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運動

第5章

第五章

鳳聖悟對比水流的态度跟一般家庭不太一樣，一方面是因為他很忙，沒什麽時間一直看着比水流，另一方面則是收養的緣故，而且他們兩個人的年齡差距其實不太大，雖然隔着些許年歲，但遠遠沒有到父子之間的年齡差。

他收養比水流的時候，比水流已經不是什麽都不記得的小孩子了。

青年還記得，他對比水流的第一印象，是一個沉默又安靜的孩子。

——你就是他們說會收養我的人嗎？

——我的名字是比水流。

——聽說你們認識我的父母，你是父親和母親的上司嗎？

——我喜歡咖喱，所以沒關系。速食的也喜歡。

那個時候少年已經接近十歲，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社交圈，而在被鳳聖悟收養之後，就不得不每隔幾年就搬次家，然後還要經常一個人住着，或者是被托付給鳳聖悟的某個朋友。

雖然羽張迅和迦具都玄示的工作都不适合帶小孩，但是三輪一言那邊又太遠了，來回也沒有辦法及時。所以就也只好托付給那兩個鳳聖悟一直都沒覺得他們長大的大人了。

倒不是鳳聖悟說他們壞話……羽張迅和迦具都玄示從鳳聖悟認識他們起就開始鬥，兩個人惺惺相惜的同時針鋒相對。

昨天還在警視廳布置的、羽張迅一手參與安排人手的活動裏鬥得死去活來，今天其中之一就能穿上警服坐着迦具都玄示的車來他們家取落下的文件。

……鳳聖悟覺得羽張迅沒被開除可真是幸運。

而迦具都玄示和羽張迅帶小孩，特別能體現他們兩個人的不同。一個是把人放下就不管了，幾次下來比水流都知道流程。到地方之後有需求直接找迦具都玄示的二把手就行了，沒想要的的時候就可以待在給他準備的房間裏，二把手到時間了會送飯過去。

比水流是在房間裏玩游戲還是睡覺他也不管。

還有一個直接違規帶到警局，然後有任務的時候還會把人放在出勤車裏。美名其曰為了安全，所以絕對不讓比水流離他太遠。

然後對比水流的日常生活知識學習都會很關心，羽張迅要是自己會的東西也會适當地教一些給比水流。

所以說，這簡直是兩個極端的帶孩子方法。

以是鳳聖悟對比水流一直抱有某種愧疚，在比水流沉迷游戲網絡的時候，他也沒辦法硬着來管，而是像這樣試探着、商量着來跟比水流做約定。

盡管他知道這樣其實并不是正常家庭裏會有的約定。但是，鳳聖悟暫時還沒法改變這種狀态。

“鳳先生在擔心什麽，我不明白。”比水流擡頭看着鳳聖悟。

“我喜歡游戲，但是也不會過度沉迷。雖然上課會玩，但是知識我都會。”

“我不喜歡運動，但是身體還算健康，體測顯示我的指标一切正常。”

面對比水流直白的疑惑，鳳聖悟張了張嘴，又猶豫了一會。

“我…我收養了你之後一直沒怎麽好好帶過你，會把你托付給朋友。但我私心總是希望您能活潑一些，不然感覺會對不起你的父母。”

“是這樣嗎？”

“嗯，是啊，我是個不稱職的監護人，是吧。”

“不，”比水流不贊同地搖搖頭，“鳳先生不必這樣說自己。我覺得鳳先生很好，跟其他大人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不自在，見識了很多新鮮事物，我很喜歡。”

“……是嗎，那就好。”鳳聖悟聽了少年的話，回了他一個溫和的笑容。

“要好好長大哦，流。”

鳳聖悟這樣說着，輕輕拍拍墨綠色頭發少年的頭。

灰發青年看看面前的比水流，又看看那邊還在沙發上蜷縮起來呼呼大睡的neko，心裏也柔軟起來。真是，這些孩子，都跟小動物一樣。

……

快開學了，雨乃雅日閑不住，本來如果正常的話，她會拉比水流一起去玩。但是有人搶先一步約了比水流。

“哇嗚——本來還想跟流一起出去玩，游樂園棉花糖……”比水流臨出門前，雨乃雅日依依不舍。

“以後跟你一起去。”比水流安慰她。

“好好！那就說定了！”粉毛貓貓很好哄，得到比水流的承諾便笑得燦爛，又大又亮的眼眸彎成了月牙。

看到雨乃雅日純粹的笑臉，比水流也露出微笑，嗯了一聲。

約他出門玩的是黑子哲也。不過其實黑子哲也約比水流也不算玩，只是他現在沒什麽人能夠跟他一起打籃球，比水流算是合适人選之一。唯一需要确認的就是比水流的時間。

墨綠色頭發的少年自然表示自己都方便。

他們在籃球場見面，水藍色短發的少年先一步打招呼，比水流注意到他還抱着一個籃球，就跟以往他們見面的時候一樣。

黑子哲也作為“奇跡的時代”的幻之第六人，被赤司征十郎發掘練習傳球的配合輔助，對投籃并不在行。但是他為了練習會消失的運球，曾經在一個夏天磨光了六顆籃球，所以在傳球這方面，黑子哲也幾乎可以說是專精了。

