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籠
回籠
他把陸嬈抱到床上,替她關燈時被她抓住了手腕,他暗色的眸子顫了一下,然後反握住她的手,單膝跪在床邊,湊近問她:“怎麽了?”
陸嬈的目光靜靜地落到窗外,月色傾瀉,她淡淡道:“穆如是死了。”
楊徹一怔,穆如是死了?他怎麽可能一點風聲也沒聽到?
“這個世界上在乎我,對我好的人,都死了。”她仿佛沉靜地恨着此刻依舊溫柔似水的月光。
楊徹手指彎折,将她抓得更緊了一些。
片刻後,陸嬈又緩緩開口:“我出生的時候心跳弱,算命的跟我爸說,我是陸家的煞星,他想送走我,我媽不讓,結果我八歲的時候,我媽就死了。她還躺在殡儀館,我爸就把我從陸家趕了出去,那個時候我身體不好,所有人都躲着我,只有孟輕願意照顧我,哄我。
我十幾歲的時候,陸喬開車分不清剎車和油門,在路上差一點就要撞到我,我想,如果當時出來護着我的不是孟輕,可能我們兩個人都被撞死了。可是後來,孟輕也死了。
我想,我可能真的是煞星,誰靠近我,誰就會遭報應。我那個時候救你,是因為我也想嘗一嘗當救世主是什麽滋味,那感覺确實很好,你只相信我,只依賴我,就好像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會害你,只有我不會,但其實我也會的。”
其實她也會的,她垂下眼睫,仿佛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大抵是不必當真的醉話吧。
“我不在乎。”楊徹抓着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鼓動着,而陸嬈合上了眼,好像已經睡着了。
他由着她抓着他的手不放,靠在床邊待了一夜,月色落在她的面龐上,羽睫下好像有一點潤濕的眼淚,也許是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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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陸嬈生了場病,公司的事一概不想管。
萬川群龍無首,偷偷給楊徹打電話,叫他回來,主持大局也好,哄陸總回來也罷,不管怎麽樣都行,全然不知楊徹早已回到扈北,不僅如此,還就在陸總的床前。
楊徹放下手機,重新拿起藥碗,吹涼了才給陸嬈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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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嬈生了病以後整個人看起來憔悴蒼白得很,他心裏心疼得要命,可是不能說,只能公事公辦地照顧她。
陸嬈偏過頭去,像是在和他作對:“我看他們恨不得我死了讓你登基呢,一群白眼狼,他們還不知道你在扈東舒坦得很,不願意回來呢。”
“我沒同意他們,”楊徹無奈地蹙眉,依舊執拗地端着碗等她回頭,“我也沒有不願意。”
他恨不得回來,恨不得見她,只是不敢。
陸嬈突然唉聲道:“你背叛我,我還願意救你,這天底下沒有我這麽好的老板了,他們應該感恩戴德。”
陸嬈舊事重提,叫楊徹心裏咯噔一下,他扣着碗沿的指節泛白,半晌,他才決心替自己解釋一次:“我沒有背叛你,我答應過你,不會背叛你。”
陸嬈回過頭,匪夷所思:“你背着我自立門戶,還把我的未來合夥人整破産了,這還不算背叛我?”
所以還是因為宋苡琛嗎?楊徹心一沉,最終艱難地說:“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能不能信我?你說的那些我都可以不要,弗頌我現在就可以不要。”
陸嬈秀麗的眉擰起,她原本打算姑且信秦頌一次,楊徹搞垮宋苡琛本就和她殊途同歸,她不計較這一次也未嘗不可。
楊徹還在等她答應他,兩人沉默良久,陸嬈才不悅地開口:“你還說不說了?”
楊徹這才心頭一松,她肯聽他解釋。
“呂程被關進療養院後沒多久就招了,他和宋苡琛是合夥人,當初出了問題的醫藥項目其實是宋苡琛的,他以為自己很了解你,沒有想到最後合作破裂。
他資金周轉不開,只好親自回來找你,那天晚上,他給你打電話,其實根本不是聽到了什麽,而是他早就知道,他有意激怒呂程,逼他出手,原本想的是關鍵時刻讓你欠他一個人情。
你後來和他舊情複燃,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開口,我擔心你真的上他的當,想之後再和你解釋。但是你說......”
她?她說什麽了?哦,她說他算什麽東西,也配管她的事.....
那又怎麽了?幾句重話都聽不得了?就是被她慣的。
楊徹見她表情松動,又好聲好氣地說:“我當時太着急了,是我的錯,除了這件事,我再沒有任何別的事瞞着你了,我也沒有做過任何對你不好的事。”
陸嬈不說話,因為她自認有點理虧,是她先想試探他在先,才瞞着他表現得和宋苡琛關系匪淺的。
可她當時只是想試試,誰能料到他真的有鬼,他能說一點責任沒有嗎?
