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
第 66 章
宇文拓的出現讓整個東宮陷入的死一般的沉寂, 在這一刻誰也不敢率先開口說話。
皇上臨昏迷的時候,迫使太子成婚,而在成婚的當天又蘇醒了過來。
這一切要說不是皇上一開始設計好的他們都不相信。
尤其是皇上的臉上并沒有任何的大病初愈的模樣, 這讓東宮裏的衆人更加的相信,宇文拓是為了設計裴家一衆世家才裝病的。
宇文拓扶着安旭的手,走到了餘卿的跟前, 他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手指微微的用力, 然後扶着他朝着主位上坐了下來。
餘卿在看到宇文拓的瞬間,嘴角就掠起了一個嘲諷的笑意, 從宇文拓昏迷開始,他的心裏就有了猜測, 宇文拓的昏迷可能是假的,只是那個時候他沒有證據, 齊院正還有太醫院裏的所有太醫都說宇文拓的身子不行了。而且當時那麽多的太醫都在雍和殿,宇文拓卻要求他不要宣揚出去,趕緊的成婚。
按照正常流程的話,宇文拓的身子不行, 或者他死了他可以先登基再大婚,而不是趁着他昏迷的時候先成婚。
就是他的心裏明白宇文拓可能的打算,但是也不能不做任何的準備。
要是萬一宇文拓是連他一起坑的呢?等着他和世家争的你死我活之後,他再坐收漁翁之利呢?這些都是他要考慮的問題。
只是現在他倒是沒有想到, 他所有的計劃都還沒有開始,世家還沒有動手, 宇文拓就清醒了過來, 穩住了局面?
他是從一開始就昏迷了?還是這一切都是他的謀劃?
餘卿低垂着眉眼,收斂自己眼底的眸光, 片刻之後才撩起了眼皮,淡淡的掃了一眼裴元殊他們一眼。
裴元殊這會兒已經被吓到了,他從知道宇文拓昏迷之後,就抓緊時間安排的,事情雖然倉促,但是勝利的面很大,前提就是宇文拓真的昏迷不醒。但是現在宇文拓竟然醒了,那城外的安排,怕是也全部都毀了。
想到這裏,他用手指着宇文拓,聲嘶力竭的道:“宇文拓,你果然從一開始就是裝的?!”
宇文拓坐在椅子上,雲淡風輕的笑道:“你說對了,從一開始曲家到後來的姜家,再到你們這些人造反,都在朕的掌控之中,朕不想要世家的掌控,難道還不明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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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就不聰明點,學學霍家,齊家和梁家呢?他們就是世家卻也是支撐朕的世家,他們願意把手上的推薦名額換掉,讓天下的學子能有科舉的機會,能讓武人能夠建功立業的機會,而不是被你們這些人把控在自己的手裏,再怎麽努力到最後也是枉然!”
他說到這裏,伸手接過了安旭遞過來的茶盞,輕抿了一口茶水,放在了桌子上,繼續道:“你們這些人總是喜歡高高在上,掌控別人的生死。尤其是視人命如草芥,怎麽就不想想有一天朕會清理掉你們呢?”
裴元殊的臉上倏地變得有些激動起來,他對着宇文拓有些猙獰的道:“宇文拓,你少在這裏裝什麽好心,你怎麽就不想想,你在京城裏燒死了那麽多人,你讓別人替你沖鋒陷陣的時候你怎麽不說?我們這些世家支持你登基的時候,你可是對先皇帝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邊城的災荒,你自己為了讓太子練手,不是默認事态的發展嗎?”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邊笑邊說道:“你以為你做的十分的隐秘,但是我們這些世家也不是吃素的,我們都能從一些蛛絲馬跡當中得到一些我們想要的東西。”
“還有那天元城一戰,你不是也同意了孟将軍誘敵深入,直接被屠殺了兩個莊子,這才贏得了這場大捷嗎?”
“太子殿下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情嗎?”
餘卿聽到這裏,臉上的神色不變,只是那雙瞳孔微微的一縮,半晌之後都沒能有所動作,他的呼吸不自覺的重了幾分,頃刻間又恢複了正常。
他仰頭看着裴元殊,臉上的神色帶着淡淡的嘲諷,聲音輕飄飄的,卻也能讓在場的衆人都能聽得清他的意思:“你說的對,但是這一切都不是你造反的理由!從你一踏入東宮開始,你所有的計劃開始,就已經是反賊了。”
他真的是沒有想到宇文拓會做這麽多的事情,而且每一件事情都是造成了那麽多的人命。
宇文拓臉上的笑容不變,他只是看了一眼餘卿,對着外面的人擺了擺手道:“所有參與造反的人殺無赦!”
