協議裏了，沈思檸沒有細看有多少。
不過據他的私人律師說，這是裴總一半的身家。
“姐們你這直接翻身做富婆了啊！”顏落激動的無與倫比，“算他還是個人，我以後少罵他一頓！”
“……”沈思檸解釋了句，“沒有誰對不起誰，我們倆只是性格不合而已。”
顏落偏眸看她，她對沈思檸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
她和聞堰升八年的感情，做出分手的決定她也痛苦猶豫，可比起再糾纏折磨下去，不得不做出選擇。
但哪怕理智上想得再怎麽清楚，戒斷反應的折磨，也讓她輾轉反側難眠一陣時間。
畢竟就算是蛀牙被拔掉，都要痛好久，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
顏落一直覺得，沈思檸對感情很淡，也不見她像自己一樣成天把“喜歡”“愛”挂在嘴邊，可她隐約覺得，沈思檸對裴時禮的感情很深很深，絕不像她表面上表現得這麽雲淡風輕。
“你和叔叔阿姨說了沒有？”顏落問。
沈思檸揉着太陽穴，“沒呢，先搬家吧，我下午回家再說。”
顏落應了聲，默了幾秒，漫不經心地問：“你們還有複婚的可能性嗎？”
沈思檸怔了怔，随即搖搖頭：“我有那麽閑？折騰半天只為了鬧脾氣？”
就是因為真的抱着分道揚镳的打算，他說分給她財産，她沒有多推辭，他不是好人，她也并非良善，既然他覺得對不起她非要給她物質上的補償，她收下來，買他的不愧疚和釋懷。
顏落啧了聲：“也是，你又不是我這種脾氣一上來就鬧着要分手的性格。”
對于沈思檸這種性格的人來說，既然要離婚，就是做好了各個方面的考慮。
沖動對她來說是不存在的。
她是真的要把裴時禮從她的生活中抽離。
-
到了南岸，顏落跟着沈思檸一起下車。
離婚協議中，他留下的房産，沈思檸沒有細看，但南岸和當初住的明水公館，他都沒給她。
沈思檸打算先把東西搬回她的公寓，之後的事過段時間再說。
顏落在客廳等她。
張嫂急得不知所措，這段時間這對小夫妻感情甜膩得仿佛陷入熱戀模式，早上先生還親手給太太做了早餐，怎麽突然就離婚了？
“顏小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張嫂急着問顏落，“我們家先生和太太早上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呢，怎麽離婚了？”
“……”顏落撇了撇嘴，“還不是你們家裴大少欺負我們家檸檸，檸檸不要他了！”
張嫂：“……先生對太太很好啊。”
顏落輕哼：“那是他以為的好，他這種唯我獨尊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檸檸想要什麽！”
“……”
張嫂說不過她，拿着手機躲進廚房，給裴時禮打了一個電話，那邊過了幾秒鐘接通。
“先生，您和太太離婚了嗎？”張嫂忙着道，“太太正在收拾東西準備搬走！”
電話那頭安靜一瞬，裴時禮阖上眸，她就這麽迫不及待和他分得幹幹淨淨？
握着鋼筆的手指一緊，裴時禮喉結滾了滾，淡聲道：“我知道了。”
張嫂看着被挂斷的電話：知道了是什麽意思？真就這麽離了？
二樓卧室。
沈思檸推開門，淡淡的清香襲面而來，卧室充滿了他和她的生活氣息，她擡腿走了進去。
雙人大床鋪着幹淨整潔的白色被褥，她睡得那側扔着她昨晚穿的睡衣，床頭擺着一個平板和幾本書，她昨晚還坐在床頭看平板。
在原地站了幾秒，沈思檸把睡衣疊起來放進袋子裏，書和平板換了個袋子裝，又去衣帽間把她穿過的衣服裝起來，吊牌沒拆的她沒帶走。
最後是去浴室。
她偶爾也會有少女心泛濫的時候，比如他們倆的牙刷漱口杯都是情侶款的，一個黑色一個白色，擺在一起，生活氣息很濃。
沈思檸擡眸，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了幾秒，然後動手，把屬于她的那份裝進袋子裏。
從浴室出來時，她随意掃了眼，裏面的東西竟然空了大半。
