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真假少爺
真假少爺
只要不把那餓死鬼真的弄死, 他們就不算是真正違規。誰會在意一個餓死鬼到地府到底是什麽樣子，任何創傷都屬于緝拿歸案途中的合理損耗。
一聽說可以放開揍，臧淩立刻來了興趣。自從到這家店裏開始, 他就覺得自己實在是憋屈地慌，他好歹也算是有點氣候的小妖怪, 在族群裏面也是說一不二的，到了這裏卻變成了最底層, 天天被一個普通人類支使着幹活, 做些迎來送往賣笑活計，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都變成了一個櫥窗裏頭的吉祥物, 就是幹擺着。
現在可算是有機會了，直接把自己長久以來積累的怨氣直接發洩在這家夥身上。
臧淩捏着拳頭, 狠狠一下揍在那鬼身上——呀——那鬼發出一陣尖銳悲鳴。怎麽會，怎麽會，他看着明明就是普通人類, 怎麽可能會碰到他！
那尖銳的叫聲簡直是最完蛋的噪音。藍霖怎麽忘記了, 揍鬼的時候鬼也會發出聲音的。他直接從口袋裏提溜出一張禁言符, 直接拍到了鬼身上, 剛剛還十分刺耳的叫聲瞬間就消失地無影無蹤。
臧淩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操作。不是，連喊都不讓喊一句, 這是不是有點太魔鬼了？但面前可是藍霖，他敢說什麽嗎？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拳頭揍在餓死鬼身上，看着他渾身顫抖了一下好像從身上飄散出了一些鬼力，看着好像确實是變虛弱了一點。那麽——再試試？
藍霖又從背包裏掏出一個小瓶子來, 試圖倒在他身上嘗試, “我前兩天閑着沒事買的聖水，你說這西方的物件兒對付東方鬼有沒有效果。”
不等他們反應直接把那水兒全倒了下去。現在是沒聲兒, 但肉眼可見那鬼身上起了一陣白霧，就跟往油鍋裏炸東西似的，仿佛都能聽見滋啦的聲響。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種操作都很魔鬼。
魔鬼到嚴明連敘舊都說不下去，轉頭死死盯着藍霖的一舉一動，雖然面前這個餓死鬼把顧晟折騰地奄奄一息，但在此時此時，他心裏卻微妙地升起了一點同情。雖然他确實是該死，但——這樣的場面還是有點過于挑動他的神經，讓他也仿佛跟着他的命運一塊兒顫抖着。
可怕，太可怕了。
藍霖卻是一臉無所謂地擡頭，“怎麽了，覺得我太殘忍了，不是他差點把你家寶貝蛋弄死嗎？就做點這些就受不了了，你要不就跟着你家寶貝蛋一塊兒去死？”
明明是在陳述事實卻無端讓人覺得分外可怕。
嚴明老實把自己嘴閉上，緊緊握着顧晟的手不放開，他從心底裏害怕，害怕着顧晟的生命猶如飛花一般靜靜消失在他看不見的角落——在這個世界上，目前他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他真的不能再接受失去了。
顧晟反握住自己朋友的手，都到了這種時候，那些無畏的僞裝都已經無關緊要，他只想抓住自己身邊能抓住的一切。“嚴明，我很後悔，我應該更早一些說出口的。我真的很高興你能來，雖然我知道現在說這種話已經太遲了，但已經這樣了，我想要自私一次，為自己活一次。我喜歡你，嚴明，從見到你第一次開始我就喜歡你。和你成為朋友并不是因為所謂的理由，我只是單純地想要照顧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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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說話還有點卡殼，越到後面越是順暢。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機會，或許是最後一個機會，顧晟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徹底倒騰個幹淨，好叫心心念念的人能夠看個清清楚楚。
“嚴明，以後即使沒有我，我也希望你能夠過得好，帶着我給你的祝福，好好活下去。或許我不會祝福你以後找到的伴侶，但請你記得，我只想要你幸福，只想要你……”
後頭的聲音幾不可聞。
他怎麽可能會真心祝福他呢，即使想到未來嚴明可能和某個人幸福生活在一起，他的心就仿佛放在油鍋裏煎熬一般，痛徹心扉。嚴明是屬于他的，是他精心守護了那麽久的珍寶，沒想到就這樣輕易地被人奪走了。憑什麽！
但他不得不放手，因為現在的他已經沒辦法繼續照顧他了，只要再給他，再給他幾年，不哪怕只是幾天都行。
