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克裏斯瑞恩少校的來信
克裏斯瑞恩少校的來信
房間內一片靜默,沉默無言發酵。
最後貝奇指揮官率先打破沉默,他聲音微澀:“銀色殺手很有可能是反動派,也許是蟲族派來擾亂我們國家的間諜。”
桑德拉上将的語氣聽上去有股莫名嘲諷的意味,“看樣子貝奇大人對銀色殺手一天內殺了三個高級官員的事情耿耿于懷。”
“桑德拉上将,銀色殺手的事情沒必要再追查下去了。我們至今對他一無所知,也許Alpha的身份也是對方僞裝出來欺騙我們的,保不準就是蟲人僞裝的。”
桑德拉上将提醒道:“貝奇大人,克裏斯瑞恩少校的确是被Alpha的精神力所傷,包括當時現場還殘留了信息素。”
“桑德拉上将,您太天真了。”貝奇指揮官說道,“您已經太久沒上前線,不知道現在的高等蟲族變得有多麽狡猾,他們一定是使用了什麽先進的僞裝來蒙蔽我們。”
“可是據我所知,貝奇指揮官您也是第一次擔任指揮官,從來都沒有上過前線。”被指責天真的桑德拉上将強調道,“一次都沒有。”
“……”
“桑德拉上将,我真是不明白我們為什麽在這裏內讧。”
“貝奇大人,您又為什麽迫不及待的想要結案?”
貝奇指揮官振振有詞:“當然是為了讓民衆不再繼續恐慌,讓生活恢複應有的秩序。桑德拉上将,如果我們一再對星際入口那麽嚴防死守,這對之後的經濟将造成多麽嚴重的損害?就光說沿海那邊的關口已經多久都沒有開放通行了,天知道銀色殺手是不是從那裏潛逃了,萬一已經淹死了呢?漁民們的抗議已經像他們的唾沫那樣要淹死我們了。”
表面說的那麽冠冕堂皇的貝奇指揮官,心裏其實想的是光調查聖諾蘭廣場事件就牽涉出了監獄長西奧裏和他背後的勾當,要是再接着調查下去,那就更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本次空降指揮官的位置就是為了來擦屁股,但是桑德拉上将卻偏偏不讓他擦:“貝奇大人,我們應該做的是對民衆負責,銀色殺手還沒有落網,誰知道下一個死得會不會是您的同夥。”
在貝奇指揮官的怒目下,桑德拉上将改口道:“……同黨。”
“桑德拉上将,我們對銀色殺手一無所知,請問拿什麽将他逮捕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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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奇大人,克裏斯瑞恩少校不是和銀色殺手交手過麽?他曾親眼目睹過殺手的長相。”
貝奇指揮官道:“桑德拉上将,克裏斯瑞恩少校還在醫院躺着,将近兩個月都沒有蘇醒。”
“這兩個月我們不是已經有所進展了嗎?這次雖然是西奧裏監獄長,但下次興許就是關于銀色殺手本人的線索了。”桑德拉上将毫不客氣的往貝奇指揮官的痛點上戳。
“可是,可是——”貝奇指揮官舌頭打結不超過三秒,立刻回應道:“桑德拉上将,你這樣的做法是錯誤的,你是在無休止的拉長民衆們的恐懼,這會影響到我們內部的團結不利于國家的穩定。我代表……”
桑德拉上将打斷道:“貝奇大人,請問您要怎麽對民衆進行交代?再開一個發布會?”
“我會向中心星系提交申請,停止一切對內展開的調查活動。我嚴重懷疑銀色殺手來自敵國,這個時候內耗是沒有意義的,我們應當一致對外,首先要從蟲族那幾個目前活躍的高等慣犯開始審查。”
桑德拉上将道:“貝奇指揮官在那麽短的時間內給出那麽漂亮的建議,想必是一離開中心星系就開始打腹稿了吧?”
