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表明心意
第68章 表明心意
七月正午的太陽熱辣滾燙,趙西平徒步曬了好幾日,按說他已經習慣了,但在隋玉的一句話下,他站在院子裏覺得太陽曬得他發暈。心口随之麻了一瞬,像是蚊蟲咬了一口,越是注意越覺得癢。
隋良路過看他一眼,又小跑着去駱駝圈看小駱駝。
趙西平摁住心口緩了緩,他也大步走過去,原本大口進食的小駱駝在看見他後,立馬瑟瑟發抖着縮到牆角。
隋良扭頭,滿眼疑惑。
“它們害怕我,腿上的箭傷是我射的。”趙西平解釋。
隋玉聽見了,她在竈房裏大聲問:“箭傷長好了?傷了腿影不影響走路?”
“好了七八成,我剛剛看它們還有點瘸,不知道傷好了還瘸不瘸。不過瘸了也沒事,養大了賣給屠夫,我們拿錢再買小駱駝回來。”趙西平早有打算。
隋玉收拾好竈臺,她擦着手出來,問:“咱家的兩頭大駱駝,我看它們好好的。”
“家裏的駱駝是我用繩套套回來的,這次過去沒帶繩套,又不想錯過那群野駱駝,只能用箭射。”趙西平看她一眼,目光快速在她臉上掃過,有些慌亂地說:“這兩頭駱駝怕我,以後你負責養,怎麽馴随便你,你拿去練手。”
隋玉點頭應好,她走到圈門口往裏看,兩頭大駱駝并肩站着,留在家的那頭肚子鼓精神好,跟男主人出遠門的那頭駱駝瘦垮了身子,駝峰塌下來了,皮下的骨頭都凸出來了。
隋玉去柴房舀兩碗豆粕,又抓兩把幹黃豆,她端去倒食槽裏喂駱駝,胖駱駝伸了脖子要來搶,隋玉啪啪兩巴掌打走它。
牆角縮着的兩頭小駱駝畏懼地望着她,隋玉撇開眼,這時候不搭理它們,給它們幾天适應的時間更好。
“有沒有受傷?”她走到男人身邊望着他。
趙西平低頭,這次他沒有目光閃躲,他認真仔細地看着她,臉頰豐盈了,臉上紅潤有氣色,眼睛和嘴都水潤潤的,每一樣都長得恰到好處,他反複掃視,挑不出哪裏不好。
“我不在家,你把自己養得挺好。”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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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玉露齒一笑。
男人忍不住伸手摸上眼前的臉蛋,跟他想象的手感一樣,又滑又軟,顯得他的手像是老樹皮。
隋玉微微偏頭,她靠着他的手,再次問:“你受傷沒有?”
“沒有。”
“可真?”
“你晚上可以檢查……”話出口,趙西平就想咬舌,說的什麽鬼話,在看見隋玉意味悠長的眼神時,他更是後悔。
“出去一趟,長了不少膽子嘛。”隋玉眯眼睨他,輕言細語道:“我待會兒幫你搓澡?”
“不行!”趙西平反應極大。
他迅速縮回捂得發燙的手,說:“我不是那意思,我身上沒有傷口,沒有受傷。”
“有那意思也無所謂,我又不是別的男人的媳婦。”隋玉逗他。
她不堅守身子清白那一套,在跟趙西平回來時,她就做好了跟陌生男人發生關系的心理準備,現在更是不抗拒,這個男人待她太用心了,好到讓她愧疚。
趙西平堅定地擺手,他示意她走遠點,讓他清淨清淨。
“我跟良哥兒帶豬羊出去吃草,你在家洗漱一番,然後在屋裏睡半天,我看你眼睛下面青黑色的痕跡好重,怕是離家後就沒睡好過。”隋玉不再逗他。
趙西平也有此意,吃飽了他就困了。
隋玉去開門,隋良走進駱駝圈先抽棍打開羊圈,鑽進羊圈,他又去抽開豬圈的栅欄門。
兩只羊出圈,它們熟門熟路沖向竈房,豬慢了幾步,一見它們又想去屋裏吃菜,它哼哧哼哧沖過去,趕着羊往外走。
趙西平瞪大眼睛,他下意識跟出去,出了大門,黑皮豬一路哼哧着跟在羊後面,哪只羊走慢了,它“昂”的一聲,豬嘴就拱過去了。
他沒看錯,他家的豬在放羊。
“驚不驚訝?我有放羊的小幫手了。”隋玉輕擡下巴,得意地說:“你就等着吧,新來的兩頭駱駝在我手裏一定服服帖帖的。”
“好好好,你厲害。”趙西平推她一把,“快走吧,隋良快走出巷子了。”
小夫妻甜甜蜜蜜的,巷子裏的人見了,雖然覺得牙酸,但對隋玉的印象好了,這丫頭雖說長了個好臉蛋,但不是那朝三暮四、勾勾搭搭的浪蕩性子,不像隋靈,人家就認定了家裏的冷臉漢子。
“隋玉,趙夫長回來了你不在家陪着?羊哪有男人重要不是?”年長的嬸子意味深長地笑。
“他要在家睡覺……”
“就是睡覺才要有人陪。”嬸子打斷她的話,她擠眉弄眼道:“趙夫長那身板子莫非中看不中用?”
