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 20 章
人類社會中有百萬大軍卷考公獨木橋,相同的情況,在妖族也不遑多讓。
“那可是妖局的編制啊!”
雖然說寧宿已經是與妖局打過一次交道了,但從求職的角度聽米糕談妖局的福利和薪資,仍然覺得很是有趣。
與經濟下行,人類年輕人對于穩定的追求類似,妖局編制能夠提供的好處,自然也與穩定有關。
而且,這個穩定還不是人類區區幾十年的穩定這麽簡單。
“我聽說妖局最老的妖,已經有幾百年工齡了。”
正如同妖族的存在時間很久遠,連帶着妖局也是一個擁有多年歷史的老機構了。
過往,在戰亂和變革中或許會導致妖局減員,但那是大環境使然,無論在不在妖局,都會遭受外界環境的影響。
俗話說得好,寧做太平犬,不為亂世人,當妖也是一樣。
這些年,随着經濟發展速度放緩,前些年在人類社會裏讨生活的小妖們也逐漸覺得生計艱難起來。
連帶着,進入妖局也成為了香饽饽。
“反正,我認識的小妖這次都要考。”
就如同之前小妖們讨論的話題都是怎麽碰瓷一個有錢人類被養,如今,考編之風盛起,大家也就順勢成為了新時代的考公妖。
考不考得上,都先考了再說。
反正一兩個月的時間對于這些小妖們都是眨眼之間的事,不幹這個也得幹別的,還不如放手一搏,說不定能搏個鐵飯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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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參精說這一兩個月都不接活了,讓我們好好複習。”
說這句話時,米糕說明白,還給人參精留了面子——事實上,這老人參是所有小妖裏最想上岸的。
說是官|迷也不誇張。
米糕都不敢想,如果自己上了岸,而人參精沒考上,它要如何維護這段原本就很塑料的友情。
暢想以後,這都是幸福的煩惱了,問題還在于眼前,要如何卷過越來越拼的考公妖們。
米糕複習起來,飯都不吃了,靠着晚上吸收一會兒月華,其他時間都在看書。
作為合租的室友,寧宿自然是尊重并且支持米糕的行為,不但承包了做飯,還把自己在上個案子裏賺到的月華給了米糕。
“你先用吧,考試為先。”
對于妖族來說,月華不光是食物,也是能夠有效提高複習效率的好東西。
要不是他們之前收獲了幾瓶月華,也不敢在備考時這麽用——傳出去別的小妖們要鬧的。
什麽家庭啊,敢這麽奢侈?
米糕看書看不懂,硬逼着自己将知識往腦袋裏塞,接過寧宿遞來的月華,整個妖還有些懵懂。
“你不用嗎?”
寧宿以為米糕說的是用月華修煉,淡定道:“我不着急。”
米糕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不是,馬上就考試了,為什麽不着急。”
寧宿眨眼,不明白米糕說的考試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你也是妖啊,你不考嗎?”
米糕恨鐵不成鋼,錯過了這個機會,下次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虧它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告訴寧宿。
生而為人,半途做妖,寧宿顯然對于自己的身份認同還有着一定的障礙。
在意識到自己也需要考試之後,寧宿很快陷入了慌亂,根植于自己血液中的應試教育的DNA動了。
哪怕是平日裏淡定的寧宿,此時也忍不住慌了。
“不是,我已經好久沒考試了——這,考什麽呀?”
顯然,很少有考試經驗,全程都靠莽的米糕顯得比寧宿淡定多了:“你怕什麽,小妖都沒考過試。”
相比之下,一路正兒八經上了高中,考了個不錯的大學的寧宿,參加小妖們的考試,完全是降維打擊。
“等下。”寧宿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你們知道這次考公考什麽嗎?”
“不知道。”說這句話時,米糕顯得格外理直氣壯。
“總之先複習着,只要自己不慌,慌的就是別的妖。”
馬上就要考試,然而并不知道考什麽,這對于人類考生來說是不可想象的。
一路讀書從小讀到大,寧宿遇到的每一次考試幾乎都是有着明确的考試範圍和複習攻略。
就拿某些號稱是沒有考試範圍的考試,這麽多年來也被前人總結了厚厚的備考資料。
如同妖局考編這類完全不知道考什麽的考試,寧宿還是第一次見。
“這很正常啊。”米糕的朋友螢火蟲妖來做客,它還是有些怕寧宿,因此在說這句話時,聲音還是很輕。
“妖局上一次招妖,還是在一百多年前呢。”
一百多年前,雖然到了王朝末年,但考試的方式仍然是科舉。
那個時候,估計妖局內部也不知道該怎麽出題,因此從人類的考試那邊抄了一套題來考。
很快,寧宿也看到了上一次考試的資料,在備考中最為珍貴的“真題”。
那是一套十分合格的科舉考試題,題目分為三個部分:經義、試帖詩和策論。
經義是從《四書》、《五經》裏找出來的短句,要求解釋和分析其含義;試帖詩是作詩,嚴格來說還得講究用韻。
至于策論嘛,就是根據實事,寫具有一定格式的八股文。
寧宿:“……”
他忽然覺得能夠考上妖局的編制,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好在寧宿還沒來得及吓退自己,就聽到螢火蟲精拆穿了上一次筆試的真相。
由于題目考得太難,小妖們在現場就與考官産生了沖突,在酣暢淋漓地打了一場之後,題目被改簡單了。
“改成了什麽?”
