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 42
chapter 42
42
夜深靜寂, 水流嘩啦的聲響驟斷。
桑枝洗完澡,裹着浴巾出來,頭發半濕着,沒完全吹幹。
她在房間裏巡視一圈, 最後?光着腳, 走到亮着燈的衣帽間?。
薄敘在收拾行李, 黑色的行李箱打?開, 攤在地面。
幾件折疊好?的襯衣已經被?規矩擺放進去。
感知到混着甜香的溫度靠近, 薄敘微微側眸,漆黑的眸光沿着桑枝白透小巧的腳趾緩慢向上, 流連至弧度漂亮堪堪一握的腳踝, 到筆直纖瘦的小腿, 再到遮在膝蓋處的浴巾。
溫熱新鮮的水汽包裹着她?, 鎖骨脖頸露出大半,入目遍是一片細嫩瑩白。
目光對上。
桑枝先出聲問:“這麽晚了?還收拾行李嗎?”
“嗯。”薄敘的喉結緩澀滑動,然後?說?:“明?天早上怕來不及。要回事務所一趟,也要回家跟爸媽告別?。”
桑枝抿抿唇, 好?一會兒後?才張嘴“噢”了?一聲。
現在她?有即将分別?的真切感受了?。
行李在收拾,機票已經購買,明?天就要分別?。
“你去京市, 到底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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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準,年前定?的項目,前期規劃圖已經做好?,我們這邊需要有人留在那邊跟建築方?溝通。快的話一個月, 慢的話……”
“慢的話,不會比兩?個月還要久吧?”
“有可?能。”
好?吧。
桑枝懸着的心死了?。
一個月已經很長了?, 沒想到可?能還要兩?個月以上。
“你快收拾吧,早點睡。我先去睡了?。”
桑枝說?完,扭頭離開了?衣帽間?。
一定?是因為沒做好?心理準備吧,因為太突然了?,所以她?現在情緒有些不對勁。
就感覺心很快要變得空落,她?提早開始為這種空落而發悶,發澀。
薄敘定?定?望着桑枝離去的背影,薄唇微微繃成一條線,雙眸沉默。
好?久之後?,他才收回目光,繼續收拾行李。
等行李收拾完畢,薄敘走出衣帽間?,發覺卧室的燈已經關了?,床上看着似乎已經睡着的人,沒什麽動靜,但是給他留了?一盞很微弱的臺燈。
他停步,看了?一會兒被?子鼓起的弧度,之後?走向浴室。
水聲再次響起,很快又結束。
桑枝背對着浴室的方?向,聽聞身後?傳來腳步聲,立刻閉上眼睛。
呼吸随着塌陷的床墊變沉,蓋在身上的被?子也分了?一半給躺上來的人。
男性的溫度緩緩靠近,相似的浴後?香氣重新将桑枝萦繞。
然後?他堅硬的胸膛,緊緊貼到她?的背脊,沒有留出一絲縫隙。
“睡了?嗎?”
薄敘的聲音,低沉又好?聽,與鼻息之間?的熱氣一起,鑽進桑枝的耳朵。
桑枝小小瑟縮了?一下身體,閉着眼睛,不作聲。
薄敘知道她?沒睡,就将她?摟緊在懷裏?,然後?說?:“這是我的工作,我沒有辦法。不管我要留在那邊多久,中途一定?會抽時間?回來。”
聽到這樣的保證,桑枝眼皮掀開,唇角微微翹起。
“知道了?。”
她?抱住他搭在她?胸前的手臂,像抱抱枕一樣,身體動了?動,調整成舒服的姿勢。
一小會後?。
“對了?,我一直很疑惑,你為什麽會選建築啊?我聽別?人說?過,你當時高考的成績非常好?,但是最後?卻去了?江北讀建築。”
也許是深夜适合談心,桑枝提出她?的疑惑,薄敘也認真思考了?一下,告訴她?:“我想完成我爸媽的心願。”
這裏?他指的是他的親生父親。
“江北大學是我爸媽的母校,他們年輕的時候,都是建築系的學生。他們在那裏?,相識,相愛,最後?結婚。可?是我爸身上有家裏?的責任,我媽嫁給他,也被?迫一起放棄了?自?己的夢想。”
“所以你就讀了?建築?”
“嗯。”
桑枝沒想到薄敘選擇建築這個專業是這個原因,她?不禁問:“你喜歡嗎?”
“喜歡。”薄敘說?,“我媽說?,我和我爸很像,連喜歡的東西都一樣。”
不知為何,桑枝松一口氣。
喜歡就好?。
能在自?己喜歡的領域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已經比世界上百分之五十的人幸福了?。
“你是獨子,你爸……你現在的爸爸,同?意你一直做這個嗎?”
“我和他約定?了?十年,從大學開始算,這十年裏?,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十年後?,我會回去幫他。”
桑枝倏然轉頭,望向身後?緊貼着自?己的薄敘,眼神詫異。
薄敘見她?這樣看自?己,微微笑了?:“怎麽這麽驚訝?”
