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暫排憂愁的方式
暫排憂愁的方式
溫書韞剛把從美國挖來的研究員送進科研辦公室,電話就來了。
溫璃甚少直接聯系他,為了不打擾父親工作,兩人之間更多是短信聯系。
溫書韞沖着那個紅臉白人微微致歉,關上門,來到走廊。
他語氣和緩的問:“怎麽了?”
溫璃原原本本得把被造謠的經過簡單複述了一遍,并希望能得到公司律師的聯系方式。
走廊上有臺垃圾車。
溫書韞忍着怒氣聽完,一腳把它踹了老遠,消毒水和白色的抹布淩亂的散了一地。
溫璃的性格更像是母親,性格冷酷、遇事不慌、運籌帷幄,溫書韞則是女兒性格的相反面,理工男,沒什麽情商,莽撞又沖動。
這事他沒跟蔣老師商量對策。
溫璃甚至不知道父親已經連夜來了江城。
論壇上最初的那條匿名帖子已經被删除了,依附着這條根,數以百計的帖子又冒了出來。
房教授以身體不适的原因暫時休息,并且暫停了對畫展的指導。
他不想對溫璃造成不好的影響。
溫璃卻無所謂似的,依舊正常去上課。
天氣好她就開大G,天氣不好就騎電車。
旁人的議論歸議論,卻也沒有影響到她半分。
在人群裏走得慢,自然全是議論,走得快,自然就是風聲。
裴予寧倒是來找過她幾次,支支吾吾的表示了自己對這事的看法,覺得她是被人陷害了,還說可以幫她找律師。
六月末的聯歡會,溫璃原本的鋼琴獨奏也被砍掉了。
不止是她,後半程共停了三個節目,她是其中之一。
旁邊有人窸窸窣窣的說是有位校友臨時捐款,最後學校要搞個座談會。
按照程序,會有個校領導出來說教一通,大家哀嚎一片。
後臺亂糟糟的,民俗表演的小腰鼓和紅綢帶随意的堆在地上,原本擺放體育器材的小屋成了更衣室,裏頭有股若隐若無的汗味。
溫璃在裏頭換下了表演服,正要推門往外走。
外頭卻進來一個人。
裴予寧今天穿了一條米白色的長裙,裙擺上點綴着水鑽,一直垂到腳踝,她這人不瘦,身材也不錯,臉上畫了淡妝,眼角處在昏黃的燈光下亮閃閃的。
攤開手,掌心裏躺着一張雲南白藥創可貼。
溫璃也不說話,略有點疑惑的看着她。
裴予寧連忙解釋:“剛才看你搬鋼琴手弄破了。”
溫璃擡起手,這才發現小指處有道粉色的口子。
“你這衣服挺好看。”裴予寧幹笑了一聲,沒話找話。
溫璃穿着一身連體的灰藍色工裝服,這燈昏昏黃黃的,如果不是那張俊逸的臉,倒真有點修理工那味。
“不用。”溫璃避過她出門。
“你這人怎麽這樣!”裴予寧匪夷所思的望着她的背影,有點惱怒,“哐”的一腳把門踢上了,“不識好人心。”
禮堂已經開了燈,學生會的人正在擺放桌椅,又在上頭鋪上大紅的絨桌布。
溫璃挑了個邊角地方坐着。
江倚青發來信息:“表演怎麽樣,放學來找我,請你喝咖啡。”
溫璃疑惑:“去哪找你?”
江倚青回:“學校旁邊那條商業街,路口新開的咖啡店。”
溫璃腦海中回憶着那個店鋪,又回了一個:“好。”
會場漸漸寂靜下來,臺上的領導漸次入座。
主持人換了新稿子,從頭到尾的介紹嘉賓。
溫璃有點乏,支着腦袋望向舞臺。
驀然間,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主持人的聲音也在此刻響起。
“接下來是學校的榮譽校友,善書集團董事長——溫書韞先生。”
溫書韞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模樣,左右環視一圈,端端正正的坐在正當中。
溫璃趕忙摸出手機:“爸,您這是要幹嘛?”
