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初雪
初雪
【恭喜宿主獲得300點厭惡值, 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300天的生命值。】
晏懷桑下意識地朝裴歡辭的臉龐看去,那雙丹鳳眼中噙滿了噴薄而又混亂不堪的怒意與羞惱。
“你吼我幹什麽!”晏懷桑好心好意地把裴歡辭帶出來,卻反而被他兇了一番,氣不打一出來, 也立馬吼了回去, “又不是我打的你!”
裴歡辭被她吼得一怔, 淺褐色眼眸裏本來交織着的複雜情緒空白了一瞬,随後迅速扭頭,不再看她。
晏懷桑看他似乎冷靜了下來,随手拿起床頭櫃處的固定電話。
古堡內的固定電話的功能很像酒店房間裏的座機, 可以直接撥通各個職務的仆人的電話。
晏懷桑撥通了她的貼身女仆的電話,詢問女仆能不能盡快替她找到一個提供上\門\服\務的醫生。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 晏懷桑松了一口氣, 随意地往床上一坐。
“你等會兒, 醫生馬上就來。”晏懷桑指着書桌前的椅子, 示意裴歡辭可以坐上去休息。
說句心裏話, 晏懷桑有些後悔。
她覺得她剛才就不應該沖動地打開那扇門。
反正她既做不到讓裴歡辭的父親永久消失,也做不到讓裴歡辭的父親從今以後都不再虐打他的孩子, 更無法讓長期處于家暴中已經習得性無助的被害者裴歡辭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反抗。
“你為什麽要幫我。”裴歡辭并沒有坐下, 而是靜靜地朝晏懷桑走去, 極具神韻的丹鳳眼凝視着她, “之前他在餐廳裏打我那一巴掌的時候, 你不是選擇了冷眼旁觀嗎?”
事到如今, 裴歡辭不用想也知道晏懷桑所說的補習功課不過是一個借口。
她的目的從一開始是将他帶走, 讓他的父親無法再對他造成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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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她這麽做了, 可是裴歡辭卻不懂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晏懷桑聞言一愣,擡眸看他, 想到家庭聚餐那一天的場景。
原來當時面無表情的裴歡辭,心裏曾埋怨過他冷眼旁觀嗎?
“看你的眼神......你好像誤解了什麽。”裴歡辭站定在她面前,眸中閃爍着難以名狀的情愫,“我的意思是,你之前并沒有這麽好心——現在的你又為什麽會突發善心。”
“誰突發善心了,我又沒有想救你,只是碰巧路過。”晏懷桑下意識地反駁道,心情亂糟糟的。
要不是走着走着聽到了裴歡辭挨打的聲音,她才不會頭腦發熱地沖進去呢!
晏懷桑暗下決心,她以後再也不要心血來潮地在這個古堡裏到處亂竄了。
“晏懷桑,你到底是誰。”裴歡辭忽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晏懷桑一驚,眨眼的頻率控制不住地加快,一時之間連視線都不知道該看向何處:“......你什麽意思?”
“你是被人奪舍了嗎?為什麽自從你入讀聖亥尼斯學院以後,變了這麽多?”裴歡辭微微皺眉,看着晏懷桑不自然的慌張神情,若有所覺。
晏懷桑強迫自己冷靜思考。
從原主的日記裏,她知道裴歡辭和原主不過只見了三面,裴歡辭根本沒有機會去了解原主是個什麽樣的人。
裴歡辭對原主的所有印象,都來自于原主在最後一面時對他的威脅——原主曾揚言要将裴歡辭在家被親生父親虐待的真相說出去。
想清楚以後,晏懷桑裝出從容不迫的樣子,擡頭看他:“你和我很熟嗎?你怎麽知道我變了很多?”
“......”裴歡辭被她的說法噎得說不出話。
的确,他并不了解晏懷桑。
或許晏懷桑本來就是個善變的人。
于是裴歡辭不再追問她,走到書桌前的軟椅上坐下,安靜地等待晏懷桑口中那個快到了的醫生。
晏懷桑瞄了他的後背一眼,布料被血漬黏貼在滿是鞭痕的傷口上,糾結了數秒後還是開口:“需要把襯衫也脫下來嗎?”
