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宋玉醒的時候感覺腦袋下面墊了個東西。
反正和他平時睡覺不太一樣。
他睜開眼睛一看,又呆了。
他居然把祝成逍的手臂壓出了一個大紅印子,像胎記。
宋玉摸着腦袋起身,他以為是自己晚上睡覺沒個把門,誤傷了祝成逍。于是宋玉灰溜溜地起身,他先去洗漱。等宋玉從衛生間出來以後,祝成逍已經坐在了床邊,發型變成了雞窩狀。
“哥哥,你醒了嗎?”宋玉啞着聲音問。
祝成逍投來個眼神。
他從睡褲的褲兜裏抓了一把,掏出來兩個潤喉糖放在床頭櫃處。宋玉定睛一看,發現果然和自己書包裏的長得一樣。
宋玉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沖祝成逍笑笑。
“來刷牙吧哥哥。”宋玉說。
祝成逍其實沒太睡醒。
他一個晚上都光顧着看宋玉的睡顏了。
大概淩晨三四點才扛不住眼皮打架,倒頭昏迷。
“好。”祝成逍跟着宋玉鑽進衛生間。
他瞥見鏡子裏的自己,才發現手臂一片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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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小聲:“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壓着你的。”
祝成逍動作一頓。
他說:“不是你的問題。”
不是我的問題?宋玉皺眉思考。他還沒思考個所以然,祝成逍用一次性牙刷蹭蹭蹭地刷牙,勁很大。
“哥哥,張嘴。”宋玉又道。
祝成逍又像個腳踏垃圾桶一樣乖乖張嘴。
要是被管家或者他爹見到祝成逍這副模樣,絕對大跌眼鏡。
宋玉檢查完畢,确認祝成逍沒缺牙,點頭:“好啦。”
祝成逍正打算接水洗臉,宋玉家的家門響起門鈴。
宋得勝回來是不可能摁門鈴的,宋玉踮腳,在貓眼裏看到了許飛揚。
“宋玉!”許飛揚個子高,站在外頭像棵樹。
“你起床了吧?我沒有打擾到你吧?”許飛揚賊兮兮地眨着眼睛,往宋玉家裏頭瞄了好幾眼。
宋玉心道就算沒起床他也該被許飛揚的門鈴給唱起床了。
“怎麽了?”宋玉面上笑了笑,問。
許飛揚緊張地搓搓手指:“我想借你的籃球用用可以麽?”
“那個。”還沒等宋玉說話,許飛揚就解釋,“我媽不讓我打球,她說我一天到晚像野人一樣只知道往球場跑。然後她就把我的籃球沒收了!靠!”
宋玉聽着許飛揚末尾飙的一句粗話,一年級的學弟學妹可能還真的在玩跳皮筋,撲在地上拍卡牌,但二年級的小朋友已經有模有樣地從大人那學來了一些社會用語。
“所以你可以借我用嗎?今天晚上我想去打球,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學長他們打比賽。”許飛揚小心問。
那籃球是宋玉的寶貝。
老廠房區誰都知道宋玉珍惜得很。
許飛揚本來是不好意思找宋玉借籃球的,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借籃球,是在借老婆。但奈何少年想要打球的心已經熊熊燃燒,夢想加入NBA的許飛揚走在路上都會突然一個三步上籃,有時候擡手一抛還要“yes!”一聲假裝自己進了三分。
宋玉看着站在門外的許飛揚,嘆氣:“好吧。”
“真的?!”許飛揚眼睛被擦上亮油,“真的?!?!”
他高興得一蹦三尺高,嗷嗷叫着就要往宋玉家裏沖。
沖到一半他急剎車。
宋玉跟着回頭看。
祝成逍站在衛生間門口,可以說有點散漫地靠在門框上,但他正盯着許飛揚看。
因為沒找到紙巾,也不好意思用宋玉的毛巾,祝成逍洗完臉後沒擦,整張臉都濕漉漉的。
許飛揚小聲:“靠...宋玉。”
他用胳膊肘抵了抵宋玉,“你把祝導的兒子弄哭了?”
宋玉:....
“沒有啦。”宋玉走到床頭櫃扯了紙巾,遞給祝成逍,“哥哥剛剛洗完臉。”
許飛揚總覺得祝成逍盯着他的眼神很奇怪,這會兒一個字都不敢說,也學着祝成逍,站在原地不動,等着宋玉動。
“你要小心點。”宋玉在自己書桌底下摸出來籃球,“記得還我。”
祝成逍和許飛揚發現,宋玉在地板上還墊了報紙,估計就是防灰塵的。看到這個場景許飛揚得出結論,借籃球不是借宋玉的老婆,應該是借宋玉的命。
誰特麽籃球下面墊報紙啊!
許飛揚抓耳撓腮:“小玉,謝謝你小玉,你是我的恩人。”
他一口一個小玉叫得可親熱,叫一次祝成逍就看他一次。
“你誰?”祝成逍發話。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這突然冒出來的石破天驚般的兩個字把屋裏的兩人都吓了一跳。
宋玉發愣的空隙,手裏的籃球就被許飛揚順了過去。
“謝謝小玉!”許飛揚嘿嘿一笑,笑完他轉頭,“你好呀祝小少爺。我們不是見過嗎!”
祝成逍皺眉:“在哪?”
許飛揚:?
許飛揚:“...昨天晚上籃球場,我就站在你旁邊來着。你...不記得我了?”
