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你這裏哪有什麽笑話可看。”千瑤白皙的手指托着側臉, 一雙美目笑起來顧盼生輝，“光動嘴有什麽意思，你和季臨淵若能打起來, 那才有趣。”
她的手指輕輕在空中一劃, 重燃房間的燭火。
“我來見你，又不是見不得光, 平白無故熄滅蠟燭做什麽。”
“不是你見不得光。”宴瑰背對着她，眼睫低垂，“是我不想看見你。”
“此時你怕是連赴燃都不想見到吧。”她一雙眼瞳盈了笑，似乎心情還不錯，“你說不想見我，聽起來也沒那麽糟糕。”
宴瑰沉着臉回她：“說正事。”
她目視着宴瑰的背影, 眼裏笑意淡了。
“我正要說呢，畢竟你我之間除了正事, 怎麽可能還有其他東西存在。”
千瑤負責執掌魔界第八獄，是十三位魔族将領中的其中一位，她所擁有的情報暗網遍布整個魔界。
不管在魔界發生了任何事, 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她知曉季臨淵的任務，同樣也知道阮雲筝和阮月笙需要做什麽事。
千瑤默默擡起手, 悄悄在宴瑰的身後描摹他的輪廓。
“你為何會以這副模樣出現在雙生城，我本來是想來這裏見阮雲筝和阮月笙的。”
“你在明知故問嗎。”宴瑰低着頭，眉目微擡，“阮雲筝被薛降塵抓走了, 你會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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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知道才會來。”千瑤撇了撇唇角, 繼續往下說：“阮雲筝被抓, 阮月笙不可能會坐以待斃，我本打算施以援手, 可沒想到，阮雲筝請的援兵竟然是你和赴燃。”
宴瑰的聲音沉沉落下。
“你有意見。”
“我很意外。”千瑤眼簾輕掀，慢條斯理道：“若說選人假扮阮雲筝和阮月笙，明明身為女子的我更合适，可她卻偏偏選擇了赴燃，你不覺得這有些蹊跷嗎。”
稍停片刻，千瑤又開始擺弄起桌上的折扇。
“不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比起阮雲筝和阮月笙這對真正的孿生姐妹，你和赴燃的關系更為密切。”
宴瑰略一側目，視線直直地往她身邊撞過來。
“怎t麽，你嫉妒。”
“我覺得恐怖。”千瑤打開折扇，動作輕緩的給自己扇了扇，表情卻變得嚴肅和認真起來，“和任何毫無血緣關系的人關系親近，都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不知不覺中，千瑤晃動扇子的頻率慢了下來。
“魔界之內，親人都有可能會背叛你，欺騙你，更不要說其他人了。要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到其他人手中，則更是危險。”
“你沒有朋友，才會如此恐懼。”宴瑰安靜聽完她說的話，忽而笑着問她，“要我當你的朋友嗎。”
她驀地搖了搖頭，生怕和他扯上了什麽關系，觸電般放下手中的竹扇。
“讓你做我的朋友，我怕是會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宴瑰倏地微轉回了頭，低眸輕笑。
“你知道就好。”
千瑤扭過頭，側着臉睨着他看。
“可是我覺得今日的你有點奇怪。”
雖然他平時也很奇怪。
宴瑰的手指在桌沿緩緩摩挲着，像是想要抓住什麽。
“哪裏奇怪。”
“阮雲筝只拜托了赴燃和你假扮她和阮月笙，不讓她的身份暴露，可她沒有讓你借此機會——”千瑤唇角下彎，一副陷入思索的模樣，話說的卻是一針見血，“和神女的妹妹黎蘇桃拉進關系。”
宴瑰不以為然。
“你認為我在我和她拉近關系。”
千瑤很快反駁回去。
“你都邀請她和你同床共枕了，總不能是為了要和季臨淵較勁吧。”
宴瑰停止手中的動作，漆黑的眸子尤為森冷晦暗。
