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錢玉詢的眼神滿懷期冀, 他想知道這個江湖騙子要如何解釋。若是老和尚的話不合心意,那他就有理由殺了他。
這世上會有人喜歡他?真是活夠了。
定修沉默一瞬,正思考着要怎麽同錢玉詢解釋。
可他一個孤寡多年的老和尚, 哪裏懂什麽情愛?!
早知道當時就不應該這麽輕易地接下這個任務!
錢玉詢神色認真,似乎真想從他嘴裏聽到什麽答案。
“這個嘛……”
定修的話音還沒落下, 林觀因拎着裙擺,從天王殿跑了過來。
“錢玉詢!”
她隔着一段距離, 叫着他的名字。
這還是林觀因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錢玉詢眉心舒揚, 轉身看向林觀因向着自己奔來。她腳下步子雖小,但看起來似乎是想迫不及待地來到他身邊。
粉色的裙擺掠過堆積着雪的石階, 劃出一道淺粉的虛影, 像他身上的一襲白多了一分粉色的點綴。
她,會不會真活夠了?錢玉詢猜測。
“把那個和尚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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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觀因指着将要從錢玉詢背後偷溜的定修, 錢玉詢反應極快,伸手攥住了定修的狐裘衣領。
“施主, 不要如此粗魯。”
定修掙紮了一下, 算了掙紮不過,還是選擇放棄。
錢玉詢用長劍抵着定修光禿的後腦勺, 将他押到林觀因面前。
“抓他做什麽?”
雖不知道林觀因的意圖,但他有着瘋狂且變态的執行力。
這是殺手的職業病,顧客說殺誰就殺誰,絕對不會有一絲猶豫。
林觀因哼哧哼哧跑到他面前,有些着急,還喘着氣, 呼出的熱氣都變成了白霧, 将她的面容遮上一層朦胧的雲色。
小和尚跟在林觀因身後,見到定修被錢玉詢抓着, 苦惱地向他的師父認錯:“對不起師父!我沒能攔住她。”
定修偷偷擡眸瞥了一眼林觀因,心想自己真是倒黴。
林觀因緩了緩,走到錢玉詢面前,觀察着定修。
“你剛剛是不是想偷襲他?”
林觀因指了指定修,又指了指錢玉詢。
錢玉詢押着定修的手有一瞬間僵硬,他認真思考,面前這個老和尚沒有半分內力,他的筋骨脆得一折就斷,這樣的老和尚真能偷襲他?
好奇怪,她在想什麽?
定修朝着林觀因翻了個白眼:“你看看,到底是誰偷襲誰?”
錢玉詢手中的力道又大了幾分,壓得定修擡不起頭。
林觀因打量着定修,仰頭對錢玉詢說:“我剛剛看到他在你身後鬼鬼祟祟,不是偷襲是什麽?”
“還不是因為你。”定修面無表情,甚至有些生無可戀。
“我?我都不認識你。”林觀因拿過錢玉詢手中的木牌,還沒來得及看,便問道:“他是不是又騙你錢了?我早覺得這個寺廟奇怪了!”
明明小汀說過這是遼州香火最旺盛的寺廟,可他們走進來後,偌大的寺廟內,竟然只有一老一小。
“沒有,他沒要我給錢。”錢玉詢說。
小和尚見殿內三人争鋒相對,便偷偷從側門溜了出去。
“哈?那就更奇怪了!”
林觀因擡手,拿着木牌仔細一看,雖然墨跡被擦得模糊了,但這人下筆深刻,她還是能看到木牌上的兩個字。
是她的名字。
這字寫得收放自如,飄逸灑脫,不像是錢玉詢那只會畫黑點的人寫出來的。
若是錢玉詢讓人寫的,他只會讓人寫成女菩薩的名字,而并非她的名字。
“為什麽寫這個?”她聲音嚴肅了幾分,似乎在質問定修。
錢玉詢或許記得字形,但卻不知道她名字中的“因”字不同。
這和尚還把她的名字寫對了。
林觀因拿着綁着木牌的紅綢,将木牌展示在兩人面前。
木牌上模糊的字跡落在錢玉詢眼裏,他抓着定修的手更緊了幾分,在林觀因沒看到的掌心,還有他蹭到的黑墨。
他的心中突然躁動起來,莫名升起一股想殺人的沖動。
錢玉詢覺得,這是被人騙了之後的不滿。
他就知道,她怎麽可能會喜歡他?這個騙子只知道胡說八道來騙人。
沒事,殺了就好了。
“閉眼。”錢玉詢對林觀因說。
“啊?好。”林觀因一頭霧水。
還真是夫唱婦随、婦唱夫随。這麽奇怪的要求也能……定修還在心裏默默吐槽,卻隐隐感覺到脖頸後劍出鞘的一絲冰涼。
定修瞪大了雙眼,向林觀因求救。
“林姑娘!救我!”
