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上門
上門
眼前這個男人, 又高又瘦,厚厚的黑色棉衣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挂在一根竹竿上一樣, 下擺空蕩蕩的。
他的臉瘦得皮包肉, 顴骨很高,兩條眉頭粗粗的,黑黑的, 有些像臘筆小新的眉毛, 整張臉黃黃的, 看上去很不健康。
若不是蘇半夏的膽子大, 被眼前這個人這麽一叫, 她估計要吓一跳。
這個眉毛粗得跟毛毛蟲一樣的中年男子也在打量着蘇半夏。
蘇半夏翻遍原主的記憶, 也沒想起眼前這個人是誰。
那個男子可能也瞧見她臉上疑惑的神色了,便自我介紹說:“蘇半夏, 你不記得我啦?我是柳向群啊,我以前經常過來醫館這一邊的。”
柳向群這個名字打開了蘇半夏的回憶開關。
柳向前, 柳向群名字相似,再加上那粗得要命的眉頭, 一看就是兩兄弟。
之前柳向前跟他爺爺學習的時候,這個柳向群才七八歲左右吧,也是經常過來醫館裏玩。
蘇半夏是沒有見過此人, 畢竟她出生後不久醫館就上交了,不過卻是知道柳向群這個人。
原因是蘇參有一次跟蘇京墨吵架, 說蘇京墨待柳向前比待他還要好,甚至還經常好吃好喝招待柳向前的家人, 特別是柳向前的弟弟柳向群。
她那會兒還聽到爺爺說是因為柳向群經常過來醫館裏玩,那會兒他見柳向群可憐, 也給了一些吃的給他。
他們就是因為這些事吵起來。
這麽遙遠的往事,也得虧着之前她吃了那個增加記憶力的記憶丸,要不然她是想不出來的。
“不認識。”蘇半夏冷淡地回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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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确實不認識這個人,她甚至沒有見過柳向群。
柳向群一聽,急了,兩頭粗得跟毛毛蟲一般的眉毛皺得緊緊的,都成了一字眉了,他趕緊解釋着:“你真的不記得了?你兩歲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蘇半夏的臉立刻就黑了下來。
兩歲。
她兩歲的時候還喝牛奶,包尿不濕呢,就是不知道原主兩歲的時候有沒有喝牛奶,包尿不濕。
要是發育緩慢一些,兩歲連話都說不利索呢,哪裏記事了?
蘇半夏冷笑一下,說:“不認識。誰還記得兩歲時發生的事情?”
說着,蘇半夏提着她的衣服籃子就想往家裏走。
也幸虧她洗完澡之後,頭發在澡堂的時候已經弄幹了,要不然濕着頭發回來還跟這個說半天的話,不感冒也得發燒。
柳向群伸出手臂攔住蘇半夏的去路,臉上盡是焦急的神色,他說着:“我是柳向群啊,你怎麽能不認識我呢?我哥是柳向前啊,你爺爺的弟子!”
蘇半夏臉色劇變,大喝一聲:“滾。別髒了我家的地。”
柳向群卻是不走,仍是固執地伸出手攔住蘇半夏的去路,梗着脖子說着:“我哥之前被奸人迷惑了,做了錯事,他知道錯了。”
“他真的知道錯了,他一直不敢過來找你爺爺,他天天都為之前做過的事情忏悔。”
“自從知道他師傅從鄉下回來之後,他幾次想出門過來乞求你爺爺的原諒,但是都不敢過來。”
“我知道我哥的心結,又看不過眼了,今天就私自過來。其實我也不敢過來,今天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過來。”
“我在這裏站了一天了,敲門也沒見有人應,所以就等在這裏,沒想到沒有等到蘇醫生,卻看到半夏你。”
“半夏,我哥真的知道錯了。”
蘇半夏冷笑一聲,說:“他知道錯了,關我什麽事?滾,請你們一家不要出現在我和我爺爺面前,免得污了我們的眼睛!也不要出現在我們家門口,免得髒了我們家的地,我們還得用水去沖。”
“滾遠一點,有多遠滾多遠!”