其他人大笑出聲。
隋玉反應過來,她裝作害羞,一溜煙拔腿跑了。
有豬守着羊,隋玉跟隋良不怎麽操心,姐弟倆找個陰涼地坐着,隋良一遍遍張嘴無聲說話,隋玉根據他的口型去猜,猜對了她就得一顆黃豆。
她也搞不清為什麽隋良有說話的意向卻發不出聲,但她面上不表露,一直鼓勵他堅持張嘴說話。
羊吃飽了肚子,黑皮豬趕着兩只羊往回走,它想回去了。
“走,我們也回。”隋玉拍拍屁股站起來,她跟隋良去攆豬,追上了,她把手裏的一把黃豆獎勵給豬。
到家的時候日頭還沒落,隋玉看大門還關着,她趕着豬羊又去菜園子,蘿蔔不會再長了,她擰掉老葉子扔出去喂豬,打算過兩天把菜地裏剩下的蘿蔔都挖回去切片曬幹,菜地上肥擱置一個月,到時候又能種秋蘿蔔了。
苦菜抽苔了,荠菜結籽了,隋玉留一半蓄種,其他的都是留着煮豬食的。
日頭落了,趙西平找過來,隋玉跟他回去。
“晚上給你做湯餅,六日前,曲校尉派人送來十斤肉一壇酒,回去了我給你做……”
“啥?”趙西平停住腳,“你是說曲校尉派人送來十斤肉一壇酒?有沒有留下什麽話?”
隋玉臉上的輕松沒了,她強笑了下,說:“小卒來說是你這次立功的獎賞,沒事,你沒事就好。”
趙西平壓了壓手,示意她別說了,他急了,原地轉了兩圈,自言自語說:“不該啊,我跟武卒說明了,我要攢功的,哪還有什麽獎賞?莫不是他沒跟校尉講?你先回去,我過去一趟。”
隋玉拉住他,說:“我們先回家,你冷靜一下。”
趙西平捶了下手,他跟隋玉回去,走進院子了,他往竈房走,說:“酒跟肉呢?我再拿過去……肉、肉腌了還是吃了?沒事,我明早再去買。”
“校尉知道你出任務的目的嗎?”隋玉問。
“他知道,我早跟他說明了,我說我要掙軍功給你們脫奴籍。”
“你別去找他了,他送肉和酒過來,應該就是告訴你,這次立的功就值這些東西。”
“不行,我得去問清楚。”趙西平越發急了,他不顧隋玉的阻攔,踩着霞光大步出門。
隋玉追出去,他犯起犟來說話沖,她擔心他惹事,匆匆交代隋良關門在家等着,她跟他一起過去。
官府裏的人已經下值了,趙西平找去曲校尉家,隋玉再三囑咐後,她在不遠處的樹下等着。
曲校尉在得到小厮的禀報後讓人領趙西平進來,他正在演武場跟屬下對打,挑飛對方手裏的長棍後,他跟着扔了手中的長棍,接過小厮遞來的汗巾子擦汗。
“我知道你來的目的,何三也禀明了你的意思,很遺憾的告訴你,功勞沒有積攢的,你這次出去殺的八個賊人,不足以給你媳婦和小舅子脫奴籍。”曲校尉沒有兜圈子,他耐着心繼續說:“若是立下的功勞能積攢,我也能當上大将軍了。都是一事一畢。”
趙西平沉默,他思考了片刻,問:“多大的軍功能讓我媳婦脫奴籍?”
