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撕毀協議
杜若愚一愣, 為什麽蘇溪然會來。
他連忙下樓把門打開讓蘇先生進來。
蘇溪然穿着卡其色的外套,還是那般溫文爾雅, 只是他的神情也有些凝重。
杜若愚還以為第一個來找他的會是師太太, 沒想到竟然是叔叔的愛人。
蘇溪然進了屋, 杜若愚連忙招呼他:“蘇先生快來坐吧。”
杜若愚給蘇溪然泡了茶,可是蘇溪然卻全程直勾勾地盯着杜若愚不說話。
杜若愚把茶端給他, 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
蘇溪然看着他,過了好一會, 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小愚,我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
蘇溪然一開口,杜若愚心裏就緊了一下。
雖然協議是他和師亦光之間的事,可是平心而論, 師家的親戚們對他一直都不錯, 從沒有因為他是一個小秘書而虧待他,所以現在杜若愚感覺特別愧疚。
他垂着眼,老老實實地在那裏坐着, 蘇溪然見了又直嘆氣。
蘇溪然說道:“師睿收到那份文件的時候,肺都要氣炸了,立刻就去了公司找你們,我攔都攔不住。”蘇溪然喝了口茶繼續說, “确實很讓人震驚,我以為這種情節只會在電視劇裏出現。”
杜若愚頓時就尴尬了, 說:“本來沒想到會驚動你們。”
蘇溪然繼續喝茶:“按照電視劇裏演的,你是不是想說你們最後會和平分手不會讓更多人看出來?”
杜若愚無奈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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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 确實是這個樣子,你們演技太好了,要不是這次出了這件事,我們所有人都沒察覺到你們結婚是假的呢。”蘇溪然說着。
杜若愚無法為自己辯護,其實他的所謂演技,有一大半都是真心實意。
蘇溪然看着他難受的樣子,突然笑了,說:“所以,如果按照電視劇的情節演下去的話,不是應該假戲真做,最後大團圓結局嗎?”
杜若愚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吃了一驚:“蘇、蘇先生……”
蘇溪然突然湊近他,認真地問他:“小愚,你老老實實交代,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開始的,我只問你,你跟亦光現在過得怎麽樣?”
杜若愚被他弄得有點懵,說:“我覺得挺好的。”
蘇溪然此時點點頭:“我也覺得,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出來你們之間的感情不像是虛假的。”
杜若愚聽了這句話,從早上見到師睿開始的緊繃情緒終于松懈了下來,終于有一個知情人站在他這邊了。
杜若愚有點激動地對蘇溪然說:“蘇先生,我從一開始就喜歡師總,我一直都是真心對待他,從來都沒有假的。”
他因為激動還有首次在別人面前吐露感情,臉都漲紅了,蘇溪然拍了拍他的手,安撫他說:“我可以看出來,所以我來這裏想向你确認一下。”
蘇溪然一直都很溫柔,說話的速度也慢,此時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本來我只是個外人,不該多說什麽,可是師睿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姐姐,我覺得我應該過來了解情況。”
這麽說師太太還不知道?
婆婆還被蒙在鼓裏,讓杜若愚松了口氣,否則他真的是應付不來。
“哎,我家那個老頑固這次之所以這麽生氣,主要還是覺得亦光辜負了他的期待。”蘇溪然也有點無可奈何,“雖然外面一直流傳師睿霸占着公司,這次被人挑撥離間,也是想讓師睿和亦光不和,可是實際情況根本不是這樣。”
他看着杜若愚,目光溫和:“我和師睿沒有孩子,師睿一直把亦光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只是他為人古板冷硬了一點,腦子很容易轉不過彎。我原來以為亦光跟他的叔叔一模一樣,也是冷冰冰的性格……直到他跟你結婚了,我才發現他變得柔軟了許多。”
蘇溪然問杜若愚:“你是不是很奇怪大伯哥為什麽遺囑要弄得這麽麻煩,不一次性讓亦光繼承算了?”
