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這樣也行
這樣也行
衆所周知, 有一條鐵律,死去的魂靈是無法回到自己的身體,這是從地府開始就有的規則。王利這一推其實也斬斷了自己和□□的最後羁絆, 回天乏術。
他試圖躺回自己身體,但無論他嘗試多少次, 結果都一樣,他的靈魂輕飄飄地從身體裏逸散了出來, 仿佛自己根本沒來過。
但他的身體還在運轉, 胸膛在微微起伏,這具身體還活着, 憑什麽他不能繼續活下去?!這一切全都講不通。
無常欣賞着他的氣急敗壞,什麽都沒說, 卻一甩鎖鏈直接把他挂在了上頭,“王利,你陽壽已盡, 現在随我下地府。”這鎖魂鏈看着輕飄飄, 壓在鬼魂身上卻重逾泰山, 王利滿肚子牢騷都只能壓在了心頭, 任由鎖鏈扯着自己往前走。他到現在也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藍霖也沒研究透裏頭的關鍵, 但他張嘴了可以問啊,他直接問自己這無常同事,“兄弟,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怎麽會把王利帶走了。”
“陽壽将盡的本來就是王利, 而非這位。”面前那個女魂靈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自己姓名,所以此時他們也并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呼她, 只能用一個代稱來替代。
就在這時候,藍霖總算是想明白了其中關竅。本來答案就已經擺在眼前,他之前竟然一直沒參悟。王利這個靈魂時間到了,又不代表他這身體不能用了。
現在不是還剩下一個能用的靈魂嘛。
無常趕着時間去下一家,剛好藍霖也在,這個無常直接把金寶召喚過來,讓他收尾。
可愛小泰迪搖頭晃腦出現,脖子上還挂着一個電話手表。藍霖挂了那邊電話又打通金寶的,一人一汪仗着生人聽不見這邊訊號直接開聊,“金寶,快點兒,收拾好了回家剛好趕上吃雞腿。”
這整鍋雞腿在竈臺上溫着,就等着出門打工的幾個回來。
你看這事拖得,工作效率完全上不去,到底要幹嘛呢。一個身體沒有靈魂,一個靈魂沒有身體,這不就是天作之合嘛。要是他馬上就會鑽到那個空着的身體裏,但凡多猶豫一秒都是對這個身體的不尊重。
而那個無名靈魂始終沉浸在失去弟弟的悲傷中,“我的弟弟走了,那我應該怎麽辦?”以前每一天都是他們一起度過的,她只需要跟着,維系着身體機能就可以。
現在,讓她來決定到底應該做什麽?不行的,她做不到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襲來,讓她克制不住連連後退,一個人的人生,她能夠承載嗎?真的不會出現什麽問題嗎?
看這猶猶豫豫的樣兒,真是看着哪哪都不順眼。啊——打——
金寶飛起一腳直接踹在了她身上。這個靈魂一個踉跄,栽進了地上的身體裏。就這麽一個小事唧唧歪歪那麽久幹什麽。不知道怎麽做人,自己先進去再學呗,好好的大活人還能被這個為難死。
地上身體一個大喘氣緩緩睜開了眼睛——活了。他一點點撐起身體,看着周圍世界,還帶着十足的茫然,茫然于自己未知的人生。
急救的醫護人員都有點不敢相信。怎麽算,從他們知道到過來這地方,怎麽也過去一個多小時了。被噎住窒息的人真的能夠堅持那麽久嗎?現在竟然還能恢複自我呼吸,看着還沒有後遺症。
這是科學能夠解釋的嗎?!
但幹這行,莫名其妙的奇跡見得多了,也不在乎再多一個。急救人員還能穩得住,繼續做正常咨詢,“你好,先生,你現在感覺怎麽樣,現在跟着我的口令做一些動作哦,慢慢來,不要着急。”
先生?為什麽會喊她先生?她從來沒有那麽迷惑過,也從沒有人喊過她的大名,仿佛從她生下來開始,自己就沒有一個正式的稱呼,只是在各個不同地方被踢皮球。
她的名字是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一個陌生的語言從她嘴裏冒了出來,“王莉,對了,我叫王莉。”其實她想過很多次如果出生,自己應該叫什麽名字,最終還是給自己選擇了王莉,因為她喜歡茉莉花的香味。
還記得那個午後,陽光把茉莉花曬得蓬松,淡淡花香萦繞在房間裏,她的母親痛哭流涕,為自己狠心放棄了一個孩子。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原來自己在家人眼中是存在的。
然後呢,後面的故事她甚至開始記不清。但此時,雙腳落地的感覺卻分外清晰,清晰到她開始動搖。這具身體已經屬于她,她是不是可以選擇別樣的人生?
