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從普通孩子到仙童的機緣
從普通孩子到仙童的機緣
錦家之後派了汽車來接錦戮,兄妹倆帶着夏暖暖離開,走的時候,向天還在昏迷,回去的路上,夏暖暖一直在擦眼淚。
一到車上,錦戮就精神了,臉色也紅潤起來,笑嘻嘻道:“剛才那一吐,喉嚨裏可太難受了,回去我要砌壺茶漱漱口。”又拍了拍劉醫生,誇道,“演技不錯啊。”
劉醫生忙道:“錦少爺安排的事,我自然辦妥。”
那不是什麽毒藥,那就是當歸,只不過被幾種藥水浸泡過,氣味、材質、味道都起了變化,那馬醫生有一緊張就會腹痛的毛病,他們也不過是利用這一點罷了。
叫春蘭的丫鬟對鄭晴豔早就不滿,原因是她和向家三姨太的一位兒子走得親近,本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卻在一年前被鄭晴豔瞧出了心思,得了一頓羞辱和三十板子。那之後春蘭還經常被嘲笑和虐待,心裏恨極了。
跟她一起去搜房的壯漢把一包藥給她讓她換了,又說出當年之事,讓她何不為自己搏一搏。春蘭一思量,明白了怎麽回事,當然樂于合作。
錦戮和錦離坐不同車子回家,錦離還是把他那些話全聽了進去,她不知道該怎樣評價錦戮的行為,對,還是不對?她不明白。
就像她一直不明白錦戮是善還是惡,還是,善惡本來就講不清。
第二日,錦離得到消息:
鄭晴豔瘋了,被軟禁在家中一個院子裏,不得随意出去。
藍雨蓮和向天因為那樁事,氣急攻心,兩個人都病倒了,正在吃藥調養身子。
春蘭成了最大的受益者,重新和三姨太的兒子好上了。
誰是善?誰是惡?
什麽是善?什麽是惡?
錦離最頭疼的就是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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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拜在觀音娘娘面前,雙手合十,雙目緊閉,不去想這些複雜的東西。金蟬師父在一旁敲着木魚,篤篤篤,篤篤篤,錦離內心平靜下來。
身後突然多了一個人,是夏暖暖,她紅着一雙淚眼,也跪在了觀音娘娘面前,雙手合十,默默祈福。
小狐仙跳到夏暖暖肩上,平凡少女看不到它,卻不知為何動了動肩膀,小狐仙拿尾巴逗弄她的臉,她明明感知不到,卻困惑地輕輕扭了扭脖子,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什麽。然而什麽都沒有,她又重新恢複莊重,對着神像跪拜。
“這小丫頭有一點靈氣,”小狐仙跳到錦離頭上,笑眯眯道,“雖然只有一點。也許是因為接觸過鬼門關,得了機緣。不過她心裏對這些事怕得很,不然你們還能一塊兒修行吶。”
“修行這事苦得很,”錦離和小狐仙意念相通,“暖暖只想當個普通女子,這也是一種幸福。”
夏暖暖此時正默默閉着眼睛為向家母子祈福,她很想再去看看他們,又怕間接傷了他們的顏面,據說母子倆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誰也不想見。她一聲嘆息,只能祈求上天待他們好一點。
祈福完畢後,她呆呆望着錦離畢恭畢敬的背影,猶豫着要不要問一些事。
關于錦家這對通靈兄妹的事,她也稍微打聽了一些。
外面都說,錦戮和錦離這對兄妹本事過人,沒有殺不掉的鬼、除不了的邪祟,解怨祈福,旺財消災,下咒施厭,沒有他們不會的。
錦戮和錦離從小就得了神通,跟着功德深厚的和尚修行,受和尚的教化和點撥,是和尚供奉的觀音娘娘蓮花座下的金童玉女,但凡人們遇上個難以解釋的離奇事,都會奉上金銀來向他們求助,然後如釋重負離開。
久而久之,錦戮錦離兄妹倆名聲在外,就連千裏之外的人也會慕名來求見。
夏暖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老家也有神婆,還有保家仙的,她聽說這種事要機緣,凡人要獲得本不該屬于自己的力量,就要受苦,就要付出代價。錦離真有和神仙一樣的本事?她又是怎樣獲得這機緣的呢?
“算不上神仙,那是外頭誇大了,”錦離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回答,“和師父相比,小巫見大巫,但比凡人,稍微會了那麽一些本事。”
夏暖暖心思被看穿,頓時窘得不知所措。
錦離起身,把她也扶了起來,問:“你真想知道怎麽回事?”
夏暖暖怯怯點了點頭。
“進裏面去,”錦離道,“我沏壺茶,和你慢慢說。”
兩人面對面坐下,錦離端起茶杯,娓娓道來:“那是我六歲那年的事……”
那一年,錦璃六歲,那一日,是錦璃生母關馨月去世一周年的忌日。
錦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為二少奶奶的忌日忙碌,一刻都不敢怠慢。蒸饅頭、宰雞鴨牛羊、放鞭炮,擺供品,人人着喪服戴白花,給二少奶奶磕頭上墳,又請了道士來家裏做超度亡人的道場,法事末了,衆人在寬敞的院子裏為過世的二少奶奶祈福燒紙。
紙紮的房子、馬車、金條,還有用最上等綢緞為她做的新衣服,下人們将東西一樣一樣投進火堆裏,旁邊的兩個道士拿着法器念念有詞。
那是六月末的傍晚,天氣悶熱,火光映得錦璃臉上紅撲撲的,那時她的名還是“璃”,小女孩的汗沁濕了發絲,她問:“吳媽,姆媽真能收到這些嗎?”
