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chapter 20
20
四年後。
海城國際機場。
桑枝已經在?機場出口等了近二十分鐘。
海城一月底的寒春總還是帶有幾分凜冽, 南北半球氣候差異,桑枝離開墨爾本的?時候,墨爾本還是夏天。
飛機載着她穿越南北半球,跨越兩個?季節, 疲憊的?長途飛行讓她沒顧得上精心收拾自己?, 頭發梳成簡單的?丸子頭, 露出t?一張略帶疲倦的白淨小臉。
衣着也是單薄。
黑色寬松皮衣只到腰處, 同色系的?吊帶和短裙, 白皙脖頸上戴了一條雙層黑絲絨綁帶choker,下層細帶系了一個松散的蝴蝶結, 堪堪落在?平直鎖骨。
日光稀薄, 天邊落日像是被蒙上一層細紗, 模糊又昏沉。
風裏滿是潮濕水汽, 拂過?桑枝從膝蓋開始光露在?外的?雙腿,冰冷冷的?觸感倒是驅散掉幾分倦意。
等的?時間久了,桑枝幹脆坐到?身旁立着的?銀色行李箱上,低頭打開手機想詢問簡芮溪是不是半途失蹤了, 怎麽?現在?人都還沒到?。
正?是這時候,一輛銀紫色的?跑車帶着響亮的?轟鳴聲,咻一下開到?了機場出口前方的?臨時停車點。
桑枝擡眸, 與周遭形形色色的?旅客同時向這輛跑車投去視線,她忽然有一種預感——
果然,跑車的?車窗自動落下,簡芮溪的?臉露出來:
“別看了,快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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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枝停頓片刻, 才收起手機,屁股離開行李箱, 站起身。
她推着行李箱走到?落下窗戶的?駕駛位旁,目光重新?掃視了一下這輛車,忍不住說:“我要?是知?道你開這輛車,我剛才就應該直接打車回去。”
簡芮溪挑挑眉:“這車不酷嗎?我特意找裴路周借的?。”
“太醜了。”桑枝毫不留情給出評價。
“喝過?洋墨水拿過?國際大獎就是不一樣啊,這麽?酷的?車你竟然覺得醜,你的?眼光都被外國人帶歪了!”
看着簡芮溪故意露出的?忿忿表情,桑枝笑了,迎合着:“好好好,酷酷酷。但是——”
她轉眸示意自己?推着的?30寸超大行李箱,問:“我行李放哪?”
簡芮溪愣了愣,随後“啊”了一聲:“糟糕,我忘了你回國還有行李。要?不,我叫個?出租車把你的?行李箱運回去?”
桑枝:“……?”
最後,桑枝的?行李箱被勉強塞進跑車後座,她坐到?副駕。
跑車轟鳴一聲,離開機場。
桑枝嫌吵,手肘搭在?車門側邊,順手把旁邊開着的?車窗關上。
簡芮溪的?聲音響在?耳畔:“我以為你去年畢業了會回國,哪裏知?道你直接留在?那?邊工作了。算一算,你差不多快兩年沒回來了。這次準備待多久?”
“一兩個?月吧,看情況。”
“國外公司這麽?人性化?,年假這麽?長。”
桑枝心思?偏移半刻,想說點什麽?,又覺得說來話長,而且現在?也不大想說墨爾本那?邊的?糟心事,就含糊笑了笑。
同時間,她視線被後視鏡上挂着的?玩偶挂飾吸引,紅黑撲克牌設計的?泡泡瑪特手辦,下方墜着一塊黑白方格外殼的?棱形鏡子。
桑枝手指伸出來,碰了碰:“這是你的?東西吧?”
她記得,這是她和簡芮溪幾年前一起開的?盲盒,簡芮溪當時喜歡的?不得了,拿着跟個?寶貝似的?。
現在?一轉眼,竟然做成挂飾挂在?了這輛車上,簡芮溪還真是舍得。
“我有點疑惑啊,你都是有未婚夫的?人了,怎麽?裴路周還能把車借你?”
“你們現在?什麽?關系?”
“你未婚夫知?道你和你前男友兼初戀關系密切嗎?”
