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娜林
娜林
你忘記了一件性命攸關的事情。
距離多列維斯的發情期只剩不到十餘天了。
你親眼目睹過對方是如何身殘志堅的熬過整個發情期的,越是如此,越說明你這回真的死期将至了。怪不得多列維斯這些天看上去陰沉沉的,格外暴躁,你找到了原因并同時發現這很可能就會成為你之後的死因。
想想真是奇妙,本來是一件繁衍後代的事情,別人在發情期孕育生命,多列維斯則每天殺生。
你臉上的傷已經淡下去了,只有細看才能隐隐瞧見傷痕,再過段時間就會徹底恢複如初。為了排遣發情期前的躁動不安,多列維斯又開始了屠夫模式,正好你養傷很久沒出去了,現在又可以帶你重操舊業。
多列維斯之前的任務主要圍繞地下街區,現在轉換陣地到了貝諾多新區。貝諾多新區建造了一座很高的圍牆,這大概算區與區之間的不同特色吧,其他區的圍牆就顯得平平無奇。
你聽說有很多來自其他星系的政客要犯都藏匿在此,他們都是從上等星系四處躲藏逃竄到次等星球。無論是地下街區還是貝諾多新區,在圍牆裏面的依然是弱肉強食毫無秩序的世界。
不同的是,貝諾多新區裏面的人大多數都具備異能,他們及其懂得趨利避害。多列維斯也在你的身上投放了具有保護意味的精神力。一旦你受到傷害,他就會立即感知到精神力發生的細微波動。
說起來你一開始根本不把什麽精神力和異能之類的放在心上,畢竟你肉眼無法觀測到這些東西,既然沒有眼見為實那就當做不存在。你拙劣的策劃過逃跑,雖然多列維斯那天不在家,而且門也沒上鎖。但是為了對逃跑這件事表示尊重,你決定還是通過跳窗的方式來實施逃生第一步。
你正準備實施計劃的那一刻,不幸絆倒櫃子磕地上摔了。你痛得當場流淚,而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多列維斯出現了。從這以後,你不得不相信多列維斯的确可以在某種狀态下監測你的動向。
多列維斯在處理目标人物之前會進行一段時間的準備工作,具體你旁觀了也弄不懂,但是這回他破天荒給予了你一小段範圍內的自由,允許你在這期間可以自由走動。
你看上去無精打采神情恹恹的樣子,難得讓多列維斯多少有了點異樣情緒,他給你設置随意走走的範圍不能超過A街與B街的交界處。這個距離也處于他的掌控下,确保你發生不測他能第一時間趕到。
但貝諾多新區裏稍微有點眼力見的,自然也能感知到投射在你身上的那股精神力少說也是S級別,這就相當于撲克牌中的王炸了。再加上你那張過于動人的面孔,供人遐想的空間頗多。
于是難得出去走走的你,接下來看見原本迎面朝你走來的人忽然站住不動,轉身離開。或者從你身邊經過時貼着牆根走,竭力避免跟你擦肩而過時産生不必要的接觸,對方深怕自己身上的精神力會因碰觸跟你發生波動,繼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明明出門已經照過鏡子,但不知為何別人眼裏你依然是毀容版的自己。多列維斯難得肯讓你出來透氣,你卻被這接二連三避如蛇蠍的态度打擊到想幹脆回去。但回去的念頭剛一萌生,你就對自己産生出怒而不争的唾棄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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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街跟B街的沿路都堆砌着垃圾,酒瓶,廢棄物。還有一個人躺在路邊,看上去像睡覺,湊近才發現一動不動地是死了。你蹲在屍體旁邊觀察他的死因,推測他的性別,還有在他身上孵卵的生物,你想知道是不是在這個星球也管這種生物叫蒼蠅。
一個聲音從你的身後響起,“死人有那麽好看嗎?”
她穿得很少,一件薄薄的裙子貼在她的身上,裸露在外的部分很多,可以想象到她的身體是多麽白皙。她有一頭卷發,嘴唇被刻意塗抹成好看的顏色,從面色上看她應該是長期處于營養不良的狀态,有些發白無力。
可她的眼睛很好看,是碧綠色的,直直凝視着你。
你循聲望去對上那雙眼睛時,頭腦忽然一陣昏沉,這次的反應比之前所有都要強烈。
你再度想起那個名字,阿佩達南。
她說她叫娜林。
經過上次被反殺,再加上多列維斯執行任務時沒再要求你待在旁邊,你以為對方是打算放棄讓你從旁協助拖你下水了。你真是松了口氣,謝天謝地。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
依然是久違并熟悉的三方對立的角色,你,受害者和多列維斯。不同的是這次多列維斯不再要求你近身使用匕首,他遞給了你槍。
你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你接過多列維斯遞給你的槍時,手微微顫抖,多列維斯關心似的問你了一句,“手還痛嗎?”
