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齒輪
齒輪
口嗨派和行動主義者處不來一點, 她只是随便講了句兄弟,我們有點暧昧了,周北洛這個騷男竟然開始撩自己被子。
程晚猛地把頭縮回去, 她被他那句類似于明牌的話惹得臉上滾燒, 別別扭扭半天才反駁出口,“這應該也不是調情吧……”
“你可以當是我随口亂說的。”
兄弟, 我們有點暧昧了。
她記得之前趙多漫還給她發過類似的表情包。
床側傳來男生意味不明的“啊”聲, 随後是周北洛半含笑的懶怠聲腔。
他嗓音沒那麽混了, 一時間程晚都分不出來他剛才到底睡了沒有。
“那我可不可以當你是故意的?”
“不行。”
程晚受不了在這種氣氛下任人拖着心髒挑,她把腦袋往被子裏縮了一會, 裝了陣鹌鹑不理人。
獨自悶了有半分鐘, 察覺到男生真的沒有交談的預兆後她才又忍不住再次展開話題。
女生欲蓋彌彰地清咳兩聲,問得很含糊, “周北洛……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問這個幹什麽?”床側聲音出得很快。
“就随便問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大體的印象吧, ”程晚頗有心機地抛磚引玉, “比如漫漫大大咧咧,有時很果敢,齊群很咋呼, 腦回路抽象, 你……”
“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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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沒吭聲, 但都在認真聽着,直到程晚卡殼才淡淡出聲催了句。
程晚實在想不到有什麽詞可以真正描述周北洛, 以前她覺得他擺譜愛刁難人, 性格差得要死, 現在卻* 覺得那些都不是真正的他。
“算了,換個話題。”程晚磨了磨唇, 嘴比腦子快。
“你……喜歡什麽類型的?”
靠,這樣會不會太明顯了。
程晚還在懊惱,獨自頭腦風暴着,忽然聽見周北洛回得大方,嗓音微微上揚,
“蠢的。”
“……”
完蛋,她智商超标了。
喜歡聰明的還可以努力吸收知識,喜歡蠢的她總不能去做個小腦萎縮術吧。
……什麽奇葩,在一衆智性戀的熱潮中獨自逆行。
程晚腹诽了好久,周北洛也沒再主動挑起過話題,之後的五分鐘除了被子摩挲,就再沒聽到過聲響。
心裏像被貓抓般難耐。
難道又睡着了?
程晚被周北洛的三言兩語勾得心癢,她扒着床角做賊一般,還沒等蹑手蹑腳地把頭伸出去看,
摁在床側的手指突然傳來微涼的陌生觸感。
呼吸一滞,心跳忽地停止,全身毛孔全數罷工,能被感知到的只有扶在床榻上的手指。
像一束只帶着麻癢感的微型閃電,從指尖繞到指腹,指腹又蔓延到指節,最後是掌心。
什麽東西在順着手向上攀爬,一寸一寸無聲侵略着。
骨節修長,偶爾會磨到粗砺的手繭。
周北洛一只手散漫地搭額頭,一只手半伸着去抓她,修長指節勾着繞,最後才輕輕握住。
好軟,像是在玩一團綿軟的,還沒生出蕊的花。
與程晚的瞻前顧後不同,周北洛覺得他應該是個冒進者。
就像剛剛,只看見她幫他整理的床鋪有點可愛,就忍不住去想,如果以後能和她生活在一起是什麽樣子了。
還有現在,她只狀似無意地挑了個話頭,他就覺得程晚或許也會喜歡他。
青年人的喜歡有的太随意,很快就能産生堅定的感覺,但他的堅定之前被磋磨過太多次,以至于現在牽個手都覺得自己……膽子好大。
這屋裏沒人,他想牽她的手也不是作戲。
—
昨晚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程晚隐隐約約有些記不清夢的內容,她只記得好像昨天直到睡着,周北洛都沒放開牽着她的手。
連接的手臂像一條密不可分的線,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着的。
清晨暖陽斜斜照着卧室,側邊堆的被褥已經被收了起來,一切都像是沒發生過。
程晚甚至有些佩服自己,明明沒同床共枕,怎麽還生出股悵然所失的情愫。
昨晚的悸動不是裝的……所以他們現在算是什麽關系?
程晚拍了拍腦袋,有點不知道之後該怎麽跟周北洛相處,她趿拉着拖鞋有些萎靡地走到洗手間洗漱,對着鏡子剛把碎發束起,門鈴就急不可耐地響起來。
趙多漫被迎進門內,整個人都手舞足蹈起來了。
她是上午才知道兩人被安排在一間的消息,據說給的理由還是沒有多餘的房間了,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托辭,就她本人昨天住的四層,貌似還空着三四間……
金發女生神情顯然揶揄,程晚對上她的視線,幹巴巴地拽着人走到白色大床側邊,随後指着床沿和衣櫃夾角,十分絕情地打破好姐妹的幻想。
“昨晚周北洛就在這睡的。”
趙多漫愣了一下,甚至還以為程晚指錯了方向,她擅自将腦袋移到半米之隔的床上,腦袋又被身後的人執拗地扭回來。
“就是在地上,你別胡思亂想了。”
“唉。”
趙多漫嘆了口深沉的氣,率先為未到場的齊群當言替,“齊群說,當了八百年cp粉,這是他最幸福的一天晚上,如果不是因為他沒病,他就抱着枕頭睡你倆人中間了。”
“……”
能說出這種話的,真的沒病嗎!