話題冷不丁扯到?這,簡芮溪被桑枝問的?,幾乎是一問一個?不出聲。随後着急起來:“誰和前男友關系密切了,我要?告你诽謗!”
桑枝反而還笑了,懶懶靠着副駕椅背,調侃着已經臉紅的?好朋友:“我明白的?,未婚夫是未婚夫,前男友是前男友,兩者共存,天經地義?。你兩個?都要?,很正?常。”
簡芮溪氣得咬牙,不甘示弱道:“确實。沒準過?個?幾天,你的?未婚夫和前男友也能天經地義?的?共存了。你不是說你爸媽一直催你回來相親,也許明天你就開始一場接一場了。”
桑枝頓了頓,閉嘴了。
她去年畢業沒回來,就是因為這個?。
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從她準備畢業那?會兒開始,家裏長輩就催她回國相親,連平時最疼她的?爸爸都不站在?她這邊了。
桑枝嫌回來煩,幹脆就直接留在?了墨爾本。
想到?這個?,桑枝的?表情看起來挺疑惑的?:“我不明白,兩條腿的?男人那?麽?多,我看起來像是會嫁不出去嗎?為什麽?要?去相親?”
“哎,你為什麽?罵我?”
已經被家裏安排過?很多次相親的?簡芮溪不服。
随後她嘆氣,一副早已看開的?模樣。
“爸媽都這樣,知?道父母嚴選吧?他們總覺得自己?選的?是最好的?,生怕我們自由戀愛去扶貧。”
兩人默契對視一眼,沉默片刻,又一起默契嘆息。
“反正?我不去相親。”桑枝轉頭看向窗外風景,心內生出幾分感概,“還是高中的?時候好。”
那?個?時候什麽?煩惱都沒有。
簡芮溪贊同點頭:“高中當然好,高中還有初戀呢。就是初戀最後都分手了。”
她說着,一臉八卦的?問桑枝:“你這幾年都沒談戀愛,不會是對前男友還念念不忘吧?”
桑枝動了動唇,想起記憶中已經模糊的?高中時光,想起學校梧桐樹下穿着校服的?男生,倏爾笑起來:“那?倒沒有。”
這幾年她一直在?忙碌的?學習,跟梁沉有關的?東西,都停留在?了四年前的?江市。
他們沒有再聯系,她也再沒知?曉過?他的?近況。
關于談戀愛,桑枝并不抗拒,只?是她真的?很忙,人又在?國外,一個?能讓她心動的?人都沒有。
生活和學業那?麽?忙碌,沒有愛情也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不知?不覺,逐漸暗沉下的?夜色之中多出些什麽?東西。
桑枝仔細往車窗外看,景色一逝而過?,細微雨絲飄落在?車窗玻璃上。
下雨了。
下雨,夜晚,春天。
桑枝忽然想起一雙曾在?夜色之中看過?的?眼睛,眼皮半阖,深色的?眸底情緒不顯。
眼睫輕輕一顫,她抿抿唇,對簡芮溪說:“好讨厭,又下雨了。”
-
簡芮溪将桑枝送回家,約好了明天見。
這趟回國很突然,桑枝是回國前三小?時買了機票,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然後打車去機場。
再然後,就是回到?海城。
回國的?消息她只?告訴了簡芮溪,還沒有通知?家裏人。
桑枝回到?家,發覺自家三層的?獨棟別墅只?有一樓的?客廳亮着燈。
家裏沒人。
桑枝站在?空無一人的?一樓大廳,右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疑惑環顧四周。
“爸?”
“張嫂?”
她喊了兩聲,都沒人應,咬了咬唇,又喊一次:“媽?”
還是沒人應。
家裏沒有一個?人。
桑枝不知?道家裏人都去了哪,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她特別累,便沒有多想什麽?,放下行李箱,走向客廳。
軟綿的?沙發很好地托住桑枝疲憊的?身軀,她閉上眼睛,家裏安靜,唯有窗外細密嘀嗒的?雨聲,緩慢侵入她的?耳膜。
這樣的?寂靜和雨聲,總讓桑枝有一種熟悉又難以複刻的?感覺,像是一段積壓在?冗長時光裏的?記憶。
知?道它在?,但是沒有再翻出來過?。
桑枝本想先補個?覺,沒等入睡,便聽見熟悉的?聲音:“小?姐?”
