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微妙
第20章 微妙
電梯在一層停下,梯門打開,那兩名員工一前一後走出。
溫楚她們要去的是負二層的停車場,所以在這兩人離開以後,又繼續往下坐了兩層。
秦見纾在電梯裏表現出來的反應很是微妙,溫楚有注意觀察,對方在一瞬的驚訝過後很快移開視線,趨于平靜。
或許只是當個普通的八卦聽聽,又或許,根本不信?
直到回到車子裏,溫楚側身拉過安全帶。
秦見纾在她轉過來的瞬間忽然開口,似有遲疑:“溫楚,你剛剛……有聽見嗎?”
被秦見纾含糊隐沒掉的字眼似乎是讓她覺得燙嘴。
溫楚用力扣住安全帶,安靜的車廂裏,輕輕“咔”的一聲扣帶動靜與她的聲音一同響起:“祁晚霁嗎?”
秦見纾又意外了,她稍稍揚眉,意外于溫楚的精準。
只聽秦見纾“嗯”了一聲,欲言又止,溫楚在她臉上看見了明明好奇卻又有些難以啓齒的矛盾表情。
大約對于秦見纾來說私下讨論學生家長的私事,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
在秦見纾身上,溫楚看見了所謂道德感的雛形。
以至于傍晚和楊柳一起吃飯說起這件事,對方笑聲不斷:“真的假的,在秦見纾身上看見了道德感的形狀?那樣按你這麽說,她只能是個鐵直女啊。”
“人家本來就是,”溫楚刻意咬重【本來】二字,耷拉着眼掃過桌上的殘羹冷菜,忽然沒了胃口,“她前不久都還有未婚夫呢,你忘了?”
“那要是讓她知道你也交女朋友,不得瞳孔地震?”楊柳忽然抛出一個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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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完畢,她還抿着唇想象了一下這個畫面,想想都忍俊不禁:“真是有意思,那你後來和她說什麽了?”
溫楚放下筷子,神情淡淡:“什麽也沒說。”
她回想當時的場景,自己理好思緒都準備和秦見纾說說祁晚霁那些公開的緋聞事跡了,結果對方一句“算了,回學校吧”,讓她把準備好的話又咽了回去。
秦見纾是個能守住底線和原則的女人,且處處克制,事事隐忍,單純好奇的欲望似乎并不足以讓她抛棄自己的原則。
溫楚不禁去想,這樣一個人真的會有打破原則的那一天嗎?
這頓飯吃得沒什麽滋味,和楊柳分開以後,溫楚沒有立刻回家,她在商場裏漫無目的地游逛,看到順眼的東西就付錢買下。
不知不覺,逛到一樓的彩妝區域。
還沒走到門口,溫楚就聞見空氣裏飄着明顯是各種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還挺好聞。
某品牌的櫃員見她駐足停下,十分有眼色地上前将她迎進去:“小姐,是想挑香水還是口紅,自用還是送人啊?”
環顧一圈,溫楚視線落到面前的櫃臺上,随口問道:“自用,最近有什麽熱款口紅嗎?”
櫃員很快從旁邊的口紅展示櫃上挑出兩支,一支口紅,一支唇釉:“這兩款是最近賣得最好的,您要不試試。”
溫楚垂眸打量對方手裏的兩支,明顯對唇釉更加感興趣。
從櫃員手裏接過唇釉,擰開蓋子在手背上點了一下,而後用指尖沾染塗抹上唇,很快,鏡面中女人櫻色的唇瓣上多了一抹惹眼的豔紅。
這讓溫楚莫名覺得熟悉,她不由想起一個多月以前自己嘴唇被磕破的那晚。
指尖壓住,抹開,嬌豔而又霸道的紅很快在她唇瓣上暈染開來。
溫楚瞧這顏色上唇而效果,唇角一勾,朝旁邊的櫃員看去:“那我要一支這個。”
*弦朱付
期中摸底,各班出來的成績讓秦見纾覺得很不理想,高二年級很快召開這學期的第一次家長會,會後秦見纾拿起四班的家長簽到表一看,祁晚霁果然又是缺席。
正如她那天說的,祁風月學成什麽樣她是真真一點不關心。
見姐姐這邊行不通,秦見纾于是又嘗試從妹妹這邊入手。
她私下找祁風月單獨談了次心,得到的卻是姐妹兩個如出一轍的話:“老師你別管了,我自己心裏有數。”
秦見纾一時語噎,是誰說祁風月和祁晚霁不像親姐妹的?
