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軟肋
軟肋
打從楊t徹出獄後跟了陸嬈起,他沒和她分開過這麽長時間。
一年零三個月,他在扈東本本分分,再也沒出現在她的面前。
僅有一次,是他受邀參加扈東的一場商業活動,卻無人告知他陸嬈也會出席,主辦方不知曉他們中間這層關系,還滿口應允他要介紹他和扈北萬川的陸總認識。
那天他聽到陸嬈的名字之後便匆匆提前離場,可笑的是他竟然害怕陸嬈見到了他,會誤會他是故意借機出現在她面前的。
那些男人慣用如此手段争取她回心轉意,不知為什麽,他會那麽害怕陸嬈将他與他們一視同仁。
他打心底裏覺得自己與他們不同,可真的仔細追究起來,他可能還比不過他們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扈東的業務如日中天,楊徹在那裏名氣越來越大,偶爾在名流酒會上也會被提起。
“好像是叫楊徹,不清楚是什麽來頭。”
聽見楊徹的名字,裴荷露比陸嬈還要更先變臉色,然後匆匆把話題岔過去,陸嬈卻看起來無半分波瀾。
她佩服他的手段,也不得不更顧慮他的忠心,她絕不允許養虎為患這種錯誤發生在她身上。
但是莫名的,她又總覺得不必對他過分提防,因為現在她想起他,腦海中仍舊是五六年前他那副骨瘦如柴、狼狽可憐的樣子。
這樣弱小無助,能有什麽攻擊力呢?
不過她也不怎麽能想得起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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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嬈在萬川開完會,回辦公室的時候又看見楊徹那個手下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好像叫方海,還是方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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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瞥過一眼,心底冷笑,但面上不表。
方陸見到她後趕緊跟到她身後,陪笑道:“陸總,這個季度的彙報,請您過目。”
陸嬈接過來,坐到辦公桌後翻了兩頁,語氣輕松地說:“你老大有骨氣得很,你可別跟他學。”
她就納悶了,楊徹怎麽就不肯來她跟前認個錯,服個軟,她沒對弗頌出過手,秦頌還在那裏舒舒服服當他的太子爺,她還不夠仁至義盡?跟她來這出寧折不彎,她是吃這套的人嗎?還是說他心底裏篤定她看在孟輕的份上,不會對他趕盡殺絕?
方陸低着頭,背後冷汗直冒,嘿嘿了一聲,裝傻道:“老大很惦記您的,他就是太忙了。”
“嗯嗯,”陸嬈冷哼,陰陽怪氣道,“他忙,我閑。”
方陸不敢說話了,他也沒法說董文秋那孫子天天來他們地界找茬,明面上弄不過老大就來陰的,老大前兩天又進了醫院,胳膊上縫了十二針,交上來的報告何其漂亮,受過的委屈卻只字未提。
可他又想,說不定陸總就是故意把老大送去扈東受欺負的,就算知道了也喜聞樂見呢?
他越想越覺得老大可憐,他為啥就非得留在萬川給陸總賣命呢?他又不像他們這些人一樣需要讨生活,自己出去做買賣也能成啊。
他總覺得老大好像恨不得死在扈東,最好是過勞死,難不成他想訛陸總一筆?
方陸這邊浮想聯翩,陸嬈把文件夾往桌子上一扔,他驚得回了神,立馬看她有什麽指示。
她哪裏有什麽指示,她只是在想,楊徹翅膀硬了,會和她叫板了,他不肯低頭,還指望她先開口不成?
她沒勁地撐着頭說:“缺錢和我說,別的沒什麽了。”
這個錢就當是嫖資了,只要跟楊徹說他應該就能懂,能被她睡真的不虧,她陸嬈虧待過哪一個?更何況他倆還沒真睡呢。
但是方陸不懂,他還想,陸總心還是軟的,對老大真好。
錢在哪兒,愛在哪兒,這句話大部分情況下都能被驗證,但在陸嬈這兒行不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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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徹自然懂,方陸回來告訴他,陸總大方得很,需要錢的地方只管開口。
他縫了針的胳膊還一陣一陣地疼,他突然想不明白了,他這幾年替陸嬈關照打點過那麽多她一時興起的男人,在她眼裏,他和那群人有什麽區別?
還是說根本就沒有區別?
在她眼裏,他也不過是個為名為利,不值一提的人。
方陸不明白,老大怎麽看起來更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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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拆了線,進電梯時,楊徹與另一人目光交碰,在他擡手按樓層時,一把槍抵上了他的後腰。
“別回頭。”男人矮他半頭,從他身後伸手按了頂層。
楊徹沒有動作,受了傷的那只手臂牽動着他攥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了顫,他現在想奪他的槍,勝算可能只不到五成。
到了頂樓,男人怼了一下槍管讓他出去,兩人暴露在空曠的天臺上,而後男人把手機遞到他耳側。
聽筒中,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陸嬈想要的兩塊地,前兩天董文秋抵給了我,楊先生要不要來我這裏喝喝茶,我們談談?”
