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跟他無關
第32章 跟他無關
“真難伺候。”說着要走的人又坐到沈定轍身邊。
沈定轍躺在地板上,雙手枕于腦後,望着天花板,突然開口:“你想不想考去北方,我們考遠一點,去北方,越北越好。”
“你想去北方嗎?”
“想,遠離他們,越遠越好,虞添識,我們一起吧,定個小目标,考同一所學校,同一座城市也行。”
這是沈定轍第一次在他的未來裏劃分出一塊地給虞添識,虞添識清醒的知道他只是怕寂寞,怕孤單,他想遠離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又沒有真正面對孤獨的勇氣,他需要一個對他來說熟悉的物件或是人在身邊,虞添識是最好的人選。
虞添識說好,他們一起努力,一起往同一個目标奮鬥。
沈定轍盯着他的眼睛:“不許騙我,我已經很難相信任何人了。”
父母的愛都能作假,還有什麽是真的。
“不騙你。”
沈定轍這才滿意,問他:“上大學後你最想做什麽?”
“想快點畢業,想幫奶奶做手術,想去懸崖底下撿我媽媽的屍骨,替她立個碑,以後清明節給她燒的紙錢也不至于被孤魂野鬼搶走。”
“你媽媽……我會幫你。”
虞添識笑着說好。
沈定轍沒有再問,他只知道虞添識的父母在他到鵬城後的一年冬天發生意外,具體發生過什麽,虞添識沒說,村裏告訴梁秋儀,虞添識的媽媽因瑣事跟家裏發生争吵,大半夜想進城,天黑路滑,一不小心跌落懸崖,崖底太深,屍骨至今未能擡上來。
虞添識的父親進了監獄,具體原因他沒有告訴任何人,梁秋儀本想借這個點炒作,被沈定轍知道後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這才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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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何勇,他們從張純口中聽到些許碎片,據說何勇出門時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頓斷了一條腿,趁夜色扔進了臭水溝,監控死角,被打也只能吃啞巴虧,從醫院出來又被高利貸逼債,現在人不知道躲哪去了。
最初的何勇确實有才華有抱負,問題是他心高氣傲,看不起娛樂圈名利場,又想分一杯羹,年輕的梁秋儀經常跟他發生争執,也是在那時候沈明舜介入,何勇最後跟梁秋儀走到末路,臨走前他收了沈明舜一大筆錢,當中細節張純不知情,沈定轍懶得再聽,只說:“我對他們的事不感興趣。”
張純似是感嘆,又像故意說給沈定轍聽:“沈導和儀姐年輕的時候真的很配,他們真心相愛過,沈導也是愛你的,我很早就跟了儀姐,你剛出生那段時間,沈導一年沒拍戲,專程在家陪你和儀姐。”
或許愛過,時間打敗愛,正如梁秋儀曾說過的,娛樂圈夫妻,哪有幾對能長久的,戲裏戲外的愛恨見多了,人早分不清現實與愛情了,能湊着不離婚已經算是給孩子給家庭最大的交待了。
親子鑒定後沈明舜為安撫沈定轍,更是為了澄清謠言,幾乎每晚回家,梁秋儀更是,隔一天發一條微博,每次的內容都是家裏“父慈子孝”的畫面,只是鏡頭裏的沈定轍沒有一絲笑容。
虞添識暗暗松氣,一切平淡便是最好。
五月中旬,沈定轍跟虞添識坐在花園寫作業,兩人較着勁兒比試,虞添識的真實實力暫時還未在學校全面展露,按他的計劃,循序漸進,每次周考成績往上提一點,不至于太過突兀,私下裏跟沈定轍比的那叫一個火熱。
平靜的下午被沈明舜打斷,他走到花園,告訴沈定轍:“我會安排你去德國,相關手續正在辦理,不出意外的話,八月底安排你出國。”
自上次親子鑒定一事,沈定轍再也沒叫過沈明舜“爸”,準确來說,他幾乎沒跟沈明舜說過話,他站起身,直視着沈明舜:“你為什麽總喜歡替我安排我不喜歡的事,我早說過我不會出國,你的安排我不會服從,我不是你的員工,更不是你導戲時的演員。”
虞添識拉了拉沈定轍:“有話好好說。”
沈明舜坐到凳子上,翹起二朗腿,看向虞添識:“小識,去幫我泡杯茶,茶葉在我的書房,泡我常喝的。”
虞添識知道他這是在支開他,他根本不知道沈明舜常喝的是哪種茶葉,識趣的離開花園,原地待着只會令沈定轍尴尬。
支走虞添識,沈明舜從包裏掏出一疊照片平鋪在桌上,沈定轍看過去,照片上全是他跟虞添識,他們在水族館的,在學校附近小吃店的,一起帶着貓去打疫苗的……
沈定轍火氣直蹿:“你找人監視我?”
“監視你?呵!”沈明舜輕蔑一笑,“狗仔送我的禮物,沒拍到特別有價值的,免費送給了我,看得出來,你跟虞添識關系不錯。”
“你想說什麽?”
沈明舜點燃一支煙,“我記得你沒什麽朋友,能跟虞添識交朋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為了你的朋友,出國吧。”
“什麽意思?”