又過了一周,隔壁林市的大秦博物館開始對外迎客了。
這座巨型博物館從動工到建成歷經整整九年,承包給萬豐集團,耗資巨大。
就在博物館對外迎客的第二天,學校緊接着發了一條通知下來,讓老師組織高一高二全體學生分批前往參觀游覽,兩個班一組,算作一次課外實踐活動。
至于費用和車輛安排,由萬豐集團贊助。
溫楚和秦見纾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祁晚霁那天忽然說起林市的博物館已經完工的事情,是有這層關系在裏面。
這次課外實踐,算是學生的福音。
尤其對于小部分學生,別說是去參觀博物館了,只要不上課,幹什麽都好。
這次實踐活動四班被輪到周三上午,和六班一起,清早去,午後就回,唯一不好的是這天恰好是個小雨天。
已經入了冬的天最怕下雨,風刮到身上讓人覺得刺骨的冷。
各班班主任帶隊,秦見纾這個年級主任也還是要跟着。
霧蒙蒙的小雨天,早上溫度又低,溫楚領着自己班上三十幾個小崽子來到校門口竄上指定的大巴車。
大巴車上,老師一般在車頭有指定座位,清點完人數以後溫楚抱着懷裏的暖手袋回頭看了眼窗外,兀自嘟囔了一聲:“出發時間快到了吧,秦老師怎麽還沒來啊?”
“我剛剛看見秦老師上六班的車了。”車後方,忽然傳來一句這樣的話。
溫楚聽完愣了下,她轉過頭去找車後方說話的學生,結果發現自己根本分辨不出說話的是誰。
這時,楊相忽然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趴在前座,嬉皮笑臉大聲嚷嚷:“溫老師,這下完了,秦老師不是只跟你好了!”
其它同學聽完,也跟着起哄一起笑。
秦見纾調任下來這大半個學期下來,大家有目共睹,她和溫楚的關系會要親近一點,偶爾下班還會一起走。
加之溫楚前期因為班級管理問題還時不時就被秦見纾叫過去“訓話”,又被一些好事的學生理解為“重點照顧”。
兩人現在除開工作,私下也算是關系比較好的“朋友”了。
這是溫楚自己也默認的事情,所以今天外出實踐活動,她先入為主就覺得秦見纾應該要上她們班的車才是,卻沒想到有學生說看見對方上了六班的車。
溫楚此刻的心情莫名地有些微妙。
她打眼一看,又是楊相這混小子帶頭起哄,遂擡起手指向對方:“都坐好,別起哄,忘記剛剛在班上我說的話了?”
長長的車廂瞬間安靜下來。
溫楚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還溫熱的暖手袋被她随手放在右邊的空座上,順手,她從包裏摸出一只眼罩戴上,眼前光線忽的就暗下去。
車後座,還能隐約聽見有學生在笑着小聲讨論。
溫楚抿住紅唇,眼罩底下,她還是沒忍住眨動雙眼。
忽然,她偏過臉側向一旁,玩笑似地開口出聲:“其實秦老師不來也好,我一個人坐兩個座位,寬敞又舒服。”
說完,她轉動肩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坐好。
猝不及防,幾乎在她話音落地的同時,頭頂傳來一聲溫和又清冽的聲音:“溫老師,可以往裏讓一個位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