私人物品收拾的差不多，她叫保镖上樓幫她搬東西，不知不覺地折回卧室，最後看了眼婚紗照。
拍婚紗照那天，她是真的很開心很幸福。
不然眼底也不會都是甜蜜溫柔的笑。
“檸檸，走吧。”顏落在門口喊她。
沈思檸應了聲，收回了視線。
“砰”得一聲，關上門後，沈思檸意識到，這大概是她最後一次踏入這間卧室了。
-
沈思檸的東西不算多，但生活了三年，多多少少都會有痕跡，收拾了四個大箱子，保镖說裴總吩咐，讓他們幫忙搬家，沈思檸便沒有推辭。
搬到公寓後，沈思檸沒急着收拾，和顏落點了外賣在家裏吃，吃完飯，顏落有個工作電話打過來，沈思檸讓她去忙工作，她自己收拾就行。
臨走時，顏落抱了抱她：“寶貝，傷心和難過都很正常，證明你是個正常的人，你不用過分壓抑自己的情緒，哭不出來的話看一部催淚的電影，酣暢淋漓的哭一場睡一覺，醒來後就好了。”
沈思檸笑了下：“我知道了。”
顏落走後，沈思檸打開客廳的電視，随便找了個搞笑吵鬧的綜藝節目，當作背景音樂，邊收拾那四個大箱子。
簡單不動腦的體力活動是放松身心的利器，沈思檸足足收拾了三個小時，然後去浴室洗了個澡，換身衣服去高鐵站。
——該怎麽和父母說呢？
她向來報喜不報憂，裴時禮在她家人面前一直都是謙遜有禮的謙謙貴公子，十足的好女婿，她家裏人都喜歡他。
想都不用想，得知他們離婚的消息，一家人得輪番轟炸她。
沈思檸想着措辭，一直到吃完晚飯才宣布這件事，首當其沖的是沈思義，他“蹭”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什麽？離婚？姐你和姐夫離婚了？！！”
沈思義難以接受，“為什麽啊？姐姐你為什麽要和姐夫離婚？我覺得姐夫很好啊，你怎麽就不要他了？”
說着說着，他帶出幾分真情實感，“姐夫這麽可憐，連你都不要他的話，他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他怎麽辦啊......”
沈思瑤朝他的後腦勺拍了一下，“你少胳膊肘往外拐，你心疼他以後你跟他過吧。”
“……”
沈思義委屈地癟了癟嘴，抱了個抱枕，往角落裏挪。
方詩曼顯然也沒從這個消息裏回過神，問她：“怎麽回事啊？”
沈思檸回的簡略：“就是發現我們倆的性格不大合适，他給不了我想要的，我也沒法給他想要的，決定好聚好散。”
“過年的時候不還好好的？”
沈思檸抿了抿唇，半真半假道：“我們打算給彼此最後一段磨合的機會，但還是失敗了，所以就把婚離了。”
方詩曼安靜下來，一雙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沈思檸知道她在想什麽，牽唇笑了一下：“媽，他外面沒人，我外面也沒人，我們倆就是感情不合，和別人無關。”
方詩曼盯着她看了許久，嘆息了聲：“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我和你爸爸也不會多說什麽，感情是你們倆的事，真過不下去早點分開早點解脫。”
方詩曼了解自己的女兒，她做決定絕不是腦袋一熱，既然她已經選了，他們做父母的只能支持。
只是......
方詩曼看着她：“我可以接受你離婚，但是不能接受你下半輩子一個人過，你自己上點心，我這邊也幫你留意着。”
“……”沈思檸無奈道，“媽，剛離婚我就考慮下一任，這樣會顯得我感情太廉價。”
“誰讓你立刻交往了，只是讓你留意留意。”
沈思檸放棄掙紮：“好。”
裴時禮答應過她，沈氏和裴氏原來的合作不動，至于後來的，沈思檸打算說服爺爺，減少和裴氏的合作，感情斷清，利益也要斷的幹淨。
方詩曼和沈以良很快就接受了，沈思檸松了口氣，瞥見坐在角落裏悶着臉的沈思義，碰了碰他的肩膀，“還沒想通？”
沈思義不想說讓姐姐不高興的話，可他實在忍不住，“姐姐，你說姐夫給不了你想要的，你想要的是什麽？你告訴我，我去找姐夫談，你們倆感情這麽好，怎麽可以說離就離了呢！”
她想要的......