說完後,晏懷桑又覺得自己對醫學一竅不通,還是別自作主張了,忙說:“算了,還是等醫生來吧。”
【恭喜宿主獲得100點厭惡值,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100天的生命值。】
“晏懷桑。”即使裴歡辭已經盡力掩飾,不悅的情感還是從他的語氣裏流露而出,“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裴歡辭低頭,雙拳握在一處,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也不想要任何人覺得他是一個可悲可憐的人。
晏懷桑一時語塞,有些氣憤,扭頭不想再去看他了。
稍微冷靜片刻後,晏懷桑又覺得她或多或少能理解裴歡辭的想法。
“......我沒有憐憫你,我只是太能和疼痛共情了。”晏懷桑小聲嘟囔道,“看到別人挨打,我也會覺得疼......”
“所以你下次挨打的時候別讓我聽見不就好了,你以為我是那種很善良的人嗎?”晏懷桑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音量大了幾分,扭頭想要去觀察裴歡辭的反應。
不料裴歡辭竟然也在盯着她看。
四目相對,兩個人的臉上都有一絲錯愕,随後一同陷入了寂靜之中。
還好這時房間的門突然被人輕敲,打破了這種尴尬的沉默。
晏懷桑知道是女仆帶着醫生來了,便立刻走了出去,讓醫生進去。
她怕看到醫生為裴歡辭處理傷口的樣子後,她也會心裏不舒服,幹脆站在門外等候。
“晏小姐,這是您吩咐要的新襯衫,我方才去裴少爺的卧房裏拿的。”女仆将折疊整齊的衣服遞給晏懷桑。
晏懷桑接了過來,想了想,試探性地問她:“你去的時候,裴歡辭的父親還在嗎?”
女仆搖了搖頭:“晏小姐你是知道的,晏伯爵和裴男爵每次回到莊園,都待不了多久的。”
“那......”晏懷桑糾結了片刻,還是問了出來,“那他們平時裏都去哪兒了?......我最近的記憶不太穩定,偶爾會忘記一些事情。為什麽晏伯爵不和我一起住呢?這個莊園裏,平時都有誰在住?”
女仆古怪地看了一眼晏懷桑,似乎覺得不太禮貌,又立刻恢複回恭敬的表情:
“晏伯爵平時住在她領地裏另一個莊園——雲翠莊園,裴男爵則是住在他領地裏的萬傑莊園。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他們一般不會來這裏的。”
“晏小姐現在住的海拉莊園是晏伯爵送給您的十七歲生日禮物。海拉莊園本來只是晏小姐您一個人的住所。
“只是在這個學期、聖亥尼斯學院開學後,裴少爺向晏伯爵說海拉莊園離學院的距離最近。在獲得了晏伯爵的允許後,他這才也搬了進來。”
女仆說完,畢恭畢敬地低頭。她不知道晏小姐為什麽會突然問這些問題,不過她知道晏小姐的身體不好,或許是腦子發生了什麽異變,一時之間記不得事情了也是說不準的事。
作為一個合格的女仆,她需要做的就是替小姐分憂,而不是去質疑小姐。
總之,能領到最後的薪水就行,她不用去操心別的事情。
“原來如此,謝謝,你去忙吧。”晏懷桑笑着朝女仆點頭,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目送着女仆離開後,晏懷桑嘆了口氣。
虧她穿越過來這麽久,沒想到居然到現在才知道她所住的莊園的名字。
原主也真是的,晏懷桑明明記得原主那本厚厚的日記裏是從她十六歲的時候寫起的,居然連晏氏伯爵在她的十七歲生日裏送了她一座莊園這樣的大事情都不寫出來......
是因為原主不在意嗎?
