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if線：鲛人X龍女001
if線：鲛人X龍女001
海風腥鹹, 吹動着小漁女破破舊舊的衣擺，她鬼鬼祟祟躲在礁石後面，偷偷看着三兩個漁民将一條漂亮的鲛人打撈上岸。
那鲛人生得美, 是林觀因見過最好看的鲛人。他身上的鱗片泛着粼粼的光, 濃密的長發披散在身上, 發間還綴着些小貝殼。
密密麻麻的網格深深陷進他的身體裏, 翻起的血肉猙獰，那一片的海水被血染得腥紅。
林觀因低頭, 看着自己腳下的海水, 似乎也有着那鲛人的味道。
“這是個男鲛人？這有什麽用, 貴人又不會要……”
“還這麽瘦, 油膏都熬不出來。”
“看着要死了，也沒有珍珠。”
“等等看，他有沒有同伴來救他, 鲛人都是一起行動的, 不可能只有這一個。”
林觀因聽着漁民們商量着, 接着将鲛人拖上岸，丢在岸邊, 他身上的血順着魚尾流進海水裏。
漁民們坐在一旁的沙灘上等着, 他們手中拿着武器, 等着若是有這鲛人的同伴的話, 準備一網打盡。
“這麽久都不來？！這鲛人不會沒有同伴吧？”
“誰知道，現在都沒來救, 多半是被族群抛棄了。”
他們等了許久也不見有鲛人來救他, 等到天邊的晚霞漸漸沉入海平面下, 有人看見了林觀因，不懷好意地向她招手。
“小林妹, 來！”
林觀因在水中站得有些久，雙腿發麻，她裝成剛在海邊撿貝殼的樣子，撐着酸痛的膝蓋向幾人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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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離越近，那鲛人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重。
林觀因小心翼翼地垂眸看了一眼，正巧對上鲛人那雙眼睛。
死寂中帶着希冀。
林觀因看得心慌，趕忙躲開，擡頭問：“有什麽事？”
“這鲛人你要不要？”有人問。
他們專門抓鲛人去供奉給貴人，若是貴人不要，便殺了熬油制長明燈，或者逼着鲛人落淚取珍珠。
面前這個是個男鲛人，貴人不會要的，又如此瘦弱熬出的油也沒多少。
還不如騙林觀因買下。
“……”林觀因垂眸，那腳邊的鲛人已經深深閉上了眼，呼吸幾近沒有，看起來活不了多久了。
“多、多少錢？”
那人一聽，來了興趣，“咱們都是一個村的，你正好買回去做個伴，養着這鲛人還能唱歌給你聽。”
“但我沒有很多錢。”
林觀因局促地攥着自己的衣邊，她家只有她一個人，她攢下的錢是為了日後給自己買個夫君的。
“你有多少？”
“一兩銀子。”
銀子還是她省吃省喝攢下來的，時時刻刻放在身上，生怕弄丢了。不過家裏還藏了一點點，只是她的家時常被村裏人闖進去搜尋，她也不敢放太多。
“沒問題。”
他們也不挑，反正這鲛人死了也沒錢拿。
林觀因将身上唯一的一兩銀子交到男人手裏，他們便收了武器，一邊走還一邊在嘲笑林觀因。
“看不出來，這小林妹也喜歡鲛人。”
“少女思春咯，男鲛人也算半個男人呗。”
“……”
林觀因咬牙瞪了他們的背影一眼，可她沒有能力将這三個壯漢打趴下，只能在心裏罵他們。
林觀因蹲下，破舊的衣袍陷進沙子裏，她仔細端詳着快要死掉的鲛人。
“是不是要喝水？”她小聲問了一句。
那鲛人沒什麽動靜，林觀因放下手中的竹筐，雙手捧着水喂到鲛人嘴邊。
他睜眼看了看，又閉上了雙眼。