祝成逍“哦”了聲,“我沒注意。”
他确實是沒注意。
昨天晚上宋玉和誰說話,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像喝醉了斷片,他只記得宋玉牽着自己的手把自己帶回了宋玉的家。
這種事祝成逍是不會忘的。別的他就沒辦法保證了。
祝成逍身上還穿着睡衣,宋玉很無奈地杵在兩人之間,開口介紹:“哥哥,這是許飛揚。我的發小。他來找我借籃球。”
說完宋玉轉身看向許飛揚,“這是祝成逍,祝導的兒子。”
祝成逍用略帶敵意的眼神和許飛揚懵逼的眼神對剛。
而後祝成逍問:“發小是什麽?”
宋玉已經習慣了祝成逍的十萬個是什麽,他想了想解釋:“就是和我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這就叫發小。”
祝成逍點頭,他朝許飛揚伸出手:
“你好。祝成逍。”
這姿勢是他在祝家莊園看到別人來拜訪祝一江時學來的。感覺挺酷。
在許飛揚顫巍巍伸出手的動作裏,祝成逍補充:
“我也是宋玉發小。”
宋玉:......
“哥哥,你可能不算。”宋玉眼裏容不下一點沙子,就像他無法容忍祝成逍上次說的病句,“發小得是從小..”
“算,算!”許飛揚打斷宋玉,直接握着祝成逍的手,他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當然算!怎麽不算!祝小少爺,那個,你以後就是宋玉的發小了。我們都是。我們是一路人!”
許飛揚懷裏還抱着籃球,祝成逍聽到他這麽說,點頭:
“好的。”
他們達成了世紀和解般的協議,握着手舍不得放。
然而宋玉站在旁邊只想扶額嘆息。
許飛揚側頭時瞥見宋玉床很亂,一看就是有人睡過,而宋得勝的大床則整潔平整,他問:“你們昨晚是一起睡的嗎?”
“對。”宋玉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哥哥說他不想睡我爸的床。”
“哦。”許飛揚又瞟祝成逍。
“那我先走了?”許飛揚迫不及待想出門去打球。
“好的。”宋玉送許飛揚到門口,“晚上見。”
他還是心心念念自己的籃球。
許飛揚嘿嘿一聲,連跑帶跳地下樓,他經過窗口時瞥見下面一輛黑色豪車,于是立刻擡頭扯着嗓子對上面的人喊:“小玉!祝導來接祝小少爺了!你們弄完趕緊下來啊——!”
宋玉手撐着欄杆探出頭:“知道了!”
宋玉也在窗口看到下面的黑車,他趕緊回屋。
“我們走吧。”宋玉不想讓司機等太久。
祝成逍的睡衣在白天更加格格不入。
夜裏黑燈瞎火別人還看不太出來。
宋玉想着要不然從自己衣櫃裏扒拉個外套或者T恤給祝成逍用一用,但他又想起昨晚祝成逍連宋得勝的床都不願意睡的場景。
隔着衣服都不願意睡。
那讓祝成逍換衣服,更不可能吧?
于是宋玉打消念頭。
穿睡衣上街何嘗不是一種浪漫的行為藝術。
宋玉就這麽把自己說服了,他看到祝成逍朝自己伸出手。
“怎麽了?”宋玉疑惑。
祝成逍言簡意赅:“牽。”
見宋玉沒動,祝成逍幹脆自己湊過來。
“哥哥。”宋玉喊道。
祝成逍一僵,手頓在空中。
宋玉抿唇:“我剛剛摸了籃球,現在手有點髒。我先去洗個手,你等我。”
說完宋玉往衛生間走,裏面傳出嘩嘩水流。
等管家張叔坐在車內,看到宋玉牽着祝成逍從二樓下來的時候,他驚得不能再驚。
張叔連忙下來,幫兩個小朋友拉開車門,“小少爺,小玉,早上好。”
宋玉笑:“叔叔早上好!”
他的嗓音沒剛睡醒的時候低啞,聽上去只是有些沙和沉。
祝成逍和宋玉上車的時候,一樓從大清早就開始打麻将的幾個紛紛探頭,脖子伸得像長頸鹿。
“哎喲。宋得勝真是不知道哪裏修來的福分,找個這麽體面的工作。”
“那就是大導演家的車吧?我還沒做坐過幾百萬的四個輪子的車呢。”
“聽說祝導的兒子脾氣不怎麽樣,也不去上課。小玉跟他處不來吧?”
“剛下來的時候我看到了,穿的睡衣,也不知道是出了啥事。”
鄰裏叽叽喳喳地在讨論着。
宋玉愣怔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這扇窗好像把他的世界割裂成兩半,一半讓他憧憬,一半是現實。
但宋玉不喜歡聽別人議論自己。
他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
宋玉不想聽了,他低下頭,想着閉上眼睛再睡一會兒,可惜那些話還是跟着風鑽進耳朵裏。
這時候宋玉聽到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睜眼時差點跳起來。
祝成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湊到了自己身邊,他伸手繞開宋玉,把車窗升了起來。
這輛車隔音效果很好,宋玉很快就聽不到外面的人聲,車內溫度适宜,空調冷氣在炎熱的夏日上午吹得人心曠神怡。
宋玉看着近在咫尺的祝成逍的臉,嘴巴動了動。
“哥哥,我帶了潤喉糖哦。”宋玉說。
祝成逍收回手,坐回座位,他看着宋玉剝開糖紙,把他給宋玉的潤喉糖塞進了嘴裏。
祝成逍已經從他爹那得知了。
宋玉的嗓子基本上治不好。
不是普通的小感冒發炎。
盡管如此,祝成逍還是樂此不疲地給宋玉煮湯,準備潤喉糖,還會督促宋玉多喝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