曲校尉從演武場上走下來,他是武将,欣賞有情義肯吃苦的将士,通過何三禀報的,他判定趙西平這人差不了,是個能做實事的人。
“急功近利對于武将來說是要命的刀,我見過你媳婦,容貌俏麗,難得是還一心挂在你這個糙漢身上,你想想你要是死了那不虧大了?我勸你別太急,身處敦煌,玉門關外有三十六小國,烏孫之西還有虎視眈眈的匈奴,想掙軍功有何難?你只需等待時機,在這期間時不時出去歷練一番,等去了戰場你得有命回來。”他指點道。
趙西平聽明白了,能抵奴籍的軍功要上戰場掙,他伏身行個禮,說:“謝校尉指點,多謝校尉肯給我歷練的機會。”
“嗯,回去吧。”
趙西平跟領路的小厮離開,出了校尉府,他看見隋玉憂心忡忡地跑來。
“怎麽樣?”隋玉擔心地望着他。
天已經黑了,月亮出來了,天上繁星似燈,照亮了晚歸的夜路。
趙西平牽着隋玉,心平氣和地複述曲校尉的話。
“沒事,我不急,就是要讓你受苦了。”隋玉重重攥了下交握的手指,她剖白自己的心意,說:“你沒回來的時候我有天晚上做了個夢,夢見你死了,臉上都是血,倒在地上了眼睛還是睜着,我醒來吓得想哭。當官府的人來送賞賜的時候,我那時候什麽都不想,一心慶幸你還活着。過後我想,我脫奴籍的時候恐怕都不會有那天那麽高興。”
趙西平松開交握的手,他走到隋玉面前蹲下,說:“上來,我背你回去。”
隋玉趴了上去,她箍上他的脖子,輕輕在他側臉親了一下,說:“這下相信我喜歡上你了吧?”
“我對你這麽好,喜歡上我不是應該的嗎?”趙西平朗聲大笑。
“臭德行。”隋玉輕捶他,抱怨說:“也不知道之前誰動不動給我甩臉子。”
“你最初對我也不真心。”
算是扯平了。
“我一定給你脫奴籍。”趙西平才回來就忘了那一路的危險和艱苦,他給隋玉說,也是給自己說,若說前一次的承諾是源于隋玉的病,這一次就是他自己的選擇,心甘情願。
到家了已經很晚了,街坊鄰居大多睡下了,隋玉不怕麻煩,她點燈熬油揉面擀面扯面條,又切肉丁炒肉臊子,還奢侈地煎三個雞蛋。
“出門的餃子,回家的面,歡迎你平安回家。”隋玉鄭重地說,“以後每一次出門都要平安回來。”
“好。”趙西平應下。
夜裏隋良睡着後,夫妻倆又睡到一頭,夏日的晚上本就熱,抱在一起的兩人渾身潮熱得汗濕衣裳,急促的呼吸堪比煮沸的水。
衣衫解開,隋玉低頭看向懷裏的男人,她摁着他的頭,小聲問:“你娘說我沒胸沒屁股,你說是真的還是假的?”
男人不吭聲,在即将潰堤的時候,他翻身下床,拔腿往外跑。
隋玉躺在床上緩了片刻,她系好肚兜走出去,出門見男人坐在石頭上,她也蹲了過去。
“離我遠點。”
“就不。”隋玉拉開他的手坐過去,她環住男人的脖子,笑嘻嘻地說:“你今天可傻了,看見我都看傻眼了。”
趙西平推她一下,推不開只能抱住,指腹一下下摩挲滑膩的脊背。
“你要是一開始就長這個樣,哪還用幹活讨好我,我直接供你當祖宗,求着你讓你允許我掙軍功給你脫籍。”
他在寒碜她,隋玉捶他,這張臉不是她,但內在性格是她,他喜歡上的不是這張臉。
“承認吧,你喜歡的是我這個人。”她哼哼。
“喜歡什麽?”男人掐着她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嗤道:“我不喜歡,又要錢又要命,誰喜歡啊。”
“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