音色陌生,帶着不易被察覺的扈北腔調。
楊徹遍尋所有和他交過手的人,确認沒和對面這個人碰過面。
“我不同意的話,你在醫院一槍崩了我嗎?”
“哈哈,那倒不會,我可以給你看個東西。”
身後的男人收回手機,幾秒鐘後又遞回他面前,楊徹先是蹙眉,随後瞳孔驟縮。
屏幕上的畫面,是陸嬈在萬川的辦公室的窗外,此刻,窗前正是她的背影。
那聲音又從揚聲器響起:“一些無傷大雅的前菜,你要是能在我這兒活夠三天,算你贏,我把董文秋在扈東的兩塊地皮送給你們,你要是輸了,我一槍崩了陸嬈,讓她陪你一塊兒死了。怎麽樣,你之前也這麽玩兒過吧?只不過以前你是東家。我可以給你五秒鐘仔細考慮,我時間寶貴,五,四......”
“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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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川樓下,秦頌不耐煩地敲着桌子,他啧了一聲,說:“我哪裏看起來像騙子了??我和你們陸總真認識!你告訴她是秦頌有要緊事找她!”
前臺抱歉地笑了笑,說:“不好意思秦先生,陸總回電前真的不能讓您上去,還請您再等等,會議應該快要結束了。”
以前這些難纏的人都是楊特助下來處理的,嘤,今天又在想念楊特助了。
秦頌剛打算說什麽,前臺的電話響了,她趕緊接了起來。
陸嬈在那頭說:“讓他上來。”似是早有預料。
她立刻回頭示意安保:“可以帶秦先生上去了。”
秦頌是個急性子,而且沒什麽素質,站在陸嬈辦公室門口兩聲敲門無人應,他直接推門而入。
陸嬈坐在椅子上背對着他,好像在看窗外,他三步并兩步走到桌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我知道你和楊徹已經掰了,如果不是事發突然我不會來找你,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了。”
秦家的小敗家子,和她說話的口氣可真有夠不客氣的。
陸嬈轉了回來,把手機丢到桌面上,秦頌垂眸,眼底瞬間一震。
“原來你知道??”手機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小段視頻,昏黑的倉庫中,楊徹渾身是血地站在中央,被一群人團團圍住,他搖搖欲墜地擡起頭,看向鏡頭的方向。
“你什麽都知道,你就這麽看着他去死??”秦頌難以置信地質問陸嬈,可她沒有任何的表情,仿佛事不關己一般。
“你要我怎麽樣?等他死了去扈東給他收屍?”陸嬈聳了下肩,做無辜狀,“一個有二心的下屬,我這個當老板的也夠仁至義盡了,總不能事事替他兜底,再說了,謝安南膽子小得很,不敢真殺了他。”
秦頌驚谔,陸嬈居然有這樣的鐵石心腸,他不明白楊徹這幾年為什麽非要跟着她,非要為她孤注一擲,現在滿盤皆輸。
“他從沒有過二心,是你從頭到尾就沒有真的信過他,他這幾年替你做事,多少需要動用一些手段,他怕牽扯到你,才會借弗頌的名頭出面,只是為了如果真有一日東窗事發,他做的一切都與你無關。”
秦頌想,如果他現在不說,楊徹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和她說了。
可是說了又能怎麽樣?
“他沒有一件事不是為了你,其實你心裏很清楚。”
他把該說的都說完了,轉身準備離開時,陸嬈突然開口:“你這麽有情有義,願意挂自己的名字來和他一起承擔這個風險?”
秦頌偏過頭回答:“他當時做的合同有漏洞,如果真出了事,追不到我這兒。”
哦,可以啊,她送他出國四年,別的沒學會,學會打黑拳和做假合同了。
楊徹手底下百八十口人,平時不是個個自認出挑嗎?現在出了事還不是就知道找她?
秦頌離開後,辦公室裏寂靜得落針可聞,謝安南又發來了新的視頻,封面黑洞洞的,她撐着頭拿過手機打開。
她隐約聽見視頻裏謝安南對楊徹說:“你可別死了,你死了,游戲就結束了。”
話音未落,倒在地上的楊徹又強撐着站了起來。
什麽游戲?贏了能給他八百個億嗎?
謝安南不會真讓人死了,頂多半死不活的時候再t把人送回去,他不是天生的亡命徒,心底裏不夠惡毒和果決,她太了解他了。
她也不可能過去,如果她為了楊徹找了過去,就相當于告訴所有人,她有這樣的軟肋,會願意為此冒險。
對于她這樣的人來說,一旦将軟肋公之于衆,後患無窮,她什麽都不在乎,才永遠都不會被要挾。
更何況楊徹,又怎麽能稱得上是她的軟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