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因為, ...我說過,不能不管你...”牧防是這麽回答的。
不過,他說過嗎?omega有點不确定, 他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的?牧防抓住人的衣袖:“在游輪上,阿芙洛狄忒37號...”
宮縮的間隙似乎又縮短了一點, 忍耐時間變長, alpha的呼吸也越來越深重了,說話斷斷續續的喘氣。
哦,這麽說來, 季楹想起來了。
那時候他扮作女裝, 和船上的名媛小姐們聊起愛情與背叛的話題,他說, 這個世界上沒有哪一個人會永遠堅定選擇另一個人的。omega一貫認為,比起現實主義,他應該還是更偏向浪漫理想主義的那一派。
只不過是悲觀的浪漫主義罷了。
你可以永遠朝向你的理想, 獨自奔赴, 但這個“獨自”的過程中,沒有人會每一次都堅定的選擇跟你站在一起的,這是現實經驗給季楹留下的印象,倒不是他固執的刻板。
但是那時候同樣喬裝混進游輪的牧防,卻後腳就來了一句“想選擇自然就選了”。
那麽輕飄飄的一句話,光是說出來, 季楹5分鐘就能許下一卡車的海誓山盟,所以omega根本就沒往心裏去。誰會傻乎乎的去當真呢。
但也許事實經驗該更新了, 季楹又不是什麽泥古不化的人, 畢竟有人就是跑到他身邊來了呀。
omega握住人的手背,溫柔地調侃道:“不是啊, 你說的明明是‘我說的是真的’。”
alpha被逗笑了一點,“...你記性真好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塔裏看不到外間天光,季楹和牧防身上又都沒有能顯示時間的東西,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鐘。
更确切的說,是季楹被押進鐵塔之前,身上東西早被搜刮一空,而牧防雖然帶了手機,但信號不通,一打開便是一屏幕的亂碼。
這很顯然是塔的外圍開啓了信號幹擾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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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荀已經聽從周裏的建議把機械窗鎖死了,又怎麽會給他們留能夠向外界求救的機會呢。
只能通過alpha宮縮的變化,勉強推斷當下時間過去多久。
這裏不是醫院,陰森濕冷的環境哪裏是适合生孩子的地方,就算牧防是頭胎,理論上來說陣痛時間要比人家二胎三胎的長很多,但他們身處的這個環境,顯然是極不适合拖那麽久的。
季楹也注意到了,也許是alpha這幾天奔波,不久前又大幅度滑翔的緣故吧,這胎兒下移的速度,要比普通初産者快上很多。
但這也不是太好的現象,早産加急産,很有可能造成血崩的。
所以季楹才想要知道時間,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希望alpha盡快把孩子安全産下來。
“它在往下走啊,比我想的要快...”牧防不自覺地往季楹懷裏貼。
omega撐住他的後腰,撫摸人的額頭和後頸,用自己信息素的味道讓人得到安撫,然後輕聲說:“站起來走走,別怕,它入盆是很快,所以産道要趕快打開,不然它可能就要被卡住了。”
季楹把alpha的身體先放下,轉過身去脫下人的褲子,觀察産道的情況。
因為alpha的身體不适合生育的最大原因之一,就是盆骨窄,且硬,自然生産中經常出現胎兒已經下到該出生的位置,但産道打開的程度卻不夠的情況。胎兒卡住,最後就是一屍兩命。
季楹在把人褲子脫下來的時候,手指的指尖也有些輕微不淡定的顫抖。
而視線往下一挪,懸着的心才放下來。非常幸運,牧防産道打開的速度并不慢,至少,與胎兒下移的進度是差不多可匹配的。
季楹聽到自己深深松了口氣。
天吶,他自己被關進這座塔的時候,都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呢。
伸手去攙扶,alpha也非常聽他的,慢慢站起來之後,季楹扶着産夫到鐵塔邊緣,牧防伸手撐在牆上,腰間爆炸般的酸痛叫他有自己是被腰斬了的錯覺,兩條腿也根本無法并攏,螃蟹似的岔開着,陣痛一來就站不住的打顫。
扶着牆慢慢走,但宮縮的時候不得不停下,還像一只蝦米般的弓起身體。
“摟着我摟着我,我撐着你,跟我別那麽見外,好不好,讓我為你分擔一點,好不好?”
omega走在牧防的前方,把人沒有扶牆的另一只手挂到自己肩上。
這人吧,要強就得要到底,一旦開了可以“軟弱”的口子,就會忍不住“沉淪”,牧防擡頭看季楹的臉,發現omega的眼神格外的溫柔而篤定。
就像是在跟他說,沒關系,你就依靠依靠我嘛。
季楹就是有這種魔力,讓牧防怎麽都願意聽他的話。所以,在下一次宮縮襲來的時候,alpha抱緊了他,幾乎整個挂在他身上。
而omega則是輕輕的順撫着人的後背,像給小動物順毛一般,然後說:“等寶寶生下來,我給他當幹爹好不好?好歹,他也算是我接生的耶。”
“然後,我照顧你們好不好。我是說,你,還有你的孩子,兩個人。”
“...啊?”牧防正吃痛得緊,一時沒聽清季楹的話。或者說,每一個字倒是都聽清楚了,可連在一起的意思卻不是很明白。
什麽叫,我照顧你們?
季楹做了個“沒辦法”的表情,無辜地望着alpha:“沒辦法,是你選擇我的,是你不丢下我的,現在我不打算放你走了,也是人之常情吧!”