事到如今，沈思檸也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反正肯定不是一段滿是束縛的婚姻。
在這段婚姻中，她迷失了太多，已經找不回愛他的能力。
在她心底，裴時禮已經和深淵畫等號了。
黑暗和危險的紫色曼陀羅，充滿了誘惑和欲望，偶爾也會讓人幻想與不甘。
可對于賭輸一次的人來說，終究是理智占據上風，沒了從前不顧一切的勇氣。
-
在南城待了兩天，開工的前一天晚上，顏落喊她去一家新開業的酒吧。
酒吧名叫彌楚，裝修奢侈，入場費高達五位數，端的就是上流社會的紙醉金迷。
進入內場，顏落把外套脫掉，裏面一襲紅裙，明豔動人，沈思檸穿的是白色吊帶長裙，溫柔清冷。
一紅一白，宛若紅玫瑰與白玫瑰，一進場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先說好啊，”顏落提出免責申明，“是你們家老佛爺交代我的，你待會兒可不能翻臉。”
“？”
沈思檸：“什麽？”
顏落讪讪道：“你媽媽說你太宅了，不喜歡出來玩，一個人在家能遇到什麽愛情，就把擴大你社交圈的任務交給我了，我今天帶你見一個朋友，嗯，男的。”
沈思檸睨着她：“……”
“我也是看阿姨語氣誠懇才答應她的嘛。”顏落心虛道。
沈思檸：“我盡量。”
顏落：“他人很好，我是經過層層篩選，結合我對你的認知，才選中他來見你的。”
沈思檸扯了個假笑。
顏落：“……”
在家待的這兩天，方女士沒有多說什麽，沈思檸以為方女士會給她一段喘息的時間，沒想到暗地裏收買了顏落。
“其實嘛，走出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開啓一段新的感情，這句話廣為流傳，不是沒有道理，”顏落認真道，“阿姨是怕你走不出來離婚的陰影，所以才急着讓我幫你介紹對象。”
沈思檸：“所以你什麽時候開始交新的男朋友？”
“……”顏落輕哼，“我可是女明星，正處于事業的上升期，交男朋友就等于自毀前程，除非是非常非常喜歡的，不然我才不會和他交往呢！”
顏落帶來的這位朋友叫楚陽，新生代導演，也就是顏落上一部大爆劇的導演，私下裏和顏落的關系還不錯。
顏落是經過缜密篩選才選擇了楚陽，楚陽不僅長得溫潤如玉，性格也幽默風趣，在片場拍戲時很少發火，情緒穩定，嗯...很适合做男朋友。
“檸檸，這位就是我和你說的楚陽，”顏落熱情介紹，“他是我上一部劇的導演。”
“楚導，她是沈思檸，我一直挂在嘴邊的閨蜜。”
楚陽笑容和煦：“沈律師，你好。”
沈思檸一怔，彎了下唇，“你好。”
沈思檸沒想着不談戀愛，只是進度太快了，不過楚陽是個溫和紳士的人，聊起天來讓人很舒服，分寸感拿捏的剛剛好，不會讓人覺得被冒犯。
和溫澤瑞給人的感覺很像，沈思檸不自覺放下心防。
顏落見兩人聊得挺歡，主動閃人：“你們要喝點什麽，我去吧臺給你們拿。”
沈思檸：“一杯檸檬水。”
楚陽挑了下眉，“來酒吧，不喝點酒？”
“不了，我明早還得上班。”
楚陽聳了聳肩，“我明天沒有戲拍，給我一杯龍舌蘭。”
顏落：“好嘞！”
顏落走後，楚陽溫淡地笑了笑：“我聽顏落說，你們是大學認識的？”
“嗯，我們是大學舍友。”
“其實我大學，也是在首大念的。”
沈思檸意外地看他一眼，“你是哪一屆的啊？”
楚陽：“11屆。”
沈思檸手指一頓，11屆，和裴時禮一屆。
“更巧的是，我大學學的也是法律。”楚陽笑着挑眉。