晏懷桑很是困惑。晏氏伯爵都送給原主一整座豪華莊園了,原主居然到死都覺得晏氏伯爵不喜歡她。
算了,晏懷桑搖了搖頭。反正這些事情都和她無關,她不想深究下去了。
“嘩——”卧房的門從裏面被人打開。
臨時被請上門的醫生走了出來,看到晏懷桑後微微鞠躬:“晏小姐,非常抱歉,我臨時收到其他的緊急工作,只能先走一步了。患者的傷勢比較嚴重,需要悉心靜養。我已經處理好傷口,也抹上了藥膏。”
“不過這種藥膏比較特殊,只塗一層無法完全發揮作用,還請晏小姐在五分鐘後請其他人再來替患者塗抹一次,然後再纏上繃帶即可。”
“啊!差點忘了說,我已經把塗抹式的外用藥膏放在您的梳妝臺上了,晏小姐進去後一眼就能看到。”
“謝謝醫生了。”晏懷桑朝他點了點頭,又有些遲疑地開口,“你......”
她才只說了一個字,醫生立刻接話,眼神堅定得仿佛下一秒鐘就能英勇就義:“請晏小姐放心!像我們這種專門替貴族看病的醫生,都是懂得行業禁忌的。我今天什麽都沒有看見,也絕不會洩露出去任何消息!”
“好的......”晏懷桑被他敬業的态度震懾到,目送他離開,然後低頭看了看手裏拿着的幹淨的白襯衫,走進房間中,關上了門。
她将手上替換用的襯衫放到一旁,無意識地看向裴歡辭的傷口。
裴歡辭的傷口被處理得很好,短短半個小時,竟然已經沒有再向外滲血了。
【宿主您忘記了,系統之前說過的,裴歡辭的體質十分特殊。無論是怎樣的傷勢,他的痊愈速度都會比常人快上數倍。】
晏懷桑一愣,這才想起來之前系統的确說過這麽回事。
【恭喜宿主獲得10點厭惡值,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10天的生命值】
“......別看我。”裴歡辭面色不虞,不自然地挪動身體,正面朝向她,不想讓她盯着自己的傷口。
然後晏懷桑就看着他另一面暴露在外的上半身,看得出神。
沒想到裴歡辭的身材也算不錯,她覺得裴歡辭如果動真格地和他父親打上一架......說不定裴歡辭能打贏的。
“......晏懷桑,你在看什麽。”裴歡辭發現晏懷桑的視線在他的胸肌和腹肌上來回滑動,心情十分複雜。
被他這麽出聲提醒,晏懷桑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實在是有些冒犯,尴尬地咳嗽了幾聲,收回視線。
她低頭看了看時間,醫生口中的五分鐘差不多快到了。
“醫生說你後背的藥還要再塗抹一次,我随便叫一個仆人上來,請他們給你塗抹了啊。”晏懷桑說着就往固定電話的方向走去,作勢要撥打電話。
“不用!”裴歡辭立時出聲制止她,緊接着察覺到他的反應有些過度,又冷靜下來,“......不需要麻煩任何人。”
晏懷桑知道裴歡辭心裏覺得羞恥,不想讓更多的人看見他的傷口,心直口快道:“那你自己塗,我看着你塗。”
“晏懷桑,你這是把我當成動物園裏供你戲耍的表演動物了嗎。”裴歡辭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了起來。
“......”晏懷桑是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很想打開裴歡辭的腦袋看看他的大腦構造。
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那她就幫裴歡辭一次吧。
晏懷桑轉身走進盥洗室,洗淨雙手後消毒,打開裝着藥膏的罐子,向裴歡辭走去。
“你做什麽?”裴歡辭皺眉,身體防備地遠離她。
晏懷桑将藥膏沾到手指上,莫名其妙地看向裴歡辭:“幫你塗藥啊,你又不是瞎子,看不出來嗎?”
“我不需要!” 裴歡辭站了起來,又離她走遠了幾步,錯開視線,“......即便不抹藥,我的傷勢過幾天也能痊愈。”
晏懷桑對他的別扭樣子忍無可忍,走上前攥緊他的手腕,蹙眉道:“裴歡辭,你是不是有自虐傾向啊?塗藥能讓傷勢好得更快一些的話,你為什麽不塗?”