先前牧防不是說生完孩子就回洲城的嗎,但就在他提到阿芙洛狄忒37號游輪時,季楹已經做下一個決定。
他不打算放牧防離開了,既然前面的深坑alpha自己跳了進來,季楹就就打算接住。
扣動了他的心又想走,絕不可能!
“你說無論如何都會選擇我,我聽進去了喲,以後留待驗證。”omega繼續一邊撫摸人的背一邊說着,“那驗證得把你綁在我身邊吧,不然上哪兒對證去。”
這下牧防算是聽明白了。
季楹這前後一番話,可真真是吸走了他的注意力,連劇烈的宮縮陣痛都暫時感受不到了一下。
只是alpha不好說自己心裏當下是什麽樣的感覺,但總體上,他的嘴角是上揚的:
“可是...我是殺手,你是‘反.動’組織的頭目,這身份...不怕連累嗎?”
是呀,如果沒有這一層又一層的連累,他們也不會拉扯到今天,早就什麽話都說明了。
“你連累我,我連累你,反正是相互連累嘛,負負得正,又不算坑害良家婦男。”季楹是這麽說的。
倒也沒毛病。
事在人為,身份可以是阻礙,但也可以是圈定兩個人負負得正是絕配的憑證。
雖然是歪理,但牧防一時也覺得這般說法有道理得過分,反駁都不知道反駁點什麽,也可能他是被産痛折磨得腦子有點遲鈍了。
總之牧防是還沒做出反應,忽然,鐵塔周圍傳出來一些異動,像是有什麽氣體噴灑出來,季楹和牧防都注意到了。
“這...這是什麽動靜...”alpha先問道。
季楹懷裏圈着人,想要安撫他,但這個動靜實在太明顯了,他不能自欺欺人...“是,毒氣。魏老頭應該是啓動了塔裏的自毀裝置。”
畢竟是上流社會大戶人家的建築,即便是早已不常住了的老宅,建築裏的設置,仍然是符合所謂“上流”的規則的。
那麽上流社會的規則是什麽呢?
上流社會為了不弄髒大廳和花園,也為了避免污血帶來的不利己,動用死刑都有一棟單獨的建築,放在魏家的古堡老宅,關押季楹的鐵塔就是這個地方。
而這種地方當然不是單純用轉頭水泥壘起來就可以,這其中,通常都會內設自毀裝置。
為的就是萬一草菅人命的事機敗露,可以随時毀屍滅跡,只要找不着證據,家族和這“上流社會”的身份就可繼續享受着,高枕無憂。
周裏提醒魏荀打開自毀裝置,魏荀照做了。
而一般自毀裝置的第一重,就是施放毒氣,先把建築裏的所有活口殺死,然後塔身再開啓震動,震動引發坍塌,毀屍滅跡。
但這裏邊有個問題,整座塔身不是純機械制造的,如果施放毒氣,裏面的人是毒死了,可外面的人也要跟着遭殃。
所以周裏才在啓動自毀裝置之後還叮囑了一句,“從你們的老宅裏撤出來”。
也算是周代表對同僚的一點善心了。
魏荀聽人勸吃飽飯,叫人開啓自毀裝置的同時也下令所有人即刻撤離城堡,但因為今天家宴,加上外面請來職務人員,城堡裏的人并不少,全體撤離需要一段時間。
除了人之外,魏氏老宅裏價值連城的古董寶器也需撤離,誰讓自毀裝置的最後一步是坍塌呢。
鐵塔的體積和占地面積都不小,一旦震動倒塌,其他建築也會受到很大程度的波及,價值連城的寶貝都葬送了可惜呀。
因而整體撤離的時間就需要更久。
毒氣口打開之後,氣體并沒有大量施放,而是稀薄地一點一點漫出來。
主打一個積少成多。要給外面的人預留撤離時間嘛。
那些細小的排氣孔,都隐蔽在塔身的牆面之間,用肉眼去看還真的很難看清位置,但機械調控氣孔打開的聲音,耳朵是能聽到的,還有氣味,一聞就知道是致命的毒氣。
只是暫時濃度比較低,吸入少量并無大礙。
...嘶,再一陣宮縮襲來,牧防感覺腹部下墜到幾乎炸裂的程度了,沉墜之外還有漲感,簡直是又憋又痛,腰背像被大卡車反複碾壓,真真是人間極致的折磨。
但聽季楹說出“毒氣”兩個字後,他甩了甩頭,像是要強行激活被産痛折磨得有些遲鈍的腦子,身體也從omega的懷抱中掙動出來一點,臉扭向斜後方,邁開腳步要走過去,還撐着膝蓋想要彎腰。
“怎麽了怎麽了,你要拿什麽東西?讓我幫你拿。”季楹看出人這個動作是要去拿什麽。
牧防摟住季楹的肩,讓omega支撐住自己,剛才嘗試彎腰之後他才發現現在臨産的身子,是真的脆弱而笨重不堪。腿是軟的,腰是僵的,這麽一動險些站不住摔倒。
“...工,工具袋,”alpha是要拿跟着褲子一起被解下的,本來挂在滑翔傘上也系在腰間的工具袋,“裏面,裏面有防毒面罩...”
原來黃少思慮得周全,策劃接應季楹的時候就想過,萬一那老頭喪心病狂,一把季楹關進去就直接開毒氣,那他把人撈出來就必須需要兩個防毒面罩。
這是經過改裝加工的防毒面罩,小而便捷,所以也能放進長條型的工具袋裏,被牧防一并帶進來。
omega二話不說,扯過工具袋,把裏面的兩片面罩掏出,先給牧防戴上。這輕手輕腳的,生怕把人弄疼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