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陸冼眼皮一跳:“你果然談戀愛了。”
“不是,”江诏把人放開,眨了下眼,“我愛的人就是你啊,你也愛着我,所以我很幸福啊。”
陸冼一笑,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
“來,我們坐着說。”江诏把他拉到床邊坐下,長腿彎曲着,跟他面對面,頗有種要跟他秉燭夜談的感覺。
“哥,我上高三真的一點壓力都沒有,我之前就說了,在我心裏,我讀書就是為你讀的。別說高三了,就是再來一年複讀,我依舊毫無壓力。我對高考一點都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有你。”
陸冼嘴唇動了下:“這話聽着,怎麽這麽別扭。”
江诏半阖下眼:“不別扭。反正我高考,一點都不緊張,你也不要為我緊張了,好不好?”
陸冼點下頭,心裏舒服多了。
江诏又道:“之前是我不好,把你吓到了,以後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絕對不會跟你生氣的。”
“我知道,我之前也不是被你吓到,而是突然沒有反應過來。”陸冼眯起眼睛笑了下,“小崽子,脾氣還挺大。”
江诏笑了下,繼續道:“以後有什麽煩心事,也可以跟我說說,不用每次都打給我哥。”
江诏聲線平穩,說:“隔着太平洋呢,他信號不好。”
“知道了。”陸冼有點不好意思,“你高考呢,我居然還讓你來安慰我。”
“你是我哥嘛。我今年第一次高考,你也是第一次帶我高考,我們都是第一次,互相磨合。”
陸冼抿下唇:“哪能拿高考磨合。”
Advertisement
“哥——”江诏有些無奈,“我真沒你想的那麽脆弱,你放寬心,好不好?”
江诏目光真誠:“我希望你跟我相處,能像跟我哥在一起那樣自然,可以嗎?哦不,要比跟他相處還要舒适自然,可以嗎?”
陸冼曲起手指,敲了下江诏的額頭:“臭小子,偷聽我和你哥打電話。”
江诏手指撓下被敲的地方:“偷聽不到,我直接打電話問他的。哦還有,哥,那個要跳樓的學生現在已經沒事了。聽說他父母都是鄉下人,年紀也大了,知道他要跳樓後,農活也不幹了,趕緊坐車趕到市裏。那學生一見他爸媽,頓時什麽煩惱都沒有了。與其為了一個根本不想見自己的女孩要死要活,還不如珍惜眼前人,好好孝敬父母。那學生悟了,晚上吃了兩大碗米飯,現在已經沒事了。”
陸冼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江诏嘴裏還殘留棒棒糖的甜味,他舔了下嘴角,問:“哥,那二中學生要跳樓的事,誰告訴你的?”
陸冼毫無防備:“李宏啊。”
江诏又舔了下嘴角,半垂着眼眸,收起眼中戾氣。
這李宏是傻逼嗎?明知道他哥膽子小,還故意拿這事刺激他。
傻逼。
明天就把你氣門芯拔了。
第二天上午。
“行,那先這樣,你先修着,我去外面抽根煙。”
博物院不能抽煙,每天上午十點,李宏都會蹬上他的小破自行車,騎到博物院外的門口那棵樹下抽煙。
幾分鐘後,李宏騎到那棵樹底下,把車鎖好,坐在樹底下掏出一根煙。
自行車停在他的左前方。
李宏點燃這根煙,吞雲吐霧間,他一邊抽煙,一邊低頭刷抖音,他絲毫沒有注意到,左前方有個身影正在鬼鬼祟祟地靠近……
幾分鐘後,李宏把香煙踩滅,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
他扔完垃圾,回頭一看,頓時愣在原地。
片刻,樹底下傳來李宏憤怒地吼叫:“誰把我車座子卸了!!!”
好好的一輛小破自行車,買菜用的舒适款,他騎了七八年了,都有感情了,現在這輛自行車原本放車座的地方,只剩下一根筆直的鐵杆了,車座不翼而飛!
“尼瑪,光天化日偷車座啊!”
李宏走近一看,車籃裏還放着一張紙條:
[謹言慎行,別亂說話!]
李宏:“我尼瑪。”
沒辦法,他只能把車推回去,中午再推出來找人修。
車座沒了,也不是不能騎。
李宏把鎖打開,坐在後座上騎車。
還好這輛車比較矮,是那種買菜用的自行車,李宏坐在後座,也能夠到車把。
然而他剛蹬兩步,就覺得整輛車非常笨重,根本騎不動。
李宏下車一看,這才發現自行車的前後轱辘全都沒氣了,扁扁地貼着路面。
他蹲下身,仔細檢查一下車轱辘,發現前後轱辘的氣門芯全被人拔了。
“……”
他推着車走回樹底下,在樹底下找了一圈,不得不接受氣門芯不僅被人拔了,還連同車座一起,被人拿走了的事實。
“缺德啊,他幹脆把我整輛車偷走算了!”
吃午飯的時候,李宏都在不斷念叨着這事。
陸教授向來機敏,開口道:“你把那紙條給我看下。”
李宏從口袋裏拿出那張揉成一團的紙條,遞給陸冼。
陸冼展開紙條,紙條上這八個字,歪歪扭扭,東倒西歪,仔細一看,字跡還有些顫抖,很明顯是使不上力時寫出來的字。
說直白點,如果這人用右手寫字,那這字跡就是用左手寫的。
破案了。
陸冼道:“熟人作案,怕你認出來,特意用左手寫的,或者找小學生代筆。”
李宏一臉憂愁:“我也沒得罪誰啊。”
陸冼寬慰道:“惡作劇,可能一會兒就還回來了。”
果不其然,陸冼話音剛落,李宏徒弟就提着一個塑料袋走過來了:“師父,你的車座。”
李宏頓時一喜:“你在哪發現的?”