金寶懶得管這些人類劇烈的心理活動。它還得抓緊時間趕回家吃飯呢。其t他無常們還在認真工作,顯得這時候的鬼道分外空,不過一會兒他就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加油站。
略微昏黃的燈光照射着大地,顯得這裏的一切都那麽的寧靜,只是路邊的溝裏頭藏着幾個莫名其妙的小東西,他們該不會是想要打打劫加油站吧,很為他們的勇氣贊嘆。
金寶沒有為這些東西停留,徑直推開門回去,坐在了自己專屬坐墊上,“老板,你門口有髒東西,需要幫忙清理掉嗎?”
“那倒不用,不過是一些小東西,開門散散味,一會兒就跟着風沙消失了。”藍霖把金寶的飯盆添得滿滿的,幾乎都要溢出來,自己站裏頭的寶貝當然是要多照顧一點,李博和張舒碗裏也是一樣,生怕他們餓着肚子夜裏不安穩。
再看看牆上,時鐘已經指向淩晨兩點,是他休息的時候。藍霖看着店裏這些人有些不放心,多囑咐了一句,“對了,今天站裏頭有生人在,都注意一點,不要驚擾了,要是她這時候出什麽事,這因果可是算在我們頭上,沒必要不是。”
當然是沒必要。但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基礎上,他們可以稍微發揮一下自己的主觀能動性。
從那家夥進來那瞬間,張舒就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恨不得把她當場扔出去,要不是因為藍霖點頭了,這種心懷鬼胎的人根本不會出現在裏面。他到現在還是沒有完全摸準藍霖的想法,“你們說,老板到底是什麽意思,要是不想有麻煩,一開始別把她放進來就好了。”
“不放進來萬一進來燒樹呢。後頭那些樹苗可是老板心頭好,別想着對它們幹什麽。新聞不是到處都有嘛,某些不法分子為了打擊報複,直接把所有東西都燒光。現在這天氣,火苗一旦燃起來,想要滅掉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金寶倒已經抓住了藍霖的想法,“不如讓她們看到點不該看的東西,吓破膽子,以後就不會有這種異想天開的念頭了。”
怎麽吓?
簡單得很。讓她用自己雙眼看到更多就行了。
衣衫單薄的女子□□一聲從夢中醒來,她面色緋紅,臉上的紅雲怎麽都遮不住,晃晃悠悠走過來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膚,但凡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看見了,都得心猿意馬一番。
“哎呦——”她腳下一絆,軟軟地栽倒進——李博懷裏——透過李博身體,直挺挺紮在地上。
譚琳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挫折,她幾乎是氣急敗壞地從地上爬起來,連最基本的微笑都維持不住,“你們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至于直接把我摔在地上吧,多少保留一點對女性的同情心可不可以?”
李博伸着手愣在原地。
在加油站夜班待得太久,他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碰不到生人。張舒除外,被加油站浸染,他的身體已經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讓他和一般人開始有所不同。
譚琳愣愣地看着對面的兩個男人,他們兩個表情一致,站在她的對立面。她好像明白了什麽,自己爬起來,嘴裏還不忘罵一句,“死基佬,原來是一對公鴛鴦,是一對就早說啊,面前老娘在這裏丢人。”
想到這,她心裏這股氣實在是過不去,索性往前一步想要推李博一把,“起開,別擋着老娘的路!”她的手掌沒有任何阻礙地從李博胸膛穿了過去。
沒有絲毫血,但她的手直愣愣地插在另一個人胸口。
遲鈍的神經終于開始運轉,之前看見的一切不同尋常總算找到了一個出口。“啊啊啊啊啊啊——”譚琳一聲尖叫,撒腿就跑,兩步就竄到了加油站門前,想要推門出去。
可那扇輕飄飄的玻璃門此時卻重逾千斤,無論她怎麽努力都杯水車薪。問題她的掙紮在夜色裏徹底變了樣,不像是求救,反而更像邀請,讓他的同夥擺脫顧慮,直接朝着這邊沖鋒。
這些蠢貨到底幹什麽,想要過來送死嗎?
譚琳更是焦急,瘋狂地拍着自己面前門,可她到底還是來不及,身後兩人已經悄悄逼近。李博頭一次演這種反派角色,戲精上身,感覺好得不得了,“這位小姐,為什麽忽然看到我尖叫,不禮貌哦。剛剛你把手放在了我胸口,我的胸好痛,你看看,我的心髒還正常嗎?”
血紅的,跳動的心髒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