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他們在回到出租屋——好的,由于某哥譚富豪的慷慨,這間屋子脫離了“出租屋”的名號,正式成為了布萊雷利的個人資産。
“阿迪娜祖父的亡魂在事情結束後就……離開了。”阿爾塔蒙推開那間房門,即使中途經歷了一些必要的取證環節,那裏依舊是老樣子:“這裏已經可以正常居住了。”
在經過商議後,這間卧室最終被讓給了夔娥,并一直決定保留大體的風格,“迷幻風也不是不行啦。”夔娥說,她坐到了床沿,從窗戶往外看,舊式的街景一覽無餘:久歷風霜的牆壁、蜿蜒的走巷,以及遠遠望去,矗立在光輝之中的中國城牌樓……
阿迪娜是個很好的女孩,她是如此無畏又自由,房間的采光相當不錯,溫柔的光從窗旁輕輕落下,配合上房間原本的風格,一切都是那麽的亮堂、耀眼、滿目光彩。而夔娥呢,她彎着腰,一只手撐住下巴,整個人縮在影子裏,欣賞着這幅她永遠無法觸及到海市蜃樓。
“之後裝個挂簾吧,沉一點的。”布萊雷利随手抽出了卷尺,量了量窗戶的高度。
“雖然以前吐槽過了。”夔娥誠心誠意道:“但我還是得說,你到底在身上裝了多少雜七雜八的東西啊!”
“不多?”布萊雷利回過頭:“……之前是不方便,現在到了美國,身上帶點東西以備不時之需不是很正常的嗎?”他說着又掏了一瓶酒精出來,若無其事地噴在玻璃上,用紙巾擦掉了上面的舊斑。
夔娥:……你是什麽多萊A夢嗎?
夔娥:……算了。
當天他們就把房間又重新整理了一遍,終于不用和阿爾塔蒙擠一間房的布萊雷利提議他們可以出去吃。
和阿爾塔蒙當室友的日子也還算好,就是他們的作息會有些許……差異,通常阿爾塔蒙睡的時候,布萊雷利還在熬夜,這确實不太方便。
以及既然手頭寬裕了,自然得先去吃點好的。
“你的臉沒問題嗎?”夔娥起身拿外套的時候不免多問了一句,在魔法失效的情況下,按理來說,正常的日常活動是礙不着什麽人的,可誰讓布魯斯韋恩實在太有名了……
“沒關系,稍微變個妝就行——或者如果你們等不及,我帶頂帽子……哥譚人不會對路人太過張揚地打量。”布萊雷利說,他好歹還是學過一點僞裝以及反追蹤的技巧。
“走吧,看看哥譚哪家自助的人品不錯。”他打了個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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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家自助的人品怎麽樣,沒人知道。
但起碼犯罪的人品确實不怎麽樣,他們完全沒有那玩意。
“到底是誰在搶劫餐館的啊!他們不應該去搶銀行嗎!”
夔娥差點沒一口把嘴裏的銀叉咬碎。
“我怎麽知道。”布萊雷利滿臉看淡紅塵,不如說在他得知自己爹是蝙蝠俠之後多少有點這樣。啊哥譚這破地方果然有毒,他想。
他們混在一群瑟瑟發抖的游客裏,聽着那幾個蒙面的持槍人大放厥詞,布萊雷利在嚼沒吃完的堅果的時聽了一耳朵,大概理清楚了是怎麽回事。
——這家餐館是企鵝人的勢力,打手是稻草人雇的,因為上次他們的合作似乎發生了一點不愉快,本着哥譚反派之間早已經定好的“規矩”,稻草人要來這兒找回場子。
順便實驗一下他的新型恐懼毒氣。
是的,這位阿卡姆高材生本着不屈不撓的精神,又疊代了一款全新配方——這話講得就好像那些宣揚自己賣天然蜂蜜一樣。
沒什麽天然的成分,還是在原版的基礎上改動。
布萊雷利作為外來人自然不太清楚這個,他用了一秒鐘的時間進行反思并決定下次還是得帶上一份能過濾毒氣的小型過濾器。
然後第二秒摁住了正躍躍欲試、打算沖出去錘爆對方狗頭的夔娥——他不敢賭夔娥對那什麽恐懼毒氣的耐性,萬一給那群人釋放毒氣的機會就麻煩了。
在第三秒,他與另一個“熟人”的視線撞到了一起。
理論上,這也不能算“熟人”,因為來的人是他那個蝙蝠爹!