錢玉詢一怔,他沒有告訴過這個和尚,她的姓氏。
林觀因猛地睜開眼,也是一愣,原來錢玉詢叫她閉眼,是要殺人。
林觀因下意識踮腳,握住錢玉詢的手腕,溫熱的體溫覆蓋着他的冰涼。
“不如我們把他綁起來?好好拷問一番。”林觀因提議。
錢玉詢垂眸,她表情如常,對他較之前沒有什麽不同。
如此,他心上的殺意淡了些,用極快的速度将定修綁在了木椅上。
定修的雙手被紅綢綁着,木牌有些重量,不一會兒就将手腕勒得發麻。
定修有些後悔向林觀因求救了,他聽說過錢玉詢瘋,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可愛的小姑娘也和瘋子也差不多、半斤八兩。
這兩人在一起簡直要把這個世界毀滅。
“你自己穿這麽精貴,讓小孩子穿這麽單薄?”
林觀因扒了他的貂毛狐裘,本想給小和尚,卻沒見到小和尚的影子。
她順手披到了錢玉詢身上,還在關心他是不是上山後被凍到了,怎麽體溫比之前低了很多。
“哦,因為我沒用內力。”錢玉詢解釋着,将狐裘丢到一旁,“這很臭。”
定修聞言,面色不虞。
哪裏臭了?這麽多年都是這個味道!
林觀因動了動鼻尖,沒聞到什麽臭味,只有濃郁的香火氣息。
“可是你很冷。”
林觀因伸手,沒好意思拉着他的手,只是将手指敷在他的手腕上,體溫雖如積雪一樣冰涼,卻慢慢感覺到他的體溫在升高。
“你用了內力!我感受到了。”林觀因語氣興奮,誇錢玉詢厲害。
錢玉詢看向她,笑得比春風還溫柔幾分。
沒眼看,真是沒眼看。
“那什麽、我也挺冷的。”定修瑟縮了一下,眼神惋惜地看向地上的狐裘。
你都用內力取暖了,就把狐裘還給我呗!
林觀因見他比之前的興致高了些,便将視線落在了定修身上。
她拿過案幾上的毛筆,在木牌上畫了個小人,給小人頭上畫了個叉,“說,是誰派你來的?你怎麽知道我們今日會來?你又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林觀因接連發問,覺得自己簡直氣場大爆發。
定修梗着t脖子,誓死不從,“我絕不會告訴你們!”
林觀因皺了皺眉,往旁邊退了退,學着錢玉詢笑吟吟但又令人膽寒的聲音:“那好吧,殺了算了。”
錢玉詢終于揚起笑臉。
過了這麽久,林觀因終于讓他殺人了。
定修看着錢玉詢真有拔劍的跡象,“等等!林姑娘你不是信仰神佛的善良人嗎?在這大殿之上怎麽能做出害人性命的事?”
“多謝誇獎,”林觀因凝眉一想,安慰定修:“你不用擔心,他不信神佛。是他殺你,不是我。”
定修:“……我認為,我們還可以再商量商量。”
林觀因莞爾看向他,擋在他面前:“現在可以商量了?”
定修被脅迫着不得不點頭,但還是沒松口,裝傻充愣道:“我是那個誰……叫什麽名字來着……就是那個人派來的。”
林觀因無語,沒心思和他糾纏,看向一旁的錢玉詢。
“真是聒噪。”錢玉詢拔劍,将劍鞘丢在一旁,他側眸對林觀因說:“他的光頭放在院中剛好能作一盞燈,還有那個小的,一大一小,正好。”
“啊?”林觀因搖了搖頭,阻止道:“小孩子還是算了。”
定修悄然落淚,老和尚的命也是命。
接着,林觀因仔細打量着定修,随即搖頭,“他的頭不好看,影響院容。”
“說得有些道理。”錢玉詢點頭贊同。
定修見錢玉詢越走越近,向着林觀因投去求助的目光,她卻視若無睹。
“林觀因!你不是很善良嗎?怎麽會配合瘋子助纣為虐?!”定修怒吼,臉色被錢玉詢吓得又青又白。
“主意是我出的,他配合的我,你罵他幹什麽?”林觀因皺眉,手中拿着的毛筆上多餘的墨汁滴落在地,綻成一朵黑蓮。
錢玉詢笑着向定修靠近,握着劍柄的手随意挽了個劍花,劍身折射着殿內的燭光,還有定修驚恐的神色。
“是關如冰!”定修說出實話後,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還真是被這兩個小女娃害得不輕!
