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真異性戀
真異性戀
“林聽, 求你說句話吧。”
他的眼淚掉得悄無聲息，又重又急的呼吸聲卻清晰可聞。
身上那股清淡的馨香莫名沾染上了雨天的潮濕感，悶得林聽有口難言。
她整個人像壁挂一樣僵硬地貼在牆上, 腦子亂得如同出車禍的十字路口，水洩不通。
那些以往她怎麽想都想不通的事, 統統在付聞語堪稱是認知颠覆的舉動下，變得豁然開朗了。
林聽感覺這個世界真的很癫。
她當初面對付聞語的異常, 曾想過他是否也僞裝了性別, 但此念頭一出, 她就深覺荒謬無比。
畢竟這是個耗時、耗力、耗錢、耗腦子的瘋狂行為, 誰會吃飽了撐着這麽幹。
但是在得知了該秘密後倒回去想, 其實付聞語身上的疑點非常非常多。
比如亞健康情況下不輸普通女孩的力氣，比如女孩身上并不算多見的大骨架, 比如永遠寬松且能遮掩下半身的服飾, 再比如自身被病态的母親所壓迫着, 卻直白地表達決計不可能與男性戀愛的厭惡之情。
最明顯的一點是, 他和林聽腦回路詭異地相撞，都以刺青作為借口來遮擋脖子。
林聽早該想到, 也應該想到, 這樣渾身散發着違和氣息卻又難以挑錯的人，本身就不該以正常思維去對待。
奈何十幾億人裏，身邊恰巧出現一個跟她一樣因為家庭原因不得不颠倒性別的人，這簡直就是天馬行空, 小說都不敢這麽寫，她又如何能說服自己去接受這種沒可能的猜測。
可結果怎麽着？
付聞語還真是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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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也是不出手則已, 一出手就一鳴驚人。
強闖她房間自曝性別就算了，手段還這麽粗暴直接, 搞這麽刺激讓她怎麽接話？
當林聽慢慢從【我以為我是女同，他以為他是男同，男扮女裝的他因為聽信別人的話覺得女扮男裝的我不可能會接受男同，于是撂狠話拒絕，可事後後悔的他還是選擇坦白性別問我能不能接受男同，痛失新學的女同知識點的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我們是男扮女裝加女扮男裝正好湊整的一對異性戀】中回過神來，才終于開口。
“你.....先把衣服穿上。”
“天氣有點冷，別凍感冒了，明天還得上學。”
她輕輕吞咽了一下，盡量将語氣放平。
撫摸着她臉頰的手一頓，而後聽話地緩緩收了回去。
付聞語沒想到自己剖開心髒說了這麽多話，竟換來了林聽這麽個反應。
可他還能有什麽辦法呢，好說歹說這也是來自于林聽的關心，他如何能拒絕。
不過尴尬的是，房間是真的很黑，腦袋暈乎乎的付聞語不知道自己把衣服丢哪了。
“林聽，我找不到。”
他低聲說道，音色緊巴巴的。
林聽嘆了口氣，把床頭燈打開了。
她不經意間擡了眼，在昏黃燈光下将身形單薄的人納入眼中。
付聞語仍舊很瘦，背後凸出的骨頭像極了兩片蝶翼。
黑發落在他半側過來的脖頸間，奪目的玫瑰刺青若隐若現。
室內驟然有光後，付聞語後知後覺有些不好意思，他撿起毛衣手忙腳亂地套了回去，長發半夾在裏面讓他的腦袋變成了一顆可愛的小蘑菇。
他背對着林聽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等再轉過身來時，淚水已經擦幹淨了，眼底一片潤色。
“林聽，我穿好衣服了。”
沖動過後的付聞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只覺得臊得慌，但羞澀也只是那麽一會會的事情，他現在還是比較在意林聽到底是個什麽态度。
“我想知道，關于我是男生的事情，你怎麽想？”
“如果你忘了我剛才說的話，那我再重複一遍。”
“對不起我之前騙了你，其實我很喜歡你，我不想只跟你做朋友。”
“若你介意我的性別，我願意一直保持你喜歡的樣子。”
只要你願意，我可以不去在乎任何人的眼光，為你做任何事。
只要，你願意。
付聞語再度真摯告白，眼底是濃到化不開的喜歡。
同樣的，他再一次把選擇權交到林聽手中，安靜地等待最終判決。
薛定谔的貓終究攔不住賭狗。
別說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百分之一他都要咬牙賭一把林聽的心。
“其實，我不介意你是男生還是女生。”已經完全緩過來的林聽靠着牆，眼神無奈卻溫和，“因為——”
她話還來不及說完，不知何時漸漸變成了一個愛哭鬼的付聞語，噠噠噠猛沖過來狠狠抱住了她。
若說他剛才站在原地像極了等待判決的犯人，不安又焦躁，那現在這個窩在她肩上興奮到嗚咽的人，就是一個被判處無罪釋放的幸運者。
他連聽完所有話的耐心都沒有，瞬間進入到喜極而泣的狀态裏出不來。
“林聽，謝謝你，謝謝你願意接受這樣的我。”
“我，我本來真的很害怕，我一直在想萬一你沒辦法接受我該怎麽辦。”
“沒想到你真的點頭了，我好高興啊林聽。”
付聞語語無倫次地描述着自己的心情，他此刻獲得的幸福感，比刮彩票中了一百萬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笑道：“你先別高興得太早，你等我把話說完。”
話音剛落，付聞語身形一僵。
他瞬間止住了聲，像傻子一樣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喃喃道：“我不聽。”
“那不行，你得聽。”逐漸找回了氣勢的林聽一把将他的手薅下來，側首靠近了他輕顫的耳尖，“我之所以不介意你是男生是女生，是因為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的性征。”
“我以前還奇怪，為什麽你要反複問我，如果你是個男生，我會怎麽樣。”
“我說句實話，如果最初你沒有以女生的樣子出現，我是不會靠近你的。”
“但我在相處中慢慢被你吸引，直到喜歡上你，聽懂了嗎？我喜歡的是你，你。”
“所以，你別看輕我，更別看輕你自己。”
“我一點點幫着你找回自我，不是讓你來取悅我的。”
“你可以盡情地成為你想成為的人。”
只要林聽想，沒有林聽拿捏不了的人。
她太懂說一些戳心窩子的話了，要麽讓人心痛到抓狂，要麽讓人心軟成一灘水。
付聞語就是後者。
原先以為要陷入噩夢中的他，冷不丁又被拽進了極樂之境。
冰冷的手腳緩緩變得酥麻，少年青澀的愛意全化為了身上炙熱的焰火。
“林聽.....”