一會就要被開車送離莊園了,程晚争分奪秒走到洗手間擠了一坨牙膏送進嘴裏攪,因得這一動作,她回答趙多漫問題時全都只能用點頭或搖頭。
“別害羞,真實回答我,你們昨晚有沒有那方面的沖動?”
程晚先是被趙多漫的大尺度問題震驚到,然後才想到死命搖頭。
“切。”
金發女生沒滋沒味地啧了聲,中途還跑去門口接了個酒店贈送的冰激淩。
香菜味甜筒剛舔了個尖,趙多漫又忽地記起什麽,猛地擡起頭飛奔向洗手間。
“那有沒有說什麽掏心窩子的話,比如之前那麽對你,真的是很對不起,我今後會用行動證明自己之類的?”
程晚再次搖頭,又得到一聲叫爛的噓聲。
“身體沒行動,語言也沒進展,那你們關系到底變了沒有?”
握着牙刷的手指頓住,口腔充斥着薄荷的清香。
程晚擡起頭,看見鏡中的自己先是搖了下頭,而後又緩慢地向下點了兩下。
其實她也不太清楚。
……還不如昨晚讓齊群躺中間,現在還能有個人跟她一起複盤。
可能牽着的手到半夜就斷了也說不準。
因為她早上起來面朝的方向與昨晚是截然相反的,女生撇開糾結的思緒,利落地洗了把臉,随手抓過茶幾上的手機,走上前拍了拍等在沙發的趙多漫的肩膀:“走了,樓下集合。”
一般這種聚餐最後是有專門司機送行的,昨晚時間太緊,加上玩high了才留宿一晚,已經耽誤了不少人的工作進度。
約好的專車候在外面,程晚換鞋換得飛快。
還不知道周北洛沒在卧室是去了哪裏,如果他一會趕回來的時候她還沒離開,程晚簡直想象不到自己應該用哪種方式跟他相處。
關系疑似有突破的暧昧男女在僞裝情侶,拿着工薪接私活,還是手癢了急需找個人牽一下,不牽就會死的仇敵男女在陽奉陰違……
她的感情生活實在坎坷。
都他媽坎坷成繞口令了!
程晚傷感地吸吸鼻子,有些愁困地往玄關處走着。
“啊,現在就走嗎?”
趙多漫心不甘情不願地從沙發上爬起來,順手又把剛啃完的冰激淩扔進垃圾桶。
兩位女生一前一後從衣帽間拎起包包,剛準備鎖門告別這短暫又荒誕的一夜,程晚手機忽然滴了一聲。
是微信消息。
周北洛:[玄關櫃上的黑色盒子拿上。]
!
邁出去的腳瞬間收回,程晚在趙多漫不明所以的眼神中重新沖回房間。
玄關櫃上靜置的黑色錦絨盒子包裝精致,頂端還大手筆滴鑲嵌了一顆淡藍色寶石,有什麽答案呼之欲出着,程晚還在下意識壓制着內心想法。
怎麽可能,
周北洛最寶貝他那輛車了,聽說是花大價錢找的國外大師改造好運回國內的,光國內外折騰返工那幾趟就能夠了車本身的價錢。
不過周北洛向來劍走偏鋒,把她丢在席上的那兩顆假牙珍珠塞進去,叮囑她一定珍藏也說不定……
程晚手指放在錦盒上微用力,心髒在胸腔狂跳。
半分鐘後,女生盯着盒內奪目到耀眼的珍珠,內心翻湧成一片浩蕩的波濤。
垂在側邊的手緊緊掐着掌心,她有些難以形容這一刻的感受。
說真的,她在昨晚也有那麽一瞬間期待過周北洛會不會給她買那顆珍珠,但齊群提出的要求實在苛刻,以至于她只幻想過一陣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席間打趣的話題風吹過又散,他不買也沒任何人會在意。
她其實也沒有很喜歡,只是喜歡賭贏那瞬間的爽感。
趙多漫在門外等了半天沒等到,甩着充電線進來催人,目光觸及到盒裏的南洋澳珠,嗓音直接飙高八度:
“我靠,周北洛瘋了吧,居然真的拿豪車換這顆破珍珠?……哦不對,不能說是破珍珠,但明顯邁凱輪更牛逼,我能看出你也不是很想要那珍珠,等等。”
女生埋頭認真從盒內夾層揪出一塊白色小紙條。
“好像是張字條?周北洛寫的嗎?”
趙多漫神神叨叨地把頭扭向後,做出一副不侵犯他們小情侶隐私的正直模樣,雙手手指撐着展開字條。
“不要你被束縛。”
——周北洛。
程晚瞳孔一縮,她像是墜入了隐藏在深海中的無盡漩渦,恍惚着感覺到周圍包裹的暖流都很熱。
差點忘了,她争取這顆珍珠除了想驗證自己是否幸運,還有一個很現實的理由。
聽說這顆珍珠很值錢,所以她如果得到,專賣出手,或許就不用為了應付老媽每天和周北洛演假情侶了。
也就是說,她現在……
好像可以脫離這段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