林觀因聞言倒是一驚,關如冰?!原書女主角怎麽會認識她?
定修已經被吓得發抖,這時候若是再說假話,那他是真別想活了。
林觀因伸手,拉住錢玉詢的手腕,他的溫度好像在她握上來的一瞬開始升高。
“等一下,先問清楚。”林觀因說。
錢玉詢溫柔地回應:“好,聽你的。”
林觀因的耳尖在殿內香燭照映下,顯出溫暖的顏色。
她看了一眼錢玉詢,清冷溫柔的外貌與他手中那把泛着寒光的劍屬實不相配,偏偏他那雙骨感的手握着劍柄的樣子又格外迷人。
為了避免誤會,林觀因執筆找了塊幹淨的木牌,寫下了關如冰的名字。
“是這個名字的一個女人?”
定修點頭,顫抖着向林觀因看去:“我都告訴你了,你快把我放了。我不過只是給男施主解了個簽……”
林觀因沒點頭,定修又祈求地看向錢玉詢,錢玉詢朝他揚起一抹笑。
算了,還是求林觀因吧。
“你和關如冰是什麽關系?”林觀因問。
原書女主就算認識她,也該是叫“茵茵”這個名字,而不是叫她本身的名字。
而且,在來不知寺前,林觀因沒有和關如冰有任何接觸。甚至,林觀因現在連關如冰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但是對方卻知道她的真實名字,她身邊的人,還有她的動向,似乎一舉一動都在一雙神秘眼睛的監視之下。
但超i系統從沒告訴過她,如今的世界有另外的角色知道她的身份!
定修竟然說是關如冰指使的,可她一沒派殺手來殺她,二沒主動找她說明情況。
她到底是誰?到底想幹什麽?
自己攻略百裏承淮的任務會不會受到影響?!
林觀因越想越害怕,沒忍住顫抖了一下。
“冷?”
錢玉詢看向她,他用內力升高體溫,再伸手握住她的手,暖意開始傳遞,尤其是在林觀因的胸腔處,暖流彙聚。
“謝謝你。”她聲音弱弱的,卻輕輕掙開了他的手。
林觀因感激地看向錢玉詢,一遍遍在心中告訴自己,有錢玉詢幫忙,誰阻攔她完成任務都不可能。
她必須再勤勞一點,将錢玉詢哄到自己的陣營裏,就算沒有錢也不能背叛她那種。
錢玉詢這個人簡單好用,林觀因唯一害怕的就是,別人出了更高的價格,他便跟着別人跑了。
此案例可參考楚和婉事件。
林觀因不覺得他是因為自己的話,才願意幫楚和婉的,一定是為了那一千兩銀子,比楚員外給的可高出不少。
“我和關如冰沒有關系啊!”定修真誠地說,“只是她說她有事相求,讓我在這裏等你們,撮合你們在一起。我想着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
“有病!”林觀因打斷定修的話,不安地看向錢玉詢,觀察着他。
她才想着要将錢玉詢哄着、捧着,這個老和尚就說這樣的話,要是惹他生氣了怎麽辦!
還好,錢玉詢的表情并沒有多大的波瀾,只是微微皺了皺眉。
不知為何,林觀因總覺得這個老和尚悄悄和錢玉詢說了什麽不對勁的話。
他看起來不太正常,雖然他經常不正常。
“你一個老和尚不要臉!管人姻緣幹什麽?!”林觀因先錢玉詢一步罵道。
她這是為他出氣了哦,可不能對她有意見。
“我知錯了,所以林姑娘放了我吧,我再也不……”定修求饒道。
林觀因越想越不對,關如冰為什麽會想要讓定修撮合她和錢玉詢?
瘋了嗎?這位姐。
林觀因猜想,關如冰莫非也是穿越來的?她的目的是阻止自己攻略百裏承淮?
這有意思嗎?高階生物系統,讓兩個人做不同的任務然後互相殘殺是嗎?