是張嫂。
她似乎很驚訝桑枝突然出現在?家裏,剛才她應該是在?後院那?邊忙,沒聽到?桑枝的?喊聲。
桑枝趴在?沙發上,困難睜開眼皮,見着張嫂了,慢吞吞從沙發上坐起來。
“張嫂,我爸媽去哪了,怎麽?不在?家?”
張嫂以為桑枝什麽?都知?道,便沒什麽?遮掩地說:“先生還在?醫院住着呢,估計還要?兩天才能出院。”
原本被倦意折騰的?昏沉腦子,忽然停滞思?考。
桑枝緩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張嫂,你說什麽??”
-
張嫂說,桑瀚明在?開春的?時候動了個?手術,現在?還沒出院。
她還說,是心髒方面的?問題。
桑枝很懵,這些事情她完全?不知?道。
從家裏開車去醫院的?路上,桑枝腦海中回想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才發覺她上一次和爸爸通電話,已經是一個?月以前的?事了。
那?時候她還嫌他煩,又和蘇绮貞統一戰線勸她回國,沒講幾句就挂斷了通話。
後來她忙着手頭參展的?設計作品,前後忙了一個?月,根本沒時間去和家裏人聯系。
爸爸身體?不舒服,甚至動了手術,她怎麽?能絲毫沒有察覺。
着急,懊惱,擔心。
這些情緒在?桑枝心口瘋狂纏繞,以至于她開車都差點闖紅燈。
兩年沒回來,海城的?交通有t?了一些細微變化?。
天黑,下雨,再加上方向感差,桑枝硬是把十來分鐘的?路程,開到?了三十多分鐘。
所幸最後平安到?達海城私人醫院。
夜雨淅瀝,空氣潮濕黏稠。
醫院裏彌漫的?消毒水味道密集湧入鼻腔,刺激桑枝的?心髒。
她找到?住院部大樓,乘電梯到?達十二層,在?VIP病房見到?了吃過?藥剛剛入睡的?桑瀚明。
時間再往前追溯,上一次桑枝和桑瀚明視頻的?時候,視頻裏的?爸爸完全?看不出有什麽?問題,怎麽?就短短一兩個?月,記憶裏健康強健的?人就這樣虛弱幹瘦的?躺在?病床上了?
桑枝很不明白,站在?病床前說不出話,眼圈一陣發紅。
請的?護工已經下班,此刻病房裏只?有蘇绮貞在?照看。
母女倆時隔兩年碰上面,蘇绮貞猶豫一番,先出聲,有點安慰的?意思?:“你爸沒事,心髒方面的?老問題,已經動過?手術了。”
聽見蘇绮貞的?聲音,桑枝稍稍回神,掀起眼皮,目光從病床轉移到?一旁的?蘇绮貞臉上。
她直直看着蘇绮貞,病房霎時重新?靜下來,冷白的?日光燈不帶任何溫度,同窗戶外的?雨水一起,敲打着兩人的?心。
蘇绮貞怕桑枝太擔心,就揀了點輕松的?話說:“對了,你怎麽?突然回國了?張嫂來電話說你回來了的?時候,你爸剛好睡了,他要?是知?道你回來,肯定很開心——”
“為什麽?不告訴我?”桑枝沒有聽蘇绮貞說什麽?,紅着眼睛質問她:“動手術這麽?大的?事你們為什麽?瞞着我?”
桑枝冰冷責問的?語氣讓蘇绮貞忍不住顫了一顫,她在?桑枝面前永遠是愧疚慚愧的?姿态,柔柔弱弱,沒有一點母親的?強勢。
“你爸怕你擔心。”蘇绮貞眼眶濕潤着,說:“你看你爸現在?不是也沒事麽?。”
“他都躺在?這了還說沒事?”
桑枝氣急上頭,蘇绮貞的?眼淚讓她覺得好虛僞。
當初她不要?丈夫不要?孩子,現在?還會為被她抛棄過?的?丈夫流眼淚?為什麽?要?在?這裏裝夫妻情深?