你很想冷幽默的給他來一句,你問的是哪只手。可把多列維斯惹惱了你也沒什麽好果子吃,只得在心底吐槽對方的虛假。
根據武器的升級,眼前的被害者也被你命名為2.0升級版本的被害者。多列維斯是不可能記得他殺過多少人,但你記得,你在心裏有序的标上序號,被害者1號2號3號……啊,在你刻意忽略數字又被你重新記起的情況下,你驚訝的發現還真是一個可觀的數字。
如果這種持續上漲的趨勢是你的存款該多好。
眼前的2.0升級版本被害者1號,他的手腳經過多列維斯的處理徹底杜絕了反殺的可能性,他向你哀求道:“我可以出雙倍的價錢,不管讓你們來的人出多少錢,我都可以出更高。”
可惜了。他碰上的是多列維斯這種具有職業操守的傭兵,無論是多麽聲淚俱下的哭訴還是打動人心的哀求,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并無動于衷的送人上西天。
此刻對方正在絮絮叨叨訴說自己命運的悲苦,多列維斯看你遲遲不動手,他思索片刻後朝被害者走去。在對方說到自己年幼的兩個孩子時,他擡手割掉了對方的聲帶。
“現在應該能動手了?”多列維斯詢問道。
瞧瞧,多麽貼心的人啊。怕你因為受害者的哀求而受到動搖,于是直截了當的扼殺對方的發聲途徑。多列維斯的心肝脾肺真不愧是鐵做的。可你要怎麽下手?場面還是僵持住了,你遲遲扣動不了扳機。
多列維斯若有所思,“把你的眼睛蒙上在動手會不會好一些?”
多麽周全的人啊,為了避免你被受害者哀求的姿态打動,連這點都考慮到了。你從來都沒有問過多列維斯為什麽要你做這些事,但這次你不可避免的發問了。
多列維斯說只有親身接觸過,你才能夠知道人體哪些部位最容易致死。萬一以後你遭遇不測,也能夠在最快的時間反應過來并具備自保的能力。
這些就是他給你準備拿來練手的獵物。
你委實想不通為何多列維斯能夠面不改色說出這種話,什麽萬一以後遭遇不測,你現在就在他手裏正在遭遇最大的不測,你每天都感到自己自身難保,岌岌可危。
你心下無語,四顧茫然。多列維斯還在從旁指導你怎麽使槍,沒想到你忽然不再猶豫,徑直動手,一擊即中。
你已經很倒黴的遇到多列維斯,并且還被迫和他生活了一段時間。那麽沒必要再延長被害者遇到多列維斯的倒黴時長了,他已經夠痛苦了。
那麽一想,你發現你的殺人行為在多列維斯的襯托下居然顯得像一種另類的救贖。
回去路上,多列維斯盤問你他不在時你都做了些什麽,你下意識隐瞞了在那瞬間浮現在你腦海裏的娜林。
那個叫娜林的女人是一個Beta,她熱情邀請你去她的住處。她住在B街的一條巷子裏,那巷子有些彎繞,往裏還需經過一條臭水溝。
她的房間很簡單,床在裏面被一道簾子遮擋,她請你去裏面坐坐,你心想床有什麽好坐,于是拒絕了對方的邀請。你注意到她吃的食物是你曾經吃過的又黑又硬的面包,她采取的做法和你一樣,都是浸泡在涼水裏,扒拉着泡軟的邊緣吃。
被你拒絕後她顯得很失望,于是對你說,“小少爺,我沒有什麽其他的可以再招待你,還是說你想喝涼水?”
她開玩笑道:“如果你不想……你為什麽還要跟我過來?可以告訴我原因嗎?你是一個Omega?結果看上去好像是我弄錯了客人。”
她說她已經好幾天沒開張了,你問她開張什麽,她又向你提出去床那邊的請求然後又被你拒絕。娜林聳聳肩說,“這就是開張咯。”
這時你口袋裏的通訊機響了,多列維斯提醒你該回去了。
“我送你出去,小少爺。”娜林說,“你不是這裏的人,會迷路的。”
你和娜林說了謝謝,但在回去的路上你們誰都沒講話。娜林看上去在忙着尋找她要的客人,在分別的時候,你對娜林說,“這兩天應該要下雪了,再穿那麽單薄的話會生病的。”
娜林噗嗤一笑,意味不明,“可是你剛才一直盯着我的腿看。”
“因為你的腿被凍紅了。”你說,“這樣晚上睡覺的時候,會很難受。”
娜林不再笑了,她怔怔的看着你。多列維斯再度發來訊息催促你,你口袋裏的通訊機嗡嗡不停。
娜林聲音很輕的問你,她可不可以下次再邀請你去她家裏。
“如果有機會的話。”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