“默寫《三字經》。”
寧宿:“……”
你們的标準,是真的靈活啊。
既然意識到小妖們的複習是無效複習,真正能夠進腦子的知識不多,寧宿反倒是沒有那麽焦慮了。
安下心來,他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想幹什麽。
上一份工作是為了做音樂,再加上有一幅好相貌,算是半推半就地出了道,可是結果并不愉快。如今再次做選擇,又該為了什麽呢?
在思考這個問題的過程中,寧宿又賣了一首歌的曲子出去。
作為音樂類up主,他當算不算是體量很大的up主,但長久以來,他也與一些音樂公司形成了合作關系。
靠着幫人編曲、制作,稍微辛苦一點,就能賺到在這個城市裏活下去的錢。
如今的他是一人吃飽,全家不愁。
但很難說他喜歡這樣販賣自己的作品,而維持生計的做法。
“……你這是幸福的煩惱。”米糕銳評道。
正是因為有選擇,所以才會糾結。
像它們這些小妖,要是考不上編制,就只能靠着賣萌騙一點吃的了。
“最近雪瑞納好像挺紅的。”除了嗅覺靈敏之外,改變自己的外形也是米糕的本事之一。
據寧宿觀察,米糕是個從衆的狗,一般什麽犬種受歡迎,它就會變成什麽樣子。
時間久了,就連鄰居也會詢問寧宿:“你家裏到底養了幾條狗啊?”
每當這個時候,寧宿都會保持沉默。
好在寧宿的糾結是有限度的,沒過多久,他就不得不出門,去民政部門領取自己的好市民獎勵證書。
據通知他的妖局小杜說,這是黃鼠狼案件的後續。
多虧妖局能夠早點出動,及時将黃鼠狼妖緝拿歸案,通過黃鼠狼妖,警方又扯出了另外的幾樁事件。
在幾個部門同時的幹預下,這幾樁壞事還沒有發生,就被按滅在了搖籃裏。
寧宿去領自己的證書的時候,恰好遇到了一戶人家來給民政部門送錦旗。
“多虧了各位同志,要不然我老伴兒的命就真沒救了。”抹眼淚的人是一個老太太,身上穿得衣服皺巴巴的,手指上也都是謀生的痕跡。
在她身邊,是悶不吭聲的一個老頭兒。
見寧宿好奇,民政部門的工作人員給他悄悄介紹:原來,那老頭子去年确診了癌症,需要做手術。
家裏人好不容易給湊齊了一筆錢,可臨到頭了,錢卻沒有了。
老太太吓得立刻報警,警方一番查探,才發現這錢是老頭兒自己轉出去的。
毫無疑問,就是信了別人的撺掇,想試一試大仙的“仙法”。
結果這仙法當然是沒用的,只是黃鼠狼妖給的障眼法,反倒是錢送進去了,手術做不了。
如今,警方緝拿了黃鼠狼妖,這筆錢自然也就還了回去,也并未影響到手術排期。
對于老太太一家人來說,這毫無疑問是一種絕處逢生。
“他們這算運氣好的。”工作人員感嘆說。
有更多的人礙于各種原因,錢丢了自然就找不回來。
老太太哭完,不一會兒,他們的女兒也來了。這位女兒一臉風霜,但見到工作人員,仍然是一連串的道謝。
後來,也不知道怎麽了,他們聽說了寧宿是抓到嫌疑人的熱心市民,老太太和女兒又過來道謝。
寧宿的眼神劃過老太太皲裂的手,還有那滿含感激的淚眼,不由得抿了抿嘴。
在老太太離開時,她的兜裏多了一瓶月華。
寧宿告訴她,這是自己常喝的水,有沒有用不一定,但可以給老爺子試一試。
老太太懵懂地走了,小杜嘆了口氣:“這個對癌症不一定有用。”
最多只能讓對方舒服一點。
“這樣也好。”
小杜無意評價寧宿的做法,但在回去的路上,默默對寧宿開放了微信朋友圈的權限,将其從“工作”的分組裏,拉到了“好友”的分組中。
相比于和一個冷漠無情的交往,小杜是個正常人,自然更喜歡心軟的朋友。
就好像明知道這個世界的很多方面都很糟糕,但也總還有閃光點一樣。
回到家,寧宿從米糕那裏拿來了複習資料,坐在桌前翻開。
雖然有考公的消息,但久久沒有下一步,米糕逐漸懈怠,近日已經趁着寧宿不在家,偷偷玩起了游戲。
此刻,見寧宿突然拿起參考資料,頓時如同摸魚被老師發現一樣慌亂,一雙狗眼亂轉,結結巴巴地問:
“幹、幹什麽?”
寧宿無視了米糕的忐忑,合上了複習資料,嘆了口氣說:“看這個,是考不上編的。”
複習強度實在是太低了。
很快,米糕的好朋友——A市妖脈之王人參精收到了寧宿的邀請。
“前輩,我有問題想請教,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坐下來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