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裝乖

第29章 章

第 29 章

“常先生，如果我喜歡的人是你呢？”

“我？”常祝看向姜安池，指頭在桌上點了兩下。

短暫的沉默拉長了兩人間的距離，剛才閑适的氛圍似乎只是錯覺。

姜安池想開個玩笑岔開話題，常祝卻開口說：“如果你喜歡的人是我，那就更應該堅持做你想做的事了。”

常祝一手撐着下巴，笑了笑，只把那句喜歡當小孩的玩笑：“小朋友還是開開心心的比較好。”

姜安池愣了一下。

不等姜安池回答，常祝繼續說：“何友昌老先生你應該認識吧？今天張女士跟我說他就快隐退了，目前有收徒的打算。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幫你争取一個面試的機會。”

被這麽一打岔，姜安池的思路立馬被打亂了。

他怎麽可能對何友昌這個名字陌生，這是他最喜歡的小提琴家。姑姑以前帶他去看的第一場演出就是何老的，這樣算起來，對方是自己的半個啓蒙老師。

不得不承認，姜安池心動了，而且是非常心動。

常祝把姜安池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裏：“不用急着回答我，你有一周的考慮時間。”

說完他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走吧，我們回家。”

**

接下來的幾天，生活按部就班，常祝沒再提起這事兒，但姜安池心裏亂七八糟的。

他以前總是想趕緊從姜家搬出去，以便和姜家人撇清關系。

那天聽了常祝的話他才意識到，好像還沒問過自己真正想要什麽。

憑什麽姜允樂不讓他學琴他就不學，憑什麽他只能一直繞着障礙走？

這礙事的玩意兒，一腳踢開不行嗎？

他和餘赫約在之前那個咖啡店見面，餘赫見他盯着面前的芝士小蛋糕發呆，伸手晃了晃：“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姜安池打開他的手說：“我在思考人生。”

餘赫笑了：“你也到思考人生的年齡了啊。”

“我認真的呢。”姜安池瞪他一眼，嘆了口氣，“哎，總覺得以前白活了。”

“你才多大啊就白活了。”餘赫叉了一塊蛋糕送進嘴裏，老神在在道，“你這一生可還長着呢。”

餘赫咽下蛋糕，打開桌上的手機：“你先別急着思考人生，來來來，看看這人眼熟不。”

「@草莓娛樂v：還有人記得上次那個神秘的小提琴帥哥嗎？正主貌似被扒出來了@姜允樂樂樂樂」

這條微博的轉發量已經過萬，姜安池對着這個id眉毛微挑，點進去後，見下面一水誇姜允樂的評論。

“呵。”姜安池面無表情地笑了一聲，“讓我猜猜，姜允樂是不是默默認領了？”

餘赫給他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你，還真是了解他。你是不知道，這事兒一開始就是他自己搞出來的。他之前呢，是個有一萬多粉絲的小網紅，偶爾會在賬號裏發點小提琴擺拍。上次那條視頻爆火之後，你猜怎麽着，他給點了個贊！”

說到這，姜安池已經猜出來後面發生了什麽：“然後他的粉絲以為那視頻拍的是他，他自己也沒否認？”

“猜對一半，你低估了他厚臉皮的程度。”餘赫冷哼一聲，“他非但沒否認，還‘手滑’給草莓娛樂這條微博又點了個贊。”

姜安池這次是真的笑了。

不知道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如果發現視頻的主人是自己，會不會氣得跺腳。

“還挺符合他的人設的。”姜安池對此給出評價。

餘赫問：“什麽人設？”

姜安池：“蠢。”

他想了想又說：“放心吧，這事兒我來解決。”

餘赫說：“喲，你終于想通要出手啦？之前遇到這種事你不是說懶得搭理他嗎？”

姜安池沒說話，點開姜允樂的主頁，見對方一萬多的粉絲現在漲到了五萬。

往下随意劃拉幾下，被迫欣賞了幾張姜允樂暗戳戳炫表炫車的自拍。

只覺得辣眼睛。

“我只是覺得，對這種不長記性的人，忍讓沒什麽意義。”姜安池熄掉屏幕，看着餘赫的眼睛說，“見他老在我面前蹦跶挺煩的。”

“可不是嗎，說實話連我都覺得煩。”餘赫說，“不過哥提醒一句啊，你注意安全，姜允樂那幫人挺陰的。”

“好，我知道。”姜安池說着喝了口咖啡，待苦澀的液體從咽喉滑入後繼續說，“對了小魚，我打算重新開始學小提琴，去音大。”

“行……”餘赫剛随口答應了一句，然後猛地反應過來，“啊？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去華大嗎？”

“哦那個啊。”姜安池說，“你也知道我之前是因為常祝才想去華大，但是呢，最近我想明白了，這個理由不夠充分。”

餘赫沉默了幾秒，慢吞吞說：“那你為什麽想去音大？總不會是想氣姜允樂吧，說真的，要真是這個原因，我覺得你也沒必要……”

姜安池搖搖頭：“不是因為這個。”

他挺直背，放下手裏的杯子說：“做這個決定單純是為了我自己。我喜歡小提琴，我想拉琴，從很久很久之前開始就想了。”

餘赫抿住唇，細細打量姜安池的表情，見對方神色嚴肅，明白他做出這個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餘赫略微有點驚訝。

怎麽說呢，這段時間姜安池變化挺大。和他做朋友這麽多年，餘赫對姜安池這個弟弟厭惡至極，曾經甚至想拿袋子套着姜允樂的頭，揍他一頓出氣。

當時姜安池是這樣說的：“做這些沒有意義，不要白費力氣，也不要把自己搭進去。”

