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落水之後,阮雲筝不急着逃出去,而是嘗試用心聲同誰對話。
“黎蘇桃已經對我起了疑心。”她在心中道。
須臾,有人給了她回複。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阮雲筝在河水中閉着雙眼,放任身體往下沉。
“你欠過我一個人情,現在可以償還了。”
那人回她:“倘若我不想還呢。”t
“你可以不還,錯過這次機會你也不必還了,但我會記仇。”
“聽你的語氣,感覺你很迫切的需要——有人來幫你這個忙,這個人還非我不可。”
“不是你,是你們。”
“說吧,你需要我們做什麽。”
再度上岸之後,阮雲筝剛巧撞見了這一幕。
“你和月笙早就認識。”她聽到黎蘇桃不确信地問季臨淵。
不過一瞬,季臨淵好看的輪廓上不再有光,冷含的雙瞳如同永墜黑夜,眸子陰沉沉地盯着黑衣女子看。
Advertisement
阮雲筝簡單擰了下衣服上的水,站在原地說道:“還是我來說吧。”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黑衣女子第一個走到她身邊去:“老大你沒事了,真是太好了。”
黎蘇桃沒有動,怔忪片刻,目不轉睛盯着阮雲筝看。
阮雲筝看都不看季臨淵一眼,目光同樣直接的迎上黎蘇桃。
“我是季臨淵的師妹,他和我同為衡夜宗的弟子。”
黎蘇桃轉向阮雲筝所在的那一邊,正面對着她說:“你之前和我說,你是散修。”
散修?什麽時候的事。
是……姐姐同她說的嗎。
阮雲筝沒有質疑這句話的真假,而是順着黎蘇桃的意思往下說:“現在的我的确是散修了,我此前因固執己見違抗了師命,被逐出師門。之前你我還不熟識,所以沒有講明過去這一段。”
黑衣女子點個頭,又沖到季臨淵面前去,說話更有底氣了一些。
“我們老大好歹和你同門過,你對她見死不救,是不是太過分了。”
紫衣女子閉眸拍了下額頭。
她今日是怎麽回事,非要和季臨淵過不去嗎。
寒冷的風再一次吹過來。
季臨淵沉着那雙黑眸,冷睨了黑衣女子一眼,不怒自威的樣子仍是叫人不寒而栗。
黑衣女子不由打了個寒顫,目的明确的往黎蘇桃身後一躲。
“我沒有惡意的。”
紫衣女子上前走到黑衣女子的身旁,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嘆口氣道:“現在知道怕了,所以你惹他做什麽。”
黎蘇桃淺睨了下黑衣女子,回頭對季臨淵說:“你吓到她了。”
季臨淵聞言微擡下巴,眼裏神情複雜。
他什麽都沒說。
薛降塵藏身在林間,目睹了全部的過程。
“你吓到她了?還真是……說得好啊。”
他知道季臨淵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偷笑道:“她就是對你這個人有意見,我看你不如自動向魔君請罪,坦言你無法完成任務。”
季臨淵聽見了這句話,但根本沒給他反應。
薛降塵不滿足現狀,接着冷嘲熱諷。
“你多次出手救她,她非但沒有感謝你,反倒因為其他人而責怪你,季臨淵,你也有今天。”
季臨淵還是沒有理他。
轉瞬間,大霧又起。
有過之前那一次的經驗,這一回黎蘇桃直接瞄準阮雲筝的方向。
以防阮雲筝再次掉進河裏,她堅定牽起對方的手,轉頭往更安全的地方走去。
好涼。
沒想到阮雲筝的手也冷得像冰一樣。
是因為她方才落入了河中才會如此嗎。
黎蘇桃怕等會兒霧散了找不到其他的人,所以她沒有走出很遠,只前行了一段路就停了下來。
“這裏的霧莫非是按照誰的心情來去的嗎,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毫無規律可言。”
季臨淵稍一偏頭,成功鎖定陷在霧中的薛降塵。
這裏的一切本來就是按照薛降塵的心情行事。
閃電,雲霧,風雨,荊棘,無一不是他的安排。
須臾,黎蘇桃再次開口。
“你怎麽不說話。”