末了,晏懷桑覺得還沒說夠,仰頭看向比她高了一個頭的裴歡辭,氣呼呼地指着他的臉說道:“你在別扭什麽?我給你抹藥、上繃帶、然後你回你的房間睡覺,這麽簡單的事情,你都做不到?”
“你以為只有你讨厭我嗎?我也特別讨厭你呢,趕緊上藥然後滾出我的房間!”
“......”裴歡辭一時之間找不到反駁的立場,下意識地抿唇,轉過身去,将後背面對着晏懷桑。
晏懷桑這才消氣了一些,拿起藥膏往裴歡辭的傷口上均勻塗抹。
片刻後,裴歡辭清冷的嗓音響起:“......讨厭我的話,為什麽還要每天給我發早安和晚安。”
晏懷桑擡頭看了一眼他後腦勺處的金發,想也不想地答道:“為了惡心你。”
“......”明明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複,裴歡辭卻覺得心裏隐約有些不痛快。
不多時,晏懷桑已經将藥全部塗抹完畢,又拿起繃帶幫裴歡辭纏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給別人纏繃帶,手法很是糟糕,時輕時重。
“嘶——”一直忍着疼痛沉默不語的裴歡辭終于忍不住了,扭頭看她,“晏懷桑,你故意的?”
“......對不起啊。”晏懷桑發現裴歡辭的眼尾已經因為疼痛泛起異樣的潮紅,良心不安地道了歉。
裴歡辭沒想到她會道歉,神情因為感到詫異而中斷了一瞬,然後迅速将頭轉了回去。
十分鐘後,晏懷桑終于費勁兒地把繃帶纏繞好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把幹淨的襯衫遞給裴歡辭:“好了,你走吧。”
裴歡辭穿好衣服,準備離開,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轉身看她,躊躇着說道:“......謝謝。”
晏懷桑的心裏發出警笛聲。
有了謝淩逸的前車之鑒,她決定這次說什麽也不能讓裴歡辭對她的态度也往好的方面改善了。
“我跟你說啊,我今天幫你就跟幫助路邊流浪的貓貓狗狗一樣,你可別感動上了。”
“要不是看你快被打死了,我一個這麽讨厭你的人怎麽會幫你呢?而且我告訴你,我不僅讨厭你,以後也會一直惡心你的,聽見沒有?還不快滾!”
晏懷桑挺胸擡頭,雙手叉腰,言辭激烈地對裴歡辭說出這些難聽的話。
“......”裴歡辭聽完後,一個字也沒有說,帶着渾身的怒氣關上房門,直接離開了。
【恭喜宿主獲得300點厭惡值,系統自動為您轉換為300天的生命值。】
聽到系統的聲音,晏懷桑終于感到一陣安心。
.
夜間,這座城市下起了鵝毛大雪。
這應該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也不知道雪下了有多久,裴歡辭不自覺地走到窗邊,發現窗下的後花園裏竟然已經有了一層明顯的積雪。
裴歡辭望着空中的雪花發呆,忽然看到窗下的後花園裏多了一道身影。
是晏懷桑。
晏懷桑正興高采烈地舉着手機,對準路燈下被照耀得更加明顯的雪花,拍個不停;時不時地又對着手機的前置攝像頭嘟嘴眨眼、比剪刀手;然後又戴着手套,在雪地裏堆醜得很有抽象派藝術既視感的雪人。
雖然裴歡辭對晏懷桑的印象一直不怎麽好,此時也不得不承認......她這樣子看上去有些可愛。
裴歡辭的嘴角不自覺地翹起分毫。
忽然,晏懷桑的視線經過漫長的距離,透過玻璃窗,看了過來。
裴歡辭的心慌亂了起來,立刻下意識地藏到窗簾後面。
然後他又反應過來:這座古堡的玻璃窗都是做了防窺設計的,外面的人不可能看到窗戶裏面的空間。
所以晏懷桑應該只是碰巧對上了他的視線。
真的只是巧合嗎?裴歡辭控制不住地想,晏懷桑會不會是因為想起了他,才擡頭望向他房間的方向?