付聞語忽然就想起了那個被丢進記憶角落的晦澀美夢。
他略微松開林聽，與她近距離沉默地對視着。
黑色的高領毛衣半裹着他的下巴，美麗到難辨性別的面孔上是一片驚人的豔色。
過去他的眼眸最是冷漠無情，如今他的眼眸最是秋水蕩漾。
讓林聽都禁不住心微微一縮。
她承認，付聞語确實是絕無僅有的漂亮。
但是，他這表情怎麽感覺不太對勁。
他為什麽要越來越近。
他閉上眼睛幹什麽？
他，他！？？
“咳！”從粘稠氣氛中抽離的林聽猛地撇開頭，伸手一把捂住了付聞語的嘴。
“那，那個什麽，雖然我們互相喜歡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我們現在還只是高中生，甚至處在了最重要的高三階段，戀愛以及其他的什麽事，我希望可以等我們順利畢業了再考慮。”
“好好讀書，天天向上，未來時間還有的是，千萬別一時沖動影響了學習。”
她一臉正經地提起與當下氣氛格格不入的學習，眼神無比堅定。
付聞語不免懵了一會兒，随及反應過來後，覺得林聽說的都對。
反正他倆都互相确定心意了，也沒什麽阻礙了。
當下好好學習，追上林聽的步伐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學習的！”
心情愉悅的付聞語笑得很腼腆，但不知他又想到了什麽，表情忽然變得有點兇。
“林聽，既然我們都互相确認心意了，也約定好畢業後在一起，那你這段時間，絕對不可以當着我的面和女....男....和其他人太過親密！除了我！當然，我也會和其他人保持距離的。”
他這要求沒什麽，林聽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她當然不會跟其他人做親密動作的。
同樣，她也不會跟付聞語做親密動作的。
原因很簡單。
在所有事結束前，她暫時還不能告訴付聞語她的真實性別。
所以她作為一個明白人，絕不能貼着男同的标簽和付聞語做任何出格的事。
也別怪她隐瞞，她只是不容出一點差錯。
之前她有意向把秘密告訴付聞語，是因為她的性別和經歷讓她對同性多了一分天然的信任。
但現在她知道付聞語是男生，很遺憾，喜歡不變，可卻多了一分懷疑。
她知道，她這個行為讓她所謂無雜質的喜歡像極了一個笑話。
可是沒有辦法，她做好了一切接納同□□的準備，猝不及防的驚天轉變，讓她不得不防備。
畢竟喜歡不是讓你抛棄所有原則。
大是大非跟前，人必須要理智。
又跟付聞語聊了聊他女裝的原因後，林聽終于得以打開了上鎖的房門。
溫卻微沒有回去，人正坐在客廳和兩位中年婦女唠嗑，笑得可開心了。
她聽見有人下樓的動靜，擡頭望過去——
不是，這，這啥情況？
這兩人在房間裏偷偷摸摸幹啥了！？？
起初渾身氣息壓抑的付聞語，現在跟腳底踩着雲似的，走路飄忽得厲害。
臉上還有兩片淡淡緋紅，眉眼間全是甜滋滋的笑意。
林聽看起來倒是正常點，但也沒有很正常。
她碰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表情很是恍惚。
“聞語要回去了嗎？要不要也留下來吃個晚飯呀？”
林母見兩個孩子下來，站起來就要回廚房去把剩下的菜弄好。
“不了林姨，家裏現在已經煮好飯了。”
付聞語羞澀一笑，找了個借口道別，邁着歡快的步伐離開了。
他可不能留下來吃飯。
他怕他控制不住在餐桌上看着林聽癡笑。
“怎麽回事啊，你們兩個在上面聊啥了？”
“你是不是出賣了你的什麽品格還是咳咳啥的，聞語咋樂成那副德行。”
兩位長輩進廚房後，好奇心旺盛的溫卻微立刻湊上來八卦。
林聽坐在木椅上掐了掐眉心，想到已經提前征求得付聞語的同意後，便沒有隐瞞，直截了當地開口：“聞語是男的，他是男扮女裝。”
“哦，這事啊，那你們倆.....”溫卻微的大腦自動将這句話的主語換成了林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信息完全處理完畢後，她整個人定住了。
“你，你再說一遍？誰是男的？”
“他，付聞語他......”
“他居然是男的！？？？？？？？？？？？？”
“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