“黑子叫我來，是想練習什麽？”

比水流自認為體力一般般，投籃雖然比黑子哲也要好，但就是普通人水平。唯一可以稱道的大概就是卓越的計算建模能力以及記憶力，但是比水流覺得這些能力在“奇跡的時代”并不算特別有用。

也不知道赤司征十郎那個時候為什麽要把他留在一軍——比水流搞不懂。

“比水覺得我需要練習些什麽？黑子哲也不答，反問道。

“投籃。”比水流想也不想地回答。黑子哲也的投籃水平在整個籃球部都算不太好的，畢竟籃球部裏也沒幾個三步上籃都做不到的部員。

“果然。”黑子哲也點點頭。

“那就麻煩比水陪我練習一下這個。我在想，即使是影子，也不能在偶然拿到球之後一個球都扔不進。”

他知道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會的。但是黑子哲也還是想試試。

“好。”

練完籃球，兩個少年都是一身汗，他們坐在椅子上仰頭看籃板。

籃板很高，但是有人能夠觸碰得到。當然更多的是像他們這樣要拼盡全力才能去夠到的人。在長方形的籃球場上，那顆圓圓的橘色籃球就是一切，運動員們揮灑汗水，抱着一定要贏的堅定信念，去投籃，去奔跑。

“比水對我們後期的比賽有印象嗎。”

“那些分差懸殊的比賽，那些根本不能算是團隊合作的比賽……這樣的籃球，不是我心目中的籃球。”不等比水流回答，黑子哲也繼續說。

後期“奇跡的時代”最輝煌的那段時間，比水流他們這些替補完全不用出場，坐板凳上看就行了。甚至後來，很多人都沒有看完整場比賽就偷偷跑了——反正也用不到他們吧。走掉的人這樣想着。

他們也邀請過比水流，不過比水流拒絕了。

“赤司隊長說只要贏了就可以。”

“是的，赤司是這麽說的，但是，比水也是這麽認為的嗎。”黑子哲也偏頭看過來，那雙跟頭發顏色相近的眼睛裏映着溫潤的光。

存在感很低的黑子哲也觀察他人從來都很細致，他看得冷靜又通透。

“但是，大家都沒有以前那麽開心。這點我還是可以看出來的。”墨綠色頭發的少年神情認真。

“是啊，雖然比賽贏了，但是無論是青峰還是黃濑，都覺得籃球變得無聊了起來。原先對籃球的熱愛都在消失，我不想這樣。”

“那就努力吧，幫他們找回原先的籃球。”比水流頓了一會，“抱歉，不能幫到你。”

“沒關系，你對我的支持就是最好的幫助了。希望你在音駒的生活順利。”

“應該還好，”墨綠色頭發的少年想了想，“neko也會去音駒。”

“什麽？”黑子哲也聽到了兩聲“音駒”沒聽懂。

“是我的家人，我們一般叫她neko，她很喜歡貓。”

“原來是這樣，那你去了之後就還有朋友一起。真不錯。”黑子哲也想起來了，有幾次他在街上碰見比水流的時候好像他身邊就有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子。只是黑子哲也因為有人就沒去打招呼。

“黑子要跟我們一起去嗎，只要不是其他人去的那些高校其實就可以吧。”比水流冷不丁地開口，“音駒雖然說籃球部一般般，但是會比誠凜的設施要好一些，教練等基本人員也會有配備。”

“謝謝你。”黑子哲也搖搖頭，“但是不用了。”

“我已經決定好了，雖然有運氣的成分，但是，我已經選好了，就是誠凜。”

“好。”比水流點點頭。

“比水去了以後還會跟着同桌的社團表一起填報嗎？”黑子哲也想起來上次比水流說的那件事情，忍不住開了一個玩笑。

“不會了，這次我要填電腦游戲社。”比水流露出認真又堅定的神色。

“有嗎？”高中應該沒有游戲社吧。黑子哲也覺得比水流的願望應該到了大學說不定才能實現。

“就算不是跟電腦有關的，我也不想填運動社團。”

讀書社或者是花卉社也好啊。回家社肯定是不行的，鳳聖悟回家時間不定，要是哪天早回來了看見他會生氣的。

“确實，比水你之前總是只要達到要求就不願意再多跑一步。”黑子哲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不過也沒所謂，大家也不是因為看中比水流體力之類的而讓他留在一軍。

帝光中學籃球部自從“奇跡的世代”幾人取得全國冠軍之後，加入者很多，比水流能留住他一軍替補的位置，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真材實料。

盡管他本人其實意願一般，黑子哲也也問過他，為什麽明明對籃球興趣一般還要繼續留在一軍。

只是不想輸而已。比水流這麽回答過他。

無論是什麽比賽，游戲，比水流在确保自己玩得開心的前提下，都不想輸。

他不喜歡輸掉的時候那種脫離預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