于是他扭過頭問夔娥和阿爾塔蒙:“你們覺得現在我去找時光機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你死心吧。”
“……”
感謝布魯斯韋恩在扮演蝙蝠俠時的敬業,至少給了布萊雷利拽着朋友們跑路的機會。
……
……
“朋友們,我太難了。”
布萊雷利表情沉痛地總結。
阿爾塔蒙看了他一眼,然後默不作聲地繼續給橙子剝皮。
夔娥把橙皮全部收集了起來,放到了一個袋子裏,她打算回頭用來煮一煮;在見慣了她經常會用邊角料制造各種奇怪的藥和食物之後,布萊雷利和阿爾塔蒙已經見怪不怪了。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誰知道,哎,家裏的白糖好像不夠了,你們記得下次出門帶回來啊。”
“知道了。”
“我說,”布萊雷利放開手腳往後一倒,整個人就這樣陷進了沙發——的抱枕中。從阿爾塔蒙的角度看,剛好能瞄見布萊雷利露出的一只藍眼睛。“他們到底想幹啥啊!”
布萊雷利覺得很不可思議。
在那天偶遇蝙蝠俠後,他們似乎在冥冥之中開啓了某條新的人生支線。實際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盲鴉此人絕對是居心叵測!可他起碼還算講誠信——不論他做了什麽,至少結果上來看,他們那件事确實算平了。
布萊雷利在吃完自助後的當天思來想去,最後大半夜地決定決定恢複營業。
“前陣子光顧着忙那個委托去了。”布萊雷利轉着手裏的筆,在筆身差點被他轉飛出去之前,又被他一把握住:“以我們現在的……活動資金,随便接點小活都夠了。”
“我怎麽感覺,”夔娥正在敷晚間面膜,她毫不留情地張口就戳破了布萊雷利的修飾性話語:“比起活動資金,那玩意更像……你爸打給你的零用錢……那啥,反正我聽德雷克講好像是那麽一回事……”
沉默蔓延了整個客廳。
正如夔娥點出來的那樣,這是個能讓天底下千千萬窮鬼都為之熱淚盈眶的故事。
考慮到他們小隊确實有一些……特殊,于是這份能感動萬千普通人的父愛落到布萊雷利身上就顯得不是那麽對味,他咬了咬指節,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把這筆錢放一邊。
“別忘了我們的‘目的’啊。”布萊雷利說,他盯着地板,柔順的黑發垂落在他的臉頰旁:“雖然能作為周轉資金,但是這個拿去可不一定‘作數’,你們明白的吧。”
“好啦,知道啦。”
“……嗯。”
布萊雷利想,剩下的錢就按照慣例處理好了……反正,就當是平賬的回報。
他心知肚明,心底的一個聲音譏諷地笑着:這點錢對布魯斯韋恩确實不算什麽!另一邊則保持着安靜:別想太多!你能做的就只有這個了……
……
……
布萊雷利沒想到的是,在他帶着朋友們繼續營業的那一天起,事情好像就開始有點不大對頭了起來。
在明确那裏不對頭之前,有一個前情提要——這是所有哥譚人都知道并習以為常的事情:韋恩集團幾乎壟斷了哥譚三分之一的産業。另外三分之二被各式的□□、高官、地方豪族所把握,還有相當一部分涉黑的交易所埋藏在紙醉金迷的大廈之下,這點暫且不是重點,重點是——
“這就是大資本家嗎?”夔娥對阿爾塔蒙說:“怪不得人人都想泡布魯斯韋恩,我好像感受到了特權的威力。”
不一定是特權,也可能是付了錢的威力。
“呃、嗯。”阿爾塔蒙禮貌地接過一張傳單,他把紙疊起來:“帕累托法則……他确實是個處于金字塔頂端的人,大部分人終其一生也或許也只能到達他的起點……不,很大一部分連他的起點都到不了……”
“……可能還要考慮這邊一向昂貴的人工費?”