海水從她的指縫間漏走，陷進沙子裏，瞬間消失不見。
“我帶你回去。”
她聽人說過鲛人除了沒有腿，其他都和人一樣。正好她家中還有些傷藥，應該也能用在他身上。
林觀因下意識看向他漂亮的魚尾，上面傷痕累累，血肉翻飛。
再這麽下去，他肯定會流血而死的。
他的頭發又卷又長，披散在身上，可是他上身光溜溜的，什麽衣物都沒有。
林觀因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你不要害怕，”林觀因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我不會傷害你的。”
少女俯身，雙臂抱着鲛人，破舊的衣衫摩擦着他的皮膚。
偏偏他一點都不配合，身體無力地往下滑，她費了好大勁，才将他背到背上。
魚尾上的血跡在沙灘上蜿蜒出一道刺目的紅痕。
這大魚看起來瘦弱，可是真的沉。
林觀因一邊背着他，一邊念念叨叨，喘氣都有些困難：“我家中只有我一人，等你傷好了，我就放你回海裏。”
“但你要小心一些，不要再被他們抓到了。”
林觀因将他背回家中，癱坐在地上，渾身力氣都用盡了。
她側眸看向身邊的鲛人，他的呼吸微弱，看起來是真的快死了。
林觀因來不及休息片刻，急忙将家裏的傷藥都翻找出來。
她常在海邊走，手腳都容易受傷，家裏也備着不少傷藥，不過這些傷藥的品質都不太高，用于尋常的擦傷還行，也不知道對鲛人身上的傷有沒有用。
林觀因仔細地為他上藥，全然不覺頭頂灼熱的視線一直盯着她的動作。
她不僅給他上了藥，還用紗布将他的傷口包紮了一番。
她猜想，這樣的話，他的傷應該會好得快一些。
林觀因收好紗布，再擡眼，鲛人的眼睛還是閉着的。
鲛人都生得好看，林觀因住在海邊見過很多被別人抓起來的鲛人，膚色白皙，長相貌美。
她面前的這個尤甚。
如果他的臉上沒有那道長長的血痕的話。
林觀因忙進忙出，端了盆溫水，給他擦臉。
她手中沾濕的帕子剛遞到他面前，那雙警惕的眼忽然睜開，緊緊盯着她。
“你想做什麽？”
這是林觀因第一次聽到鲛人說話。
從前只聽過鲛人的哀鳴。
偏偏那些人都說鲛人的聲音好聽，可林觀因聽着他們的哀鳴卻覺得十分刺耳。
面前的這個鲛人的聲音似乎受過傷，格外低沉沙啞。
林觀因用溫熱的帕子碰了碰他的臉頰：“我給你擦一擦。”
他的臉頰上道道血痕，不知是在何處擦傷的。
他沒有掙紮，許是沒了力氣，任由林觀因擺弄他。
林觀因将他放進了她的浴桶裏，鲛人很大只，将整個浴桶裝得滿滿的，上身倚靠在木桶邊。
林觀因做完這一切，總算松了一口氣。
不過，她疑惑道：“沒有水，你會死嗎？”
“不會。”
他似乎緩過來了一些，但一動唇瓣幹裂得流出血來，順着他嘴角流下。
林觀因好奇地湊了上去，将他嘴邊的血舔幹淨。
“你做什麽？”
又是這一句話。
她抿了抿唇，眼尾彎彎的，“他們說鲛人是半仙，仙人的血能延年益壽。”
她似乎是怕被笑話，補充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呵。”
她似乎聽到了從他口中的一聲輕斥，“那我身上的傷口你怎麽不舔？”
林觀因還是有些害羞的，她還沒有和人親過嘴。
和魚也沒有親過。
“那不太好吧。”
林觀因害羞地垂着頭，忽見從鲛人的胸膛上滾落了一顆、兩顆……珍珠！
他胸膛上還生着一顆紅痣，被擦幹淨身體後看起來可憐得要命。
林觀因小心翼翼地從他身上撿起那兩顆碩大圓潤的珍珠。
“原來你們身上真的有珍珠呀！”她驚呼。
又忽然在他身側壓低了聲音，囑咐他：“以後不要拿出來了，要是被人看見了，我保護不了你。”
