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玉看着沈子音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門口後,才緩緩收回了目光。
青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他不斷吞吐着黑線的指尖:“怎麽,連我的人都不信”
白玉眼尾兩點鮮紅慢慢浮現出來,他随意笑了下:“小心總無大錯。”
青龍其實并不在意這種小事,既然白玉願意費這個功夫,那就由得他去。
更何況現在主要的心神還是應該放在鲛淚一族的咒術上面。
“鲛淚那邊……”
岑酒細心的替沈子音撥開面前的偶爾會垂下來的水樹枝後,溫聲開口道:“沈道長如此年紀輕輕便有此等修為,實在是能稱得上是天賦異禀啊。”
“岑大人過譽了。”沈子音對于這種誇贊并不多往心裏去。
不過是個客套話罷了,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心裏還是有點數的。
岑酒赤紅的眼瞳微微閃了閃,依舊是一副讓人如沐春風的模樣。
“哪裏,白大人地位如此尊貴,道長必定也是有什麽過人之處才能與之交好吧?”
沈子音一愣,白玉他……地位尊貴
這話若是從岑酒嘴裏出來,那便是極具有分量了。
岑酒側着頭提醒他注意腳下,實則已經用眼尾将沈子音的反應盡收眼底。
天下的道士都背負着天道行事,潛藏了萬千惡鬼的鬼域向來是他們心中的一根刺,除不去,又兩相生厭。
這其中的萬鬼之主廣羅王,自然就成了所有道家宗派最諱莫如深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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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不知道這沈道長知道真相以後,是立刻要恩斷義絕呢?還是從此叛出天道,堕入鬼域。
岑酒走在前面,冷冷一笑,既然廣羅王這麽看重沈子音,倒不如殺了這道士,也算是剜去廣羅王的一塊心頭肉為封山殿下先讨回一點利息了。
他從袖口處抖出點點猩紅的的液體,那液體猶如小蛇一般,眨眼間就游走進了沈子音的衣口裏,沒有激起任何波瀾。
沈子音猶豫了半晌,還是開口問道:“岑大人,你剛剛說的地位尊貴是什麽意思?”
岑酒擡手點在虛空上,一個複雜的法印就浮現了出來,他擡手從袖袋裏取出一枚光印貼合了上去。
兩人面前的石門就緩緩的開啓了,裏面通道兩旁的夜明珠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一級一級的石階。
岑酒半側過臉來,一半都隐匿在黑色裏,眸子裏的赤紅愈發血腥,他輕輕笑了下:“沈道長竟是不知道嗎?白大人,就是開辟鬼域的域主啊。”
“那我們先……”
“砰!”
白玉忽然面色陰沉的站了起來,無形的威壓讓殿裏的龍鱗都發出了“咯吱”的聲響。
“怎麽了?”青龍也被吓了一跳,他還沒有見過白玉如此動怒的模樣。
白玉緊緊握着拳頭,聲音像是從牙縫裏硬生生搓出來的一般:“這岑酒有問題,他把子音帶到龍冢裏去了!”
“什麽!”青龍震驚的說道,這岑酒已經跟了他有兩千年有餘,怎麽可能幹下這種事情!
白玉懶得與他争辯,一揮袖袍,人就消失了去。
“青龍,若是子音今日被傷了分毫,本王就踏平你這龍宮!”
“……什麽”
沈子音聽到岑酒的話後,整個人都蒙了。
白玉……居然就是鬼域之主!
經過了一瞬的震驚後,那些一直被他刻意忽視的疑點就成片的冒了出來。
難怪以白玉的身體第一次去鬼市會毫無異常,難怪他那晚能打碎閉聽,難怪,青龍仙尊會對他如此客氣……
沈子音忽然又想起了青玄走之前的話語:
“你最好還是不要離白玉太近。”
原來,只有自己不知道而已!
沈子音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到底是如何了,他知道廣羅王向來是師父最不喜的,也是各道者最為避諱的,可是……
他閉了閉眼,心頭又浮現出了那個滿是驚雷的夜晚,白玉是他在孤身了十年之後,唯一願意走進來解開他心結的人。
沈子音想着過去的種種,逐漸冷靜下來,眼中恢複往日的清明。
他緩緩松開緊握的拳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論白玉的身份如何,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都只是白玉這個人而已。
“岑大人……”沈子音擡頭看向岑酒,臉色忽然一變。
原來那岑酒站着的地方,早已是空無一人,他迅速轉身朝着剛開始進來的入口看去,可是那裏也不知在何時變成了一條黝黑的通道。
沈子音面色緩緩沉了下來,他怕是中了岑酒的圈套了!