她離近了一點看他。
“該不會是被水嗆到,不能說話了吧。”
季臨淵:“……”
他何時嗆水了。
“不對啊,你剛才還和我說話來着。”她邊說邊朝他靠近,卻在依稀看到他的五官輪廓時,猛地神色微變,“你,你不是——”
黎蘇桃的手微微一松,遲疑了片刻,再徹底放開。
“……怎麽是你。”她有些為難的垂下頭,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她記得自己抓的是阮雲筝,眼下怎會變成季臨淵了。
“你主動抓着我的手,帶我來此,可看到我的臉,你好像并不開心。”季臨淵微微彎下.身,語氣溫柔,低聲對她道:“因為我不是她,所以你失望?”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能安然無恙的在我身邊,我當然感到安心。”她躲開他的目光,下意識環顧四周,“我的意思是,阮雲筝在哪裏。”
“我不知道。”他驀地站直了身,嗓音瞬間冷下去,“打從一開始,你抓住的人就只有我。”
忽然間,一道聲音從霧中紮了進來,硬生生撞入黎蘇桃的耳中。
“需要幫忙嗎。”
黎蘇桃半擡了下眸,冷靜問道:“你是誰。”
薛降塵笑了。
“你在我的地界上,卻反問我是誰。”
“薛降塵?”她半信半疑的說出心中的答案。
“是我。”薛降塵極快應了聲,“我可以給你指出通往聖物的路,但我有一個條件。”
黎蘇桃微微皺眉:“你要幫我。”
“錯了。”薛降塵唇邊的笑意淡了,一字一頓道:“你應該問我,條件是什麽。”
黎蘇桃正色道:“我不信你會幫我。”
薛降塵斂起神色。
“我已經在幫你了。”
他話音剛落,一條發光的線陡然出現在黎蘇桃的身前,即便是在霧中,這道光也分外刺目。
“順着這條路走,你就可以找到聖物,不過你要一個人來。”他的語氣十分輕松,話中威脅的意味卻一分不減,“否則,你會永遠都見不到聖物。”
“好,我答應你。”黎蘇桃毅然向前邁出一步,衣袖忽地被人扯住。
她輕輕嘆了口氣,朝着站在霧中的人搖了搖頭。
“他讓我一個人去。”
季臨淵跟着放開手,目光淡淡地看向她。
他一言未發,一副“你自己看着辦”的眼神。
黎蘇桃放心不下他,輕聲囑咐道:“你就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薛降塵忍着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依季臨淵的性子,他哪裏會乖乖在這裏等。
“你答應我,就在這裏等我。”黎蘇桃認真地盯着季臨淵,目不轉睛看他,“你若走了,我回來找不到你,我就當你怕了逃了。”
季臨淵提了下眉梢,眼眸微阖。
“是威脅嗎。”
“是殺人預告行了吧。”她順着他的話往下說,虛勢道:“你敢跑,我就在整個仙門布下天羅地網,到處貼滿你的通緝令,抓你回來。”
薛降塵沒興趣看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沉聲催促道:“走吧,我沒什麽耐性。”
“知道了。”黎蘇桃轉身就走,走出兩步又回頭去尋季臨淵的眼睛。
她正好撞上他的目光,朗聲追問一句。
“我們說好的,你答應過我了。”
他沒有回答。
霧色太濃,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模糊的場景落進眼中,好似一場夢。
而他在這夢中,亦變得不再真切。
一陣風起,推着她向前走。
黎蘇桃轉回頭繼續前行,就這麽一路走了下去,直到那道光消失不見。
沒有路了。
黎蘇桃被面前的石門堵住了去路,眼前的霧散了大半,周遭都透着股陰森恐怖的氛圍感。
“聖物就在裏面,你可以進去了。”薛降塵的聲音萦繞在她耳畔,看似離她很近。
黎蘇桃沒動,清澈的雙眸瞧不見一絲情緒。
“你不進去?”薛降塵狐疑道。
“你也該現身了。”忽然間,黎蘇桃擡起手,朝着虛空處一抓,掐住薛降塵的衣領,把他按到石門上。
薛降塵當即現了身,垂眸笑道:“你就是神女的妹妹。”