“我是在告訴季臨淵，能勝任此次任務的人——是我。”
“可是季臨淵就是比你更加優秀出彩啊，你別忘了，你和赴燃也參加了神女守護者的選拔，結果是什麽。”千瑤特意停頓了下，故弄玄虛道：“你和赴燃被淘汰，而季臨淵成為了守護者。”
聽完她這一席話，宴瑰當即轉過身來，目光如風掠過。
千瑤立馬彎下.身，迅速躲到書桌後面去。
“你不是說不想看到我嗎，轉過身來幹什麽，平白無故吓我一跳。”
“吓到你了？”宴瑰的目光落到千瑤藏身之處，心裏湧上想要将她拽出來的沖動，“我為何看不出。”
他朝她伸出了手。
她把頭壓得更低了一些，似是真的害怕被他抓住。
“非要驚聲尖叫才是被吓到了嗎，我就算是被吓破了膽也會面不改色，直面眼前之人。”
宴瑰探出去的手莫名一頓，眉心一蹙。
“但你卻沒有看我。”
千瑤理直氣壯回他。
“因為你說過了不想看見我。”
“出來吧。”他改為把手撐在桌沿，若有所思，“比起季臨淵，你還順眼一些。”
千瑤不信他說的話，只管彎低身子。
“你就不能不針對季臨淵，與其妨礙他完成任務，幫助他不是更好嗎。”
“你希望我幫助他。”他神色陰沉。
“任務早日完成，對所有人都是好事。”千瑤抓緊了桌子腿，解釋給他聽，“等魔君憑借季臨淵的力量見到神女，戰争亦會平息，兩界仍有機會重回太平往日。”
宴瑰聞聲斂起眸子，微擡下巴，一步步向她走過去。
“若我堅持原來的想法，你會如何。”
千瑤沒有絲毫猶豫就給了他答案。
“我會站在季臨淵那一邊，幫助他獲取黎蘇桃的信任。”
在她話音結束的瞬間，她亦跟着消失不見。
窗外的風一次一次刮過，似鬼的哭聲，時隐時現，擾人心煩意亂。
黎蘇桃躺在床上睡不着覺，無論她睜開雙眼亦或是閉上眼，腦海中還是會浮現季臨淵的模樣。
她索性坐起身來，面朝着燭火發呆。
火，是照明燈，亦是掠奪者。
在照亮萬物的同時，侵略着黑暗中尚存的喘息之地。
光與暗似是本就相伴而生，暖光之下的陰影更是難以抹去。
她用雙手拄着臉，眼前總是會出現季臨淵頭也不回走掉的樣子。
被“阮雲筝”下逐客令的時候，她自己身上都疼得厲害，卻還是扶着他離開。
結果他說了一句“明天見”就轉身離開，整個人陰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算了，明日她要自己想辦法去找月笙。
這雙生城畢竟還在魔界境內，不可以掉以輕心。
黑夜之中，唯有季臨淵房內的燭火格外亮眼。
季臨淵一個人站在桌前，輕手揮了揮火苗，感受着手下的溫度。
不僅是阮雲筝，就連薛降塵亦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經歷過一次摧毀之後，整個骸骨城變得更加陰森和死氣沉沉，仿佛是沒有生機的死城。
宋聽岩在一旁看出他的心思，毛催自薦道：“臨淵大人，尋人這種小事，交給我們去辦就好，何必勞煩大人親自出手。”
季臨淵驀然擡起眸子，念出極輕的兩字來。
“你們。”
“是。”宋聽岩低首行禮，落下沉重二字，“我們。”
在他話音墜下之時，牆面上驀然出現十多個影子來。
這些影子就如獵獸一般，眸中露出寒芒，在黑暗裏等待主人發號施令。
他們沒有顯露人形，僅讓黑影栖于牆上。
季臨淵極淺地望了一眼，臉上沒有表情。
“不光是阮雲筝，我還要你們帶回來薛降塵的下落。”
“是。”宋聽岩點了下頭，一瞬間，他身後的影子盡數散了。
僅剩他一人還在原地。
“臨淵大人，恕屬下直言。”宋聽岩近日看多了季臨淵煩悶的樣子，想為他分憂，一字一字道：“不如你效仿宴瑰大人，學着他的樣子親近神女的妹妹。”
季臨淵聞言蹙起雙眉。
“你是要我也穿女裝。”
宋聽岩一臉天真：“大人不如試試呢，沒準會有奇效。”
季臨淵：“……”
宋聽岩：“大人你一向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若此舉真的能和神女的妹妹拉進關系，也未嘗不可啊。對大人來說完成任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東西，那都是次要的。”