林觀因內心膽寒,她感覺自己似乎成了高級生物,比如超i系統的玩物。
不知何時,偷偷溜走的小和尚捧着一疊書走了回來,他站在錢玉詢身側,将書高高捧起。
“施主,這是師兄們的寶貝,都給你,”小和尚聲音委屈,“能放了我師父嗎?”
錢玉詢懶懶地看向小和尚手中的好幾本書,沒什麽興趣。
但那小和尚一直捧着,他勉為其難地翻了一頁。
裏面寫的不是字,而是一幅又一幅令人血脈贲張的小人圖。
是很精妙且細致的插畫,通過不同的動作、場景表現着人體藝術。
錢玉詢臉上沒什麽表情,長指又翻過一頁。
林觀因好奇地湊上前來,“你在看什麽?你不是……”不識字嗎?
她的話還沒說完,只是微微掃過一眼,雙頰“唰”地一下紅了個透。
林觀因急忙閉上眼,擋住他的動作,将書合上。
“小孩子不能看!”
林觀因将小和尚手裏的繪本拿走,看向錢玉詢,他還是那樣的淡漠平靜。
大俠不愧是大俠,連在神像下翻看小人圖都不會變一點臉色。
“你就是這麽教你徒弟的啊?!”林觀因将其中一本丢進定修懷裏。
定修一臉菜色,想他多年威名在外,竟然讓一個小女子指着鼻子罵,還被自己小徒弟将醜事揭露在人前。
“這……我确實不知。”定修咬緊牙關不承認。
小和尚反駁道:“才不是,師父這是你下山買回來,送給大師兄的生辰禮呀!你忘了嗎?”
定修臉色難看極了:“夠了,小豬去找你師兄玩。”
被叫做“小豬”的小和尚撲到定修腳邊:“我不,我要和師父在一起!”
“你叫小豬?哼哼哼的那個豬?”
“嗯!”小豬轉過來,對林觀因解釋說:“我是寺裏年紀最小的,所以我叫小豬。”
那小和尚的師兄們豈不是叫大豬、二豬……?
林觀因強抿着唇,将自己這輩子最傷心的事情全想了一遍,又想到恐怖的關如冰,才堪堪壓住笑。
小和尚淚眼汪汪地望向林觀因,一邊求饒,一邊威脅:“施主,求你們放了我師父!我師父可厲害了,他可是梁國的前國師,你們要是惹到他,就算是完了。”
“小豬!休得多言!”
定修發出無能狂怒的聲音,雙手在身後掙紮着,但那綁着他的紅綢卻是越來越緊。
“……”林觀因驚訝地看向定修。
梁國前國師……?那不就是!
這難道不就是柳暗花明明又明嗎?
“你是魚讓真?”
魚讓真偏過頭,冷哼一聲:“知道是本國師,還不快快将我放開?”
林觀因無語地看向魚讓真:“前國師算什麽國師?”就像前男友不能算男友一樣。
魚讓真心碎了t一地,沒想到他才歸隐十餘載,世人已經不待見他了。
林觀因有一場替百裏承淮向魚讓真求情的戲,所以她的劇本上,對魚讓真這個人有着詳細的身份介紹。
魚讓真起家于草莽,投靠百裏承淮的父親,因着魚讓真有些狡猾的計策,便成了百裏家的一名門客。
從門客做到國師之位,魚讓真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給梁帝送禮。
禮送得越來越多,且每次出的計謀都戰無不勝,梁帝也就越來越信任他。
在梁帝建國之後,便封了魚讓真國師之位。
“嗯?他就是魚讓真?”錢玉詢狐疑道。
他還記得林觀因腰間挂着的荷包裏繡滿了這個魚讓真的名字,面前的這個老和尚就是她的師父?
但為什麽他們好像都互相不認識?
每當他覺得世間無趣時,林觀因總能帶給他一些好玩的東西。
錢玉詢眉眼染上笑意,一步步向魚讓真走近,那腳步仿佛踐踏着他的心髒。
“施主……有話好好說!”魚讓真說。
錢玉詢将長劍挂在腰間,也沒再撿起那丢掉的劍鞘。
他喜歡這樣明晃晃的劍身,打架的時候也簡單,少了個拔劍的動作,拿着亂砍就行。
林觀因意識到了錢玉詢那股勁又歪了,他停在了林觀因身邊,傾身彎腰,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睛看向她,嘴邊的笑有些逗弄她的意味。
“你排第幾?”
林觀因霎時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我又不是豬!我是貓貓,喵喵喵?”
錢玉詢笑得更加厲害,“豬和貓有什麽區別?”
“貓貓可愛啊!”
