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6章 第 6 章
作為前任愛豆,寧宿不算是演技好的那一波。
在他們團最火的時候,有不少拍攝任務,每一次拍東西,寧宿都需要導演或者攝影師的特殊指導。
久而久之,他雖然之前有人氣,但每當拍物料都顯得沉默寡言,看上去像是不會營業的社恐人。
用粉絲的話來說,就是叫“靠着一張臉打天下”。
然而在此刻,寧宿可謂是演技爆發。
縱然意識到了天臺上的異狀,他仍然看似和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露出有些擔憂的神情來。
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惹人憐愛的,哪怕寧宿帶着口罩,但外表出衆這一條并不只是靠臉,方才與他搭話的男生連忙安慰:
“別擔心,剛保安似乎已經過去了。”
“如果出問題的話,他們肯定也會報警的。”
雖然眼前發生的一切事關旁人的生命,然而不是當事人,切身的擔憂也還總是隔了一層。
就比如拍攝短視頻的年輕人與他的朋友,比起天臺上孩子的性命,他們更關注事件發展,以及這件事是否能夠帶來流量。
“你也是住在這裏的嗎?要不加個聯系方式一起玩?”
——在寧宿出現後,與好看的人搭讪便又成為了他們的首要動機。
“抱歉,我手機壞了,有些不方便。”在意識到無法從眼前的圍觀群衆中得到更多的信息,寧宿果斷地撤了。
此時此刻,在他餘光掃到的範圍,已經有人掏出手機假裝聊天,實際上已經在偷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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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旁人失望的神情,寧宿遠離人群,換了一個位置觀測。
正如圍觀群衆所說的那樣,小區裏突然出現安全事件,物業和安保反應都很快。
他們一邊派人上樓去救人,另外一邊防止樓上工作不順利,小孩意外墜樓,已經在樓底下張羅着打開防護網。
除此之外,還有人着急地四處找來軟物鋪地,以防事件當真發展到最壞那一步。
“這東西……能行嗎?”
然而,想辦法在行動是一回事,是否能夠起作用又是另外一回事。
先不說倉促拿出來的防護網是否有用,單說是小孩墜樓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足夠危險。
以小區的樓高來看,就算有地面上一系列緩沖物的保護,孩子掉下來,恐怕也會遭一場大罪。
相比于走到這一步,最好的辦法還是能夠在樓頂就将小孩救下來。
只是,遙遙地望去,本應當早早到了樓頂的保安們,此刻仍然沒有動靜。
而在這時候,眼看着天臺上的小孩搖搖欲墜,底下觀察的觀衆們也發現了端倪。
“這怎麽回事啊,保安怎麽還沒有上去?”
“哪怕電梯壞了,爬樓也爬到了樓頂了吧?”
“這麽大的事,沒一點兒責任心……”
小區裏,居民對于物業與安保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
一方抱怨另外一方工作不傷心,後者則反駁前者拖欠物業費。
然而,在今天,未能及時營救顯然也與安保的責任心無關——人命關天時,沒有人敢在這個關鍵的時間點怠慢。
在事發的頂樓上,保安們正撞擊着通向天臺的門。
“我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撞邪了?”
與大多數人的猜測不同,保安們不是不願意上樓救人,而是此時無法天臺救人。
這唯一一道通往天臺的鐵門,不只怎麽回事竟然被鎖上了。
說“鎖上”,當然也不準确。
據不久之前剛上過樓的保安回憶,在他昨天上去檢修時,明明是正常的關了門。
可到頭來,卻怎麽想辦法也打不開門。
“萬一不行,把門鎖鋸了?”
天臺這扇門是老式鎖頭,插上栓就算是鎖上了。然而此時鎖頭掰不動,自然就關不上門。
“行。”
特殊時刻特殊處理,保安們幾乎沒有猶豫,就拿來了電鋸。
“直接鋸吧。”開了電鋸,按說是會鋸到門,但這一點兒損失,在此時此刻已經不算什麽。
非但如此,因為擔心小孩受傷,保安們還專門分了一個人出來,提前從門內安撫小孩,讓對方不要受驚。
只是,這看似科學的辦法,卻為他們帶來了更大的心靈震撼。
電鋸來了,鎖被破壞了,然而這門仍然一動不動。
“我覺得這其中有些問題……”
“我也覺得。”
在這一瞬間,年均五十以上的保安大叔們竟然不顧形象,退後幾步,靠着牆壁集體瑟瑟發抖,其中幾人還不顧形象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樓頂上發生的一切暫時還沒有傳到樓下去,自然樓下人也不知道樓頂發生了什麽。
只是,眼瞧着天臺始終沒人,寧宿也察覺到了問題。
或許是……出事了?