那邊沒再回複。
座談會的內容也很枯燥,幾位校領導宣傳了一下善書集團的發家史,又從中提煉了一點積極向上的精神,最後再由溫書韞對捐款一事做點總結。
溫書韞聲音醇厚,拿起話筒時他一直看着坐在舞臺側面角落裏的溫璃。
“善書集團為回饋社會,也是我本人為了回饋母校,将出資一千萬元,設立房斯閩獎學金,來獎勵每學年中成績優異的同學……”
聽到這,底下已經開始議論了,一旁的校領導詫異不已,也看了看發言稿。
“房教授是我溫家敬重的師長、長輩,也是我女兒少年時代的恩師。”溫書韞的語氣明顯帶了些怒氣
“如今因為我的獨女溫璃的緣故使他平白蒙受不白之冤,這是我善書集團的過錯,作為家長,我對于此事也深感震驚,此等謠言不該發生在一個高等學府之中,我也相信學校,以及各位領導已經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複,對于傳播,造謠污蔑的不懷好意之人,善書集團的法務部門也會追究到底。”
一旁禿頭的副校長終于回過神來,接過話筒,支支吾吾的說:“是……是的,作為國內頂尖學府,國立大學絕對不會容忍這種造謠霸淩行為在這片土地上滋生。”
會後,學校當即宣發造謠污蔑和預防網絡暴力的宣傳單,論壇上關于溫璃的帖子也在一夜之間清空。
秦淮走在禮堂魚貫而出的人群中,陳江在一旁喃喃:“天吶,這妞家這麽有錢。”
一旁也有人小聲感嘆:“富豪爸爸豪擲千金為女兒平冤,好爽,人家以前也太低調了。”
“就是,造謠她的人得是有多嫉妒,真惡心。”
溫書韞推了校領導的接風宴,跟溫璃坐在空蕩蕩的禮堂裏。
溫璃看起來并沒有很開心的樣子:“其實不用這麽張揚的。”
“你受委屈了,怎麽都不為過,只是還找不到原始發帖人。”
溫書韞摸了摸她的頭:“我一會的飛機回西北,我知道你不想告訴媽媽這件事,我已經跟她溝通好了,暑假你不想去法國也好,留在江城玩一玩,這座城市很多地方都變了,到處看一看。”
溫璃靠過來挽着溫書韞的胳膊,點了點頭。
“你知道她媽這人,說話不饒人,其實很疼你的。”
同溫書韞告別後,溫璃去拿留在更衣室的禮服,禮堂裏已經沒人了,只剩幾盞應急燈還亮着,後臺也有點昏暗。
走近一看,更衣室裏門卻鎖着,再仔細一聽。有人在裏頭小聲哭。
“有人在裏頭嗎?”溫璃屈指敲了敲門。
“有人有人。”裏頭的聲音轉悲為喜,又帶着點嗚咽的嗓音:“門打不開了。”
更衣室的門有些年頭了,只能向裏推,沒準是關門時用了太大勁兒導致鎖芯卡住了。
溫璃思考了一會,喊了一聲:“你往後退一退。”
她後撤幾米,試探了一下步子,對着鐵門猛然一腳。
門開了。
好在裏頭還有盞昏黃搖晃的燈。
裴予寧怕黑,正坐在一堆排球上抹眼淚。
瞧見人來了,不管不顧的抱了上去,化妝品沾了淚水黏在了溫璃的衣服上。
溫璃皺着眉頭扯她:“你怎麽在裏頭。”
裴予寧聲音有點細弱:“我踹上之後就打不開了。”
“哦。”溫璃點點頭:“門開了,你能走了。”
“我有點害怕。”裴予寧抱着溫璃不撒手;“你把我送停車場。”
無奈,溫璃幾乎可以說半拖半抱着把她送到了車邊。
此時正是商業街最繁華的時段,烤串和炒飯的熱騰氣息沖天而起。
溫璃找到街口那家咖啡店,推門進去。
江倚青果然正在櫃臺後忙碌。
圍裙裏頭是一件低領的九分袖薄毛衣,下身是黑色的半身裙,移動時,裙擺便随着腳步輕巧的楊了起來。
“想喝點什麽,姐姐請你。”江倚青看見溫璃走了過來。
“只要是你做的,都可以。”溫璃指着江倚青得工牌:“這是你得名字麽?”她試着喊了一聲:“holly?”
江倚青在一張紙上寫了幾筆,隔着櫃臺遞過來,是一只幾筆畫的小狗:“你去哪裏坐着等,馬上好。”
今晚他們約了畫畫。
江倚青很快從櫃臺後頭出來了,端着一只精巧的紙杯。
是一杯溫熱的牛奶。
“不是說請我喝咖啡?”