“貝奇大人,讓我猜一猜。等停止明面上的審查後,你們一旦緩過勁下一步就是私下尋找那個銀色殺手,對嗎?”桑德拉上将的微笑帶着一股殺氣,“蟲族是你們要對內修整的借口,與我無關。您盡請提交您的申請,您提交的每一封我都會申訴撤銷。”
貝奇指揮官斥責道:“桑德拉上将,您別太過分,什麽對內修整的借口。我一切都是為了民衆,他們沒必要生活在恐慌之中,誰知道那個銀色殺手現在躲在哪裏?再看看我們發布的通緝令,有哪個國家的通緝令對罪犯的長相姓名一片空白?現在傳到敵國那裏都成了笑話。”
桑德拉上将冷笑不語。
貝奇指揮官再次嘗試将其說服,“桑德拉上将,我知道您将希望寄托在克裏斯瑞恩少校身上,先不說他能不能醒來。根據您之前的推測,銀色殺手的精神力可以對人的記憶進行幹預,很有可能克裏斯瑞恩少校蘇醒過來卻什麽都不記得了。”
“不可能。”桑德拉上将毫不猶豫的否決道,“克裏斯瑞恩少校是一名出色的士兵,不要拿他和你們這些人相提并論。”
貝奇指揮官也有些氣惱了,“桑德拉上将,誰知道克裏斯瑞恩少校什麽時候會醒過來,萬一他……”
急促的腳步聲朝這邊走來,貝奇指揮官下意識收聲望向門口。門下一秒就被桑德拉上将身邊的親兵推開,只聽一聲響亮的報告——
“醫院那邊傳來消息,克裏斯瑞恩少校醒了。”
昏迷兩個月的克裏斯瑞恩少校反反複複都在做同一個噩夢。他在更早前就聽同僚談論起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殺手,銀色殺手這個稱呼在發布通緝令前就已經小範圍流傳起來。
只是克裏斯瑞恩少校沒想到自己會那麽快遇見。
在聖諾蘭廣場的機甲演習大賽上,他受邀前往,旁邊坐着監獄長西奧裏。身為少校已經很少會有人像監獄長西奧裏那樣,用不愉快的目光來審視他。那眼神不像再看一個少校,反而是某種掂量貨物的眼神。
這讓克裏斯瑞恩少校覺得自己好似存在于監獄長西奧裏的某份監獄名單上,詭異滲人。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多久,就發生了那起後來著名的聖諾蘭廣場襲擊事件。
在本次事件中,3109號機甲不翼而飛,克裏斯恩少校深受重傷,監獄長西奧裏被砍斷右手後精神失常。
當時現場一片狼藉,即使開了最高防護屏障也無力阻止SSS級精神力的入侵,人群被緊急疏散,安保系統啓動的警報聲響一直回蕩在聖諾蘭廣場。
克裏斯瑞恩少校不太記得之後的細節了,在那一片混亂逃亡的沸騰聲中,尤為響亮的是坐在他旁邊的監獄長西奧裏的慘叫,他的腳仿佛被釘死在原地不能動彈,只得恐懼的從喉間發出慘烈的嚎叫。
克裏斯瑞恩少校察覺不對時,一道飽滿警告意味的信息素幹預了他的行動,因此他的反應慢了半拍。僅在一瞬之間,監獄長西奧裏的右手就在他的面前被生生砍斷。
那個時候銀色殺手沒有想要殺他。或者說,他沒有想殺除了監獄長西奧裏外的其他人。不過他的想法被克裏斯瑞恩少校阻止了,他是軍人,不會眼睜睜看一條生命被扼殺在他面前。
也就是在那時,他看清了殺手的臉。
但,真是奇怪啊——
窺見殺手真面目的克裏斯瑞恩少校竟然首先感到的是茫然。
你知道你殺了多少人嗎?為什麽你的樣子看上去反而比受害者還要沉痛,那張無動于衷的面孔下,為什麽能聽見你的靈魂在哀泣?那雙看上去仿佛将要死去的眼神裏洶湧着的憤怒,像是場會将一切都燃燒殆盡的大火,至死方休。
可是憑什麽,你知道你殺了多少人嗎?甚至就連此刻站在他面前,殺手那張柔軟的面頰上都濺着一滴刺目的血。
克裏斯瑞恩少校說的第一句話是:“……原來這就是你的模樣嗎?銀色殺手。”
軍方趕到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克裏斯瑞恩少校精神力嚴重受損,重傷昏迷。他們不知道當時現場發生了什麽,而當事人昏迷的兩個月內則一直沉浸在那個噩夢裏。
克裏斯瑞恩少校醒來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講話。他拒絕見任何人,徹底将自己封閉在房間,阻斷所有與外界的交流。同時他也謝絕了桑德拉上将的拜訪,直到幾天後才托人捎去了一封信。
“尊敬的桑德拉上将:
請原諒我幾天前拒絕了您的來訪,我很抱歉。我會向您提供我目前已知的所有訊息,但是在您将那個銀色殺手逮捕歸案前,希望您能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們的行為,真的是正确的嗎?真的是毫無指摘、絕對正确的嗎?
請您調查以下三人,他們分別是:阿佩達南、斯特奇納,埃文·道爾。如果我沒有猜測錯誤的話,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銀色殺手在為自己死去的同伴展開的複仇。
桑德拉上将,請打開我給您附贈的另一張紙,我把那名殺手的模樣畫下來了。祝您早日将他逮捕歸案。”
桑德拉上将打開那張被折疊好的另一張紙,他先是看見了一雙冰冷又充滿殺機的眼眸。但畫像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對方臉頰旁濺落的那滴刺目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