“但豬能吃。”錢玉詢頓了頓,思索着,“貓又不能吃。”
“可愛就能給人提供情緒價值,”林觀因耐心地和他解釋,“不開心的時候摸摸小貓就會開心,摸豬應該不可以吧?”
“不知道,”錢玉詢說,“我沒試過。”
“等等,先別讨論摸豬還是摸貓,”被綁着的魚讓真掙紮出聲音,吸引着兩人的注意:“放了我吧,我都一把年紀了。”
“你也知道你一把年紀了?”林觀因走到魚讓真身後,準備給他解開紅綢。
既然他就是魚讓真,那她就不得不把他綁在身邊,等日後找到百裏承淮後,把此人給百裏承淮當軍師用。
雖然劇本裏寫的是茵茵在寺廟外的雪地裏跪了三天三夜,才堪堪将魚讓真打動,決定出山幫百裏承淮一把。
但目前的林觀因,完全沒有給他下跪的想法。
如果魚讓真不同意幫百裏承淮的話,林觀因相信錢玉詢會有很多方法使魚讓真同意。
“我放了你,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林觀因說。
魚讓真迫不及待:“什麽事?”
林觀因停下手中的動作:“以後再告訴你,你先答應我,不然我就不給你解開。”
魚讓真無奈地點頭。
他算是明白了,林觀因和錢玉詢根本就是一樣的人。若不是為了百裏承淮,他就不應該相信關如冰的鬼話!
林觀因解開紅綢,和錢玉詢從殿內走出來,她還不忘提醒魚讓真:“我在外說是你的徒弟,借你的前國師之名用一用!還有,幾日後,神女會來這裏祈福,你別露餡了!”
“你開心就好。”魚讓真撿起自己的狐裘,重新披到身上,氣沖沖地轉身離開。
只有小和尚将他們送到天王殿外,小和尚渴望地看向林觀因:“施主,你要好好保管師兄的生辰禮哦!”
林觀因看向自己手中剩下的燙手山芋,她怎麽還差點忘了這茬!
她一股腦塞進了小和尚懷裏:“乖,你別看,拿去還給你師兄。”
“謝謝施主!”小和尚抱着書開心地跑了回去。
林觀因望向身後威嚴肅穆的建築,嘆了口氣:“這個世界也太奇怪了,和尚竟然也可以看這些書?”
在林觀因的世界觀裏,和尚們都是神佛在人間的使者,清心寡欲、苦行修身。但這裏竟然養着一窩假和尚……
“奇怪嗎?我還見過假和尚吃人肉。”錢玉詢幽幽道,“這等無能之輩,只能扮成和尚、道士才能活下去。”
林觀因:“……你真見多識廣。”
在殿內耽誤的時間過長,天色漸暗,山上的溫度也較山下低了不少。
林觀因搓了搓手,将袖口往下扯了扯,蓋住雙手。
她偷偷瞥了一眼錢玉詢的手掌,有些渴望他的內力,那股暖流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只不過她還得哄着他,現在還不能對他提要求,要是他厭煩了,不再幫她怎麽辦?
她如今就是錢玉詢的第一狗腿子,後援會會長,菩薩千萬要保佑她能順利完成任務,早日離開這個瘋癫的劇本世界。
從天王殿走到山寺門前,錢玉詢一路沉默着在認真思索。
林觀因停下來,仰頭看向他,那雙眼睛裏滿載着他的身影。
錢玉詢鬼使神差地擡手,揉了揉林觀因的發頂:“我試一試,摸貓是什麽感覺。”
如果開心的話,就回去把兔子吃了,然後養一只貓。
林觀因晃了晃頭,柔軟的發絲蹭着他的掌心,“你怎麽了?為什麽不開心?”
錢玉詢搖了搖頭,“沒有,只是好奇。”
錢玉詢覺得這樣的感受一般,摸她的頭頂還不如讓她捅自己一劍。
但林觀因肯定不會同意。
“摸夠了嗎?”林觀因看向一旁不敢上前的壯漢,“我們該回去了。”
“好像還沒有,你的頭怎麽如此……”錢玉詢想了想,找不到什麽形容詞,他的語詞本就匮乏。
“能送給我嗎?”錢玉詢長指順着頭發向下,覆蓋住她纖細的脖頸,“你的眼睛好看,頭發也很好聞。”
林觀因被他突然掐住自己脖頸的動作,驚得愣住。
“什麽意思?”
“我有些想要你的頭,能不能送我?”
林觀因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