江倚青笑:“咖啡喝了睡不着,你還小,只能喝牛奶。”
回程的路上,江倚青騎電車載着溫璃,小孩喝完牛奶,清冷的香味在多了些淡淡的奶香,她在後座攬着江倚青的腰,側臉也貼在上頭。
溫璃忽然說:“今天我爸爸來學校了,最近學校有點事,他來幫我解決了。”
江倚青笑了一下,語氣明顯的黯然幾分:“那……那很好啊,對了,你長得像爸爸還是媽媽?”
溫璃思索了一下答:“像爸爸。”
舒爽的晚風吹拂起女人的裙擺,快是7月了。
他們的合同,是到八月。
兩人回了別墅,坐在露臺上吹風,溫璃沒拿畫板,也沒提畫畫的事情。
“姐姐。”溫璃忽然喊她:“要不要喝點酒?”
江倚青仰起脖頸笑了一聲,又點開點頭。
是那兩瓷瓶酒。
江倚青笑:“這酒勁很大的。”
溫璃答非所問:“我明天沒課,姐姐也不上班,不是麽?”
微黃的酒液在玻璃杯裏晃。
入喉也是清甜的果味。
經過這幾天的風波,溫璃迫切得想要一個能夠發洩情緒得出口,無論是酒還是別的,她只想宣洩、放縱。
酒精無疑是最好的。
江倚青知道小孩心裏藏着事,也沒做阻攔,只拍着她的肩頭輕輕柔柔的順氣。
兩人轉移到寬大的長絨地毯上。
溫璃靠在床邊,靜靜的看着江倚青,她的臉上并沒有多餘的表情,深邃的眉眼只看着江倚青的眼底。
江倚青的領口略微有些散亂,肩側有些褶皺,她曲腿側坐在地上,露出一截腳踝,也靜靜地看着少女柔軟的眼睛。
溫璃想起酒吧那次見面,想起盈盈一握的玉竹。
不知看了多久,江倚青忽然莞爾一笑,她伸出手捏了捏小孩的下巴,企圖将她的視線移開:“不能一直盯着姐姐看哦。”
“為什麽不能?”溫璃輕輕捉住了她的手,更為貼近的去看她眼睛,又或許是在看別的地方。
兩人的鼻息交融,小孩的眉頭微微皺起來。
“為什麽別人能看,我不能。”
她輕輕地喊:“姐姐,為什麽。”
江倚青的嗓音已經有了一絲喑啞,她用這聲音提醒小孩:“你醉了。”
溫璃輕聲辯駁:“我沒醉。”
小孩的聲音冷冽。
江倚青暮然想起一句詩。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小孩又說:“我想親親你。”
江倚青急忙脫離了兩人鼻息糾纏的陣地,輕輕的在小孩額頭落下一個吻。
“好了。”
溫璃終于垂下眼睛。
再欲退時,身後一雙手,穩穩的挽住了她的後腰,一個帶着飄忽酒氣和甜膩膩的牛奶味的吻落了下來。
小孩的吻莽撞又生疏,手掌也浮浮沉沉。
像是在一條小舟在海上漂游。
“江倚青。”換氣的空隙裏,溫璃氣喘着喊她的名字:“我……”
江倚青卻擡手捂住她的嘴角:“閉嘴。”
兩人現在的姿勢太過危險,溫璃撐着床沿,将她圍困在角落裏,只輕輕一托,江倚青便落入了松軟的大床中。
小孩食髓知味,欲望也是瘋狂的,她輕輕吻着女人的鬓角和耳廓。
一寸寸的撫觸像是炙熱的灼燒
耳邊的呼吸聲緩緩紊亂,江倚青的氣息也像是火焰又或是受了驚的小鹿。
溫璃無知無覺的放任了手掌,毛衫的扣子捏在手裏,涼涼滑滑的,下面的胸衣是黑色的蕾絲款,她的唇摩挲着女人修長的頸間,光滑如綢緞,隐隐還有脈搏的跳動
溫璃似乎為自己的心緒不寧找到了排解的出路,她的手還要深入。
她想要別的東西。
江倚青卻恍然睜開了眼睛。
“別太貪心。”她輕輕按住溫璃繼續作亂的手,口中的音調微微喑啞:“不行,只能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