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異世篇8
異世篇8
塗山容容沐浴出來,才看清童磨給她拿的毛巾和新的衣服。
和之前她穿的那套冬衣不同,這套白色的衣物層層疊疊的得有好幾層,很漂亮,很精致,料子一摸就和之前的不同。
她很喜歡,但問題是,這七八層的衣服總得有個先後順序吧,還有這條長長的裹巾,和以前的衣服很像,但具體怎麽系,她真的不知道。
這種頭號難題真的是讓塗山容容腦門疼。
所以,童磨吹夠了一臉的冷風,原本還很期待她穿上新衣,向自己走來的模樣,然後就看見她什麽都沒換,還穿了原來的舊衣服。
“······”
“為什麽不穿我給你拿的衣服?”
塗山容容的長發還在濕漉漉的往下滴水,她用毛巾簡單的裹了裹,解釋道,“這個衣服太複雜了,我不會穿。”
“······”
童磨嘴角微抽,表情複雜的一言難盡。
真的會有連衣服都穿不好的神明嗎?
“我還是穿之前的就行。而且,這個衣服應該對你母親很重要吧,不能随随便便給我一個外人哦~”塗山容容蹲下身,微笑着說。
“不會穿就是不會穿。而且逝者已矣,留下的人才最重要。”童磨把她懷裏的衣服抱過來,認真地眨巴着大眼,“等晚一點,我教你穿。”
塗山容容無奈,只能笑着答應,揉揉他的小腦袋瓜,“進去洗吧,我在這裏等你,有什麽需要出聲叫我就好。”
“我沐浴的時候你不許進來,男女有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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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男女有別。我不看你,快去洗吧~”
“那你等我。”
“等你,快進去吧!”塗山容容索性坐在了門口的臺階上,撐着下巴,笑意盈盈地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趕快進去。
她的目光仿佛沉澱了月光的溫柔,白玉般的側顏純潔無瑕,即使穿着這樣老舊沉悶的冬衣,也仍舊和着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童磨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油然而生,在他心底默默生根發芽,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不作為外人道的。
生命是很珍貴的東西。
他一直都知道的,自殺的人無法通往極樂世界。
可是真的有極樂世界和地獄的存在嗎?
死了就是死了,人死如燈滅,所謂的皮相也好,□□也罷,都只是逐漸腐爛,最後根植于地的一種養料。
父母去世後,萬世極樂教只剩下他一個人。
如果說之前他覺得向他傾訴禱告的人很可笑,那麽一個人撐不起來的神壇上,他只剩下了空虛和無聊。
一個人很無聊,活着甚至沒有任何意義。
遇到她的那天,他原本是安靜的走出去,安靜的消失在這個世間的。
如果不是看見她的話···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出現在他面前,但現在想來,可能這一切可以歸咎于他向來嗤之以鼻的命運二字上。
如果她真的是神明的話,應該是為了阻止他消失才來到這個世間的吧。
短暫而又漫長的一生啊,本就是無聊且浪費時間,沒有任何的意義和價值。
但他突然荒唐的覺得,能一直看着這個笨蛋神明,或許就是他存在的意義。
雪花飄落在澄澈的夜空中,月光洗練,擡頭便是點點星辰,微弱卻又堅定的散發餘晖,向寂靜無聲的大地獻上它最為誠摯的溫柔。
塗山容容坐在臺階上,伸手觸了觸雪花,冰涼消融在她溫熱的指尖,留下了一絲真實的溫度。
真的很不可思議呢~
她還活着,能看見了,也能聽到了,即使周圍一片漆黑,也終于不是那種四周發慌,暗無天日的日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小蘿蔔頭灌輸的神明思想影響了。
但她想,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那他一定是聽見自己臨死前的禱告,所以才降落人間,實現她的願望的。
——————
童磨的動作很快,可能是知道外面寒冷,對方又大病初愈,不想讓她一個人等太久。
塗山容容正在觀察天上的星宿,推演天象,然後就被一雙溫熱的小手捂住了雙眼。
他童稚的嗓音說着她聽不懂的話,語氣中淨是孩子般的惡作劇。
“猜猜我是誰?”
她想,他說的應該是這句。
塗山容容唇角不自覺的多了一抹弧度,面帶笑意,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後在他柔軟的小手上,用指尖寫了兩個字。
童磨松開了她,從身後湊到了她面前,問道,“這是什麽?我的名字嗎?”