林觀因将那兩顆珍珠塞進他手裏，絲毫沒有占為己有的欲望。
她轉身去整理自己的床鋪，那兩顆瑩潤的珍珠在錢玉詢手中化為齑粉，散落在地。
她不喜歡他的珍珠？
那就毀掉好了。
雖然這個鲛人不太好相處，但林觀因還是很喜歡他，她已經孤獨好久好久了。
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就是一個人住在這個海邊的小木屋裏，村子裏的人都不愛理她，說她是海妖送來的災禍。
是不詳、卻又不敢殺。
她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麽這麽說，明明她什麽壞事都沒有做過，而且她就是一個平常的普通人。
沒有人願意和她玩，她唯一的樂趣就是去海邊撿空掉的海螺，那裏面有聲音。
好像有聲音就沒那麽孤單一樣。
鲛人在這裏養傷的這段時間，應該會是她最熱鬧的時候吧。
林觀因這一晚起了很多次，給錢玉詢喂水。
她擔心他渴死了。
錢玉詢在她沉沉睡去後，浴桶裏的魚尾化成長腿，跨出浴桶，走到林觀因床邊。
趁着夜色，他在她嘴角輕吻。
“找到你了，林觀因。”
直到天蒙蒙亮，林觀因睜眼，又倒了一杯水去叫醒錢玉詢。
“快喝呀。”她遞出的手有些發酸，面前的鲛人瞥了一眼，沒什麽反應。
林觀因擰眉，“是白水不好喝麽？我還有一點糖，給你加一點。”
糖很貴，她家中的糖都是她從果子中熬出來的，凝固之後就變成一顆顆的小糖丸。
林觀因放了一顆進去，糖丸在溫熱的水裏滾了滾融化掉，她背對着錢玉詢，悄悄嘗了嘗糖水。
似乎沒什麽味道。
林觀因咬牙又加了幾顆進去，終于嘗到了一絲甜味。
她享受地眯起眼。
很甜。
錢玉詢被她的神情蠱惑，将她手中的糖水飲盡。
可就是入口的那一瞬間，甜膩充盈着他的口腔，他閉眼咽了下去。
難喝。
林觀因拿來幹淨的布條，将他的眼睛覆上。
家中的藥恐怕不夠，她要上小鎮去再買一些，須得先換衣物。
“就一下，我很快就換好了。”
林觀因将綢帶綁好，飛速跑到床邊去換衣。
錢玉詢歪了歪頭，擡手将眼上的綢帶抽下來，正見着少女在長長的頭發遮擋下光瑩的後背。
她的肩好薄，一掌就能捏碎。
林觀因剛換好衣裙，一轉身，錢玉詢雙眼清澈地看着自己，那綢帶落在他的手邊。
林觀因漲紅了臉，“你、你都看到了？”
“沒有。”他的聲音好了一些，林觀因覺得是她喂水的功勞，“只看到了一些，為何你腿間還會長頭發？”
“我一會再回來！你好好休息！”
林觀因猛地沖出了房門，将房門上鎖。
早晨清爽的風吹散她臉上的紅暈，她垂着頭，向着小鎮走去。
她頭也不擡，像是身後有鬼在追她。
林觀因很少上鎮上去，一來她身上沒什麽錢，二來小鎮上的人都知道有她這個“禍害”，對她都沒什麽好臉色。
只有海邊的那一間小屋，才是她真正的歸宿。
她捂着臉走進醫館，生怕醫士認出了自己的臉，将她趕出去。
還好她來之前，給自己的臉上抹了一些黑灰，希望能起到一個造型上的作用。
林觀因全程低着頭，将傷藥買了個夠。
等到她買好東西回來時，看着還是鎖着的房門，先是松了口氣，剛拿出鑰匙又緊張起來。
林觀因深吸一口氣，反複告訴自己。
他就是一條魚。
不要和一條魚計較太多。
林觀因打開門，只見浴桶裏空空如也，那鲛人不見了蹤影。
林觀因環視一眼，卻在她的床榻上看到了他，他光着身子躺在榻上，那魚尾變成了兩條長腿，交疊着好不悠閑。
胸膛的紗布上泛着些紅，想來是他起身的時候扯動了身上的傷口，溢出了血。
若不是他的樣貌沒變，林觀因都快認為是自己走錯了屋子。
可是他、他什麽都沒穿！！
“嘭——”的一聲，林觀因轉身将門關上，垂着頭将背簍裏買的東西撿出來。
