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沈馥在鍋裏倒入清水，而後依次加入何首烏、側柏葉、無患子、幹姜、人參等藥材，底下燃起的熊熊烈火會把一大鍋水燒開，然後褪去些許柴火開始小火慢熬，等快見底了，再加入一大鍋水，燒開後關火，使裏頭的藥材和水焖上一晚上。
第三天重複第一天的操作，繼續小火慢熬，最後加入榆樹皮再熬上兩個時辰收汁，一鍋純天然的洗發露便制作完成。
步驟看着不難，但做過飯的都知道，做飯最重要的就是把握火候，一不留神，就會煮過頭，然後收獲一鍋散發焦糊味的菜。
做洗發露同理。
沈馥許久沒有做過，糊了三鍋藥材之後，才得到一鍋自認沒問題的洗發露，形狀粘稠，呈灰黑色，略有一股淡淡的藥材苦味。
這是洗發露最初的樣子。
她若要賣給貴人，顏色要變得更好看，藥材苦味也得去除，且要加入各種香味原料。
這是她的拿手技能。
她先是在熬了一鍋花香水，去除花的殘葉，再加入各種酸性藥材，全都倒入制好的洗發露中。
一鍋原本是灰黑色的洗發露，在不斷地攪拌熬制之後逐漸變變成黑藍色、深藍色、藍色，氣味也從藥材苦味中變成淡淡的茉莉花香。
瞧見這個洗發露有幾分後世的樣子了，沈馥停了手。
記下詳細的方子，這便是第一版洗發露的最終配方。
推出新品不宜太快，不然還怎麽割韭、不，是給客人帶來新鮮感呢？
“阿馥，你笑得真可怕。”
沈瑩路過搓了搓手臂，她每次去成衣鋪，老板娘也是這麽看她的，好像她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沈馥不理她，自顧自暢想到時候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畫面。
愉快地想象後，她繼續制作沐浴露。
比起洗發露，沐浴露可就簡單多了。
它的主要成分就是香皂液，沈馥讓尋春跑了一趟工坊。
不一會兒沈二華就親自把香皂液送了一桶過來。
“你這又是在做什麽好東西？”沈二華躍躍欲試。
他這侄女腦子不知怎麽長的，竟能想出那麽多新鮮又好用的花樣。
那散發着冷松香的寒鴉春雪，他一個下地的大老粗都日日想噴一些在身上。
“我在做沐浴露，待會兒二叔帶些回家用用看。”
除了她自認為的沒問題，自然也要找人試用過才知優劣。
沈馥一邊解釋一遍在二叔帶來的桶內加入蜂蜜、甘油和她之前鑽研香水時提煉的芳香精油。
再用木棍攪合攪合，一鍋沐浴露便制作好了。
沈二華舀起一點湊近看，材質粘稠，呈很淡的紫色，像是天邊出現的第一縷晚霞，聞着還有淺淡的混合香味。
他聞不出具體是由何種花制成的香，但香味不濃，很是好聞。
“二叔，去拿些空的瓷瓶給我。”
沈二華哐哐抱來一大堆，是用來裝香水的瓶子，沈馥裝了幾十個瓶子，大約也就是一到兩次的量。
古人的頭發又長又多，瞧着也不幹淨，沈馥覺得或許一次就能永用上一個小瓷瓶。
裝完還剩一小半，她又去找了幾個大些的壇子，把剩餘的洗發露和沐浴露分別裝進去。
又拿了一些香水，統統裝到一個木箱裏，最後提筆寫了一封信。
“尋春，幫我送到衙門交給謝大人，敲後門就行。”
本該就與縣令大人搞好關系。
沈馥自覺沒什麽問題，一擡眼就見沈二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而後什麽也沒說，抱着瓷瓶就離開了。
沈馥歪着頭思考良久，沒想到二叔剛才的眼神的意思，搖搖頭不再去想，轉而等親友們的使用反饋。
所有人對于沈馥的話都很重視，一晚上過去，各家的柴火用去不少，都用來燒水洗澡洗頭了。
第二日白天大家照舊上工，等到晚上，所有人齊聚沈家院子裏，七嘴八舌地述說使用感受。
“洗發露真是個好東西，洗完我都覺得以前的頭白洗了。”餘甜率先說道。
他們自從來到縣城，洗頭洗澡都很勤快，畢竟是制香的和做菜的，身上務必要幹淨無異味。
但昨天洗完頭洗完澡，他們才知什麽才叫幹淨，感情以往他們只是看着不髒。
“阿馥，你是怎麽想出那麽多好東西的？”
李桂花樸實一笑，她還從來沒用過那麽好的東西哩。
“好了好了，再拍馬屁我也不會給你們漲工資的喲。”沈馥開了個玩笑，“大家說說缺點，每人必須說一個！”