如果是正常的情況,寧宿作為一個普通人,自然是安守本分,等待專業人士救援。
只是,既然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自己的身體發生了異變,能夠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那麽,是否從某種角度說,他是否也不再能夠另眼旁觀?
想到這裏,寧宿眺目遠望,再一次清晰地看到樓頂上的狀況。
随着時間的流逝,樓頂上的情況愈發不好——那個卡在天臺圍欄之外,搖搖欲墜的小孩在此時竟然醒了過來。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頓時哇哇大哭起來。
如此一來,連帶着咬住他衣服的小狗看上去都有些吃力。
隔着若幹米的距離,寧宿竟然能夠隐約到對方的焦躁。
已經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意識到這一點,寧宿不再等待,而是飛快地行動起來——他繞過了人群,從另外一個方向潛入進了另一座樓裏。
在某種程度上,回遷小區的布局為這一切提供了可能。
當初,為了控制地價,降低安置成本,麗景莊園的房子修的又緊又密,尤其是寧宿租住的那一棟樓,幾個單元挨在一起,樓與樓之間的間距十分之小。
小區三單元出了事,保安們封住了三單元,但卻沒有顧忌到四單元的情況。
畢竟,兩棟樓之間雖然挨得近,但到底也隔着一兩米的距離。
二十多層樓的高度,雖然禁止不了抛物,但想必也沒有人能夠冒着生命危險,從一側跳到另外一側。
這就給了寧宿操作的空間。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一點,寧宿接下來一路都十分順利。
他先是順利地從電梯上樓,到達頂層,然後又繼續爬樓,來到了頂層之上。
不同于隔壁樓無論怎麽打都打不開的、通往天臺的門,這棟樓的樓門鎖雖然也有些發澀,但寧宿一扭就扭開了。
拉開門之後,忽略掉一個小小的阻隔感,寧宿很快到了天臺上。
為了防止高空抛物,也為了居民的人身安全,兩棟樓之間原本是有格擋的。
但時間久了,風吹日曬,這格擋也變得經久失修,只要稍稍一動,就被拿了下來。
兩樓之間的距離一覽無餘。
如果說急忙地上樓是出于本能的話,那麽站在這裏,面對着兩棟樓之間如同深淵一般的間隔,寧宿不得不再一次面臨一個新的、回避已久的問題。
他要繼續嗎?
對于身體上的變化,他大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只要稍加控制,就隐沒在人群中。
可若是越過這條線,他的生活似乎就會朝着另外一個方向往前一步。
往日的平靜生活如同脆弱的紙一樣,将會被全然撕破。
站在樓頂上,随着冷風一吹,寧宿原本有些沖動的腦子頓時又清醒了過來。
這樓和樓之間,是真的高啊。
他能跳過去嗎——萬一摔下去了呢?
想到這裏,寧宿心中那點兒熱血頓時去了兩分。
然而,無論內心怎麽糾結,危險時刻,可供他猶豫的時間并不多——對面,小孩子的哭泣聲傳了過來,像是一種無聲地催促。
雖然隔着幾米,他仍然能感覺到那只小狗的力量越來越弱。
除此之外,在隔壁保安遲遲沒有到位,其他人也終于發覺到了不對勁,也想到了同樣的方法,嘗試着從這棟樓上突圍。
是繼續,還是下去?
從道義上來說,寧宿只是一個普通的路人,沒有必要為了救人而豁出去性命。
只是——
事情擺在面前,如果不做的話,他會後悔。
想到這裏,寧宿不再猶豫,而是将自己外套翻過來,背面朝外,再快速搗鼓了一下自己的發型,朝着天臺之外走去。
樓下,遠遠地,圍觀的群衆們終于發現了樓上的動靜。
“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是救人的嗎?”
“總算等到人了!”
等待保安久久沒有動作,底下的群衆們已經有些着急了——縱然是旁觀者,但大多人都有同理心,看見一個孩子這樣吊着,何嘗不會心急。
“他為什麽不直接從那頓樓上上去,去隔壁是什麽意思?”
一些人發現了不對勁。
而此時,在樓底下負責警戒,維持圍觀人群的秩序的工作人員們也有些懵懂地擡起頭。
咦,樓頂上的那個人,似乎有些陌生。
對方似乎并不是他們的人啊?
然而,保安還沒有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什麽,便看到四號樓樓頂上的人影朝着天臺邊上走去。
等等。
不是吧?
在剛反應過來對方可能要做什麽的一瞬間,那人竟然助跑了兩步,然後猛地跨了出去——
保安們瞳孔地震。
雖然樓與樓之間的間距不大,可那也是二三十層的高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