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毛三午覺醒後發現房間裏有人,差點沒給吓死。他哆嗦着從床上滾落,連人是誰都沒看清就跪地求饒:“大哥有話好說,不要殺我!要財的話,房裏有的,您全拿走!我沒意見!真的!您放我一馬吧!求您了!放我一馬!”
我:毛三到底是經歷過多少次這種狀況?動作也太熟練了。
李越:“睜開眼。”
毛三:“哎呀別呀!咱們再商量商量成不成!都是兄弟,別把事做絕喽!各退一步哈!金塊、現金和卡都在床頭櫃後面的暗格裏,您拿吧,我什麽都沒看見!”
我:說得我都有點心動了。
李越無奈把人從地上提起來,再往床上一放,“我不要錢,也不要你的命。”
毛三一聽哭了,睜眼瞅人:“那你想幹什……麽……表弟?!怎麽是你?吓死我了!”
李越想不通這個稱呼從何而來:“表弟?”
毛三抹掉眼淚,答:“小河的表弟自然也是我的表弟。有什麽事你就說,毛哥肯定幫。”
李越:“家裏親戚過世,想問問毛哥去哪裏可以請到和尚做法事。”
毛三:“哦,這個簡單,找丘四呗,他以前就是幹這個的。黑市裏大大小小的喪事,他都參與過,亂的時候還賺了不少呢。”
李越:“他當過和尚?”
毛三:“嗯,據說是某座山頭的小破廟。後來沒落了,他就在黑市安了窩。忘了問了,你哪個親戚沒了?”
李越:“我表哥。”
毛三:“啊?!”
可能是同情我命薄福淺,毛三連早飯都沒吃,火急火燎帶着李越去丘四的住處,但去時大門緊閉,任憑他把門鈴摁得冒了煙,也無人回應。
毛三洩氣道:“趕巧人不在家,咱們明天再來吧。”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依舊如此,大家便品出不對勁來。
毛三:“唉,看來丘四不打算接你這單子生意。”
李越:“沒事,我再找別人吧。”
毛三:“他平時也不是這麽鐵石心腸的人,想必這次真有事不方便,你也別怪他。”
李越:“我知道,他有他的難處。”
毛三坐在屋檐下,點起一支煙,望天感嘆:“人在身邊的時候沒感覺,這一走,心裏空唠唠的。他還那麽年輕,可惜了。”
我一直認為我和毛三只是泛泛之交,但也許在他心裏,我們的感情比那種關系要深厚得多。
給李越一個眼神,他便心領神會,拍拍毛三的肩膀,說:“哥,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既然常規的方法請不動丘四,我們就只能另辟蹊徑。陳鑫他們四處打聽丘四的日常行為習慣,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陳鑫:“每月13號,丘四都會外出,一走就是5天。”
魏都:“佛緣堂的老板說丘四是他店裏的常客,每個月都會購買一只香爐、十三支檀香和一張供桌。”
劉華:“從獄寺山下來的那天,我在山腳見過丘四。”
陳鑫:“你怎麽不早說!”
劉華:“當時大家忙着追赤佛雕的下落,我也沒太在意。”
李越:“算了,都過去了。如果真像你們說的那樣,丘四現在應該在獄寺山。”
陳鑫:“為什麽?”
李越:“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就是佛教所說的十齋日,這兩天燒香拜佛可以使功德倍增,而明天,就是十五。他13號出發,這會兒必然已經到山腳了。”
劉華:“那他初一怎麽不出門?”
李越:“初一是新月,他要滿月。”
魏都:“別人燒香點3支,他點13支;明明在家就可以禮佛,他還非要挑滿月的時候上山積功德。難道他做了什麽虧心事?”
李越:“不好說。”
我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設想:銅寺真的是因為天災才沒的嗎?
李越這次去獄寺山找丘四,沒帶任何人,包括我。他走之前本想托人照顧我,但是想想除了他以外,誰都看不見我,只好囑托我老實待着。
我表面答應,實際心裏盤算着等會兒去丘四家,看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好不容易當回死鬼,不能浪費我這穿牆之術——
進了門才發現,丘四家裏沒人看守,也沒有什麽陷阱,院子裏除了菩提樹,就是假山、假水、假稻草人,佛得很。
你說他講究吧,用稻草人看家,沒點屁用;你說他不講究吧,這東西看着怪滲人的。
那稻草人紮得很粗糙,咧着大嘴,扛着一把利斧,兩眼朝向大門,仿佛随時準備将闖入的人剁成肉醬。得虧我已經死了,不然晚上多看一眼得做噩夢。
院子的小道盡頭是一排三層建築,我進去後發現裏面有很多不足15㎡的小房間。每個房間的床褥都很新,顯然沒人睡過,但桌上的心經有翻看過的折皺,角落香爐裏有燃盡的香灰。
他準備這麽多小房間做什麽?一天換一間誦經?那他到底睡哪間?我望着走道裏密密麻麻的門,只覺得頭大。
忽然,一只喜鵲停在窗臺上,沖我“喳喳”叫了兩聲,我朝它招手,它卻頭也不回地飛走了。後來,在下一個房間的窗口,又發現了它的身影,依舊是歪着小腦袋叫兩聲,然後跑掉。
重複的事發生七八次後,我終于明白這只喜鵲能看見我,而且它似乎在拿我尋開心。
我:鳥成精了。
我故意和它捉迷藏,躲在房裏不動。那喜鵲在後面的房間等不到人,果然飛回來找我。
翅膀振動的聲響擦過窗邊一次又一次,它找不到我,不肯放棄,後來索性從另一個入口進來,一間間查看。等查到我這間時,我已飄到窗外,隔着玻璃對它眨眨眼。
喜鵲見我在外面,身體恍如一個小氣球般鼓了起來,全身的毛剎那間炸開,飛沖到窗邊,小嘴張個不停:“喳喳喳喳喳!”
于是,我把頭伸進來,半個身子還卡在玻璃另一邊,模仿它的語調回:“喳喳喳。”
這下可把它給搞懵了,小眼珠瞪着我,仿佛在說:你在講什麽鳥語?
我:啊……交流失敗。
雖然我們溝通不暢,但是它似乎把我當成了同類,非要帶我看看它的“豪宅”。盛情難卻,我便跟在它後頭,一路向南,最後停在一間挂着鳥籠的屋子前。
我的潛意識告訴我,這裏才是丘四的住所。
牆邊,佛祖的畫像前擺着一張金絲楠木桌,桌上的香爐裏插着三支線香,已燃了一半。香爐邊上散亂着幾張白紙,字跡工整,一眼望去全是人名,标題為銅寺僧人名冊。
我在名冊裏并沒有看到丘四的名字,但是在那堆名字之中發現銅寺住持的師弟叫祀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