缺點？
能有什麽缺點？
他們都覺得這是京城的貴人才能使用的東西，哪有什麽缺點！
沈二華一時抓耳撓腮起來。
喬婉兒心細，也知道沈馥不是假客氣，而是真切地想要聽到使用情況，含笑道：“這兩樣真的很好用，若硬要說缺陷的話，就是洗發膏裏似乎有些渣滓未清幹淨，不知阿馥是故意留下的還是……總之我認為那些大戶人家或許不會喜歡。”
“好！”沈馥眼睛一亮，“還有嗎二嬸？”
“還有的話，沐浴露洗下臉很順滑，但是好似太厚重了，不如洗發露容易抹開，而洗發露又不如沐浴露那麽柔滑，無論是洗的過程還是洗完都有些幹。”
喬婉兒說了一大堆，完事後弱弱地看向沈馥，“我說的話有幫助嗎？沒有就當我在胡說。”
沈馥淺淺地抱住自家二嬸，“多謝二嬸如此用心，太有幫助了，不像他們，一點也認真，哼！”
餘下的沈二叔、沈瑩、餘甜等人面面相觑：“……”
冤枉，他們是真沒覺得有哪裏不好。
衆人笑鬧了一會兒，餘甜感嘆道：“也不知四貴如何了，這男人也不知帶個口信回來。”
沈馥拍拍她的肩，“四嬸別擔心，待我忙完這樁事，他還未有消息的話，我就過去看看。”
她不怎麽擔心。
沈四貴一個大男人，又帶着十多個原先運镖的，還能被吃了不成，大概就是事沒辦成，或是錢都賠完了，不好意思見她，想着再賺一些體面地回來。
做生意，有賺有賠，實在正常不過，沈四貴又是個新手，賠錢沒問題，但也不知道給家裏人帶個信報平安，着實該罵。
第二日沈馥着手改進了方子。
把做洗發露的藥材統統裝進紗布裏打結再拿來煮，如同後世的料包一般，既有味又不會在湯裏喝到它。
至于太過幹澀和太過厚重的問題，後者簡單，調整甘油和蜂蜜的比例就成。
前者就要困難許多了，她一樣樣地放入其他藥材都沒用，最終看到沈瑩捧着喝的椰子，突發奇想把放了些椰肉，最終的成品大大超過她的想象。
不僅洗着不幹燥了，還多了一股椰子的清香。
等衆人（主要是喬婉兒）試用過覺得沒其他問題以後，沈馥招來林立和大壯，手把手地教他們如何制作這兩樣東西。
學了三天，費了十幾鍋原料，兩人最後都不敢動手再熬制，生怕沈馥生氣又把他們發賣。
好在沈馥對于教新手已有心得，并無任何生氣的跡象，反而輕聲細語地鼓勵兩人再試一次。
漸漸放下害怕的兩人，終于提起膽子又做了一鍋。
哥倆一個看火一個攪拌，待累了後就換個來，一鍋成功的洗發露就這麽被制作了出來。
翌日，神仙居推出新品——人參洗發露、蜂蜜沐浴露。
名字直白，讓人一聽就知道是用來做什麽的。
而在前面加上人參二字，當然是為了賣得更貴，雖然裏頭沒加幾兩人參，但總歸是加了。
她也不算是虛假宣傳。
沈馥心虛地摸鼻子。
但火爆的場面頓時打消了她的最後一絲心虛。
自從上次推出香水以後，神仙居已在各家貴人的心中挂了名，成了與天香閣和沉香居并列的存在。
因而她們一宣布推出新品，關注她們家動向的百姓就奔走相告。
她們家态度好，不買的人她們也不趕，只讓來看熱鬧的人輕聲，別打擾到顧客就成。
當有人來買的時候，他們就會自覺讓出一條道，像是站在兩邊迎賓似的，眼裏發出豔羨的光。
這種新奇的體驗無意間給買家帶來一種虛榮感和成就感。
一時間買的東西更多了。
沈馥：“……”未曾設想的道路。
不過這回那些買不起的人迎來一個驚喜。
考慮到普通百姓似是并不怎麽愛打理自己，一大壇子或許賣不出去，沈馥選了大中小三種規格的瓶子。
大的也不過只有成年人半個腦袋大，大約夠用二十次，小的更是比巴掌還小，只能用一到兩次。
價錢從一百文到兩千文不等。
來看熱鬧的或許不富裕，但要說真正的貧窮卻也是輪不上的，畢竟真窮人連他們的店都興不起踏進去的心。
因此他們一發現最低的只要一百文，立馬像是撿了便宜一般，叫嚷着要買一瓶。
這玩意不像香水香丸，有些人喜歡有些人不喜那麽香的味道。
而是大衆都會用到的物品，哪怕是再窮再不講衛生的人家，一個月甚至一年總要洗個一兩次。
既然要洗，他們不如買神仙居的東西來用用。
如今神仙居在他們心中已成了奢侈的代名詞，許多人以能用上他們家的産品為榮。
死忠粉戴越就是這樣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