一邊撿東西，一邊還咕哝着錢玉詢：“你怎麽跑我床上去了啊？”
錢玉詢半睜着眼，他聲音溫柔，像是在蠱惑人心，“這裏舒服，我便自己上來了。”
他是在說着浴桶太小，他躺不下。
若他是鲛人形态時，林觀因還能把他當成魚。但他變成這樣之後，她就更沒法面對他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能動身，也就是說明他身上的傷好了不少吧？
等他傷好了，就把他放回海裏去，這樣就沒人知道了。
林觀因眯着眼睛，将買來的瓶瓶罐罐放到他手邊，“這是給你買的藥。”
“不過，”她忽然又問他：“你為什麽會受傷呀？”
從前那些被抓上來的小鲛人身上都是幹幹淨淨的，偶爾會被網給弄傷，不過他們的傷都是被漁民抓到岸上之後弄成的。
而錢玉詢似乎是在海裏就受了傷，而且傷得不輕。
“歷劫失敗。”
“正好又遇到愚蠢的人。”
歷劫？
林觀因好奇地追問着他：“歷劫成功的話，你是不是就要變成仙人啦？”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豈不是救下來即将成仙的仙人？
等他飛升之後，那她也能沾點光吧？
“是，但下一次歷劫是100年之後。”
“……”
那時候她已經死了吧。
他看着林觀因忽然呆住，輕聲一笑。
錢玉詢長腿微屈，伸手指了指：“那裏有些痛，你給我擦藥。”
林觀因随着他的動作看去，立馬起身拉過榻上的被褥，将錢玉詢蓋了個嚴嚴實實。
被褥上氤氲着一團水漬，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
她背對着他，“藥都給你了，你自己擦！”
“腰間也痛，擦不到。”他的聲音顫顫的，聽起來很委屈。
林觀因嘆了口氣，還是心軟了。
她拿過床邊的藥膏，小聲道：“這樣的話、我們這樣的話，是要先成親的。”
“哦，你想和我成親啊？”
錢玉詢尾音上揚，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林觀因回過頭，藏在發絲裏的耳尖紅紅的：“……也沒有很想。”
“就是、這是別人說的……我也不知道。”
錢玉詢忍住笑。
“哪兒疼？”她輕聲問。
錢玉詢扯動着身上的被褥，指揮着林觀因，“這裏。”
林觀因眯着眼，好奇又不敢看，她指腹上沾了一些藥膏，冰冰涼涼。
“嘶……”他輕呼的聲音在耳邊放大，吓得林觀因急忙收回手。
她聽到錢玉詢說：“你不睜眼，都塗錯了。”
“啊？對不起。”林觀因的指尖顫了顫，睜眼看他：“是哪裏？”
“那裏，”錢玉詢指着吐出水液的地方，“最上面。”
林觀因認真看了看，也沒看到有什麽傷痕，倒是一直在冒出水來。
“你騙我！”
他不知何時撐起了身子，胸膛上的紗布泛紅，是他的傷口又裂開了。
錢玉詢的嘴唇被他自己咬出血來，他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嘴唇又流血了，林觀因，你要不要親親我？”
林觀因瞳孔瞬間放大，疑惑地看着面前這張好看又陌生的臉。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錢玉詢答非所問，指着他的唇：“仙人的血，延年益壽。要舔一舔嗎？”
林觀因手中的小瓷瓶被錢玉詢的話吓得掉在被褥上，那一片被水漬洇濕，瓷瓶正好落在那中央。
她的視線落在他溢出血絲的唇上：“我可以麽？”
“自然，只要是你，想親哪裏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