杜若愚點點頭,他确實疑惑這點很久了。
蘇溪然說:“亦光從小就是家裏的獨子,所有人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再加上大伯哥本身就是非常優秀的人,他把公司開得很好,所以亦光身上的壓力特別大。”
他回憶了一下,說:“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亦光就有了一個毛病,壓力大的時候就會消失不見,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杜若愚聽着聽着突然默然。
不是消失不見吧……是變成獅子又變不回來,沒辦法只能躲着,等變回來再出現。
杜若愚估計不僅是變不回來,可能還會掉毛,那更是要避開蘇溪然了,畢竟蘇溪然對動物毛發過敏。
蘇溪然說:“反正這個毛病挺困擾他的,大伯哥也很內疚,覺得對兒子有虧欠,想把他這個心理障礙治好,想領着他多在生意場上學習,想看着自己的兒子成為領袖。可是大伯哥還沒完成這個願望就病故了,他還有未完成的心願,所以才留了很多遺囑,希望能引導亦光。”
杜若愚聽了蘇溪然的話,突然釋然了。
不管是師禮英先生也好,還是師睿也好,他們都以自己的方式在關愛着師亦光。
杜若愚想,如果要比對師亦光的愛,他也不會輸的。
所以他現在需要打起精神,和師亦光站在一起。
他微笑着對蘇溪然說:“謝謝你,蘇先生,你告訴我這些之後,我更加确定我不想跟師總分開。”他紅着臉,說,“我想和他好好聊聊。”
蘇溪然也笑着對他說:“師睿帶着亦光回家之後,就把他關在書房裏訓,今天他可能回不來了。”他說着,眼睛轉了轉,打定主意,“不過沒事,我回去就跟師睿說說,我會幫你的。”
杜若愚感激地說:“謝謝蘇先生。”
蘇溪然笑着讓杜若愚加油,然後就起身回去了。
杜若愚深吸一口氣,心裏安定了許多,等師亦光回來,他想跟他好好說說話,既然總裁說了不會離婚,那麽他覺得他可以把表白計劃往前提一提了。
結果師亦光不僅當晚沒有回來,第二天也沒有去公司。
總裁一天不來不是什麽稀奇事,可是昨天董事長的異常讓大家都很在意。
連韓蓉都跑過來問杜若愚到底發生了什麽,杜若愚沒辦法告訴她,只能含糊過去。
如果這件事不解決,韓蓉馬上也會知道假結婚的事,蓉蓉姐臉上會挂上什麽表情,杜若愚簡直不敢想。
他坐立難安地在公司裏待着,心思卻不在這裏,師亦光又聯系不上,他只能幹着急。到了下午的時候師亦光終于給他打了電話。
“小愚,你到老家來一下。”
杜若愚知道他說的老家是指師家的本家,師太太和師睿一家都住那裏。
杜若愚拎起外套就沖出公司,想要開車過去,結果小馬司機追在他後面跑。
“杜秘書!等等我!師總說不能讓你一個人行動,會被鬣狗抓走的!”
杜若愚停下來回頭,不是他質疑小馬司機的能力,而是……
杜若愚說:“你跟着我,我們還是很危險啊,你打得過鬣狗嗎?”
小馬司機很受傷:“可是我自帶報警系統,一般危險離我幾百米我就能第一時間知道,然後趕緊跑了。”
杜若愚呆了三秒,不知道怎麽吐槽,現在他也沒工夫吐槽,就讓小馬司機送他去了師家本家。
師家本家比師亦光的別墅要更大,樓榭花園,布置得古樸而大氣,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的地盤。
杜若愚逢年過節會跟着師亦光來這裏吃飯,這裏的人都把他當作小主人的夫人,對他都很客氣。
此時他硬着頭皮走進師家的大宅子,師太太正叉着腰站在一樓,一臉莫名其妙。
“小愚,你叔叔昨天把亦光帶回家來,然後兩個人一直關在書房,這是要幹什麽?”