吳媽連連點頭,一臉慈祥:“肯定啊,少奶奶收到這些後,在下面吃好穿好,還能好好保佑小姐吶。今個兒是她一周年,興許還能回來看一眼乖糯呢。”
錦璃将信将疑,出神地看着火光,若有所思,整個人呆呆的。
火光散去一切成為灰燼,衆人皆離開準備赴宴,吳媽扯了錦離三回,她才回過神,神情卻一直木木的。
為招待忙碌了一日的衆人,錦家備下了豐盛的酒菜,就連下人們都可以吃上美酒和山珍海味,喜得他們連連直誇真是托了二少奶奶的福。
有一桌擺滿了美酒佳肴,卻空無一人,這本是為二少奶奶的娘家人準備的。
錦璃的母親關馨月,成親的時候娘家不來人,死了的時候娘家也不來人,如今一周年忌日,更不像是會有人來。沒人來,也照樣擺上一桌,這府中的銀子不怕浪費,錦家的禮數不能丢。
錦璃被牽着往桌邊走,身後被狠狠推了一把,整個人趔趄,雙手向前擦到地面,掌心一片火辣辣的痛,幸好吳媽扶住了她,錦璃狠狠皺眉望去,果然是同父異母的哥哥錦祿。
錦戮那個時候還叫錦祿,福祿壽喜的祿,他得意地沖着錦璃做了個鬼臉,一臉厭惡地留下一句“摔不死你”後,樂滋滋地往父親錦鵬飛那裏鑽去。
“大少爺還是那樣調皮,男孩子嘛,都是不知輕重的,要不先去洗洗手上點藥?”吳媽忙陪上笑臉打圓場,寬慰錦璃,“二小姐可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男孩子皮很正常的,等他大了就懂事了,都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這個一家人可是從小恨不得弄死她。錦璃冷笑。
“不礙事。”她又看了一眼父親,錦鵬飛正一臉微笑撫摸着錦祿的小腦袋,在衆賓客一片誇獎聲中和兒子上演父慈子孝,錦璃的小手輕輕握成拳,皮肉之痛更深了,不甘心卻不得不松開。
吳媽為她把椅子挪開,又喚了她幾聲,錦璃卻直直地往錦鵬飛那桌去了。
“善惡之報,如影随形,福禍無門,為人自招。色字頭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難逃,金翅折,靠山倒,枝上停着報喪鳥……”
錦璃唱着不詳又詭異的歌謠,神情變得不似自己,她指着不可忤逆的父親,忽然大笑起來:“錦鵬飛啊錦鵬飛,你這忘恩負義的薄情郎,我倒要看看你逍遙到什麽時候!”
原先熱鬧的場面頓時靜止,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不可思議地看着錦璃。
錦鵬飛放下手中酒杯,揚起手,正要狠狠抽在錦璃臉上,卻被她狠狠捏住,衆人又是一驚,随後,一個個臉上都泛起了驚恐。
錦璃臉上突然沒了血色,蒼白如紙,雙目漆黑,陰寒至極,她瞬間起了乩,渾身顫抖着,眼皮向上翻起,墨一樣的瞳孔消失,只露出眼白。然後,陰寒地咯咯笑了起來。
錦鵬飛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他不怕,只是惱怒,正要破口大罵,卻發現自己全身的血液冰涼,半分動彈不得。
“快!快去叫道士來!”吳媽一聲哭腔,喚醒了衆人,“二小姐!你可不要吓我啊!你是誰,你快走!她還是個孩子,你不要害她!”
吳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拉住着了魔般的錦璃,求道:“你是何方神聖?不要害她!她還小啊!你快走吧!”又對着錦鵬飛磕頭,血都磕出來了,“少爺你不要怪二小姐,二小姐一定是發了魇!二小姐斷然不敢說這些話的啊!”
道士們來了,一頓掐訣念咒,錦璃神色變了變,松開了父親,眉眼也變得哀愁,婉轉地嘆了一聲氣:“哎~”
這神色錦鵬飛太熟悉,加上本就相似的容貌,忽然讓他更加寒意四起。
一雙清澈美目望向他,錦鵬飛頓時一個哆嗦,錦璃在他眼中變成了他的二少奶奶關馨月。
關馨月生前待他極好,看透了他人皮下的獸性後依然選擇包容,錦鵬飛極力展現他的富有和世家教養,希望用財富和地位征服她,但這一切都對她沒有用,關馨月雖然是他的二少奶奶,但錦鵬飛知道,她的心不屬于他。他簡直挫敗至極。
愛一個人,害怕失去她,于是要掌控她,關馨月在他生命裏出現多久,錦鵬飛就患得患失多久,後來她死了,他一顆心卻安定下來。
“哎!”錦璃嘆氣,“錦郎啊,你這是何苦呢!”
這一臉慈悲的神态和語調,像極了關馨月,錦鵬飛甚是不爽,那種自以為是的同情深深刺痛了他,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現在她又活了,錦鵬飛一雙猩紅的眼寫滿了狂喜和恐懼,簡直要讓他發狂。
“馨月……”錦鵬飛喃喃自語,手拂上錦璃,卻很快被人從兩邊架住,而錦璃也被幾個大漢迅速拖走。
“錦少爺。此事古怪,您還是先退下吧。”一個道士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