桑枝眨動幾下眼睫,轉回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詫異。
好?像就是一種感覺吧,感覺自?己對薄敘的了?解,微乎其微。
他的好?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下巴忽然被?扣住。
他沒讓她?把頭轉回去。
桑枝的眼神懵然幾分,感覺到薄敘扣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指輕微滑動,指節移到她?臉側,大拇指抵在她?下颌處。
微微擡起她?的臉。
他偏頭,唇在她?的唇上貼了?貼。
就是很輕很簡單的一個吻,甚至可?以算是晚安吻,偏偏惹得桑枝氣息發亂。
在薄敘要松手放開她?的時候,她?主動湊近,親在他唇上。
氣息開始真的亂了?,她?貪戀他的微燙的鼻息,像是從她?心頭一陣一陣拂過。
生出渴求。
他近在咫尺的眼睫微掀,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周遭那麽暗,她?卻還是能從他深沉的眸底看到自?己的輪廓倒影。
她?抿動唇瓣,他的薄唇仿佛就成了?她?的所有物,任她?生澀擁有。
一個月,兩?個月,好?漫長。
桑枝覺得自?己都還沒适應這個環境,她?還沒學會一個人下樓去拿快遞,她?總會迷路,導航又不起作用。
她?不知道這裏?會不會突然停電,不知道熱水忽然斷了?要怎麽辦。
會有人過來敲門嗎?她?要開門嗎?
她?也不認識物業,遇到什麽困難,她?該找誰呢?
桑枝已經開始苦惱,薄敘不在,她?t?該怎麽在這個房子裏?一個人生活。
思緒游移到這些方?方?面面,她?親吻的力度不知覺加重幾分,牙齒輕輕磕碰到薄敘唇面,她?順勢咬下去,咬疼他。
給她?反應的是他搭在她?前腹的手,他将她?翻過身,與自?己面對面,然後?發燙的掌心緊緊扣着她?的後?腰。
因為換了?身體方?向,剛才桑枝的親吻停了?下來,他們的頭靠在枕頭上,鼻尖相對,視線交纏,望着彼此。
呼吸很沉,胸膛起伏。
他的嗓音晦澀,說?:“很晚了?,明?天早上你還要工作。”
桑枝滞後?幾秒,不服氣道:“明?明?是你先親我的。”
是他先招惹的,結果他還退縮。
“我那是晚安吻。”
“誰要你的晚安吻了?。”
薄敘一頓,桑枝立刻把他推倒,然後?自?己翻身坐到他腰際。
“你也說?了?,很晚了?。快點吧,速戰速決。”
“……”
薄敘笑了?,深色眼眸凝視着上方?的桑枝,卻擡手,略顯紳士地幫她?把垂落到手臂的睡衣吊帶勾回到肩膀。
動作慢條斯理,眼睛暗藏情欲,實在能勾得人頭腦發熱。
桑枝的雙手按在薄敘胸口,像失去進退似的,沒法前進,也沒法後?退。
她?惱了?,感覺薄敘就是在耍她?。
剛氣憤地要從他身上下來,兩?邊腰側卻被?用力按住,他的力氣又重又深,不讓她?走,讓她?就這樣禁锢在這兒。
然後?他們重新吻到一塊。
桑枝未幹的頭發,發尾留着一點兒濕漉,因她?俯身的動作垂下時,像冰涼的雨一下又一下地滑落他皮膚。
黑色發絲掩着雪白的背脊,烏黑的頭發如同?一張鈎織的網,他們彼此都是網中的獵物,被?困在其中,被?深深包裹。
周遭靜的可?怕,唯有急速又緩沉的呼吸聲,與新鮮氧氣做交換。
後?來是抽屜被?拉開。
桑枝看到薄敘的手臂很長,微微用力而顯露的肌肉弧度,實在太漂亮,太性感。
他手腕輕勾,指尖在抽屜尋找片刻,很快,抽屜就被?關上。
“先跟你道歉。”
輕薄的包裝袋延着鋸齒狀撕開,刺啦聲響中,他的聲音也落到桑枝耳朵裏?。
“沒辦法速戰速決。”
桑枝:“……”
腦子和心髒一起砰砰爆炸。
确實已經很晚了?。
桑枝下班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
他們一起在梧桐大道上散步,再坐車回家,再洗澡,再等他收拾完行李——
現在應該已經兩?三點?
最适合互道晚安入眠的時刻,他們卻沒有一絲倦意。
因即将到來的短暫分別?而衍生出的不舍,即使還沒被?桑枝意識到,可?已經開始在她?心底紮根發芽。
快速長出藤蔓,瘋狂纏繞她?的心髒。
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越來越無力的腰肢,她?失力倒下去,像從高空墜落。
堅實的臂彎将她?接住。
天旋地轉,背脊重新陷入柔軟的床墊。
最後?汗津津相擁的時候,薄敘輕輕吻在桑枝的額頭,問她?:“我走之後?,會想我嗎?”
桑枝已經累極了?,只覺耳邊似有聲音飄過,卻沒入耳,更沒聽清薄敘說?了?什麽。
意識混沌,四肢軟綿,她?喘着氣,等待腦海裏?的那道白光流逝。
等她?終于緩過來,意識清晰一些時,她?聽到薄敘說?:“要想我。”
也不奢求每天,不奢求每時每刻。
他只奢求,她?能想念他。
桑枝的心沉重跳動一下。
她?沒出聲,只用手臂攬緊他的脖子,将他抱緊。
她?想,出差,真讓人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