“收起你的?眼淚,我爸還沒死呢,你不用哭。”
其實話說出來的?時候,桑枝就後悔了。
看着蘇绮貞顫動震驚又滿是受傷的?表情,她低下眸,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桑瀚明,扭頭離開。
她知?道的?,她不該那?樣說話。
但是她就是很急,很氣。
那?種知?道爸爸在?住院的?慌亂無措,還有擔心失去爸爸的?恐懼,還深深萦繞在?她心底。
她哪有什麽?資格責怪蘇绮貞,她應該責怪她自己?。
為什麽?她爸爸身體?不舒服,她從來都不知?道。
桑枝心緒好亂,不知?道怎麽?面對蘇绮貞,徑直離開病房。
她們的?母女關系永遠都這麽?別扭。
她對蘇绮貞總是苛責的?态度,沒有什麽?好臉色,說不了幾句話就頂嘴吵架。
這麽?多年過?去,她始終沒學會原諒自己?的?媽媽,也沒學會和過?去的?自己?和解。
這一層的?住院區并不大,但是桑枝還是迷了路,繞了一圈,才找到?電梯口。
兩架電梯,一個?上,一個?下,電梯上面的?紅色數字不斷跳動。
叮咚一聲。
往下的?電梯先到?這一層。
電梯門打開,桑枝低着頭,走進去,擡起手臂按了一個?“1”。
電梯裏面冷白白的?燈光映襯着她情緒低落的?臉,電梯門緩慢關上的?時候,旁邊另一架電梯也到?達這層樓。
電梯門打開,身形高挑的?男人單手拎着一個?學生書包,另只?手提着一把長柄黑色雨傘,緩步從電梯裏走出來。
寬肩窄腰,霧霭灰的?襯衣平整挺闊,裏面是一件白T,疊加的?深淺配色襯出幾分幹淨利落。
一雙自帶幾分銳利的?眼睛平靜掃視病區上方懸挂着的?指示牌,随後按着指示牌上方的?箭頭,走向醫生辦公室。
私人醫院的?值班辦公室,每個?醫生單獨一間。
他的?目光循着辦公室門口的?姓名牌,最後在?一間辦公室前停下。
辦公室的?門開着。
幾聲指骨輕敲門板的?聲音響起。
辦公室裏面的?人聽到?聲音,朝門口看過?來。
“沒打擾你吧?”
薄敘站在?辦公室門口,高挑的?身形擋了一半走廊上冰冷的?日光燈燈光。
裏面身着白大褂的?年輕男人輕微搖頭,視線落在?薄敘手裏拎着的?學生書包上,問:“你每天忙到?半夜,還特意抽空來給你妹妹送書包?”
雨傘倚在?門邊上,薄敘拎着書包走進來,散漫說着:“離家出走可以,但是不能不做寒假作業。”
薄一璇是昨天離家出走的?,十四五歲的?年紀,正?叛逆着,跟家人吵了一架就跑了出去。
好在?她去的?是表哥家。
聞衡從電腦面前起身,接過?薄敘遞過?來的?書包,轉身放到?後面的?架子上,說着:“她在?我家好吃好喝着,你放心。這個?年紀的?小?女生,愛鬧騰點很正?常,談戀愛也正?常。你們管太多,她确實會煩。這幾天我也會再勸勸她,等她耍完性子就會乖乖回家。”
“沒關系,就讓她在?你家多住一段時間。我工作忙,沒那?麽?多時間三番兩次的?去教務處領她。”
聞衡聞言,回頭,挑唇笑着:“我工作就不忙?”
薄敘不置可否的?,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他是工作做到?一半臨時出門,手頭的?設計稿還有一大半沒完工,沒太多時間停留。
“過?兩天我要?出差一趟,回來後我會去接她回家。”
薄敘說着,預備走的?時候,聽到?聞衡問:“對了,聽說你下個?月要?去墨爾本?”
他停步,眼睫微動,沒有出聲。
聞衡:“墨爾本有什麽?魔力,能讓你每年去一趟?你大二那?年去那?邊留學了半年,之後每年都去,你不會是在?那?邊交了個?女朋友吧?”