季臨淵漆黑的瞳中毫無波瀾：“我還要繼續再聽你說下去嗎。”
宋聽岩瞬間噤聲，在灼目的火焰中散去了身影。
翌日，花壇邊。
四名魔族女子聚在一起，讨論起宴瑰和黎蘇桃的事情來。
“你們說，“雲筝大人”會讓那兩個仙門弟子在此處待上多久？”
“兩日吧，不會更多了。”
“我覺得會待上三日。”
“不不不，會是五日。”
她們之中的綠衣女子搖了搖頭，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你們都沒看到，是我親自給神女的妹妹上藥包紮傷口的，想要把那麽嚴重的傷養好，起碼要七日才行。雖說她是仙門弟子，但我真的很佩服她，那樣深的傷口，也不知她是如何挺到現在的。”
其他三個人聽完她的話，紛紛改口。
“真的受了很嚴重的傷嗎，我看她神色自若，還以為她的傷都痊愈了，不行，那我要改成十日。”
“我也要改，改成十五日。”
“我不改了，還是五日，就算神女的妹妹需要時間把傷養好，可“雲筝大人”未必就會讓他們待上那麽久。”
忽然間，在她們四人之中多出了一道陌生的聲音。
“我認為是一個月。”那道聲音淬了笑，似輕巧的彎刀，能于無形之中奪人性命。
“你剛才沒聽到我說的話嗎，雲筝大人怎麽可能……”粉衣女子當下就反駁了這句話，回過身去看說話的人，卻一下被吓破了膽，慌亂着跪在地上，“雲筝大人！”
“我就說了句話，你這就慌了。”宴瑰慢悠悠地直起身，黑扇掩面，垂眸低觑着屈身在地上的魔族女子，“想來也是毫無用處之人。”
“雲筝大人。”站在最後面的綠衣女子趕緊走了出來，同樣跪在地上，“求雲筝大人饒她一命，我們自會向雲筝大人證明——我們的用處。”
“很好。”宴瑰冷着一雙眼，笑意斐然，“若你無法證明你們的用處，就不必活到雙生領主回來了。”
黎蘇桃是被一陣嬉戲打鬧的聲音吵醒的。
她本來睡得就淺，對聲音又很敏感。
黎蘇桃醒來後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找到月笙。
她坐在床上，一眼就看到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的立在門前。
是季臨淵。
她第一時間走到門前，清了清嗓子，邊開門邊說：“昨日的事情你可要……阮雲筝？”
在看到宴瑰的瞬間，黎蘇桃臉色微變，手握在門上忘了松開。
她下意識以為門外站着的人是季臨淵，可見到宴瑰的臉，她一下子沒t繃住臉上的表情，眼裏的失望之情清晰可見。
宴瑰裝作沒有察覺到她的變化，順着她的話往下說。
“昨日的事情？我們之間有發生過什麽嗎。”
“沒有。”黎蘇桃收斂了臉上的情緒，神色平靜，“抱歉，我一不小心把你當成是與我同行之人了。”
“你是說——季臨淵？”宴瑰拖長了尾音，着重突出了最後三個字，再輕飄飄道：“他天都沒亮就離開了，想必是有要緊的事情。”
黎蘇桃靜默半晌。
他離開是為了找尋月笙的下落嗎。
黎蘇桃再次下定了決心，要盡早離開。
“其實是……我有一個同伴不見了，找到她之後我們就會返回仙門，不會再叨擾你們。”
宴瑰面上帶着笑容，勸說她：“你身上的傷還需一些時日才能康複，養傷這種事可不能心急。你就安心住在此地，等身體恢複了再走，不然以你此刻的身體狀态，勉強啓程也只能是拖累他人。”
拖累嗎。
黎蘇桃眼皮一跳，似乎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她的身體比起同宗門的其他弟子，的确是稍差一些，可用“病弱”二字來形容。
過去的她曾經有好一段日子都勤加鍛煉，生怕因為身體原因落于人後，可惜收效甚微。
現在她的身體比起之前已經好了一些，但奈何她總是頻繁的運用治愈之力，自己的受的傷反倒變得難以痊愈。
趁着黎蘇桃分神之際，宴瑰找到了挽留她的機會。
“既然與你同行之人也在魔界，我可以幫你找。”他的眼裏漫入淡淡的笑意，問道：“她叫什麽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