杜若愚也難以解釋,只是說:“是公司的一些事,媽,我也先進去看看了。”
他都叫師太太“媽媽”叫了半年多了,這還不算事實婚姻?
杜若愚筆直地往師睿書房裏走,師太太在後面氣呼呼地說:“人人都在書房,為什麽偏偏不讓我進去?家庭歧視嗎?”
杜若愚顧不上師太太,沖進了書房,就看見師亦光、師睿、蘇溪然和林律師都在書房裏,他們站成一個圈,互相對峙着。
師亦光見杜若愚來了,走過來拉起他的手,把他帶到師睿面前,平靜地對師睿說:“叔叔,拿假結婚來騙遺産的事,是我錯了,我願意道歉,你怎麽懲罰我都沒關系。但是現在我只認小愚是我的配偶,我和小愚的婚姻是合法真實的,已經成了事實,改變不了了。”
他向林律師示意,林律師立刻從公文包裏掏出一疊紙遞給師亦光。
師亦光拿着那些紙張,對師睿說:“這些是當初我們簽的協議原件。”他又看看杜若愚,問,“你還想要這些東西嗎?”
杜若愚搖頭,他一點都不想再看見這些文件。
師亦光淺淺地勾了勾唇角,說:“我也不想要了。”
說完,他把手裏的紙張全部都撕掉了。
白紙的碎片随着師亦光的動作,在空中打了個旋兒,紛紛落到地上。
杜若愚還記得他當是在上面簽字時的心情,是多麽緊張不安但又充滿期待。
那個時候他想:“我和總裁千差萬別,可差距最大的地方不是金錢與地位,而是能力。”
“他能讓我輕易愛上他,我卻無法讓他愛我。”
人們說近水樓臺先得月,杜若愚想,他雖然能力不足,可他足夠努力,他看着面前的協議書,在落筆簽字之前,想着這次機會一定要把握住,只要能跟總裁相處得久一點,是不是他就會有希望。
現在他的努力終于得到了回報,杜若愚看着地板上鋪陳的碎紙張,心裏想着,這些撕毀的協議意味着結束,卻也代表着開始。
師亦光把婚前協議的原件全部撕掉了,一時之間屋子裏都沒有人說話。
師睿站在書房的中間,仍然是眉頭擠出一個川字,過了半晌,他才沉沉地對師亦光說:“希望你能明白家庭這個詞的真正含義,希望你能擔起責任來。”
蘇溪然走了過來,看了看兩個晚輩,然後對自己的丈夫說:“自從亦光和小愚結婚之後,我感覺他的情緒穩定了許多,不再把什麽事都憋在心裏,而是更加堅定大度了,這個結果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師睿還是梗着一口氣,拉不下臉面,說:“假結婚還是太荒唐了。”
蘇溪然笑道:“你們老師家就喜歡在乎這些面子上的事。”他走過來拍了拍師亦光的手臂,安慰他,“照我看來,雖然開頭不盡如人意,但是結果是好的就可以了。既然荒唐的協議已經撕掉了,就讓人家小兩口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吧。”
師亦光聽了蘇溪然的話,沖他友好地點點頭。
杜若愚也很感激蘇先生,蘇先生為人溫柔又和善,真是太好的人了。
師睿見自己老婆都向着侄子說話,只能哼了一聲。
師睿這種用鼻子出氣的高傲姿态跟師亦光平時的樣子太像了,杜若愚一眼就看出來其實大貓科心裏已經軟化了,但是面子上還找不到臺階下。
他連忙捏了捏師亦光,讓他再說些好話,可是師亦光傻兮兮地看着他,問:“怎麽了,不舒服嗎?”
杜若愚就要氣死了,就在這時候,站在師亦光身邊的蘇溪然突然皺了皺鼻子。
“啊啾。”
蘇先生打了一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