他徒弟把塑料袋遞給他:“外面垃圾桶上。”
李宏接過塑料袋,仔細翻找一下,發現塑料袋裏只有車座,沒有氣門芯。
李宏眉毛擠成了大波浪:“我氣門芯呢?”
“扔了。”
同一時間點,江诏把陸冼給他準備的午餐從學校食堂微波爐裏拿出來。
那氣門芯,被他随手扔到河裏了。
宋陽光問:“車座怎麽沒扔?”
江诏端着飯盒,冷漠道:“敢有下次,下次扔。”
江诏說着,跟宋陽光找到兩個空位,坐下吃飯。
旁邊的學生不敢招惹他這位江湖有名的校霸,一見江诏坐下,立刻端着餐盤挪到旁邊餐桌上。
江诏臉上是一貫的冰冷,神情沒有任何波動,絲毫沒把這位同學躲讓的動作放在心上。
他飯盒裏,甜甜的糖醋排骨聞着就很香,坐他對面的宋陽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诏哥,給我嘗一塊。”
“我哥給我做的。”江诏跟小狗狗一樣,格外護食。
宋陽光理直氣壯:“看在我給你打掩護的份上,你給我嘗一口。”
上午十點,語文老師有事,那節課讓學生們自習。
江诏就是利用那堂自習課的時間,偷跑出去,拔掉李宏的氣門芯,卸掉他的車座。
江诏:“掩護個屁,老師根本沒來。”
他嘴上強硬,卻還是夾出一塊排骨放到宋陽光碗裏,給他嘗嘗,接着他左手擋在飯盒前面:“沒有了,只有這一塊。”
宋陽光趕忙點頭,夾起那塊排骨,咬在嘴裏,含糊不清道:“可以可以,我嘗嘗味。”
吃完飯,宋陽光神神秘秘道:“诏哥,你陪我去趟書店。”
江诏擡起頭:“你要買書?”
十五分鐘後,兩人站在學校書店一個低矮的貨臺前面。
臺子上,擺滿了花花綠綠的漂亮卡片。
宋陽光看中一張粉色卡片,拿在手裏仔細端詳:“章淑淑肯定喜歡粉色。”
宋陽光小聲道:“我要給她寫情書。”
江诏扯了下嘴角:“幼稚。什麽年代了,還寫情書,老土。”
宋陽光瞥他一眼:“你不懂。”
宋陽光說着又去其他貨架前,順便挑幾支要用的筆。
江诏視線落在一張藍色卡片上。
他擡眸看眼不遠處櫃臺,指着那張卡片。
櫃臺收銀員接收到信息,回道:“八塊。”
江诏掃碼付款,臉上沒什麽表情,在宋陽光走過來前,把那張卡片藏在校服口袋裏。
晚上,陸冼繼續幫江诏輔導功課。
他們現在已經複習到了函數。
陸冼左手搭在跟江诏同款的課外習題上,右手拿着筆,非常認真:“函數題是比較難的,需要你靈活運用公式。我們省高考,最後一道大題,不是函數就是數列,可見它有多重要。不過數學題嘛,是按步驟給分的,你寫到那個步驟,就能拿兩分,所以遇到這種大題,哪怕你不會寫,也要盡力去做,能寫到哪是哪,能拿幾分是幾分,就算你解不出答案,只要寫到某些步驟了,就可以拿對應的分數。”
說完陸冼補充道:“別忘了,解字別丢。”
江诏點頭:“我知道。”
半小時後,陸冼幫他講完這兩道大題。
江诏接着背英語,随口道:“哥,幫我把錯題本遞過來,在我書包裏,黑色封面。”
江诏書包就放在陸冼右手邊的椅子上。
陸冼拉開書包拉鏈,找到那本錯題本,剛把本子抽出來,卻在本子下方發現一張藍色卡片。
陸冼把錯題本放在桌上,把藍色卡片拿出來。
這是張簡單的純色卡片,紙張很厚實,摸起來有種磨砂質感。
陸冼把卡片翻了個面,瞬間挑了下眉:“江诏,你收到情書啦!”
正在背英語的江诏剎時僵住。
他猛然擡頭,下意識伸手:“給我。”
陸冼反應迅速,直接跳着走開:“我都看完了。”
攏共也就三行字。
陸冼幹咳一聲,靠在牆壁上,左手抵在右手手肘下方,右手拿着那張卡片,語速緩慢:
“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對你心動。”
“只記得那年夏天的風,路邊的樹,和穿着白襯衫的你,”
“永不褪色。”
陸冼嗓音清澈,讀這三行情書,聲音很低,仿佛在對愛人低聲呢喃。
跟念詩一樣好聽。
陸冼問:“風還有顏色嗎?這是比喻嗎?寫得還挺好。”
陸冼把那張卡片翻來覆去地看,笑着說:“談戀愛啦?哪個女孩?我怎麽沒見你穿過白襯衫啊?”
在陸冼的記憶中,江诏幾乎沒有穿過白襯衫,夏天他都是短袖居多。
陸冼看着這張情書,終于覺察出不對勁,笑容慢慢消散。
他擡起頭,跟江诏對視:“江诏,這是你的筆跡。”
陸冼用的肯定句。
江诏站在桌邊,手指慢慢扣緊桌子邊緣,紅色從脖子一直蔓延到耳朵。
那一片皮膚,紅透了。
半晌,江诏揚起脖子,回了個:“昂。”
陸冼:“昂?”
江诏喉結滾動下,紅着臉瞎編:“我寫散文呢,練文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