姜安池不是慫，只是單純覺得沒必要。

沒必要給姜允樂眼色，沒必要和他周旋，他的原話是“遇到亂咬人的狗躲開就是了”。

姜安池想求一個一勞永逸的機會，所以姜允樂沒事找事的時候，都只把他當空氣。

餘赫不清楚到底是什麽讓姜安池有了這種轉變，但能看出來，姜安池很開心。

作為朋友，餘赫也為他開心，頗有點我家小孩長大了的欣慰。

餘赫笑了笑，端起咖啡杯：“來，幹一個，祝我們小池萬事順利！”

姜安池彎唇，雙眸被頭頂的燈照得水光潋滟，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幹杯！”

**

姜安池回到常家的時候天已經暗了，正巧碰見李叔從倉庫那邊過來，手裏還抱着個紙箱。

“小池回來啦？”李叔笑呵呵從姜安池身邊經過，“今天和朋友玩得開心嗎？”

姜安池說：“嗯，開心。”

他說着伸手去接箱子，李叔攔着不讓：“沒事兒，你趕緊進去吧，我來就行。”

姜安池瞧着那箱子貌似也不重，便跟在李叔身後往別墅裏走，到門口才發現裏面不如往常那樣亮堂。

他一愣：“停電了？”

“昨天不是下了場雨嘛，電路出了點問題，已經叫人來修了。”李義秋說着掂了掂箱子，“諾，蠟燭。”

姜安池哦了一聲，替對方推開門，又随口問道：“先生回來了嗎？”

李義秋一笑：“回來了，正等你呢。”

姜安池狐疑：“等我？”

這幾天常祝出差了，姜安池和他沒見過面。

公司裏沒什麽姜安池能做的事兒，他每天去到辦公室就在小桌子上埋頭學習，偶爾有點零碎的活安排給他，都沒出過差錯。

常祝找他有什麽事？

正想着，客廳的沙發上傳來男人的聲音：“回來了？”

姜安池愣愣地看過去，客廳一片昏暗，只能隐約看見常祝的輪廓。

可即使這樣，來自對方的那道視線依舊無法讓人忽視。

咔嗒——

李義秋點燃了一盞蠟燭，走上前放到茶幾上。

常祝的臉被柔和的燭光照亮，姜安池撞進他含笑的眼裏。

“我回來了。”姜安池老老實實回答，走過去又說，“有什麽事嗎？”

常祝靠在沙發上，微仰着頭看他，見他板板正正地站在自己跟前，不由得一笑：“緊張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他沖身邊的空位揚揚下巴：“坐。”

姜安池坐下，在兩人之間留下一人的距離，常祝瞥了一眼沒說什麽。

“常先生，你上次問我的問題，我想好了。”姜安池雙手放在膝蓋上，被常祝看得有些緊張，“我……”

“別急。”常祝笑道，“要不要先看看你的禮物？”

“啊，好……”

常祝變魔術似的從身後拿出個琴箱，姜安池的眼睛瞬間放大，視線跟着琴箱移動，最終落到那盞蠟燭旁。

他有點不敢相信，看看琴箱，又扭頭看看常祝，聲音放得很輕：“這是給我的？”

他這副好奇貓貓的樣子把常祝逗笑了：“打開看看？”

姜安池輕手輕腳起身，伸手把箱子來回摸了一遍，然後才小心翼翼打開。

燭光搖曳，裏面躺着的那把琴好似在發光，只用雙眼丈量就能知道這是把好琴。

姜安池探出一根指頭在琴身上點點，湊近了些才發現這把琴莫名熟悉。

這是那晚他們一起在琴行的櫥窗裏看見的那把琴！

“這真是給我的？”姜安池猛地轉頭，什麽緊張、局促，統統被抛之腦後，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家裏沒有第二個會拉琴的人了。”常祝好笑道，“當然是給你的。”

姜安池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說：“這太貴重了，很貴吧？要不就當是我借的，等以後我工作了攢錢還你……”

“姜安池。”常祝打斷他的碎碎念，“都說了，這是禮物。”

“啊，禮物。”姜安池停住，又說，“可這禮物太貴重了。”

常祝盯着他，用十分平靜的語氣說：“我不差錢，收着。”

姜安池：“……”

常祝見他一臉麻木，忍着笑：“不是說你做好決定了？現在說吧。”

姜安池回過神，雖說一開始就決定好要去學琴，但這會兒摸着常祝送的琴，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對方在說：琴都送了，你可要好好回答，不要讓我失望哦。

姜安池把這些奇怪的想法抛之腦後，坐直了靠在沙發腳邊，說：“我決定繼續學琴，想去何老那裏試試。”

常祝點點頭：“決定好了？”

“嗯！”

“不後悔？”

“不後悔。”

“好。”常祝動了動腳，膝蓋碰到了姜安池的背，“那可說好了，你要好好學。”

“我一定好好學。”姜安池咧嘴笑，露出幾顆小白牙，“我們拉鈎。”

他說着伸出小拇指，常祝被那笑晃得難得愣了幾秒。

随後他也笑出聲，學着姜安池的樣子勾起對方的手指。

兩只手交觸的一瞬，別墅的燈忽地亮了，炙熱的光線閃得姜安池眯了眯眼。

重新睜開時，常祝已經收回手，正笑着看他。

姜安池的心怦怦直跳，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令他不免對明天多了幾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