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月人
月人
鎮南王将他押到距離宣城較遠的某處隐秘山谷,那裏是他與宣玉閑暇時常來采風游玩的地方,辟憂谷內四季如春,野花漫山,野鶴閑鳥駐紮在此,暖陽高照,宣玉曾說隐居十分惬意,也曾說他想一直待在這裏。
如今有陳瑜的幾個副将親信鎮守在此地,似乎是個十分重要的關卡,關山被鎖在主屋裏,門口兩員大将,他吃完茶,站起來就準備溜了。
沒想到門被人推開,是陳瑜,滿臉陰沉警醒地站在他眼前,開頭也并未客套幾句,伸手将關山猛地推離門口,所幸關山站得穩當,沒有倒地,他擰着眉拍拍肩膀:“将軍如此待客之道,實在是粗魯得很啊。”他擠着臉笑了笑。
陳瑜還是不對他客套,拔出腰際鐵劍後,狠狠插進地板,只聽咚地一聲,鎮南王板着臉問他:“這頭是你起的,自然由你解決,宣玉你救還是不救。”
關山突兀地笑起來:“鎮南将軍可是健忘,你家夫人如今屍骨未寒,早已是死透的人,怎能救回來。”
鎮南王眼瞳緊縮,猛地拔劍抵在關山脖頸,速度很快,關山呼吸一窒,根本反應不過來,便聽到陳瑜冷冷問他:“別以為我不知道,宣玉的魂魄一直存在你那裏。”陳瑜雖然官大,卻早年下戰場,性子十分剛烈要強,尤其是有誰對他心愛的人動了手腳,他更加不會放走那厮。
關山平靜道:“如你所說,魄珠确實在我這裏。”
陳瑜道:“交出來。”
關山擡手,掌心內一枚金色魄珠懸浮在半空:“這便是宣玉的魂。”
陳瑜伸手去拿,關山卻瞬間握在手心裏:“将軍不必着急,你可知道宣夫人的魂魄還有一半存活在你體內。”
陳瑜道:“你想說什麽。”
關山道:“當初你也是屍骨涼透底了,宣夫人為了救你,懇求閻魔将一半魂魄注入到你體內,這樣兩人并存,确實是個好法子,只是。”
陳瑜道:“只是兩人同時存活亦有弊處,消耗壽命。”
關山頓在原地,問他:“你都知道。”
陳瑜道:“魄珠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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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心覺事情不大對勁:“誰告訴你的?”
陳瑜持劍上前來搶,關山避身躲過,迎面而來的是陳瑜狠厲一掌,他驚呼聲,迅速斜傾避開那道掌風,過招十幾回合,周圍板凳桌椅遭了殃,地板屋頂破了大洞,外面的将領依舊聞風不動地守在原地。
關山看準時機,轉手便對陳瑜偷襲一掌,不過偷襲沒成功,被陳瑜頃刻間擒住手腕。
關山深知不好,迅速将魄珠收入體內的同時,陳瑜已經将他牢牢摁在地上,他喘了口氣,沒想到關山這厮這麽難對付:“快交出來!”
關山道:“按理說我确實該交給将軍,不過如今事情有變,我想就算您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脅,我也不會交出來。”
陳瑜沉默不語,拔起地上鐵劍迅速向關山的腦袋刺下去,關山驚了,眼珠子盯着距離自己只有毫米的利刃,心想這猢狲真忘恩負義,明明救了他的命。
陳瑜冷道:“交出來!”
關山沉默半秒,手頭那枚魄珠再次顯現而出。
陳瑜拿到東西,将人放了,起身出門,再次叮囑副将看牢他。
依舊趴在地上的關山想了想:既然拿到東西,為什麽不放他離開。
靜默片刻,他聽到隐蔽角落處傳來輕笑一聲,緊接着,張馳踱步現身,手執着扇,出現在眼前:“關山兄好悠閑的人,這種時候了,還趴在地上不起來呢。”
原來是張馳。
關山臭臉一拉,撐起雙臂爬起來。
張馳伸手扶住他:“關山兄小心。”
關山撇開他的手:“你怎麽在這裏。”
張馳道:“陛下告訴我,你竟然被陳瑜擄走了。”
關山道:“此事蹊跷,我得查個明白。”
張馳道:“如何蹊跷。”
關山道:“陳瑜不知道事情真相,誰告訴他的。”
張馳道:“可能是宣謙。”
關山道:“宣謙那厮不愛管閑事。”
張馳沒笑了:“你倒是了解他。”
關山拍拍衣袖:“我前去調查,你随意。”
張馳見他離開:“興許陳瑜是想借魄珠複活宣玉呢。”
關山頓步:“不可能,魄珠一旦取出,凡人無法随意複活死人,除非是閻魔這等術師。”
張馳笑道:“我昨日小道聽聞閻魔下山,來了宣國,可能是感知到你動了他的生意,來這裏會會你。”
那這一切就明白多了。
關山道:“閻魔來此不止是為了會會我,他将真相告訴陳瑜,目的是為了得到宣玉體內的魄珠,而魄珠在我手裏,閻魔沒有能力從我這裏搶過去,只能仰仗陳瑜。”
張馳拍拍手:“有理有據。”
關山想了片刻,忽然怔住:“宣玉和閻魔就在此地。”
話音剛落,他立馬開門準備離開主屋,誰曾想守在門口的副将手持重器将他阻在屋內:“不許離開!”
