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黎蘇桃被千瑤扶着離開了赴燃的房間。
她漫無目的擡眼, 眸中映入漆黑一片的畫面。
這黑色的天幕好似一望無際的深海，哪怕等到白日，也無法重現光明。
一瞬間, 黎蘇桃想起了其他的畫面。
永無止境坍塌的地面, 陰暗無光的地牢，還有源源不斷的熱血流成長河。
到了魔界後, 她就像是打開了地獄之門。
而這扇門後，還有數不盡的她不知曉的怪物在等着她。
她不知自己已經深陷在這地獄中，竟然安心的留在雙生城裏，企圖等到月笙安然無恙歸來。
甚至還妄加揣測季臨淵的心。
黎蘇桃驀地停止腳步，推開了身旁的千瑤。
“千瑤，我沒事了。”
“是我不好。”千瑤神情複雜地看着黎蘇桃, 懊惱不已，“我保證過不會讓你有事的, 可你還是受了傷，這都是因為我。”
“你不必太過自責了。”黎蘇桃輕吸了口氣，安慰道：“做決定的人的是我, 選擇相信你的人也是我，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
是她自己的心過于安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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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雙生城和之前在客棧遇見的魔族女子, 都對黎蘇桃過分親切和熱情，所以讓黎蘇桃短暫的忘記了——
魔族要殺她，才是最本能的反應。
她不該在魔界久留，更不該和魔族産生不必要的交集。
既然三日後薛降塵會主動來尋她, 那她只要打贏了薛降塵, 就會找到月笙, 根本無需在雙生城待着。
就算她離開了雙生城，想必薛降塵也會很快找到她。
“我想要休息了。”黎蘇桃對上千瑤的目光, 淡淡道：“你也回去休息吧，不用陪着我，我沒事。”
千瑤輕咬着唇，想要再說些什麽，但她沒有說。
她點了點頭，目送着黎蘇桃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季臨淵到最後都沒有出現。
與此同時。
敗将比所有人都更快的找到了薛降塵。
在敗将去追阮月笙的路上，薛降塵主動找上了他。
“阮雲筝在你手上。”敗将不願在這裏和薛降塵浪費時間，只想趕緊結束這次對話，“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你要問的不是我，是魔君。”薛降塵扯唇一笑，一副無辜的樣子，“不知為何，魔君改變了心意，選擇讓我代替阮雲筝，監視季臨淵的一舉一動。”
“自從那日你将魔君帶離十二獄，魔界衆人皆把你當成魔君的救命恩人，就連魔君也把你的安危看得比季臨淵重要。”敗将眼神一凝，神色凜然，“你要去仙門當卧底，魔君怎會允許。”
薛降塵說的每一個字，敗将都不信。
“魔君對阮雲筝和阮月笙的辦t事效率很不滿意，進而産生了疑心，于是他讓我拆分兩人，選擇一人取而代之。”薛降塵不管敗将相不相信，自己一個人解釋的倒是很開心。
敗将眉頭一皺，反問道：“魔君不信她們，你認為他就會相信你了嗎。”
“魔君不信任何人。”薛降塵聞聲咧開唇，笑得更開心了，“所以我才能利用這一點，達成我的目的。”
敗将聞言轉開了眼眸，低頭輕笑道：“你還是和過去一樣肆意妄為。”
薛降塵默不作聲聽完敗将說的話，環臂抱劍，沉聲問道：“現在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嗎。”
“做什麽。”敗将淡淡掀眸，神色溫柔了許多，又像是在放空思緒。
“自然是拖住阮月笙，想方設法困住她。”薛降塵輕扯唇角，當敗将是在明知故問，“就像你一直以來做的那樣。”
“我？”敗将臉上沒有表情，尾音稍稍上揚，态度模糊且不明确。
“你也在懷疑阮月笙，不是嗎。”薛降塵直接将事情挑明，用着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着敗将，“在我們這些魔族将領中，她和阮雲筝是如此的格格不入，既不殺人亦不害人，不用陰謀詭計，更無狠毒心腸，甚至還有情有義，姐妹情深。”
敗将聞聲壓低了眉。
這句話在他看來就像是誇獎，也不知薛降塵究竟是在贊許阮雲筝和阮月笙，還是在冷嘲熱諷。
“單憑這幾點，你就懷疑她們。”敗将輕搖了搖頭，并不同意薛降塵的看法。
“你也早對她們起了疑心，不是嗎。”薛降塵篤定自己的判斷是正确的，眉梢微微一揚，“我為何不行。”
敗将忽而朝薛降塵走近了半步，一臉正色道：“你真這麽想。”
忽然間，薛降塵察覺到有人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朝着他們靠近。
他微眯起雙眸，眼神興奮：“那是——”
敗将面上神情難辨，沒有喜悅亦無煩憂。
“是季臨淵。”
還有宋聽岩。
“想不到他竟能尋到此處來。”薛降塵用手指晃了晃劍上的挂穗，心情看起來不錯的樣子，“我的确挺想見到他的，不過若是此時碰面可就無趣了。”
“你這就要走了。”敗将以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問他。