塗山容容點頭,抽出他懷裏的毛巾,搭在他的頭上,溫柔地擦拭着他還在滴水的濕發。
童磨一怔,琉璃般彩色的雙眸中倒映的都是她的身影,目光專注。
塗山容容把他的頭發擦幹之後,把自己懷裏的新衣服展開,拿出兩件披在他小小的身板上,省得他着涼。
“我抱你回去吧?”用手語問道。
童磨伸手,猛地環住了她的脖頸,笑眯眯的蹭了蹭,開心的不得了。
塗山容容猝不及防的往後仰,差點兒沒抱住他,反應過來之後,也露出一抹寵溺無奈的笑容。
她的手伸過他的腿彎,将人兒抱起來。
童磨坐在她的胳膊上,摟着她的脖頸,像是眷戀母親的小孩子,放松的搭聳下小腦袋,安心地趴着。
塗山容容想他應該是累了,折騰了一整天不說,晚上還要陪着她到處亂跑。
洗浴池到這孩子的住的地方不算近,她抱着他,也沒辦法說話。
繞着羊腸小道,走到後半段的時候,肩上的重量越來越沉,她聽到了對方沉穩均勻的呼吸聲。
應該是睡着了。
塗山容容走到卧室的時候,因為抱着孩子騰不開手,只能用腳将門的輕輕踢開,側身進去。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動作很輕。
房間的蠟燭還燃着,在黑暗中散發着小小的餘輝,靠近窗邊的蠟燭被他拿走了,爐子中的炭火燒的正旺,比他們離開的時候不知道暖和了多少。
塗山容容動作輕輕地将懷裏的人兒放下,看着他還未幹的頭發,眉頭微蹙。
這樣會感冒的吧!
輕手輕腳的拽過一旁的被子,然後替他掩好,托着他的頭,把毛巾取下來,然後放下。
床榻之間,一下子暖和了很多,塗山容容半跪着,小孩子睡的正香甜,酣睡的小臉還帶着嬰兒肥,可愛的不行。
塗山容容母親心爆棚,唇角微微翹起。
純質陽炎。
用最簡單的召喚術,把火苗召集在掌心,動作輕柔地撩着他的發絲,一寸一寸的耐心烘幹。
童磨突然一個翻身,抱住了她的胳膊,呓語着怎麽也不肯松手。
塗山容容怕吵醒他,沒敢動。
她低頭,仔細地描摹着小孩子的精致容顏,皮膚嫩白,鼻梁高挺,薄唇軟軟的,像是粉嫩的果凍,白橡的長發一卷一卷的,服帖地搭在他的耳邊。
把烘幹的頭發別到他的耳後,可就在這時——
她的目光一頓,呼吸驟停。
小孩子的左耳邊緣,有一顆黑痣。
怎麽可能?
是巧合嗎?
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盯着小孩子的臉,後背突然湧上來一股涼意,仿佛被一條毒蛇纏住了,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連血液都凝結了。
是不是她太疑神疑鬼了?所以現在有點草木皆兵。
一顆痣而已,長在同一個位置說不定真的只是巧合。
而且這孩子只是個普通人,身上一點兒妖力法術都沒有。
怎麽可能是他?
但如果時空之淚确實能帶她穿越時空,讓她來到他的過去,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如果是這樣的話,啓動虛空之淚,獻祭的人又是誰?就算帶她穿越時空,她當時已經死了才對,怎麽可能會像現在這樣毫發無損?
塗山容容正專心致志的想着,突然聞到一股燒焦味。
是什麽着了嗎?
她環顧了一眼房間,不能是爐子煙囪出現問題才對,那是什麽被點着了。
糟了——
她猛地回神,終于察覺到哪裏不對。
低頭一看。
“······”
小孩子的頭頂被純質陽炎點着了。純白的發絲被火苗燒黑了一大塊,還有翹起來的一撮之前被燒禿了,坑坑窪窪頂在頭頂,醜的不行。
完了,完了~
塗山容容方寸大亂,手足無措熄滅純質陽炎,以手為刃,直接剪掉正在冒火苗的頭發,熄滅。
她低頭,盯了小孩子被燒的像個地中海的頭頂,後背冷汗涔涔,欲哭無淚。
完了,完了~
這下徹底完了。
怎麽辦?
明天醒過來,他非得跟自己急了不可。
有什麽妖術可以讓人立刻長頭發?
嗚嗚~
她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