薄敘做事永遠不多解釋,在?家人眼裏他就顯得很神秘,讓人摸不着頭腦。
尤其是近幾年,他總會留出一段時間出國,去的?地方還都是同一個?國家。
任誰都會好奇他到?底在?做什麽?。
這會兒聞衡明着問了,薄敘還是選擇不回答。
“走了。”
他只?對聞衡說了這一句,回頭走向門口,拿起倚在?那?裏的?長柄雨傘,邁步離去。
沒得到?答案的?聞衡瞧着薄敘的?背影,輕輕搖頭,啧了一聲。
這小?子,見了面,連句哥都沒叫。
-
海城是有雨季的?,今年的?雨季好像比去年又早了一些。
薄敘停在?住院部門口,撐起雨傘,往側邊停車場走。
淅淅瀝瀝的?雨水打濕傘面,順着傘面垂落,私人醫院的?寂靜在?這一刻凸顯出來,耳邊只?有細雨聲。
他是徑直往前走的?,卻在?幾步之後,緩慢停住腳步,微微側頭。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看錯了。
住院部四周圍繞着綠意盎然的?綠化?帶,在?夜雨之下,依稀可辨蔥郁。規律間隔的?路燈暗暗發着光,細碎雨水被燈光氤氲着,落下時候,閃亮又晃眼。
目光穿過?雨幕,能看到?住院部與門診大廳的?連廊上,一個?女孩在?大理石長凳上坐着。
夜風卷挾着雨水湧進來,她好像絲毫沒有察覺。
他只?看得到?她半個?側身,一身的?黑色,白皙筆直的?長腿露在?短裙外面,雨絲不斷拂過?腿面皮膚。
她低着頭,和他以往每一次看到?的?那?樣,情緒低落。
耳邊的?雨聲驟然轉化?成一道刺耳犀利的?白噪音,穿透薄敘耳膜,直戳他的?心髒。
嗡一聲,心跳加快,血液倒流。
他确信,他真的?看到?了桑枝。
剛才聞衡問他,為什麽?每年都去一趟墨爾本。
原因只?有一個?。
因為他想見到?桑枝。
自從四年前分別,他們沒有再見過?。
大二那?年,薄敘得到?了出國交流的?名額,沒有任何考慮就申請了墨爾本的?學校。
他經常在?閑暇時候,去桑枝就讀的?學校。
可是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大了,即使身在?同一個?國家,呼吸同一片空氣,甚至去過?同一個?地方,他們卻都沒有過?任何偶遇。
退回到?原有的?暗戀者位置,薄敘一直不知?道他應該再用什麽?身份進入桑枝的?生活。
沒有合适的?時機,也似乎根本沒有機會。
他擔心他的?出現,會讓桑枝覺得突兀,他并不确定桑枝是否希望他出現在?她生活裏,怕給她造成困擾。
可是他又很迫切的?希望命運能眷顧他,能讓他們偶遇一次。
時間就這樣,在?他的t??期盼裏,一天一天消逝。
轉眼就是四年。
此時此刻,薄敘忽然有一種錯覺,好像這四年裏什麽?都沒變,好像他還留在?四年前的?江市,那?個?下雨的?春天。
他喜歡的?女孩,還是喜歡難過?的?時候,一個?人坐着。
她是什麽?時候回國的??
這裏是醫院,她為什麽?坐在?這裏哭?
許多問題湧上心頭,薄敘握着傘柄的?手指不自覺用力,眼眸微斂,心內升起很不好的?預感。
急促的?心跳開始沖擊着胸腔。
他想上前。
預備邁步往前,又驟然停步。
薄敘看到?桑枝用手揉了揉臉,像是擦淚的?動作,随後她從大理石長凳上起來,轉身走回住院部。
連廊盡頭的?住院部大廳,燈光明亮,薄薄一層光暈籠罩着她纖瘦的?背影,她越走越遠的?模樣,像極了一個?夢中的?晃影。
薄敘撐着傘站立在?淅淅夜雨中,喉頭僵硬,呼吸停滞,隔着雨幕一時無法出聲喊出桑枝的?名字。
他神思?恍惚,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