思及此,陸嬈突然想起了什麽,回過頭煞有介事地問:“你怎麽這麽篤定我和宋苡琛舊情複燃了?你看見我和他上床了?”
楊徹一下子梗住了,為什麽?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篤定....
這時陸嬈話頭一轉,語氣暧昧地說:“你覺得我們舊情複燃,那那天晚上你算什麽?第三者?”
楊徹手裏的碗差點摔了,他有點慌張地擡眸,對上陸嬈戲谑的眼神,随後站起身,低聲說了一句:“我不知道什麽晚上。”
“诶我開...”看着楊徹匆匆離開的背影,陸嬈聳了下肩,“玩笑的。”
怎麽這樣,二十好幾的人,這麽禁不起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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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嬈回公司後,辦公室的文件堆成了山,楊徹雖然沒有同意董事會的要求,但也不能真的坐視不管,有幾個項目的文件已經拿到她床頭哄她看過了。
他進辦公室時,陸嬈正在看一封快件,臉色非常不好。
這時她擡了一下眼,冷冷地開口:“站在那裏做什麽?”
楊徹依言走到她跟前,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寄件人,竟明晃晃寫着謝安南三個字。
他心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陸嬈就把文件丢到桌子上,皮笑肉不笑道:“謝安南現在在境外放高利貸,我以為你要和他借兩個億呢,結果就為了這麽點不值錢的東西,你和他玩那個?你有病吧?”
楊徹撿起那幾張地皮合同,自是不會提謝安南威脅他的事,所以也不再解釋:“你在扈東的項目我再想辦法,這個我會處理好的。”
倒是認錯态度良好,陸嬈懶得再理他。
她突然又想到什麽,提起:“你在扈東混得很開?被董文秋欺負到頭上了也不舍得回來。”
原來董文秋三番兩次找茬的事,她都知道,他把桌上的文件整理好,然後說:“不算好,也不算賴,比不過在你這裏。”
陸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這次回來以後嘴變得特別甜,什麽事都哄着她,怎麽?知道外面的日子不好過,想抱緊她這條大腿了?
“那金如玉你認不認識?扈東餐飲的龍頭,前兩年死了男人,最近很出風頭。”
楊徹皺眉,看樣子并不陌生,他回答:“聽過,沒見過。”
“那過兩天陪我去見,她要請我吃飯,但我猜,一半是想見你。”陸嬈很愉快地定下了這碼事,沒注意到楊徹的表情不太甘願。
金如玉名聲很大,在扈東那個地方,可以說是人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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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南倒沒有陸嬈想得那麽得意,陸嬈走後他一直心情不佳,門口的屬下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小聲說:“宮先生的電話。”
他接了過來,變臉似的換上谄媚的口吻,問候道:“宮先生。”
電話對面傳來女人甜膩的嘤咛聲,半分鐘後被稱作宮先生的人才懶洋洋地回應:“謝安南,你給我說的天花亂墜,t往我要了槍又要了人,合着回扈東去見你的老情人啊?你很氣派啊!”
謝安南大驚失色,狠狠剜了身旁的手下一眼,然後虛聲道:“宮先生,不是這樣的,我雖然和陸嬈确有舊交,但後面發生的事您也知道,她這個人确實不好對付,是我又在她那吃了虧,三個狙擊手全被她拿了....”
“我當然知道,畢竟你當初在仁愛街磕了兩個小時的頭,也只有我願意借錢給你。”男人嗤笑了一聲,但言語之中還是暗藏着危險的威壓,“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說陸嬈是塊硬骨頭,我看你和董文秋是被她下了迷魂藥吧,一個女人,能有多硬?”
伴随着男人的話,電話那頭又響起暧昧的聲音和膩人的求饒。
董文秋拜宮先生山頭沒多久,但謝安南卻在他手底下多年了,董文秋在陸嬈那裏吃了虧,滿心想的是讓宮先生替他出這口惡氣,不料宮先生聽說對方是個女人,笑話了他一通,并沒有放在心上。
但謝安南聽到陸嬈的名字,便知道董文秋這家夥并非誇大其詞,可楊徹又是誰?他在陸家的時候,知道不少姓楊的,卻從沒聽說過這個人,于是他跟着董文秋回了國。
他回來了,也見到了,不僅如此,他還得知這個楊徹不止取代了他,還對陸嬈非一般的重要。
在某種情緒的驅使下,謝安南說:“陸嬈倒是沒什麽,但她身邊那個叫楊徹的,不太好對付,上次董文秋也是在他那裏吃了虧。”
“哦?”宮先生來了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