“虞添識在老家沒有學籍,他沒辦法回老家參加高考,若是你乖乖出國,他能安全在本市參加高考,若是不能,他只能跟着我了。”
沈定轍攥緊拳頭,生怕一個控制不住砸在沈明舜臉上,“跟他無關,不想出國是我的事,別把他拉進來。”
“原本是跟他無關,但你似乎很重視他,我是不是教過你,不要在人前露出喜好,你沒記住,你犯的錯就由你的朋友替你承受,你也可以不出國,虞添識原路返回。”
“他什麽都沒做,他是無辜的。”
沈明舜冷嗤,從照片裏翻出一張沈定轍與虞添識接吻的照片,是那天晚自習後雨夜無意的吻,照片拍的很清楚,傘沒能遮住他們的吻。
“無辜嗎?這個社會是殘忍的,總有人會因為你受牽連,你也可以繼續跟我唱反調,我知道你自己上大學沒問題,你的積蓄足夠支撐你念完大學,虞添識不能,他一無所有。”
沈定轍的手無力垂在身側,他太渺小了,他可以不管不顧,專心走自己想走的路,但沈明舜說的對,總有人會受他牽連。
虞添識的夢想那麽簡單那麽渺小,他只想順利念完大學,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攢錢帶奶奶做心髒手術,回家替媽媽建墓碑,沈定轍想,他不能毀掉虞添識的夢想。
沈定轍頭一次覺得沈明舜恐怖,他一直知道在娛樂圈能站穩腳跟的人,除了一定的才華,還需手段,有才華的人一抓一大把,被埋沒的才是常态,沈明舜只需拿出一點點手段對付他們,虞添識将永無天日。
最終,沈定轍在沈明舜給的申請名單上簽下姓名,并簽下不反悔協議,沈明舜拍拍他的肩:“你的路還長,以後你會明白我的苦心,你是我沈明舜的兒子,你不能比任何人差。”
沈定轍側身,偏頭看向一邊:“總有一天,我的名字不會排在你後面,我不喜歡被人說是你兒子。”
總有一天,他會是沈定轍,世人提起他,不再是沈明舜的兒子,梁秋儀的兒子,而是沈定轍,只是沈定轍。
對于他的妥協,沈明舜格外滿意,扮演起慈父,語重心長:“玩玩可以,你這個年紀,正常,別當真,別太投入。”
沈定轍不喜歡聽,“你什麽意思?”
沈明舜手指輕點照片,照片上接吻的兩個人清澈美好,“你喜歡他?”
“不喜歡。”
“不喜歡就對了,行了,你好好準備。”
沈明舜離開,沈定轍站在花園的空地上,站了很久,吳阿姨小心地喚沈定轍:“孩子,外面曬,進去吧。”
沈定轍回神:“沒事,虞添識呢?”
阿姨向看樓上:“被先生叫去三樓了。”
“好,阿姨你去忙吧。”
虞添識不懂沈明舜叫他進書房的目的,茶早涼了,一口沒動,沈明舜靠在沙發,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些無用的家常,全程沒有提沈定轍,沒有問關于沈定轍的任何問題。
半小時後,沈明舜塞給虞添識一個紅包,虞添識拒絕:“謝謝沈叔,我不能收。”
沈明舜端着溫文而雅的面龐,笑得令人毫無戒備,“不是給你的,是想請你幫我個忙。”
說着他寫給虞添識一張字條,“這些錢你幫我送到這個地址,是個拾荒老大爺,我受朋友之托幫忙照應,大爺生病,急需錢,我忙,脫不開身,找別人去我又不放心,你幫我把錢送過去,可以嗎?”
這下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地址離學校不遠,中午抽個空過去剛剛好,“好,我明天中午送過去。”
“行,那就這樣,阿轍那邊你幫我盯着點,他總是要出國的。”
虞添識心上飄來一片烏泱泱的雲,極力保持着平靜,點頭:“好的。”
沈定轍站在二樓樓梯拐角處,見虞添識下樓,視線落在他手中的紅包上,“這是什麽?”
虞添識原話轉告他,告訴他沈明舜托他将錢轉交給拾荒大爺。
沈定轍沒再追問,而是問:“他找你幹什麽,你們聊什麽聊半小時。”
“什麽都沒聊,只是讓我幫他轉交這筆錢。”
沈定轍的表情告訴虞添識他不相信,實話實說了,不相信也沒辦法。
沈定轍回房,躺在床上神游,他喜歡虞添識?
他怎麽可能喜歡虞添識!他不會喜歡過任何人,沈明舜判斷有誤,沈明舜是錯的。
沈定轍确信他對虞添識沒有喜歡,有的是他在身邊陪伴的習慣,還有,帶他來鵬城的責任。
沈明舜離開別墅後吳阿姨叫他們下樓吃飯,“飯做好了,你們快下來吃,給你倆煮了甜湯。”
虞添識告訴阿姨她可以先走,碗他可以收拾,阿姨感謝着離開。
家裏只剩他們兩人,虞添識這才敢問沈定轍:“你答應了嗎?出國的事。”
沈定轍表清淡漠,看不出喜怒,“嗯。”
“你明明不想去的,你可以反抗,你可以離家出走,參加完高考後通知書寄到你指定的地址,開學後直接去學校,你可以逃離的。”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我可以問理由嗎?”
要怎麽告訴他,總不能說:我爸拿你的前程威脅我,我他媽只能妥協。
虞添識不得愧疚死,他這個人,欠不得一點人情,沈定轍怕他拿全身骨血來還。
“你今天怎麽這麽多問題,你以前不是從不問問題的嗎?”
虞添識開始當啞巴,專心吃飯,沈定轍又不滿意了:“突然啞巴了?”
“你不是不讓我問問題嗎?”
沈定轍氣鼓鼓,放下碗,“你這性格,将來誰要是喜歡你,那人上輩子肯定是幹了罪孽滔天的大事這輩子來還債。”
虞添識繼續吃飯,“哦。”
沈定轍起身離席:“虞添識,木頭都比你有意思。”
虞添識一個人在餐桌前坐了很久,還好喜歡他不需要征求他的同意,還好虞添識會隐藏,藏到沈定轍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