“是啊，雖然很可惜，不過為了之後的樂趣，我不得不先一步撤退了。”他轉眸一笑，眼中略帶些惋惜，“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會帶來好消息。”
他話音剛落，就從敗将身邊消失不見，從始至終也沒想過要聽到敗将的回答。
在薛降塵走後，敗将憂心忡忡地望向對面，神色黯然。
他眼看着季臨淵離自己越來越近，身影滞了一剎，最終消失在夜色當中。
薛降塵和敗将氣息接連消失後，季臨淵旋即停下腳步，冷冷看向天邊的月亮。
一瞬間，宋聽岩從季臨淵的影子裏慢慢攀升上來，直至踏上那片無止盡的黑暗之地。
“臨淵大人。”宋聽岩單膝跪地作揖，沉聲重複了鏡魔同他說過的話。
靜默半晌，季臨淵面無表情轉過頭來，低眸看着宋聽岩，聲音似寒涼的風呼嘯而過。
“他真這麽說。”
宋聽岩把頭壓得更低了些，斟酌再三，回道：“屬下并未親耳聽到降塵大人說出這句話，一切都是鏡魔的主張。”
季臨淵笑了。
他輕扯了下唇，話裏帶了幾分了然，輕描淡寫道：“這話若是讓薛降塵親自來說，只會比這更加過分。”
宋聽岩猶豫了。
“那……還要繼續尋找雲筝大人嗎。”
季臨淵的聲音冰冷又堅定，一個字念的果斷。
“找。”
宋聽岩一臉擔心：“可是鏡魔說了……”
季臨淵略一垂眸，漆黑的眼裏框着不可忽視的壓迫感。
“我親自來找。”
宋聽岩無法改變季臨淵的想法，他一旦決定了什麽事，就再無回旋的餘地。
“是屬下辦事不力，讓鏡魔跑了，也沒能找到雲筝大人。”宋聽岩按住還在流血的傷口，雙目無神，“請臨淵大人責罰。”
季臨淵淡淡掃過宋聽岩的胳膊，聲音輕又冷。
“你受傷了。”
“大人此前從不會在意這種事情。”宋聽岩怔了一下，微微擡高了頭，“只是小傷而已，不礙事。”
“只是小傷。”季臨淵漫不經心收回視線，聲音聽起來又悶又冷，“那就無用了。”
宋聽岩最怕季臨淵說出“無用”二字。
聽到季臨淵的話，宋聽岩用力壓住自己手臂上的傷，立馬改口道：“不，其實屬下受了很嚴重的傷，若是大人不滿意，我可以再——”
“再什麽。”季臨淵忽而俯身看向宋聽岩，冷笑道：“我又不是真的想要看你受傷。”
此時宋聽岩受了傷，正好可以讓黎蘇桃嘗試治愈他，看宋聽岩是否會也會産生瀕死的感覺。
如他那般痛不欲生。
“回去吧。”季臨淵倏地起身，目光所及之處，是千瑤瞬移而至的地方。
只見千瑤風風火火的飛奔到季臨淵的面前，先是看了他一眼，又低眸看向宋聽岩。
“你還在這裏做什麽，我不是和你說過，黎蘇桃不見了。”她的語速很快，難以置信地搖了下頭，“你不去找黎蘇桃，反而來見他……一個影狩。”
季臨淵輕睨着她片刻，眼神冷漠。
“一句謊言而已，需要連我也被騙到嗎。”
千瑤聽完就愣住了。
“你早就知道我就在說謊了。”她頓了頓，想要冷靜下來，卻還是讓情感占了上風，“可就算你聽出來我在說謊，也應該去找黎蘇桃才對，你知不知道她方才險些被赴燃……”
季臨淵根本不在意她說的話，沉聲打斷她。
“你特意找到這裏來，是想讓我認錯。”
“不。”她眼神堅定，态度很懇切，幾乎是在低聲下氣的求他，“現在也不遲，你去見黎蘇桃吧，她看上去似乎狀态不太好，可能是被赴燃吓到了。”
季臨淵陡然擡眼，深情微微一變，就連語氣都緩和了。
“你說她吓到了。”
千瑤用力點頭。
“赴燃出劍狠絕，不留情面，就他那副不可一世又冷酷無情的樣子，誰看了都會被他吓到。”
說到這裏，千瑤就氣不打一處來。
“明明大家都是魔族将領，他卻總是拿出一種上位者的高傲姿态，就連魔君的命令都不放在眼裏，神女的妹妹他是想殺就殺，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季臨淵目光一轉，眉眼再次變得冰冷起來，就連方才那一抹柔和的光都消耗殆盡。
“你很在乎魔君的命令。”
千瑤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還是一瞬噤聲。
她和季臨淵不同，甚至和其他魔族将領都不一樣。
魔族将領中，只有她是半妖半魔之軀。
她的母親是魔族，父親則是妖族，所以打從一開始，她是作為妖在妖界生存的。
但她因為踏錯一步，被妖帝親自下令逐出了妖界，她或生或死都不會再被妖界接納，死也不能回去。
千瑤在人界和妖界都沒有容身之處，艱難生存，最後來到了魔界。
但她在魔界也不受歡迎，沒有朋友。
在那時，是魔君給了她機會，讓她得以在魔界茍延殘喘。
若是這一回也無法在魔界立足，她就真的無處可去了。
她不能再走錯一步了。
“你不在乎？”千瑤反問季臨淵。
無邊無際的夜幕之下，萬物皆寂，徒留風聲在無止境的公然作祟。
今日之事讓黎蘇桃下定了決心，她沒有考慮很久，在決定離開雙生城的時候就采取了行動。
她第一時間去隔壁的房間去找季臨淵，可是他不在。
黎蘇桃下意識認為季臨淵是去找月笙了，于是她就一直在自己的房間裏等他。
她等到了天亮，仍未等到季臨淵回來。
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
既然季臨淵不露面，她就去雙生城之外的地方尋他，再帶他遠離魔界。
黎蘇桃悄無聲息走出房間，選擇一條較為偏僻的小路，行色匆匆。
還未等黎蘇桃走遠，她的眸中猛地落進一抹豔紅。
緊接着，一道蠱惑人心的聲音迎頭砸了下來。
“你這是要去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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