說罷,蘇半夏又想回去。
這個柳向群跟他哥柳向前一樣,都是那麽惡心。難怪她第一眼看到他時,就覺得這個人長相刻薄。
還說站了一天,笑話,她出門洗澡的時候還沒見到這人呢。
柳向群依然張開手臂,固執地說着:“半夏,麻煩你跟你爺爺說一聲,讓他知道,我哥知道錯了,我就讓開。要不然,我就不讓。”
蘇半夏被氣笑了。
她像是那種軟柿子嗎?
“抓流氓了,抓流氓了,這裏有人耍流氓,大家快過來啊。”蘇半夏眼睛一轉,随即大聲地喊着。
柳向群立刻慌了,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他怕他上前的話,真的會被人當成真正的流氓。
“不要叫了,你不要叫了。”柳向群低聲喝着,“不許叫,我沒對你做什麽。”
“你都伸出手臂攔住我回家了,還說沒有對我做什麽?”蘇半夏冷笑道,“你這就是想耍流氓。”
柳向群立刻啞口無言。
蘇半夏見他還不走,加大聲音,繼續喊着:“抓流氓了,這裏有人耍流氓!”
有人聽到聲音,往這一邊快速地跑過來了。
“跶跶跶”的腳步聲在青磚路上格外響。
柳向群吓得不敢再阻攔蘇半夏,趕緊将手一收,随後立刻走人。
蘇半夏見他走了,松了一口氣。
若是他再不走,她估計要掏出随身攜帶的銀針了。
她對來人道了謝,這才掏出鑰匙打開門,而後立刻将門給關上。
也幸好老爺子去訪友去了,不在家,要不然看到這麽糟心的玩意出現在門口這裏,晚飯都要吐出來了。
蘇半夏将衣服放到洗衣機上,去提了水,放了洗衣粉,讓洗衣機先洗着衣服,而後自己回房間收拾準備要帶過去的學校的東西。
等她将衣服挂好之後,蘇京墨也回來了。
蘇半夏将剛才柳向群到訪的事情告訴蘇京墨,讓他心裏先有個準備。
畢竟柳向群這一次沒能如願見到她爺爺,沒有達到目的,之後肯定是還會再過來的。
蘇京墨一聽,眉頭微皺,t臉色也沉了下來,說:“确定是柳向群而不是柳向前?”
蘇半夏點點頭,說:“他自己說是柳向群。還說讓我跟您說一聲,讓您知道他哥柳向前知道自己做錯了,要不然他就不走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今天還是第一次見。”
本來她以為何赤芍已經夠奇葩了,現在看來,這個柳向群比她還要奇葩。
何赤芍在柳向群面前,簡直可以說的是小巫見大巫。
蘇京墨冷笑,說:“柳向前之前舉報我,做出欺師滅祖的行為,現在知道錯了?”
“還說不敢過來?”
蘇半夏點點頭,說:“他自己跟個縮頭烏龜一樣,不敢過來,卻叫柳向群打前鋒。這種人就是陰溝裏的老鼠,見不着光。還知道錯了?應該不是,而是有什麽圖謀!”
蘇京墨應了一聲,說:“什麽圖謀都不怕!你不用理他的,他們一家不管是誰過來,直接讓他們滾蛋就成了。要是他們不願意離開的話,你就去報公安。”
“千萬不要跟他們家對上。他們一家就跟滾刀肉一樣,胡攪蠻纏,沒理也能說得三分理。”
蘇半夏點頭,說:“嗯。我曉得的。”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蘇京墨,有些猶豫。
“想說就說,猶猶豫豫做什麽?”蘇京墨說道,“有什麽不能說的?”
“我別的不怕,就怕爺爺你會原諒他。”
她爺爺什麽都好,就是心太軟了。
也就是因為她,才對蘇參他們強硬一些,要不然,老爺子肯定會同意蘇參的建議,将蘇方海的戶口給遷到他的名下。
她怕那個柳向前求一求,她爺爺就心軟地原諒柳向前。
蘇京墨笑了笑,安撫道:“半夏,你放心,我不會心軟的。要是心軟的話,之前在街道和在鄉下受到的那些苦豈不是白受了?”
“我又不是那種以德報怨的人,怎麽可能會原諒他?”