沈思檸更驚了：“那怎麽會想到做導演？”
“大三的時候，我的舍友們都想好了未來的去向，出國保研考研就業，我那段時間特迷茫，不知道該幹什麽，就躺在宿舍的床上刷視頻，”楚陽自嘲地笑了笑，“刷着刷着，刷到一個導演的采訪，他說他就是棄法從娛，我就去試了試，然後就走到現在。”
不得不說，顏落非常了解沈思檸，知道她一定會對楚陽這種帶着點“小叛逆”和“特立獨行”的人感興趣。
自從十七歲之後，她就努力從“長歪”到“別人家的孩子”，偶爾還是很懷念無拘無束的年少時期。
不被世俗評判标準拖着走的人，她由衷欽佩。
不遠處的沙發上。
徐右庭忍不住嘴賤：“兄弟，你老婆還挺厲害的，離婚證還熱乎呢，就開始找你的繼任了。”
周秉深輕嗤：“不然呢，還得為他守貞三年？”
酒吧裏紫紅色的光線忽明忽暗，裴時禮視線落在她裸露在外的雪白纖背上，目光一寸寸冷了下來。
她笑着看對面的男人，夫妻三年，他自然看得出她是禮貌的微笑還是真心實意的笑。
這刺眼的笑，顯然是後者。
那小白臉說的什麽，能把她逗成這樣？
裴時禮下颌線緊繃着，這兩天，他一個人住在南岸，她把她的東西都搬走了，偌大的房間只有他一個人。
夜深人靜時，裴時禮站在陽臺抽煙，看着床頭的方向，她本該坐在床頭，要麽看書，要麽玩她的小游戲。
但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
空虛。
他被她抛棄了。
孤獨又空虛。
而她轉變的很快，他在泥沼中越陷越深，而她已經可以和小白臉調情說愛，連個傷心和痛苦的過渡期都沒有。
沒有任何猶豫地開啓下一階段。
就和當初不要他一樣，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裴時禮抿了口杯中的烈酒，仰起頭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擡腿朝她的方向走去。
徐右庭啧了聲：“你說會打起來嗎？”
周秉深睨他一眼：“他是原始動物麽，對付情敵還得用拳頭？”
徐右庭：“……”
這倆一個比一個陰損，惹到他們可是倒大黴了。
楚陽和沈思檸相談甚歡，顏落遲遲不回，沈思檸清楚她打的什麽主意，她對楚陽的言談舉止也很滿意，雖然沒什麽心動的感覺，但做個朋友還是不錯的。
至于後續發展，之後再說吧。
沈思檸沒談過戀愛，但聽身邊的人說，一般第一次見面都是随便聊聊，多接觸幾次才能知道喜不喜歡對方。
既然方女士催的厲害，她對楚陽感觀還不錯，再加上是顏落的朋友，所以在楚陽提出加微信時，沈思檸便同意了。
她拿出手機，打開二維碼，“你掃我吧。”
楚陽：“好。”
他邊在手機上操作，邊說：“顏落下一部戲也是我拍的，到時候你來探班，記得和我說一聲。”
沈思檸：“一定。”
“不知道沈律師這樣漂亮溫柔的女孩子，怎麽會沒有男朋友？是不是眼界太高了？”楚陽從顏落那裏得知沈思檸是單身，顏落自然不會亂說沈思檸的婚史，他便以為沈思檸沒結過婚，是單身。
沈思檸笑了下，正在思考要不要和楚陽說她離過婚，餘光忽然瞥見一道黑色身影，她擡眸，對上裴時禮涼涼的眼神。
裴時禮摁滅她的手機，把自己的微信二維碼打開，“加我的就行。”
楚陽一怔，詫異地擡頭看他，“你是誰？”
裴時禮扯了個不冷不熱的微笑，俗稱的皮笑肉不笑。
“她前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