顧晟臉上神色變幻，明顯是想到了什麽可能的想法，從這個角度來說，他還真是像極了這個家裏的人，精于算計，總是試圖把人心玩弄在手中。
對嚴明就是這樣，他太自信了，自信地覺得嚴明最後肯定是屬于自己的，所以才在朋友的位置蹉跎了那麽多年。他這麽猜得到自己沒有時間溫水煮青蛙了，只能在這個最不恰當的時刻把所有事情都撕扯開來。
嚴明一時無言，只能緊緊握着自己朋友，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從以前開始他就從來沒想過自己朋友竟然可能對自己有友情以外的想法，當這份感情突然降臨，他第一個反應是不知所措。
明明知道顧晟可能徹底要和他陰陽兩隔，他竟然都不願意在這時候說點對方喜歡的話，難道誠實是用在這種場合的嗎？扪心自問，你真的能夠接受顧晟離你遠去嗎？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一瞬間，或許很久，嚴明才終于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那……那個……我也不知道對你到底是怎樣的想法，但是我可以，可以和你試試看，只要你能好起來。”
聽到他這樣回答，顧晟本來是應該高興的，他也在努力扯出一個微笑。但他到底是失敗了，臉上只剩下無盡的苦澀，“你知道的，嚴明，我從來都不願意讓你受半點苦，包t括逼迫自己喜歡我，沒關系的，能在最後時間看見你，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金寶狠狠從餓死鬼身上撕下一塊軀殼來，在嘴裏嚼啊嚼，“嗯？這個鬼力還挺充沛着，吃着有點好吃。口感就像是那種——對了，人類社會的跳跳糖，就是對你們來說口味可能有點奇怪，但我挺喜歡的。就像有些人喜歡喝豆汁一樣。臧淩你要不要試試？”
說着它直接從餓死鬼身上扯下一大塊，大方地分給了旁邊盯着看的同事，“不要客氣，嘗嘗看，大不了當做吃垃圾食品，鬼力是無罪的。”
臧淩默默後退了兩步，金寶一點都沒覺得不高興，轉而開始邀請李博，“要不你吃兩口，鬼力補充了鬼感覺會舒服很多。”該說不說，這東西聞着對鬼來說誘惑性真的相當大，李博眼睛緊緊盯着，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接過來放進了嘴裏。
該怎麽形容這口感呢，就像是在三伏天邂逅了冰淇淋，或者在饑渴時候遇見了一片梅子林，雖然刺激，但馬上讓鬼精神一振，簡直有着無窮魔力，李博克制不住地伸出手，“再來一塊。”
“我就說嘛，好吃的，就是他們暫時還不能感受到這種美好。多吃點多吃點。”金寶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同好，相當熱情地邀請他。
張舒就站在旁邊笑眯眯看着，甚至想着能不能把這個零食複刻出來，至于那只鬼的死活？能成為李博的零食是它的榮幸，希望它不要不知好歹。
他們過于認真研究，以至于都沒人注意到顧晟臉色越來越紅潤，簡直是妙手回春。
顧晟也不想再管他們在一旁的操作，他靜靜地閉上眼睛，等待着最後時刻來臨。在這一刻，之前在乎的東西都已經離他遠去，只剩下無盡的平靜等待着他，讓他反而找回了兒時的感覺。
是的，那些不過都是外物，真的重要嗎？自己卻在無盡的欲望中蹉跎了時間，浪費了寶貴的相見機會，如果這輩子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一定在見到嚴明的那一刻就馬上告訴他，自己喜歡他。
外頭忽然嘈雜了起來，房門被猛地打開，一群兇神惡煞的安保從門口沖了進來，對裏頭大喊大叫，“顧晟，剛剛別墅裏闖進來陌生人，你看見了嗎？”
房間裏四個陌生人加上鬼，幾乎連下腳的地都沒有了，幾乎是被抓了一個現行。
一股憤怒從心底湧了出來，幾乎要把顧晟燃燒殆盡，他猛地起身，目光如炬，幾乎要把對面那些人看透，“我還沒死，你們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你們的合同是我過手的，開除你們還是易如反掌。現在給我滾出去，馬上！”
安保人員愣了一瞬，下意識退了出去，把門關上。不對啊，這家夥都已經被主人家抛棄了，為什麽他們還要那麽老實聽話，他們明明可以……不對不對，萬一主人家對他還有一點感情呢，現在幹了壞事，到時候被追責的只有他們，這簡直是個完全的虧本生意。
也是，無論真少爺還是假少爺，和他們這些打工人有什麽關系呢。就算是給別人當跟屁蟲，難道還會被多發一筆工資嗎？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不知道，把自己徹底當成空氣。
上頭打架到時候倒黴的是他們，現在跑過去觸黴頭，他們是真的嫌自己工資拿得太高嗎？