阿爾塔蒙勉強道。
“世界上哪有,三千美金的人工費啊!”夔娥揮舞着單子,大喊道。
——就在布萊雷利做好了準備,也就是他們大概率會遇上和韋恩有關的單子沒多久,他們在一個春寒料峭的清晨接到了一個不知道轉包了幾層的送貨訂單。
一份從隔壁城市過來的加急快件,要求兩個小時之內送達韋恩企業大樓的二十七樓——哦,現在他們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了。
“這份快件之所以挂到榜上,是因為送貨人不小心走錯了路。”布萊雷利用沒有起伏的語調說。
“他走到哪了?”
“正常來說,進入哥譚的方法有三種,要麽坐船,要麽走橋,要麽飛。”布萊雷利冷靜地分析事态:“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也許是導航出了錯,這份快件的運輸車開到了三門大橋附近,順帶一提,這座橋直通阿卡姆瘋人院。”
“……”
“……”
“現在他們要繞回布朗大橋,時間上可能有點來不及了……啧,三千美金買單一份失誤,也還可以吧。”
“三門大橋是可以走的吧?”
“對啊,但他們不敢啊!”布萊雷利猛地握拳,擊向手掌:“而且要考慮到交接地點是布朗大橋——哦這個可以改,歸根到底還是不敢。”
畢竟阿卡姆三天兩頭暴動,并且暴動時大橋會被封鎖,耽誤事小,丢了命大。
“其他快件大概還能再磨蹭一會兒。”大不了延期,嗨,反正八成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韋恩的快件不得不送。”
“好吧,好吧,有錢能使鬼推磨嘛。”夔娥大為震撼。
而在這個急單下來之前,他們正準備重操舊業——遛狗洗狗以及幫狗帶去醫院絕育一條龍服務。
“算了,我去吧。”布萊雷利掂了掂那份急件,有些沉,看上去像某種機器。“你們繼續。”
說實話,他也不太想——但是誰讓那只叫CC的狗看上去更喜歡阿爾塔蒙,他一向招動物喜歡。而夔娥,她的英語口語僅限于日常交流,複雜一點的詞兒只能聽不太會講。
在使用了一點非常——手段後,布萊雷利緊趕慢趕還是趕上了送件。他壓了壓鴨舌帽,在向保安出具了證明後,準備安靜的走進電梯,把快件送到布尼爾女士手裏,然後趕緊走人。
然而事實總是在一些沒什麽必要的地方不随人願。
布萊雷利看了一眼時間,好極了,他還有十分鐘,壞消息是,供游客乘坐的那部電梯出了點故障。
……認真的?你們全球五百強企業的電梯就這?
青年罕見地有些煩躁,表面上依舊不動如山……他思索了一下,幹脆走到了員工專用電梯口,他的計劃很簡單:蹭一個員工的員工卡上樓。誰讓這地方二十樓以上的地方謝絕游客參觀。作為一個永遠有plan B的人,他在接連想了諸如“直接從大廈外翻上去”以及“通知阿爾塔蒙遠程黑進韋恩系統”之類看似不靠譜但也不是不能執行的計劃後,終于不情不願地補充了最後一個方案。
打電話給韋恩家的人,讓他們利用權限遠程開一下電梯。
……不對啊,他不是就為了避開這群人才不願意過來的嗎?
布萊雷利用手指敲了敲手裏的包裹,已經過去了一分鐘,目前還沒等到人來……電梯光滑的金屬表面倒映出他的身影:黑色外套,黑色長褲,加上一頂鴨舌帽以及隐藏在陰影下的、模糊不清的臉,怎麽看怎麽可疑。
想了想,他還是稍微擡高了一點帽檐,原本被壓得結結實實的碎發就這樣冒了出來,而他的臉也正好暴露在了電梯口的——攝像頭裏。
伴随着溫柔的“歡迎您,布魯斯·韋恩。”的電子合成音,原本只有員工能進的、一直緊閉的電梯大門緩緩地打開……
布萊雷利:“……”
布萊雷利:“…………”
他遲遲沒能踏進電梯,那扇大門也就一直保持着開啓的狀态。
在一番掙紮後,布萊雷利大步流星的——同時帶了點“随便吧拉倒了”的自暴自棄——快步沖入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