他伸手取下牆上的夜明珠,朝着身後的通道照了照,然後丢了進去。
光亮逐漸消失在了通道的那頭,周圍靜的可怕,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沈子音沉吟了片刻,就從竹箱裏取出幾張絲綢,然後把它們折成了靈巧的小鳥。
小鳥振了振翅膀,就各自朝着不同的通道飛了進去。
沈子音簡單在身邊布置了一個陣法後,坐下來等着它們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某一個通道裏終于傳來了聲響,沈子音立刻警惕的睜開眼睛。
當他發現是自己放出去的絲綢小鳥後,這才松了一口氣,擡手接住了它。
小鳥落入掌心,歪着頭看了看沈子音,然後又轉身飛進了剛剛那個通道。
他心頭一喜,明白它這是找到出口了,便起身跟了過去。
在七拐八拐了幾個路口後,面前終于出現了一座石門,上面古樸的紋路散發出一股濃濃的威壓。
沈子音咽了咽唾沫,這才明白自己居然被那個岑酒給坑到了龍冢裏!
他看着墓門,緩緩退後了兩步,旁邊的那只絲綢小鳥也終于再也受不住威壓而破碎了去。
就在沈子音考慮出口在哪裏的時候,忽然背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子音!”
沈子音一愣,連忙轉身看去,果然看到白玉正匆忙向他走來。
白玉看到沈子音并未受傷後,這才松了一口氣:“快走,這裏有龍冢的陣法!”
沈子音也不再多話,跟在白玉身後就往來時的路走去。
“廣羅王殿下。”
一聲帶着笑意的聲音自兩人面前的通道裏傳出,正是那位岑酒大人。
“你倒是好大的膽子,還敢出現在這裏!”白玉的眸子立馬冷沉了下來,看情況,這岑酒到底還是把自己的真實身份給說出來了。
“當年你取走封山殿下的半顆心,今日我便要你嘗嘗那剜心之痛!”岑酒說到最後,面色已經是極為瘋狂。
“你果然是封山的人,倒可惜了青龍對你的一片信任。”白玉伸手将沈子音拉到身後,冷冷的嘲諷道。
“青龍他算什麽?不過是紫宸帝君的一個玩物罷了,等哪日厭棄了,大概就是他的死日了吧!”岑酒手掌上靜靜的懸浮着一枚光印,“那個蠢貨把龍印給了我,我現在就是這龍冢的主人。”
“廣羅王,你知道你為什麽能這麽順利的進來嗎?”
“因為那是我故意放你進來的啊。”
白玉聽到這裏,頓時心頭暗叫不好,青龍這個笨蛋,給什麽不好,竟然是将這龍印直接給了出去!
他眼角的猩紅浮現出來,墨色瞬間覆蓋了白色衣袍,袍角上顯出一朵豔麗的曼珠沙華,整個人剎那間變得邪氣盎然。
這還是沈子音第一次見到白玉本來的模樣,他看着面前氣質幾乎是翻天覆地的人,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白玉啊……
“子音,一會兒我送你到岑酒後面,你拿着這個就能找到出口。”白玉微微朝後側過頭去,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沈子音看着白玉的側臉,對于心中一直糾結的事情忽然就釋懷了。
沒錯,白玉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無關樣貌,更無關身份。
“那你怎麽辦?”沈子音迅速斂下心神問道,他知道自己留下來是拖累白玉,但是就這樣抛下他,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聽話,”白玉輕輕一笑,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張揚,“這世間還沒有誰能困住我。”
沈子音莫名的就被他那副模樣晃了一下神,直到白玉将手裏的印法塞給他後,才回過神來。
“一旦我把你送過去,就立馬捏碎這個印法,聽到了嗎?”
“嗯,”沈子音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後,伸手拽住白玉的袖口,“你一定會出來的吧?”
“放心。”白玉一笑,反手拉住他,腳底的黑線就瞬間噴湧而出,朝着岑酒攻擊而去。
岑酒擡起赤紅的眸子,裏面盡是陰冷與瘋狂,只見他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那上面盤旋着無數血色水滴。
他遙遙一指沈子音,厲聲喊道:“殺了白玉!”
白玉看着那血色水滴,面色極其難看了起來。
“控魂蟲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