黎蘇桃歪頭擡眸看他:“你就是薛降塵。”
“是我。”薛降塵用手指叩了叩身後的門,從容對她笑,“聖物就在這扇石門後面,現在你找到了我,我會按照無望林的規則,打開門讓你進去。”
“我沒有找你,是你一直都在我周圍打轉。”黎蘇桃面無表情,正色道:“你在受傷的情況下故弄玄虛,特意引我到這裏來,絕不會是為了幫我。”
受傷?這叫什麽傷。
薛降塵眼睫微垂,黑色的睫羽遮住眸中的不屑。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索性就說清楚。”薛降塵勾了下唇,玩味地睨着她看,“在這扇門之後,也許會發生讓你後悔的事情,現在跑還來得及,我可以給你一次特例。”
黎蘇桃轉開眼眸望向石門,表情凝重。
“若是聖物真的在裏面,我就不會跑。”
薛降塵滿意一笑,點了點頭。
“不過在那之前,我還需問你要一樣東西。”
黎蘇桃回過神來看他:“什麽東西。”
一瞬間,薛降塵向她伸出了手,深藍色的法陣圈立馬在她腳底浮現,如同步下生蓮。
她登時收了手,快步向後一退。
薛降塵瞬即斂起臉上的笑,冷着眼睛将她推進法陣之中。
她反應迅速,腳步輕盈旋開身,攥住薛降塵的胳膊,同他徒手過招。
在法陣啓動的剎那,黎蘇桃險勝薛降塵一招,讓他代替t自己站在陣眼之上。
兩個人站位交換的瞬間,黎蘇桃也替代了薛降塵的角色。
她是索取者。
而他交出了一段記憶。
同一時間,黎蘇桃也被拽進了那段記憶當中。
她看到了一些快速閃過的畫面,她作為旁觀者,見到了一些她不曾聽過的事情。
她只能看得清薛降塵的樣貌,其他人就只能依稀看到一個個朦胧的人影,就連他們的聲音聽起來也似在耳邊嗡嗡作響。
薛降塵的父親是前一任魔君的弟弟,為了保護前一任魔君而死。
從那之後,上一任魔君對薛降塵視如己出,且有意讓薛降塵繼承魔君之位。
那段時間裏,薛降塵受到了整個魔界的重視和愛戴,稱他為小殿下,凡事都以他為主,尊重他的喜好和想法,期許着他會讓魔界變得更加強大。
直到一名人類女子帶着兩個孩子出現後,一切都變了。
緊接着,畫面一轉。
角落裏有一男一女正在竊竊私語。
薛降塵栖身黑暗之中,眸子微垂,冷着眼聽她們閑聊。
“你看,那就是人類女子和魔君所生的孩子,聽過只要他們通過了魔君的考驗,其中一人就可以繼任魔君之位。”
“那小殿……薛降塵怎麽辦?”
“他?他畢竟不是魔君的親生兒子,本來繼位之事也是魔君的恩賜,乾坤未定,這位子既然能給,自然也能收回來。”
“小殿下也太可憐了,父親和母親都為了魔界而死,他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如今就連魔君的愛也要被收回去了。”
“你在說什麽?且不論薛降塵還是不是魔界的小殿下,能坐上魔君之位的人,心中怎麽可能會有愛,這個位置從來只留給最強者。”
“依你所言,薛降塵還是有機會成為下一任魔君嗎。”
“他肯定沒機會了,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新來的兩兄弟,誰更殘忍無情心狠手辣,誰便能登上王座。”
“你這句話的意思是說,魔君要讓他們兩兄弟自相殘殺,只留活下來的那個人,這也太冷血了吧,他們可是魔君的親生兒子。”
“魔君的決斷豈是你我可以妄議和猜透的,在魔界中想要生存,我們就要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情,誰是魔君,我們就向誰效忠。”
“哪怕魔君是個喜怒無常的狠心之人?”
“就算他喜怒無常又如何,狠心又如何,哪怕他是一個嗜殺成性的邪魔瘋子,我們一樣也要擁護他追随他。”
“就像我們之前對薛降塵那樣?”
“你說呢。”魔族男子忽地冷冷一笑。
那人話音剛落,薛降塵已沉步走出那張黑色的巨網,提劍來到兩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