蘇半夏還是有些擔憂,畢竟她爺爺是真的很心軟,只是既然老爺子現在都這麽說了,她也不好說些什麽。
“嗯。”蘇半夏應着,“爺爺,他要是再過來,你跟我說。”
蘇京墨應了,說:“放心吧。現在不是前幾年那會兒,柳向前想搞我,沒有那麽容易!之前是我沒有防備,所以才讓他得逞。”
“再說了,現在也沒有數字幫了。”
他們不用像之前那樣那麽提心吊膽,生怕自己說錯一句話就被人舉報。
蘇半夏點頭。
返校之後,蘇半夏就沒有再理這些事,而是全身心将心思放在學習上,每天認認真真地預習,聽課,複習等。
期間,程硯時也給她寫了一封信,內容仍是分享他在學校中的事情,并說因為要到期末考試了,他大二考試的內容比較多,所以這周五不回家了,蘇半夏表示理解,她回了信給程硯時。
這個星期來,何赤芍見到她時,真的像她之前所說的,一句話都不跟她說。
蘇半夏也不理會她,反正這個何赤芍也不是她什麽人,她何必在意她的态度?
周四晚上晚自修回來,林湘婷回得早一些,見寝室裏其他人還沒有回來,便跟蘇半夏說了何赤芍在背後偷偷說她壞話的事情。
“這個何赤芍,真是讨厭。”林湘婷厭惡地皺了皺眉頭,說着,“你說怎麽會有這樣的人,背後說別人的壞話。”
關鍵她說的是真的還好,但是何赤芍明顯說的是假的,她還說蘇半夏裝樣子。
何赤芍也不拿鏡子照一下她自己?她才是裝樣子。
“這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蘇半夏笑說着道,“你不要為這個生氣。”
林湘婷見蘇半夏竟然還笑了,眉頭更是皺得緊:“半夏,她說你壞話啊。你不生氣就算了,竟然還笑得出來。”
“讓她說吧。”蘇半夏說着,“我又不能控制她的嘴巴。再說了,要是我去教訓她的話,她知道是你告的密,連你也一起讨厭了。”
“難道就這麽輕輕地放過她?”林湘婷還是替蘇半夏有些不平,明明最開始,是何赤芍做錯了,現在還說半夏的壞話,半夏還打算輕輕地揭過此事。
“不理她就行了。”蘇半夏不在意地說着,“這種人,你越理她,她就越是得瑟。”
“有這個精力,還不如多看兩頁的書。眼看就要到期末考試了,得好好複習才成,要不然挂科就麻煩了。”
“這可是跟我們以後分配到的工作挂鈎。”
林湘婷一聽,還是有些憤憤不平,說:“幸好我當時就應該幫你怼了回去,要不然看你現在這态度,我心裏更加難受。”
“除了我之外,曹麗雅也說了何赤芍幾句。何赤芍當時眼眶都紅了。”
蘇半夏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個曹麗雅,竟然替你說話了。”林湘婷裝着誇張的樣子,說,“你都不知道,我當時的表情跟現在的一樣,震驚得不得了。”
蘇半夏的笑容深了一些,說:“這正常。在這種場合下,她不替我說幾句話,那我那兩貼止痛膏藥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說到膏藥,林湘婷話題一轉,問着:“現在國家采取措施改革,以後很大可能允許私人買賣了。”
“你那些風濕膏藥,是不是得開始準備起來?到時真的要賣的話,先給我準備十貼。”
自從上次貼了蘇半夏給的風濕膏藥之後,她的風濕疼痛好了很多,前幾天下雨明顯沒有那麽痛了。
要是她再貼幾貼,是不是她的風濕病從此就根治了?
“再看看。”蘇半夏說着,“先看看國家政策,要是允許買賣的話,我第一時間給你準備。話說,我上次不是給了你幾貼了嗎?貼完那幾貼,你的風濕應該好得差不多才對?怎麽又需要了?”
“我給以前知青點的同志寄過去兩貼,”林湘婷應着,“之前說過了,不好不寄,人啊,要講究誠信。”
蘇半夏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轉眼就到了周六。
蘇半夏回到家,發現一個人跪在她家門口正前方,那人的頭上,肩膀上全是厚厚的白雪。
也不知道這個人在她家門口前跪了多久。
那人聽到腳步聲,緩緩地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