裴歡辭又仔細想了想他今天離開晏懷桑卧房時,晏懷桑最後說的那番話。
冷靜地分析後,他覺得晏懷桑說的話很有漏洞。
“我幫你就跟幫助路邊流浪的貓貓狗狗一樣。”
可是晏懷桑讨厭路邊流浪的貓貓狗狗嗎?
如果真的讨厭的話,根本沒有必要在乎這些動物的死活,不是嗎?
所以......晏懷桑真的像她口中說的那樣讨厭他嗎?
“讨厭我的話,為什麽還要每天給我發早安和晚安的消息。”
“為了惡心你。”
可是晏懷桑為什麽要惡心他?
為什麽晏懷桑在Connect上每天都在用“你不回我消息的話,我就去跟你父親告狀喽”這樣的話來威脅他,卻會在今天帶他逃離父親的鞭打。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裴歡辭忽然想到朋友曾經在Connect上對他說的話:
【是女生的話......或許,她喜歡你?一時的讨厭只是臨時裝出來的?】
裴歡辭第一次覺得朋友的話有幾分道理。
他也的确聽說過有這麽一類女孩子,會對喜歡的人惡語相向......這種性格似乎叫做傲嬌?
“難道晏懷桑真的......喜歡我?”裴歡辭疑惑地皺眉,嘴裏念出不确定的疑問句。
可是她明明見過了他最狼狽的模樣,為什麽還會喜歡他?
裴歡辭重新看向窗外,發現晏懷桑仍然在後花園裏不停地走來走去,看得出來她現在很開心。
“原來她在私底下是這種性格嗎......”裴歡辭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對着窗下看了多久。
直到晏懷桑離開了後花園,他才收回視線。
想到今天被晏懷桑看到他狼狽的模樣,裴歡辭的心裏忽然湧起一股陌生卻又煩悶不堪的情緒。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感覺到的情緒,裴歡辭又驀地感到幾分怔然。
他突然覺得,他不想被任何人同情憐憫,尤其是不想被晏懷桑這樣看待。
他想在所有人的面前繼續扮演高高在上的學生會會長,又似乎尤其想在晏懷桑的面前保持着這樣的完美形象。
為什麽?
裴歡辭不自覺地打開手機,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地打開了Connect軟件裏、他和晏懷桑的聊天記錄。
忽然,晏懷桑的頭像右上角出現了一個小紅點。
這是Connect的一個社交功能:如果用戶的好友發布了新的朋友圈,那麽用戶就會在好友頭像的右上角處看到這樣的紅點。
鬼使神差般,裴歡辭點開她的頭像,去看她發布的朋友圈。
這應該是晏懷桑加他好友以來,發布的第一條朋友圈,內容很簡單:【好耶!是初雪!】。
她還配上了九張圖,都是空中飄雪的景物圖和雪人的照片,并沒有發布她的自拍。
裴歡辭看了半晌,手指不自覺地想要去給這條朋友圈點贊,卻在一瞬間看到這條朋友圈的下面多了一條點贊記錄和一條回複的內容。
【您的好友 溫牧陽已點贊。】
【您的好友 溫牧陽已評論:很可愛的雪人,如果現在是上學時間就好了,我也想和你一起堆。】
裴歡辭一愣,眉毛無意識地皺起,不悅的情緒湧上心頭,直接關閉屏幕。
裴歡辭又忽然想到,就算溫牧陽也看到了晏懷桑發布的朋友圈,又怎麽樣?
能夠看到晏懷桑方才在後花園裏擺出嘟嘴眨眼的可愛姿勢自拍的人,只有一個。
能夠在初雪這一天親眼看到晏懷桑的人,也只有一個。
那個人不是別人。
是他,裴歡辭。
然而當裴歡辭再次點開手機屏幕後,手指懸浮在那個給朋友圈點贊的圖标位置的上方,最終也沒有按下去。
屏幕發出的光亮映照在裴歡辭英挺的鼻梁和輪廓分明的下颌線。
那雙淺褐色的眼眸流露出來的,是一種不知緣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