關山正欲動手,誰知身後張馳悄然使出兩枚暗器,将那兩個人全數放倒在地。
張馳笑道:“關山兄請。”
關山沒有時間和他扯,當場使了尋跡術,将陳瑜離開的路線原本地呈現在地面上,他尋人而走,張馳自然跟在他後邊兒。
起初關山有些不情願,畢竟他吻他這件事兒在前,心存芥蒂,時時刻刻想踢開張馳,可是沒辦法,張馳這等厚臉皮的狐貍精,越不給他臉他越上臉。
兩人行直辟憂谷最為幽靜隐蔽的山洞內,裏面寒氣沉重,白霧外冒,比外面下降了不止十個點,關山覺得此地危險:“你在外面等。”
張馳道:“好,關山兄早去早回。”
關山頓了頓,轉頭遲疑地瞧了他半秒,原以為張馳這厮會死皮賴臉地跟上來,沒想到這次居然聽了他的話不進去了:“嗯。”
內部山洞陰寒至極,寒冷刺骨,關山尚未行直深處,便見到置放在洞兩旁的清冷燭火,他再走進,發現最裏面一片的寒地冰岩,正中央有一個雕刻的冰床,上面躺着的,正是死亡多時的宣玉。
關山接近後,瞧見安靜躺在冰床上的男人,心口的傷痕已經處理幹淨,他臉色蒼白,身着錦繡紅衣,男子發髻上別着一枚流金花簪子。關山心情沉重,伸手探住宣玉手腕,沉默良久。
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關山側身,看見某位年紀三四十歲、體型寬厚的綠衣老男人,站在他身後不到十米的距離,關山瞥着他,道:“閻魔,久仰大名。”
閻魔眯眯眼睛:“旁人好歹尊稱我聲大人,栾洵的徒弟果然還是那麽不講禮貌。”
關山道:“你到此是為了宣玉的魄珠嗎。”
閻魔道:“現在還談什麽魄不魄珠,如今老人家我最感興趣的是宣玉這個人。”
關山忽然笑道:“他舍己為人,感動到您了?”
閻魔道:“那可不是,從我接第一單生意開始,還從沒見到有人願意為了對方豁出全部性命的,你說這人吶,不就是自私自利,老身我自私自利,你也肯定自私自利,宣玉這人呢,說實在話,他以前自私,現在不了,為了那個将軍賠了半條命,現如今又為了将軍賠了半條命,這将軍保家衛國,是有用處,宣玉自認沒有什麽長處,覺得長處就是把命全給了鎮南王,讓他保家衛國,明面上确實大義,但裏層還是有些自私,自私到舍棄生命不顧鎮南王自己的感受,就這麽早早撒手人寰了。”
關山卻道:“撒手人寰?先生說得好有趣。”
閻魔也笑了笑:“既然明眼人瞧得出來,老身不瞞你,這宣玉生母的身世,年輕時候可是不老村出來的姑娘,後來不老村被人滅得精光,她趁亂逃出,卻被人販子賣到香樓,實在是慘。”
關山道:“先生何不繼續講。”
閻魔尋了椅子坐下,又替自己倒盞茶:“不老村想必你也有所耳聞,裏頭都是些不老不死的月人,居民人數雖然有限,但這骨血裏确實遺傳了長生,但宣玉就不同了,他只有半個月人血統,繼承不了,他生母自然不會不管不顧,臨終前在手臂上割掉大塊肉,又将宣玉騙到家裏,親手煮了給他吃了,宣玉自然不知情,過了幾年容貌如初,就連身體也幾乎沒有變過,結果可想而知,他母親想讓宣玉繼承血脈的計劃确實成功了。”
關山道:“但沒想到,宣玉會将全部性命給了鎮南王。”
閻魔手頭頓住,臉色有些凝重:“起初我不知道宣玉血脈,幫他信誓旦旦地将魂魄切成兩半,後來第四天,我将自己體內宣玉的魂魄抽出來端倪許久,才忽然發現他的月人身份。”
關山道:“鎮南王在何處。”
閻魔擡手一揮,黑暗角落處的燭火恍然亮起,昏迷在寒地閉目不醒的正是陳瑜。
閻魔道:“如今月人血脈所剩無幾,我更不能讓眼前的月人白白送死,而你。”閻魔眼神冰冷地看向關山,“栾洵的徒弟,靈力豐盛,拿你祭祀,成功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