随着他的一句話,裴元殊等人都抽出了手裏的刀朝着餘卿等人撲了上來。
安旭在餘卿動手之前,先他一步擋在了前面。
宇文拓的手指一把拉住了餘卿的胳膊,微微的搖頭,他的眸光帶着一絲決絕道:“瓊兒,為父的幫不了你多少了,只能幫你把前面的路給清理幹淨,讓你能在這個位置上走的一帆風順。”
說着他不着痕跡的用手擦了一下嘴角,帕子上帶着一抹刺眼的血紅,他的聲音帶着一抹力竭的虛弱:“當初逼着你回來的時候,我的身體就不行了,那時候我還在考慮要不要清楚世家,要不要把你們接回來,要是從一開始不把你們接回來的話,你的日子縱容好過,但是也瞞不過那些世家的耳目。他們也是在我死後會想方設法的打聽你人在哪裏,也會想辦法殺死你們。”
“曲家為首的世家完全就是當了太上皇,這個北齊都會陷入黑暗當中。曲蘭榮的三皇子登基,那麽小的一個孩子,能做什麽?就是一個傀儡罷了。”
“我是不甘心的,我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把老皇帝拉下馬,為先太子的母族翻案,為什麽要成了先皇帝那樣受到世家掣肘的人呢?”
“為什麽我的孩子還要受到世家掣肘,他們要是都和霍家、齊家、梁家,這樣的世家差不多,我也不會破釜沉舟了,只是這些人做的事情真的是讓人無法容忍。我這才下了一盤大棋,逼着你從海城回來,讓你吸引他們的視線,從而開始下手清理世家的計劃。那些因為清理世家而死的人,都是無辜的,但是哪個人又不無辜呢?”
“一個被世家掣肘的皇帝,沒辦法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也無法保證他們能夠通過學習而成為人上人的機會。”
整個東宮的厮殺聲越來也慢慢的弱了下來。
餘卿看着宇文拓臉上的蒼白,他的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粉,讓人看不出他現在的臉色,只是那抓着他微微用力的手指,帶着淡淡的紙金色,說明他真的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他說的話帶着情緒,呼吸略微急促,很明顯是想要迫切的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全部說完,想要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他的身體都支撐不住了。
餘卿站在那裏,聲音低沉,半晌之後才道:“父親,你安心,我會完成你想要的河清海晏,也必定會把世家清除,讓科舉公平公正。”
宇文拓聞言,擡頭朝着餘卿看了過去,臉上的笑意倏地燦爛,他微微的點頭,嘴裏念念自語道:“好,好。”
安旭一身黑色的铠甲,滿身的血腥味朝着宇文拓走了進來,他單膝跪地,一手放在胸前,對着宇文拓紅着眼睛喊道:“皇上,皇城內外的叛黨全部清理,請皇上安心!”
他的聲音落下,宇文拓緊緊抓住餘卿胳膊的手,才慢慢的垂了下來。
餘卿一手扶住了往前傾倒的宇文拓,看着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人卻已經沒了呼吸。
安旭的眼淚混着臉上的血跡不斷地落下,他好半晌之後才擡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痕,對着餘卿道:“殿下,皇上從請您回來的那一刻開始都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讓您去邊城,還有中間的這些事情,都是想要看看您是不是能夠真的坐穩這個皇位。他擔心他走了之後,您會成為世家的傀儡。在确定了您和他有一樣的想法之後,他也就放心了下來。”
“迫使您和太子妃成婚,也是因為他堅持不了多久了,他讓齊院正給他了一個最後的時限,用最短的時間裏設下所有的計謀,來清除世家,為您掃平在朝堂上的阻礙。讓您武後顧之憂。”
“皇上他雖然什麽都不說,但是在他的心裏,最終的人就是殿下和皇後娘娘,其次才是齊王殿下和長公主。知道您在意皇後娘娘和太子妃他們,專門在臨開始之前,就把皇後娘娘他們藏了起來,生怕她們受到任何的傷害,而他自己卻在齊院正的針灸下,強撐着病體來幫您清除所有的世家。他擔心他來遲了,您這邊遇到危險。”
安旭說到這裏的時候,已經凝噎的說不下去了。
餘卿聽到這裏,胸口處仿佛堵着一團棉花,酸澀難受的厲害,他用力的抱住了宇文拓的漸漸失去溫度的身子,眼淚順着臉頰大顆大顆的落下,好半晌之後聲音嘶啞的喊道:“父親!”
是的,從一開始不能說宇文拓不是一個好的皇帝,他選擇為了更多的人犧牲了小部分的人。
讓更多的人能夠享受到他清除世家之後帶來的好處。
也不能說宇文拓不是一個好的父親,他是利用了餘卿達到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卻也是為了讓餘卿将來登基之後更加的順遂,他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在為自己的兒子鋪平往前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